從住持三寶到自性三寶--- 濟群法師

一、皈依佛佛,梵語布達,意為覺悟者。所謂覺,乃相對凡夫不覺而言。佛陀不僅自覺,更引導眾生覺悟,眾德悉備,覺行圓滿。他所具備的無量功德,還反映在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世尊這十大名號中。  皈依佛,固然可以祈求佛力加被,但更重要的,是追隨佛陀的足跡,行佛所行,證佛所證,以此成就「本然自性天真佛」。

1、佛像

  佛像,即佛陀造像,為住持三寶之一,象徵佛寶。關於佛像起源,據《增一阿含經》記載:釋尊在世時,曾往忉利天為母說法,三月未還,信徒優填王與波斯匿王思佛心切,各以牛頭栴檀與紫磨金塑佛形象供奉,見之如對佛前。  佛陀入滅後,佛像更成為神聖象徵,為信徒瞻仰、禮拜、供養。佛教造像之首要目的,在於「令十方瞻仰慈容者,皆大歡喜,信受皈依,廣種善根,潛消惡念」。這種寓教於形的親切方式,使佛教得以從精神聖殿走向社會,向民眾傳達慈悲喜舍的內涵,示現彼岸凈土的境界。在所有的佛教寺院中,無論是南傳、漢傳還是藏傳,無不供奉著相好莊嚴的佛菩薩造像。雖然造型各異,體量有別,既有高哉偉哉的巨型塑像,也有不及盈寸的精雕細刻,但都體現了信徒心目中佛菩薩的慈悲形象。  那麼,佛像是否等同於佛陀真身呢?關於這個問題,禪宗「丹霞燒佛」的公案能給我們以啟發。丹霞禪師為唐代人,曾至洛東慧林寺掛單,因天寒而燒殿中木佛取暖。住持見之怒曰:因何燒佛?師云:燒取捨利。住持詫異:木佛何來舍利?師對曰:既無舍利,再取兩尊燒之。住持聞言有省。禪師所行,是為破除世人執相之弊,僅執土木造像為佛,卻不見自性真佛。當然,對於禪宗祖師為教化愚蒙而採用的特殊方式,我們切不可輕易仿效。  佛像雖非佛陀真身,但恭敬佛像卻是極為殊勝的修行方式,可強化學人對三寶的皈依之心,為增上修行重要助緣。若能將佛像視為佛陀真身而虔誠頂禮,油然而生神聖感和恭敬心,內心當下就能得到凈化。反之,僅僅將其視為藝術品,那麼,除欣賞或予人美感外,不會對心行產生任何震懾作用。面對佛像時,一樣會妄想紛飛,一樣會煩惱重重。因而某些人以為,對佛像的神聖化,乃信徒迷信所至,甚而斥之為「偶像崇拜」。殊不知,這是佛弟子見賢思齊、凈化內心、開啟覺性的修行方式,意義深遠。故普賢十大願王中,即以「禮敬諸佛」為首,由禮敬而令心漸漸與之相應。  還應注意的是,在修行過程中不能停留於對佛像的執著。如是,我們將被外相所縛。從恭敬佛像到超越對相的執著,代表著修行的不同層面,應次第而修,不可偏廢。

2、佛的色身

  佛的色身,即誕生於兩千多年前,示現八相成道的本師釋迦牟尼,為化相三寶之一。佛陀本著救度有情的悲心化現人間,在娑婆世界說法度眾。由此,而有佛教在世間的流傳廣布。  佛的色身能否代表佛?對凡夫而言,見到某人形象,便意味著見到此人;說起某人,腦海中浮現的也是其形象。除此而外,難道還有什麼更具代表性嗎?  佛陀具足三十二相,八十種好,見到這些相好莊嚴,是否等於見佛真身?世尊在《金剛經》中告訴我們:「若以三十二相觀如來者,轉輪聖王則是如來。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我解佛所說義,不應以三十二相觀如來。」緊接著,世尊宣說那個著名的偈言:「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佛陀色身亦為因緣和合假相,是故,見到如來身相併不等於見到如來真身。據記載,佛陀從忉利天返回時,弟子們皆踴躍前去迎接。蓮華色尼為先睹佛顏,化身轉輪聖王列於隊前。未料佛陀卻道:「汝雖見吾色身,且不見吾法身。須菩提岩中宴坐,卻見吾法身。」原來,眾人前去迎接佛陀時,須菩提謹記世尊「見法即見佛」的教誨,正觀緣起,悟入諸法空性,徹見如來法身。這也印證了佛陀在《金剛經》中反覆強調的「不可以身相見如來」,因為,「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如來以色身應世,目的是方便接引眾生;以音聲說法,目的是慈悲教化有情。若執著身相、音聲乃至言教,反而見不到如來真身。但我們要知道,色身固然非真,卻不可離此尋找如來。因為法身無所不在,並未離於色身,有智者同樣可以即色身體悟法身。

