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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花樣作死,一邊花間作詩

01

唐朝滅亡半個多世紀,一個春日晚上。

成都最大的青樓里,走進幾個文人,為首的叫趙崇祚(zuò),是後蜀的朝廷大官。

剛一進門,沖前台大喊:

把你們Top 10的姑娘都叫來!

老闆娘一看是團購大客戶,樹枝亂顫。片刻功夫,十個美若天仙的姑娘一字排開。

趙崇祚清清嗓子:

來,每位唱兩首最拿手的歌曲。

老闆娘更高興了,在一旁媚笑:

趙大人就是有品味,講究。

姑娘們唱了起來。趙崇祚身邊,一個秘書擺好筆墨紙硯,開始速記。姑娘們唱一首,他記一首。一直唱到半夜,趙崇祚合上本子,拿出一點碎銀,轉身走了。

這貨居然是來聽歌的。

姑娘們一陣翻白眼,發誓要把他列入黑名單、給差評。

半年之後,一本叫《花間集》的書紅遍四川,不管網上還是書店,都是後蜀第一暢銷書。

下屬對趙崇祚說:

大人,這麼暢銷的書,您為啥不夾帶著私貨、放幾首自己的作品呢?

趙崇祚捋捋鬍子:

不,我的詞跟這些大神相比,差遠了。

趙崇祚說得沒錯,在這本《花間集》里,他搜集了500首唐朝到五代間的詞,堪稱當時的《情歌金曲大全》,詞作者一共18位。

而排在最前面的66首,是這本書的主打詞,它的作者,叫溫庭筠(yún)。

在高手如雲的大唐,溫庭筠這個名字並不響,大家提起他,要麼跟李商隱並提,叫「溫李」,要麼跟韋莊並提,叫「溫韋」,或者一句話帶過:哦,是那個寫艷情歌詞的。

不過你說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不然溫庭筠一定會拍著棺材板大叫:有膽你進來說!

02

故事從833年說起。

那一年,李唐王朝千瘡百孔,外面的藩鎮都在跟中央比肌肉。

如果你站在當時的終南山往下看,方方正正的長安城大格套小格,像一個棋盤。

坐在棋盤上生殺決斷的,是一群太監,他們操控著帝國的決策,不時發出陰陽怪氣的奸笑。

棋盤北端有個小格子,叫太廟。太廟外面,圍著一堆考生,他們在看今年的科考榜單。

溫庭筠擠出人群,把摺扇摔在地上,罵罵咧咧走出來。

他第二次落榜了。

他失魂落魄,順著太廟東側的大街,走進平康里。這是長安最大的青樓聚集區。

他用光了所有力氣,也用光了所有錢,點了一根煙,看著忽高忽低的燭火,對姑娘說:

哎,我投出去那麼多詩都沒人欣賞,寫詩有毛用啊,還是燒了吧。

他拿出一卷詩:這是我在甘肅前線寫的《回中作》:

千里關山邊草暮,一星烽火朔雲秋。

夜來霜重西風起,隴水無聲凍不流。

念完,他把詩卷放在蠟燭上,點著。

又拿出一卷:這首多麼有盛唐氣象啊,叫《過西堡塞北》:

淺草干河闊,從棘廢城高。

白馬犀匕首,黑裘金配刀。

霜清徹兔目,風急吹雕毛。

一經何用厄,日暮涕沾袍。

燒完,繼續拿:這是我的《俠客行》:

欲出鴻都門,陰雲蔽城闕;

寶劍黯如水,微紅濕余血;

白馬夜頻驚,三更霸陵雪。

正當他要燒第四首的時候,姑娘一把奪了過來,一邊讀一邊拍大腿:

多麼美的句子呀,誰說你的詩沒用,這首送我吧,給你免單。

姑娘奪的,是一首很短的詞,詞牌名叫《望江南》,是這樣寫的: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

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

腸斷白蘋洲。

這是一首站在女人角度寫的詞,意思是:

梳洗完,化好妝,在望江樓等我的夢中情人。可是那麼多船過去了,他還是沒出現,只有斜陽灑在悠悠江面。看著江心的白蘋洲,姐的腸都斷了。

這首詞雖然是言情,但一點都不俗艷,尤其「過盡」兩句,有人說它如同「盛唐絕句」,有人說作者有李白之才。

不得不說,這位姑娘好眼力。

半個月後,這首詞出現了長尾效應,讓溫庭筠的命運來了一次大逆轉。

03

那天下著雨,溫庭筠躺在小旅館的床上,看著住宿費賬單發愁。

這時門外來一群年輕人,從衣著來看,都是富家子弟。

他們紛紛遞上名片,什麼「長安十二少」、「西區小霸王」,還有「城東吳彥祖」等等,有的乾脆說自己住的是高端別墅區,叫「五陵少年」。

見到溫庭筠,他們開門見山。

溫老師你的詞很贊,能不能給我們寫幾首呀?諾,這是稿費。

這幫孩子,比他們的老爹大方多了,溫庭筠微微一笑:

拿筆來!

