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承兌匯票總量全世界第一是銀行業的恥辱

06-04

日前，農行曝出的39億元驚天票據大案，公安機關已立案偵查，據說已經上報國務院高層。今天本文不對案件本身進行分析，而是談談中國銀行業銀行承兌匯票泛濫成災的總體情況。

我們先解釋一下票據融資的概念。假定企業向銀行申請500萬元資金，期限半年。銀行通常是發放500萬元貸款給企業。但有時銀行也會對企業簽發500萬元的銀行承兌匯票（以下簡稱「銀票」）。如果是後者，企業可以拿銀票去支付原材料、商品等貨款。若急需現金，企業可直接拿票據向銀行兌換現金（金融術語叫貼現）。

銀票業務，對銀行完全是得不償失。因為貸款利率是5%，簽發銀票只能收取萬分之五的手續費。換句話說，銀票手續費收入只有貸款利息收入的10%。故國外銀行、港澳銀行很少做銀票。

既然銀票業務得不償失，為什麼農行一下子就冒出32億元？難道農行給企業讓利？難道農行學雷鋒？如果這麼想就太天真了！

銀行瘋狂簽發票據的原因就是追求虛假存款和虛假業績。

仍然以前面例子為例：某企業向銀行申請500萬元資金，半年期限。如果走正常貸款途徑，銀行可以直接對其發放500萬元貸款。但有了銀票業務之後，一些習慣弄虛作假的人就開始利用銀票玩起存款遊戲。銀行利用票據玩存款是這麼折騰的:先讓企業存入500萬元、定期半年的「保證金」,然後再給企業簽發一張面額1000萬元的銀行承兌匯票（給企業的凈融資額仍然是500萬元（1000-500萬元保證金）。這麼一折騰的結果是，通過開銀票，銀行增加了500萬元定期存款。有的銀行還不罷休，給了企業銀票後，再要求企業將銀票交回銀行「貼現」，銀行又增加一塊貼現利息收入……。

通過開票，銀行一箭三雕：定期存款、中間業務收入和不佔貸款指標（銀票屬於表外業務）。這就是目前銀行熱衷於簽發銀票的根本原因。

利用銀行承兌匯票搞虛假存款，最初僅發生在少數小銀行，但由於畸形政績觀和監管不力，已經蔓延到全部股份制銀行和國有銀行，成為為中國銀行業普遍問題。2015年三季度，全國商業匯票餘額10.6萬億，按照90%估算，銀行承兌匯票餘額近10萬億。中國銀票餘額全世界第一。

銀行為了虛假存款而簽發和貼現無真實貿易背景的票據，自簽自貼，是嚴重違反國家金融法規的。央行早在1997年就發文嚴禁簽發銀行承兌匯票時向企業收取高額保證金，嚴禁簽發無真實貿易背景的票據。銀監會的一位官員曾經指出，利用銀行承兌匯票和票據融資增加存款，在國外銀行是不可思議的。

亂簽銀票對經濟和金融運行危害極大。

首先，造成了金融統計數據失真，勢必影響到貨幣當局正確研判經濟金融形勢和制訂貨幣政策。目前各銀行的銀票實質上就是不折不扣的貸款，只不過被轉移到資產負債表外，改頭換面為「銀票」。按照各簽發銀票「保證金」比例50%估算，目前央行統計的人民幣貸款少了5萬億。

其次，加重了企業負擔。企業本來就是因為沒錢才向銀行貸款的，但為了交高額「保證金」，很多企業不得不高息拆借過橋資金。而過橋資金利率低則40%，高達60%、甚至100%。企業為此叫苦不迭。

再次，必然導致大量金融違法犯罪案件。近年來由於銀票業務瘋狂增長，票據融資領域成為金融犯罪的高發區。僅農行就「喜報」頻傳：2000年6月，中國農業銀行呼和浩特市迎賓支行曝出一起銀行承兌匯票特大案件，副行長高少傑、營業部副主任於建軍，嚴重違規出具銀行承兌匯票，涉案金額高達3.7億元。2009年5月1日農行阜陽市騰達支行行長李群向社會借款一億元大案曝光。其借款用途就是私自從事票據融資……。

扭轉銀票業務瘋狂混亂局面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了。建議分三步走：第一，對銀行承兌匯票實行總量控制，各銀行一律不再出現新的增量。第二，將銀票存量有計劃的回歸表內，逐步還原為表內正常貸款。第三，簽發銀票一律不得收取保證金，從源頭上根本解決利用銀票製造虛假存款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