3、佛陀的品質

  佛陀,意為覺者,乃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的悟道者,故覺性為佛陀核心品質,即《壇經》所說的菩提自性。《壇經》開篇,六祖告眾曰:「菩提自性,本來清凈,但用此心,直了成佛。」開宗明義,直暢本懷。這是因為,佛陀的各種功德皆建立於覺性基礎上。正是覺的力量,使佛陀成就斷德、智德和悲德。  斷德,亦名解脫。謂如來斷除一切煩惱惑業,凈除無餘。在無盡生命延續中,我們因無明造作種種業力,不斷流轉生死,輪迴受報;還因無明產生種種煩惱,時時顛倒妄想,沉淪苦海。人們不斷追逐外在享樂,試圖減少煩惱。但在這無常危脆的世間,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幻泡影,無論財富還是地位,無論家庭還是親友,其作用皆是有漏而有限的,至多使煩惱得到暫時緩解,卻無法從源頭解決。怎樣根除煩惱?佛法告訴我們,生命內在本具化解煩惱的能力,即覺性。當它作用後,煩惱將自動化解。佛陀便因圓滿覺性而成就斷德,超越二執束縛。所以,覺性和解脫是一體的。  智德,即般若智慧。謂如來以平等智慧,照了一切諸法,圓融無礙。諸佛成就的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正是至高無上的覺悟,故名一切智者。所謂一切智,包含如所有智和盡所有智兩方面。如所有智,即了知事物本質的智慧。盡所有智,即了知世間一切緣起現象差別的智慧。由成就差別智,而有度化眾生的無量方便。  悲德,即圓滿大悲。謂如來乘大願力,救護眾生,有緣莫不蒙度。佛陀的慈悲是平等無別、無量無邊的,與凡夫的小慈小悲有著天壤之別。孟子云,「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但凡夫的悲憫之心極為有限,因為它是以狹隘的自我為基礎,只是關心我,我的家人,至多擴展至民族和國家。即使能夠心懷全人類,也很難將這份關愛遍及所有眾生。而佛菩薩的慈悲是「無緣大慈,同體大悲」,將眾生和自己視為一體,沒有任何條件和親疏之別。所以能達致這一境界,也是覺性使然。佛陀已超越我法二執,證得一切有情的平等性,故能本著清凈無染的悲願利益眾生,盡未來際,永不間斷。  覺與不覺,是佛與眾生的根本差別所在。正如《壇經》所說:「前念迷即眾生,後念悟即佛」,迷為眾生(不覺),悟即是佛(覺)。迷與悟,並非截然對立的兩種生命形態,二者皆存在於我們現前一念中。而煩惱與菩提的區別,也僅在於著境和離境之間,所謂「前念著境即煩惱,後念離境即菩提」。之所以會著境,還是因為不覺。當心沾於境界併產生我、法二執,煩惱就隨之生起。一旦覺悟現起,離開對境界的執著,當下就是菩提。佛陀,正是因為開啟生命內在的覺性,而能圓滿大慈悲、大智慧,證得大解脫、大自在。

4、禪宗的見地

  覺性,並非佛陀獨有,事實上,一切眾生皆完備無缺。佛教中,有大量經論論述眾生具備的這種覺性,尤其如來藏體系的經典。當然,各經論對覺性的表述略有不同,如《楞嚴經》名之為妙明真心,《涅槃經》名之為佛性,等等。在這些經論中,佛陀以種種說法,殷勤譬喻,啟發眾生認識並開啟自家寶藏。如《涅槃經》云:「一切眾生悉有佛性,以佛性故,眾生身中即有十力、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又如《大方等如來藏經》所云:「一切眾生,貪慾恚痴諸煩惱中,有如來智、如來眼、如來身、結跏趺坐,儼然不動」。  生命蘊涵無價之寶,我們卻在流浪乞討中度日,何其悲哀?所以,一些高起點的修行方法是直接引導學人認知覺性。如禪宗及藏傳佛教的大圓滿、大手印等,皆以如來藏為見地,認為眾生本具佛陀品質,以此作為修行入手處。  相關開示,禪宗公案中比比皆是。大珠慧海禪師參拜馬祖時,「祖曰:來須何事?曰:來求佛法。祖曰:我這裡一物也無,求甚麼佛法?自家寶藏不顧,拋家散走作么?曰:哪個是慧海寶藏?祖曰:即今問我者是汝寶藏,一切具足,何假外求。師於言下自識本心,踴躍禮謝。」其後有人詢問慧海禪師:「如何是佛?」師答:「清潭對面,非佛而誰?」人人具足佛性,問題只是在於,我們是否認識,是否敢於擔當。所以,禪宗修行非常重視直下承擔。  《壇經》中,六祖慧能初見五祖時,便體現出這種捨我其誰的丈夫氣概。「祖問曰:汝何方人,欲求何物?惠能對曰:弟子是嶺南新州百姓,遠水禮師,惟求作佛,不求余物。祖言:汝是嶺南人,又是獦獠,若為堪作佛?惠能曰:人雖有南北,佛性本無南北;獦獠身與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利?」  在佛性層面,一切眾生等無有異,不論佛教徒還是基督徒,甚至蚊子、螞蟻,並不存在本質區別。只因業力和生命積累的不同,才有種種差別顯現。一旦開啟寶藏,證得本自清凈、本不生滅、本自具足、本無動搖、能生萬法的覺性,生命便能完成質的飛躍。正如五祖對六祖所言:「不識本心,學法無益;若識自本心,見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師、佛。」  此外,《壇經》講到的三身、四智,也是依覺性成就。所謂三身,是以清凈法身為性,圓滿報身為智,千百億化身為行。所謂四智,分別是大圓鏡智、平等性智、妙觀察智、成所作智。所以說,覺性是佛法修行的立足點,也是佛陀成就一切功德的根本。正如六祖在《壇經》所言:「自性具三身,發明成四智。不離見聞緣,超然登佛地。」  同時,覺性具備化解一切煩惱的能力。教下的修行方式,是以不同方式對治不同煩惱。但禪宗或大圓滿、大手印的修行,專以向上一著對治煩惱營中的千軍萬馬。事實上,一旦啟動覺性作用,煩惱堡壘將自動化解。因為煩惱也是無自性的,當我法二執瓦解後,它就失去了依附對象,再無立足之地。  皈依,由住持三寶開始,從佛像、佛的色身至佛的品質,層層深入,最終認識與佛陀無二無別的覺性。《壇經》中,將自性三寶定義為覺、正、凈。皈依三寶,即皈依覺、正、凈。所以,皈依及修學佛法的意義,就在於開啟生命本具的覺性。二、皈依法法,梵語達瑪。通常而言,法的內涵非常廣泛,包括山河大地,世間萬象。不過,這裡所說的法有著特定涵義,那就是佛法,以此揭示有情生命的真相,提供斷惑證真的方法。所以說,唯有佛法才能作為生命的究竟皈依處。  佛法雖然博大精深,法門無量,但重點就在於眾生心。倘若忽略這一重點,修學必然出現偏差。因此,學佛首先得了解眾生心(即每個人自己的心),在這樣的前提下,才能真正明了修學的意義所在。