一首首刷屏級歌詞就這樣誕生了。

請注意,在唐宋,青樓絕對是詩詞的首發平台,沒有姑娘們的演唱,很多詩詞是會埋沒的。

溫庭筠知名度越來越大,粉絲越來越多。

一個同級別的大高手加他為好友,要跟他一起寫情詩,他叫李商隱。

一個女粉絲求著要獻身,給他生猴子,並保證不會發在自己的公眾號上,她叫魚玄機。

還有一些是超級粉絲,比如,有一個留學生是渤海王子,他非常想把溫詞學到手,回國發展文娛事業,臨走那天,溫庭筠為他送行:

《送渤海王子歸本國》

定界分秋漲,開帆到曙霞。

九門風月好,回首是天涯。

再見了王子,過了國界線,就能看到你們的天空了。只是我大唐的風月,以後就跟你天涯兩隔了。

還有一個就更厲害了,是當朝太子李永。溫庭筠動不動就炫耀:

舊詞翻白紵,新賦換黃金。

我給太子填一首《白紵歌》的詞,就能賺黃金了。

不過沒多久,李永就在宮斗中被宦官殺了。他的爹地唐文宗號啕大哭:「朕有天下,竟不能全一兒乎!」

其實唐文宗說得不準確,當時的天下,已經不完全是李家的了。因為一年後就發生了「甘露之變」,宦官集團摘掉最後一層面具,大開殺戒,宮內血流成河,官員死了一千多人。

在這種政治環境下,除了宦官,抱誰的大腿都沒用,溫庭筠的仕途基本被堵死了。

然而,又一個五陵少年的出現,似乎給了他希望。

04

這個少年,叫令狐滈「hào」。

是不是有點熟悉了,沒錯,令狐滈的老爸,叫令狐綯,爺爺叫令狐楚,是李商隱的恩師。

令狐楚老前輩德高望重,學問也很嚇人,但令狐綯父子就有點坑爹了。

某天深夜,令狐滈一身酒氣回到家,剛做了宰相的令狐綯很不高興:

你個敗家子,整天在外面鬼混,將來怎麼繼承我令狐家的家業?

爸,我沒鬼混,我去切磋文學了。

切磋文學?去哪切磋?青樓嗎?!

爸,是真的,不信你看。這首詞,連紅袖招的春香都說好。

說著,令狐滈拿出一張宣紙,上有小令一首:

玉樓明月長相憶,柳絲裊娜春無力。

門外草萋萋,送君聞馬嘶。

畫羅金翡翠,香燭銷成淚。

花落子規啼,綠窗殘夢迷。

令狐綯看完,我勒個去,這不正是皇上喜歡的曲風嗎?就對兒子說:

好詞啊,馬上帶我去見他。

令狐滈一臉鬼笑:

爸,春香的檔期排滿了。

春你個頭啊!帶我見這個作者!

這首《菩薩蠻》,是溫庭筠的新作。

就這樣,溫庭筠的朋友圈,又多了一個大咖。

有朋友提醒他,跟令狐綯交往要小心,別作死。溫庭筠嘿嘿一笑,人家堂堂一個宰相,肚子里能撐船。

可是,能撐船的肚子里,那得裝多少水啊。

於是,溫庭筠的後半生,基本都沒能逃出令狐綯的口水。

05

那一天終於來了。

令狐綯雖然書讀得不多,但很喜歡在皇上面前談哲學。

那天不知道遇到一句什麼典故,他不知道出處,就問溫庭筠。

溫庭筠告訴他,那是出自《南華經》。

令狐綯似懂非懂,接著問,《南華經》是什麼書?

估計那一刻溫庭筠真把自己當老師啦,耿直得不像話,就說:《南華經》就是《莊子》的別名啊。

說完覺得還不過癮,又補充了一句:《莊子》又不是生僻書,你身為宰相,要多讀點書。

令狐綯覺得這話很耳熟,這不是皇上的口頭禪嗎!

