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子彈飛》:世俗的姜文更爺們兒

電影里的張麻子霸氣外露,電影外的姜文則是才氣外露,而且露的還不是一星半點兒,《太陽照常升起》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一部電影能拍到讓觀眾完全看不懂導演在講什麼,也是一種境界,但縱然如此還是受到學院派的大力追捧。可象牙塔里讚美得再猛也白搭,電影是大眾的,不是知識精英所獨有的,當大多數人表示搞不清狀況的時候,導演就該思考自己為何曲高和寡了。幸好姜文是個大才子,而不是小家子氣的憤青,所以一看勢頭不對,立馬放低姿態,拍出了《讓子彈飛》這樣牛X的電影,於是我們發現一個世俗的姜文更爺們兒。

《西風烈》宣傳說為自己為華語電影注入了一股久違的陽剛氣,其實不對,您要真陽剛,結尾的決戰就該爺們兒一把,來場男人之間的對決,別那麼陰險兒戲地放冷槍。所以《西風烈》充其量只是讓幾位演員提高嗓門的偽陽剛而已。《讓子彈飛》才是真陽剛,從頭到尾都散發著一股濃烈的男人味,當然這部帶有西部傳奇氣質的電影本身就是一場男人戲。三大影帝同台飆戲,姜文是匪里匪氣,葛優是奸詐圓滑,發哥則是俏皮深沉。三個爺們兒鬥智斗勇,這戲想不出彩都不成。

沒想到的是電影不光陣容霸氣外露,連笑料走得也同樣場面兒。跟山寨和戲仿直接不是一個路子,而是完全通過言語機鋒之中富有深意的台詞和趣味智慧的情節設計來取勝。像「錢不重要,你不重要,沒有你對我才重要」這樣的絕妙台詞,胡萬屍體被巧妙掉包成馬匪的搞笑情節,都是其他電影無法望其項背的設計,笑果自然不同凡響。

其中印象最深的還是姜文一面摸著劉嘉玲的胸一面聲明自己不會佔便宜,極其正直的表情和極度猥瑣的動作配在一起,大家突然發現原來姜文做起帶小朋友看金魚的怪蜀黍來,也同樣專業,直接全場爆笑。只是不知道練了一頓詠春拳的梁朝偉看到這一幕,會不會攥緊拳頭。

當然若是姜文只為博得觀眾一笑,那他也不是姜文了。所以在《讓子彈飛》里土匪不但不搶錢,還給老百姓發錢,最後還帶領著人民群眾打到了惡霸,成了大英雄。當所有人被電影緊湊的節奏一直拽著走的時候,其實都搞不清狀況,直到姜文給老百姓發槍,殺了替身,帶領著一幫徹底翻身的老百姓衝進碉樓的時候,大家突然才意識到,原來姜文大叔在告訴我們怎麼鬧革命。

作為毛爺爺他老人家的鐵杆粉絲,姜文算是將革命是個什麼玩意兒摸透了。電影中的張馬子殺黃四郎替身製造假象,讓一幫愚民以為黃四郎掛了,自己徹底翻身了,於是爭先恐後地跟著張麻子去打砸搶。搞得黃四郎還沒明白什麼情況,就徹底垮台。革命的真相如此荒唐,說白了就是怎麼忽悠民眾,看希特勒當年上台做的最多的事兒,其實就是演講宣傳喊口號。就算是為了反抗壓迫,也得用聰明的方法去的民眾的信任,就像《鹿鼎記》里陳近南對韋小寶說的那頓大白話一樣。姜文這次是通過《讓子彈飛》,徹底過了一把領袖的癮。

《讓子彈飛》是一部很厚道的電影,不但熱鬧搞笑而且還有很多富有深意的元素,這樣內外功兼修的作品,觀眾怎麼可能不喜歡。姜文不再糾結於自己時空穿梭的抽象意念,而是選擇回歸到世俗,真正為觀眾著想,在自我表達與大眾訴求之間尋找契合點。這樣的姜文,才是最可愛的,因為他再不是神壇上獨舞的影子,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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