1、眾生心

  生命的延續,來自心的相續。佛法告訴我們,眾生心包含覺與不覺兩個層面,由此展開截然不同的人生。就簡單的二分法,世界有凡、聖之別。因為覺,建立清凈的聖賢世界;因為不覺,建立雜染的凡夫世界。  凡夫所以不覺,正是無明所致。當覺性被無明遮蔽,心便處於黑暗、蒙昧中,看不清世間的緣起現象,看不清自已的本來面目。又因不明真相,而對之作種種錯誤設定,並執著於此。其中,我執是最為顯著的一個錯誤。  「我」是誰?又是什麼代表著「我」?或許有人會說,我就是那個名為某某的人,那麼,換個名字的話,「我」是否會發生改變?或許有人會說,我就是那個如此這般的身體,那麼,當身體不曾出現時,「我」從何而來?當身體化為灰燼時,「我」又去向何方?或許還有人說,我就是我,難道是你不成?那麼,為什麼不是你的那個,就是「我」呢?你我之間的鴻溝和界限又來自哪裡?  其實,這一切判斷都來自「我執」。所謂我執,即妄執有實在的自我。由此一念之迷,而念念皆迷,從而以假為真,以幻為實,形成種種煩惱惑業。所以說,我執正是構成凡夫心的源頭。

2、迷亂人生的開展

  無始以來,我們糾纏於我法二執構成的錯誤設定,使之成為根深蒂固的習慣,與生俱來的本能。由此無明不覺,而有妄想顛倒的人生,而有種種迷亂的顯現,並於其上產生相關設定。進而,對這些設定生起堅固執著,形成紛繁複雜的心理,引發無量無邊的煩惱。  比如這個茶杯,本身只是緣起假相,並無特定歸屬。但我們花錢買來之後,便將之添加一個設定,感覺這個茶杯是「我的」。此外,我們還會於其上粘貼其它標籤,或是覺得它精美,或是覺得它貴重,或是覺得它稀有,如是等等,使貪著不斷加深。事實上,無論什麼設定都不曾為茶杯增加什麼。對構成茶杯這一緣起現象的種種元素而言,不會因任何設定發生改變。  但我們的心,卻會因此受到影響。與其說這些設定是附加於茶杯的,莫如說,是在我們內心增加了一份牽掛。當自己損壞或丟失它時,會懊惱悔恨;當別人損壞或丟失它時,會嗔恨鬱悶。若茶杯只是商場的陳列品,而我們也未生起佔有慾時,其變化會使我們受到那麼大的影響嗎?世界各個地區,每天都有無數因天災人禍造成的損失,超過我們個人損失何止千萬倍,億萬倍。我們或許也為之嘆息,乃至一掬同情之淚,但很快就忘卻了。而一隻心愛的茶杯,卻會使我們念念不忘。原因何在?無非我執所致。  執著越深,干擾力量就越大。曾經有位道行高深的碧峰禪師,禪定功夫極深,待圓寂時,小鬼遍尋不著,後知禪師平生唯愛其缽,便搖動之。禪師聽得缽響,心神一亂,即刻出定察看,發現小鬼作祟,不由心驚:一念貪愛,不但定中不安,更得被無常小鬼逮個正著。便將缽打碎後重新入定,並留下「若人慾拿金碧峰,除非鐵鏈鎖虛空;虛空若能鎖得住,再來拿我金碧峰」的偈語。  無論是茶杯,還是房子、汽車,乃至我們的色身,都是緣起假相,並無我及我所。透徹這一點,心便如虛空般一無所住,執著自然無處生根。如此,就不會為物所累,為情所牽。縱然鐵鏈能鎖住種種有形之物,卻鎖不住無形的虛空。  我執,還使我們產生自卑、自大等極端情緒。自卑,是因為將自我封閉起來,和外界構成對立的二元世界,這種狹隘的、自他對立的錯誤設定,就象以一己之力對壘全世界,使人倍感孤獨、沮喪。自大,則來自對我的強烈執著,將我的某個長處或自我假設的長處無限擴大,充斥原本狹隘、有限的心,自然無法容納他人。所以說,一切煩惱皆由我執的顛倒設定所引發。  此外,是對法的執著,即自性見。世間有許多設定,只是為了幫助世人建立相對統一的規則和標準,便於彼此交流,本身並無實質可言。比如時間,根據日月及地球的運動才形成年、月、日的設定。但有了這種規範,有了這種對時間相的執著後,同樣會給人帶來煩惱。當我們等車時,那一小時的焦急等待,慢得讓人心煩意亂;當我們失眠時,那一夜的輾轉反側,長得似乎沒有盡頭。時間所以會對我們產生困擾,正是執著所致,總在惦記著還剩多少時間,於是就有焦慮、煎熬和期待。事實上,當心沒有時間概念時,時間是不存在的。當我們與摯友相會,同樣的一小時,有如白駒過隙,快得令人意猶未盡;當我們從沉睡中醒來,過去的幾個小時,好比一個瞬間,不曾在腦海留下任何痕迹。  以緣起智慧審視世間,一切皆無特質。比如這把椅子,除木頭、油漆、鐵釘外,哪有椅子存在?而椅子的種種差別,如高度、形狀、顏色及美醜,也不是客觀、絕對的存在。高,是相對的高;矮,也是相對的矮。所以說,椅子只是眾多條件決定的因緣假相,是我們在假相上安立的名稱。椅子如此,萬事萬物莫不如此。除因緣假相和假名安立而外,沒有不依賴條件而能獨立存在的事物,這正是佛教所說的無自性。