我堂堂一個宰相,就這樣被你鄙視了。

不過,看在溫庭筠是個活字典的份上,這次也忍了。

沒過多久,果然又用到了溫庭筠。

彼時的新皇帝唐宣宗,是個音樂發燒友。他最喜歡的一個曲子就是《菩薩蠻》。真巧,這是溫庭筠擅長填的詞。

令狐綯一看,這機會千載難逢,就讓溫庭筠代筆寫了一首詞,還一再交代:

千萬別說出去。

這首詞,用盡了溫庭筠半生的文學才華和青樓一線經驗。

那一刻,他的思緒在平康里上空盤旋,一幅美女起床圖在他腦子裡閃現,又一首《菩薩蠻》出爐了: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

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

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

新帖綉羅襦,雙雙金鷓鴣。

小山形狀的眉毛敷了金粉,一閃一閃亮晶晶。

鬢角的髮絲,在雪白的臉蛋上輕輕划過。

姑娘起床很晚,洗漱、化妝,很慢很優雅。

她前後照影子,人面桃花,美得可以給任何化妝品代言。

我還喜歡她的新衣服,短襖小裙子,上面繡的金色鷓鴣也很漂亮。

順便提一句,唐宣宗算是唐朝最後一個干實事的皇帝了,他有「小玄宗」的稱號,做任何事,都在向祖先唐玄宗看齊,白居易生前那麼作死的黑朝廷,死後,唐宣宗照樣愛惜他,為他寫詩:

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

文章已滿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愴然。

如果溫庭筠不是被「污名」,是很有機會被重用的。

然而,溫庭筠太耿直了。

唐宣宗喜歡《菩薩蠻》的消息很快傳遍長安,溫庭筠一看,令狐綯這手段太不磊落,連洗稿都懶得洗,就大聲維權,我才是原創。

宰相的肚子里那條友誼的小船,就這樣翻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倆人經常互撕。

眾所周知,在當時要做穩位子,必須安插更多自己人,而姓令狐的很少,就算令狐沖幫他,也拼不過崔、李、盧、鄭、王那些望族豪門。

令狐綯就瘋狂賣官,拉幫結派,以至於姓令狐的都不夠用了。

怎麼辦呢?

很簡單,很多姓胡的,換身份證,改姓「令狐」,就能被令狐綯安排工作了。

趙太爺對阿Q說「你哪裡配姓趙!」的時候,真應該向令狐綯學學。

按說這事司空見慣,是眾人皆知的秘密,你看不慣,把令狐綯拉黑就行了。

但溫庭筠偏不,他要用詩發表「客觀評論」:

「自從元老登庸後,天下諸胡悉帶令。」

意思是,自從令狐宰相發達了,姓胡的人,都改成姓令狐了。

我覺得,這算唐代最簡短的諷刺小說了。

此外還諷刺令狐綯沒文化,「中書堂內坐將軍」。

你這個在中書堂辦公的文官,其實就像個將軍一樣沒文化。

……

看到沒,溫老師毒舌起來,殺傷面太大,估計前線的將軍們都想把他跨省了。

06

「甘露之變」之後,是唐詩江湖的壓抑期。

韓愈、元稹已經去世,在洛陽,70歲的白居易斟滿一杯酒,正在給小蠻講他終將逝去的青春,劉禹錫正在寫回憶錄。

在四川,一個叫賈島的倉庫主管,正在「推敲」他兩個月前的那首詩。

在淮南,那個叫杜牧的小幕僚,正在雨紛紛的清明節,喝著斷魂酒。

河南小伙李商隱,離開年輕漂亮的妻子,到處去求職,並在情詩領域開宗立派。還隨手寫了一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給大唐下了一紙晚期診斷。

在那個政治黑暗、雲譎波詭的時代,詩人們都小心謹慎,不敢亂說話。

當時的暢銷書,都是些雞湯和職場指南,比如《好好說話,不然會死》、比如《從你的全世界逃跑》,再比如《小豬佩奇與社會人》等等。

當然,也有一些優秀的學術性著作,比如那本書叫《世界是彎的》,告訴你做人不能太耿直。

在一個彎的時代里,耿直的boy是找不到入口的。

溫庭筠恰恰就是這樣的boy。

除了手撕令狐綯,溫庭筠還干過一件大事。

在「甘露之變」中,有一個叫王涯的大臣被宦官抓住,被腰斬,全家三十口遭滅門。

這可算是很嚴重的政治事件了,別人都不敢吭聲。溫庭筠憋不住,跑到王涯血跡還沒幹透的家,在牆上寫詩:

誰知濟川楫,今做野人船。

意思是,我大唐的泰坦尼克號,落到野蠻人手裡了。

這些事,基本就註定了溫庭筠的仕途。

幾年之後,他再次參加科舉,居然中了,可是香檳還沒打開,又得到一個消息,他被「等第罷舉」,

所謂「等第罷舉」,就是說你科考通過了,但人事部的面試不準參加,不能參加工作。

他徹底絕望了。

後來他乾脆不在乎科考結果,每次考試,噼里啪啦寫完,然後把試卷共享出去,幫助其他考生。

再後來就離開長安,去江南尋找詩和遠方,每到一處,就舉辦粉絲見面會。

在揚州那次,還被地方官釣魚執法,打掉幾顆牙。

溫庭筠的一生,是一個小人物用自己以為很硬的力量,不斷跟時代死磕的一生。

他的結局也令人唏噓。

公元865年,54歲的溫庭筠終於收到一份offer,回到長安,做了大唐國立大學的一名副教授。但第二年就被貶了,在方城縣尉的崗位上孤獨死去。

在生命最後的日子裡,他一直都在關心大唐的科舉考試。

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看過一個鹽販子考生的詩,他數次落榜,用詩言志: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這首詩叫《不第後賦菊》,作者叫黃巢。

十幾年之後,黃巢加入黑社會。這個委屈的、有煽動才能的、殘暴的老憤青,用那隻寫詩的手,讓大唐菊花殘、滿地霜。

07

該說說溫庭筠在詩詞上牛掰的地位了。

每一種文體,都有一個開山立派的祖師爺。溫庭筠,就是花間派的祖師爺。

在晚唐,主流的文學還是詩,詞被看作是地攤文學。溫庭筠是第一個有組織、有計劃寫詞的人,他的口號是:我是流氓我怕誰。

他死後一百年,趙崇祚編纂了《花間集》,文人們一看,我去,這才是流行樂壇的爆款曲目啊!《花間集》是寫詞的教科書啊!

一代花間派宗師橫空出世。

五代過後,進入宋代,溫庭筠的迷弟迷妹們,都是宋詞界的大神。

他們寫詞前,沐浴熏香,把手洗凈,開始向溫祖師致敬:

溫庭筠寫「花外漏聲迢遞」,柳永就寫「花外漏聲遙」。

溫庭筠寫「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柳永就寫「想佳人、妝樓顒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

那個撩李師師的周邦彥更是向上面兩位致敬:「何處是歸舟,夕陽江上樓」。

柳永的超級金句是「楊柳岸、曉風殘月」,我不信他沒看過溫庭筠的「江上柳如煙,雁飛殘月天」。

溫庭筠寫「愁聞一霎清明雨」,晏殊就寫「紅杏開時,一霎清明雨」。

他兒子晏幾道很不屑,爸,咱要原創,你看我的「羅裙香露玉釵風」,厲不厲害?

晏殊微微一笑,厲害啊孩子,比溫祖師的「玉釵頭上風」多兩個字呢!

晏幾道:……

又過了幾十年,大神蘇軾看了溫庭筠的「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好詞啊,就做我《木蘭花令》的第一句吧,然後寫了「梧桐葉上三更雨」。

李清照姑娘看到了:蘇師爺抄了,我也要抄。一句「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就出來啦。

秦觀同學也不甘落後,蘇老師抄了,我也要抄,我喜歡溫庭筠的「雨後卻斜陽,杏花零落香」。

蘇老師,你看我的「雨後芳草斜陽,杏花零落燕泥香」怎麼樣?

蘇軾:滾,抄100遍作業去!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做老師的,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南宋初年的某天,一個叫陸宰的官員從成都出差回來,給兒子帶了一本《溫庭筠詩集》,他最喜歡其中的「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給兒子說:

孩子啊,這本詩集要好好讀,將來揚名立萬就靠它了。

兒子把書舉過頭頂:

放心吧爹地,書到用時方恨少,我會努力的。

這個孩子,叫陸遊。

這就是溫庭筠對宋詞的影響,他的詞,雖然跟宋朝的名篇有差距,但在花間派,他是創始人,後面的婉約派,不過是溫詞的延伸。

這就像是,不管後輩在一條路上跑得多快、跳得多高、玩得多酷炫,都不能忽略那個開路人。

明明一個能寫好詩的人,溫庭筠為什麼要寫花間詞呢?

用他的一首詩回答吧。

在人生最低谷的那個傍晚,他站在皇宮外,一牆之隔,是大唐的功勛紀念碑——凌煙閣。

功名很近,也很遙遠。

他想起了那個一直在等他的姑娘,他苦笑一聲,寫了一首叫《塞寒行》小詩:

心許凌煙名不滅,年年錦字傷離別。

彩毫一畫竟何榮,空使青樓淚成血。

翻譯過來就是:

寶寶別哭,我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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