3、有情生命的相續

  凡夫因為不覺,將了無自性的世間萬象執為實有,由此製造種種煩惱。所以說,生命就是錯誤想法和混亂情緒的綜合體。這是凡夫生命的現狀,也是迫使有情流轉生死的力量。  這種不覺,又將生命禁錮在自我構建的堅固牢籠中。人雖然生活在共同的空間,但又是活在各自的世界,各自的內心。我們的生命品質,就由這些想法、心態和情緒所決定。很多時候,我們就象被控制的傀儡,不能自主。當嗔心生起時,固然可以說:我討厭他,這是我的自由。問題是,這一情緒產生後,我們卻無法隨時停止,隨時放下這份嗔心。如果我們能夠自主,那麼,無論什麼情緒皆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事實並非如此。所以常常聽人們說:我也不想發怒,就是做不到。那個讓我們不得自在的幕後主使,正是不覺。  嗔心如此,貪心同樣如此。那些貪吃的人,也知道多吃無益,仍被慾望推動著吞食美味;那些抽煙的人,也知道損害健康,仍被煙癮折磨著繼續抽煙;那些當官的人,也知道受賄犯法,仍被貪婪左右著貪贓枉法。其實他們也很可憐,因為把貪慾養得太大,最後只能受其驅使,有些是心甘情願,有些是茫然無知,有些是無力自拔。不僅內心無法自主,身體也不能自主。這樣的人生,何其不幸!  煩惱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其根源就在我們的心。心態不正的話,即使閉門不出,也會想出無量煩惱。現代流行心理治療,但這種治療只能對患者進行疏導,使問題得以緩解。若觀念未能改變,複發是遲早的事。在究竟解脫之前,我們都是不自由的。社會所能提供的外在自由非常有限。即使在最民主的社會,若不曾解脫煩惱束縛,生命根本談不上自由。  無始劫來,我們被不覺和由此造作的業力推動著,過去無力自主,現在仍無力自主,只能茫然地繼續輪迴。這一生命現狀的根源,就是不覺,就是無明。所以,十二因緣的第一支就是無明,由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生命不息,煩惱不止。

4、法的作用

  但我們要知道,即使在如此顛倒狂亂的表相下,心仍具足明空不二的層面。只是被無明遮蔽,以我法二執的畸形方式呈現出來,形成現有的凡夫心。修行所做的,就是解除生命的扭曲現狀,恢複本然、覺悟的狀態。  佛法,正是這項生命改造工程的最佳指南。我們首先要依法樹立正知見,以此瓦解我執,破迷開悟。當然,見有深淺不同,包括聞思正見和心行正見。對於多數初學者來說,應從聞思正見入手,以佛法觀點重新審視世界,逐步扭轉原有觀念。但是,僅僅明白道理還不夠,更應將之落實於心行。否則的話,雖然懂得一切皆無自性,懂得我執為衰損之門。一旦進入生活,仍會被習慣左右,不由自主地無明起來,覺得那個椅子實實在在,且永遠歸我所有。因為執著有著多生累劫積聚的巨大力量,只是泛泛懂得一些道理,未有修行體證,仍會在原有慣性中迷失方向。  所以,見還要與行相結合。以見指導行,又以行鞏固見。佛陀為我們指出的八正道中,除正見外,更輔以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和正定,以此逐步調整身心,對現有的混亂情緒進行規範、清理、控制、化解,恢復生命本具的如來德相,清凈品質。

5、教下的漸修之路

  眾生宿世因緣不同,今生根基有別,故佛陀應機設教,善巧接引。其後,祖師大德又依不同側重的典籍建構修學體系,僅漢傳佛教即有八大宗派。其中,又可概括為教下、宗下兩大支,分別代表漸進和頓悟的修行方式。  教下的修行,是從不覺的妄心入手,依戒、定、慧三無漏學逐漸解除妄流,引發覺性,契入空性。  戒,是佛弟子的行為標準,包括五戒、八戒、沙彌戒、具足戒等,以此防非止惡,收攝身心。如果說法律是依靠執政機關來行使職責的話,那麼,戒又是依靠什麼產生作用呢?一是靠發心持戒的意願力,一是靠由佛陀及歷代祖師代代傳承的戒體力量。  佛陀制戒,目的是幫助弟子止息不良行為。所以,每條戒都是針對凡夫的不善行而制定。就基本的居士五戒而言,雖然只有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五條,卻基本涵蓋了一切犯罪行為。從古至今,人類所有罪惡都不出殺、盜、淫、妄範疇。止息這些惡行,正是止息貪、嗔、痴三毒的相續。溯源而上,又可歸於無明。由一念不覺,而有無量煩惱,而有種種惡行。經論中,常將生命比作相似相續的無盡瀑流。凡夫的生命,便是不良心態的相續,從而呈現出扭曲的生命狀態。  我們不僅要止息生命內在的不善相續,還要使之進入善的、健康的相續。就象久病的患者,治療同時,應輔以強身健體的調整,唯有增強自身免疫力,才能抵禦疾病的再次襲擊。在菩薩戒中,除攝律儀戒外,更包括攝善法戒和饒益有情戒。在止惡的前提下,進一步修習善行、利益大眾,啟動生命的正面力量,為得定、發慧營造如法的心靈環境。  定,即止心一處,安住於善所緣。我們的心,由無數混亂情緒和錯誤想法構成,漂浮不定,隨境而轉。看到悅意的,就起貪心;看到討厭的,則起嗔心。這些貪嗔之心,就象神出鬼沒的敵人,常在尚未發覺時,就將我們捕獲。無力反擊者,只有供其驅使。  定的修行,是幫助我們將心止於善的所緣境。其中,包括有所止和無所止。有所止,是在修定過程中將心安住於某個對象。雖然任何對象都可使心安住,但在佛法修行中,修定為發慧前導,故應選擇相應的善所緣境,既不會引發負面情緒,又有助智慧開啟。如念佛,佛號就是對象;數息觀,呼吸就是對象。當這種正面力量逐漸壯大之後,心會長時間安住在佛號或呼吸上。相應的,其它情緒所構成的干擾將越來越小。就象同樣力量的一拳,落在嬰兒身上足以致命,落在巨人身上卻輕如鴻毛。所以說,定能使我們的內心堅如磐石,不被外境所轉。  無所止,即沒有止的對象,直接安住於心的本質。更準確地說,是心無所住。禪宗、大圓滿的修行,都採用此法。詳細內容,將在「《壇經》的頓修之路」中繼續介紹。或許有人會說,既有如此直截了當的妙法,何苦捨近求遠,歷經三大阿僧祗劫地漸次修行?須知,對一般人而言,無所止的修行,好比蚊子叮鐵牛,了無下嘴處。若無明眼師長指點迷津,蹉跎時光還算幸運,只怕墮於狂禪乃至著魔,後果不堪設想。莫如老老實實、穩紮穩打地前進,是謂「慢慢修來快快到,低處修來高處到」。  不論有所止還是無所止,都是為了幫助我們從生命的迷亂相續中超脫出來。通過訓練,使內心初步獲得穩定,轉變以往隨波逐流、向煩惱妥協的被動狀態。此為開啟覺性的必要前提。  修定的意義,是引發般若智慧。那麼,定能否直接產生智慧呢?答案是否定的。修習四禪八定的外道甚多,卻鮮有成就無漏智慧者。可見,由定發慧並非自然過渡。尤其是有所止的定,若始終安住於有所緣的狀態,是無法契入空性,通達真理的。必須從能執所執中走出,待迥脫根塵,能所雙亡時,般若智慧才會朗然顯現。定的作用,是幫助我們將混亂的相續平息下來,就象波瀾不起的靜止水面,才能明晰地照見萬物。所以,定是發慧的基本條件,慧卻不是修定的必然結果。  此外,還須具備兩個前提。其一,由聞思經教樹立正見。佛教中,關於正見的理論極為豐富,尤其是漢傳佛教,唯識、中觀、天台、華嚴各宗,皆有深邃的理論體系,皓首窮經,亦難盡知。但我們無須產生畏難情緒,事實上,對修行來說,掌握一種相應的正見便足矣。或依無常見,或依無我見,或依唯識的中道見,或依中觀的空性見,都能幫助我們解除二執,契入空性。這部分內容,正是佛法不共世間外道的所在。  其二,有善知識指導,引領我們契入心的本質。心靈世界異常複雜,好比厚達千萬頁的書,而我們所尋找的只是其中一頁。學習經教,是幫助我們了解這一頁的內容、特徵,了解尋找方法。若不具備相關知識,即使每天翻個不停,即使僥倖翻到所需之處,又如何辨別確認?這就需要善知識印證。最重要的是,依止善知識能幫助我們調整尋找方向,有效避免各種歧途。心靈世界非常奇妙,常常是,你想像空性是什麼,它就會變現相應的境界來誘惑你,試圖把你抓住。面對修行途中變幻莫測的風雲,善知識就如識途老馬,能將我們帶上正確路線。

6、《壇經》的頓修之路

  與教下的漸次修行不同,禪宗立足於覺性建立種種法門,幫助學人直接契入空性,是謂頓修、頓悟之道。在此,依《壇經》對禪宗的用心方法作簡要介紹。  學佛首先要皈依。《壇經》的皈依,直接從自性三寶入手,以佛為覺義、法為正義、僧為凈義。關於自性三寶的修習與成就,六祖告誡弟子:「邪迷不生,少欲知足,能離財色,名兩足尊。自心皈依正,念念無邪見,以無邪見故,即無人我貢高貪愛執著,名離欲尊。自心皈依凈,一切塵勞愛欲境界,自性皆不染著,名眾中尊。」依覺性建立自性三寶,並安住於此,時時保持不迷、不邪、不染的禪修,則能成就自性三寶。  關於戒定慧的修習,《壇經》亦與教下不同。在六祖開示中,定慧並無分別:「我此法門,以定慧為本。大眾勿迷,言定慧別。定慧一體,不是二;定是慧體,慧是定用。即慧之時定在慧,即定之時慧在定。若識此義,即是定慧等學。」依覺性不同功用安立定慧,定慧自然是不二的。倘能安住於覺性,則如如不動,不受外境干擾,所謂以定為慧體。聲聞乘所修的定,對環境要求較高;而禪宗所修的定,於行住坐卧中念念不離覺性,無論座上座下,皆能知分別而又不隨外境左右。  覺性本是不動、不亂的,卻非木石般一無所知。相反,覺性具有遍知作用。所以,諸佛菩薩不必起心動念即知法界一切,因為他們的心與萬物同在且安住不動,故能朗照一切,更無遺余。而凡夫心處於染污意識狀態中,有對象、有局限,執著某一特定環境時,就一葉蔽目,不知其餘了。  此外,《壇經》還以無相、無念、無住為三大用心要領:「善知識!我此法門,從上以來,先立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無相者:於相而離相;無念者:於念而無念;無住者:人之本性,於世間善惡好醜,乃至冤之與親,言語觸刺欺爭之時,並將為空,不思酬害,念念之中,不思前境。若前念、今念、後念,念念相續不斷,名為系縛。於諸法上,念念不住,即無縛也。此是以無住為本。」  無相為體,六祖的開示是:「外離一切相,名為無相;能離於相,即法體清凈;此是以無相為體。」心的體沒有任何相狀。椅子是有相的、房子是有相的,我們的心卻如虛空般無形無相。平日,我們總在訴說各種心情:或雲開心,或雲心痛,或雲心想,等等。但心究竟是什麼?當我們返觀自照,無法找到絲毫蹤跡。所謂覓心了不可得。  無念為宗的念,即念頭,也就是心的造作。《壇經》云:「於諸境上心不染,曰無念;於自念上常離諸境,不於境上生心。若只百物不思,念盡除卻,一念絕即死,別處受生,是為大錯。」無念,表面看似乎是排除起心動念,心不造作。事實上,禪宗修行並不排除起心動念,更不會追求單純的無思無念的境界。乃念而無念,心在造作的當下,又不陷入造作心境中。換言之,通過念契入無念的心體,安住於無念又不妨起心動念。  無住為本的住,即執著、住相,儘管搬柴運水,行住坐卧,心卻不能粘於境界。所以,禪師的吃飯睡覺,與我們的吃飯睡覺有本質區別。凡夫已習慣住相,起心動念,必會抓住某個對象,使心陷入其中。而禪師卻能於日用中保有觀照,所謂「三餐吃飯,不曾咬一粒米」。這不是說,他吃得什麼味道都沒有,那就與木石、痴漢無異了。許多人誤解禪宗的不分別,以為是一概不知。事實並非如此,無住的含義,乃是分別而不執著。雖知好知壞,知冷知暖,卻無絲毫染著,更不會將好惡情緒帶動起來。了了分明,卻一無所染。無住的修行,也是《金剛經》一再強調的。經云:「菩薩布施應不住色生心,不住色、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若心有住,即為非住。」做任何事,乃至修利他行,皆不應有所執著,這就必須啟動覺性作用,否則是很難做到不住的。  《壇經》中,六祖還為我們開示了一行三昧的修行。何為一行三昧?即時時保持直心、平常心。《壇經》云:「善知識!一行三昧者,於一切處,行、住、坐、卧,常行一直心是也。如凈名經云:直心是道場,直心是凈土。莫心行諂曲,口但說直,口說一行三昧,不行直心;但行直心,於一切法,勿有執著。迷人著法相,執一行三昧。直言坐不動,妄不起,心即是一行三昧。作此解者。即同無情,卻是障道因緣。」何謂直心?是讓心從慣常的扭曲狀態解放出來。何謂平常心?並非平日那顆動蕩不安的心,若將之妄作平常心,無疑自欺欺人。平常心,是指本然的、沒有造作的心。  由此可見,教下和宗下所以會有漸、頓之別,關鍵在於見地和修行方法不同。教下的修行是從妄心入手,通過戒定慧逐漸瓦解凡夫心,契入空性。宗下則直接立足於覺性,由認識並熟悉覺性,完成無上佛果的修行。在契入覺性的方法上,教下與宗下有漸入與直入的不同,故本文將宗下稱為頓修之道。

7、頓修法門的思考

  禪宗入手處極高,一旦契入,直接簡明,效果顯著。正因為起點過高,故對行人根基及師長要求也不同尋常。在歷經「一花開五葉」的極度昌盛後,法將凋零,逐漸式微。在今天看來,未免有些高處不勝寒的寂廖。那麼,問題何在?  禪宗標識不立文字、教外別傳,常被後人作為不學經教的擋箭牌。事實上,若沒有正見作為擇法眼,在認識覺性的問題上可能會很模糊,甚至將那些被意識包裝過、改造過的我法二執當作覺性。心的功能極其強大,你想像覺性是什麼,它就會化現相應境界誘惑你,使你進入自我製造的心理狀態中,其實那和空性了不相干。唯有依正見和勝言量,才能準確辨別修行中出現的各種境界。  隋唐時期,禪宗之所以並不特別重視經教、強調聞思,有自身的時代背景。一則,當時教理髮達,學人普遍程度較高,對修行來說,知見已然夠用,無須再下太大功夫,可將精力更多集中於證法上。二則,當時大德輩出,學人即使在見上弱一點,有善知識在一旁耳提面命,修行也不至於出現太大偏差。  但對今人而言,若無善知識引導,又缺乏正見,在禪堂坐著修什麼?究竟會走向哪裡?就我看到及了解的情況,實在不太樂觀。因為內心世界太複雜了,說是處處陷阱也不為過。若無明師把手指點,最好選擇更穩妥、安全的修行方式,以免蹉跎人身,乃至著魔發狂。  此外,還應重視基礎建設。唐、宋之後,禪宗每況逾下,衍生種種狂禪、野狐禪、文字禪、口頭禪,甚至成為文人附庸風雅的玄談素材。一代聖教淪落至此,令人不忍。多年修學中,我深刻意識到,佛法修行有一些共同的、繞不開的基礎。除前面所說的聞思正見而外,還有皈依、發心和戒律。若想繞開這些尋找捷徑,只能是南轅北轍,越走越遠。尤其禪宗這種高層次的修行,更需奠定紮實基礎。否則,心行必定無法相應。所以對今天的很多人來說,見性似乎天邊雲彩,遙不可及。事實上,見性未必那麼神秘,那麼艱難。因為見性所見的那個層面,是我們本自具足的,如果方法正確,在現有心行上是可以觸及的。當然,這也需要因緣具足,不是隨便說一下即可見道,需要相應的基礎積累。  另一方面,禪宗修行有如劍走偏鋒。如《壇經》,見地及修行手段皆凌厲迅捷,仰之彌高。但作為菩提道的修行,並非完整建構。作為大乘行者,除見性外還鬚髮菩提心、行菩薩道,以此成就大悲,證得佛陀所具備的悲、智二德。  由此可見,學禪、修禪皆不能離開經教,離開悲智雙運的大乘發心, 離開佛法的基礎建設,很有可能出偏或成空中樓閣。我個人在修學中,也是將教下和宗下結合起來。其實,教本服務於宗,宗也離不開教。當年,達摩祖師東來,以四卷《楞伽》印心。至四祖、五祖之後,將重點轉至《金剛經》。除此而外,禪宗更有多達百卷的《禪宗全集》,比教下各宗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說,禪宗雖標識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但祖師們仍很重視經教對修學的指導作用,所謂「藉教悟宗」。宗下這一傳統,值得今天的學人認真思考,繼承光大。三、皈依僧僧,梵語僧伽,包括凡夫僧和賢聖僧。僧寶不僅是人天導師,更是擔當如來家業的棟樑,正法久住的莊嚴象徵。沒有僧團,也就沒有佛法在世間的流傳。  皈依僧,是以賢聖僧具備的品質為究竟皈依處,那就是無漏智慧和解脫的功德。但在事相上,這種皈依也離不開凡夫僧。比如我們發心皈依,若無因緣得遇聖賢,是否一等再等,不惜錯失今生呢?須知,我們皈依的是十方三世一切僧寶,而不是某個僧人,某位師父。不僅如此,還要以佛、法、僧為完整的皈依對象,不可稍有偏廢。  當然,皈依一切僧寶,並不等於親近所有出家人。現實中的僧團,往往是良莠不齊的。對於修學者而言,必須有選擇地親近善知識。不論《阿含經》,還是大乘經典,都再再強調善知識的重要性。所以說,皈依僧的重點,正是在於選擇具德善知識,以之作為修行良師。

1、善知識的選擇

  善知識,為具足正見、德才兼備,能引導眾生斷惡修善、趣向佛道的良師益友,又稱善友、勝友。著名的「善財童子五十三參」,即為依止善知識的典範。那麼,又該如何尋找善知識?經論中為我們提供了很多標準(參見《皈依修學手冊》)。  在宗喀巴大師總結的「擇師十條件」中,標準為:調伏,與戒相應者;寂靜,與定相應者;惑除,與慧相應,伏斷煩惱者;德增,戒定慧具,不缺不減者;有勇,益他無畏倦者;經富,有多聞者;覺真,有實義者;善說,不顛倒者;悲深,無希求者;離退,於一切時恭敬說者。  具足這些功德,便可作為眾生依止。但在今天這個末法時代,很難值遇全德善知識,即使有幸遇到,也往往因這樣那樣的障礙無法常隨左右。而修學佛法又不能沒有善知識引領,所以,在因緣不具足的情況下,不妨先依止具有少分功德的善知識。在此,和大家簡單談幾點,這是善知識必須具備的基本條件。換言之,是作為善知識的底線。若這些基本條件尚未具足,千萬謹慎對待,不可盲目依止。  這三個基本條件,分別是持戒清凈、具足正見和有慈悲心。其中,又以具足正見最為關鍵,此為佛法修行核心,亦是佛教與其他宗教的不共所在。正如佛陀於《圓覺經》所言:「末世眾生,將發大心,求善知識,欲修行者,當求一切正知見人,心不住相,不著聲聞緣覺境界,雖現塵勞,心恆清凈,示有諸過,讚歎梵行,不令眾生入不律儀,求如是人,即得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足可見,正見為根本中的根本。倘若見地不正,只能以盲導盲,遑論解脫?

2、善知識的作用

  在大小乘經論中,佛陀時常讚歎善知識的重要性。有部毗奈耶雜事記載:「阿難陀言:諸修行者,由善友力,方能成辦。得善友故,遠離惡友,以是義故,方知善友是半梵行。佛言:阿難陀勿作是言,善知識者是半梵行。何以故?善知識者是全梵行,由此便能離惡知識,不造諸惡。常修眾善,純一清白,具足圓滿梵行之相。由是因緣若得善伴與其同住乃至涅槃事無不辦,故名全梵行。」告訴我們:由親近善知識,而能遠離惡友,不再造作惡行,時時修習善行。所以說,依止善知識意義重大,為全梵行,即圓滿一切修行的保障。  《壇經》中,也多處標明善知識的作用:「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只緣心迷,不能自悟,須假大善知識,示導見性。」又道:「若自不悟,需覓大善知識,解最上乘法者,直示正路,是善知識有大因緣。所謂化導令得見性,一切善法,因善知識能發起故。三世諸佛、十二部經,在人性中本自具有,不能自悟,須求善知識指示方見。」雖然世人本具菩提之智,卻身陷迷夢,無法認識本心。唯有真正見性的善知識,才能幫助我們開顯上乘修法,直入自性。唯有真正了知修行途所有激流暗礁的明眼過來人,才能引導我們避開重重陷阱,順利前進。若他自己尚在黑暗中摸來摸去,雖也能從不同層面給我們以幫助,卻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因而,《壇經》所說的善知識,必須是見性的明眼人,如此才能指示我們契入本心。  翻開禪宗歷史,千里尋師、為法忘軀的記載比比皆是,並留下許多相關禪林用語,沿用至今。如「雲水」、「行腳」,皆指覓師求道的出家人,為求訪明師而跋涉山川,參訪各地。宗門公案中,更屢屢出現善知識觀機逗教,因人說法的生動故事。祖師座下,往往只須三言兩語,即令求法者契入本心。除此而外,更有各種超越常規的特殊手段,如臨濟喝、雲門餅、趙州茶、德山棒等,皆為宗師點撥弟子的善巧。當然我們也要知道,公案記載的只是開悟的高潮部分,學人所以能言下開悟,徹見本心,也離不開之前的積累。這種內因和外因的結合,才碰撞出豁然開朗的剎那,切不可生搬硬套,盲目效仿。

3、依止善知識的條件

  選擇善知識,固然需要相應的標準。而作為學法者來說,成為具格弟子,同樣要達到一定要求。否則,即使有緣得遇善知識,也所獲無多,甚至因此而造作惡業。  如果說,具足戒行、正見和慈悲是作為善知識的底線,那麼,印順法師在《成佛之道》中總結的「觀德莫觀失,隨順莫違逆」,則可視為依止善知識的底線。尤其是「觀德莫觀失」,是對學人信心的重要考核。凡夫心是染污的,由此染污的凡夫心,所見難免出現偏差乃至根本顛倒。所以,一旦通過觀察抉擇確定依止師後,切勿再以凡夫心妄加分別。  凡夫處處由我出發,執著於我的認識,我的想法,我的見解。若不放下這些障礙,所學佛法往往被自我加工而變質。對善知識的依止,更要放下我的好惡情見。否則的話,善知識的嚴格,會被我們當作苛刻;善知識的慈悲,會被我們視為放任。常常是,我們在心中預設了關於善知識的各種想像,一旦現實與之不符,便立刻依我見而非佛法作出判斷,從而產生懷疑乃至退轉。  曾經有人依止某禪師學法。一日,禪師不小心坐到針上,便「哎唷」一聲跳將起來。學人信心頓失,認定禪師尚未開悟,否則怎會對一根針作出如此反應呢?禪師知其棄師而去,嘆道:這個可憐蟲,要知道,不僅是我,連針和這聲「唉唷」都不是真實存在的呵。這個故事生動而發人深省,作為初學者,想必也會遭遇那位學人同樣的懷疑。問題是,我們如何對待這一切,如何不讓這份懷疑演變為衝動和錯誤。  佛法雖然強調智慧,突出自力,同樣離不開信心這一重要助緣。所謂「信為道源功德母」。越高的法門,信心越發重要。如果對善知識缺乏信心,就不能承擔大法。佛法甚深微妙,但又極其平常。真正見性,未必是我們想像的那麼神奇,不是見到就會放光動地。剛見到時,它往往是很平常的,這就需要以信來接受。然後,在師長指導下逐漸熟悉心性,逐漸開發心的威力。若未曾對善知識生起信心,本身就不是合格的法器,又如何盛載清凈的甘露法雨?  皈依僧寶,雖是以整個僧團為對像。但從修行而言,還應落實到對善知識的依止。當我們選擇並確定善知識後,必須對之生起清凈無染的信心。唯有這樣,才能在善知識指導下認識本來,找到開啟覺性的入處。最終,成就覺而不迷、正而不邪、凈而不染的生命本質。

結束語

  今天,從「認識住持三寶到自性三寶」為大家作了介紹。皈依三寶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成就自性三寶,但這離不開外在的住持三寶。本次夏令營主題是「《壇經》與人生佛教」,為此,我重新學習了《壇經》,將這樣一些想法貢獻給大家,希望對各位修學有所啟發。


推薦閱讀:

濟群法師:佛法的要領與修行次第--學佛網

TAG:法師 | 濟群法師 | 自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