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第一則徵婚啟事：大部分女性不符合要求！

　　人們之所以把1840年之後的歷史稱為近代史，是因為這次的轉型不同於以往的王朝更迭，乃是帶有根本性的「天變道銷」。在這一過程中，婚姻觀念的變化相比軍事、經濟等領域而言，顯然要滯後一些。在近代前半個世紀裡面，人們仍然大致遵守著傳統的婚姻觀念和禮俗，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仍是不可動搖的原則。換句話說，不論男女，都只有在入洞房掀起紅蓋頭的那一刻，才能知道你娶（嫁）得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這一切，在發生義和團運動這一中西文明模式大碰撞之後，開始發生極速變化，中國的「西化」步伐明顯加快，滲透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

　　於是，中國第一則公開的、象徵著婚姻自由的徵婚啟事誕生了！

　　隱姓埋名的徵婚啟事

　　20世紀初，甲午戰爭的失敗激發出留日高潮，大量青年奔赴日本，學習西方文化，所謂婚姻自由的新觀念，就是由他們帶回中國，也終於邁出了在報刊上公開徵婚的第一步。

　　1902年6月26日，天津《大公報》刊登了第一則徵婚啟事，內容如下：

　　「今有南清志士某君，北來遊學。此君尚未娶婦，意欲訪求天下有志女子，聘定為室。其主義如下：一要天足。二要通曉中西學術門徑。三聘娶儀節悉照文明通例，盡除中國舊有之陋俗。如有能合以上諸格及自願出嫁又有完全自主權者，勿論滿漢新舊、貧富貴賤、長幼妍媸，均可。請即郵寄親筆復函，若在外埠能附寄大著或玉照，更妙。信面寫AAA，托天津《大公報》館或青年會二處代收。」

　　簡單點說，就是只要符合不纏足、有文化、遵西禮這三個要求，其他民族、出身、家庭、長相等統統不是問題。這在20世紀初的中國，簡直是石破天驚、引領新潮，以致於一個月後，上海《中外日報》再次刊登這則啟事時，重新起了個標題——《世界最文明之求婚廣告》。

　　那個時候，女權主義已經開始形成，各種相關言論也時常見報。林宗素，就是一位著名的女權主義者。她看到廣告後，馬上給《中外日報》寫信，對徵婚者隱姓埋名的做法大加抨擊，認為是對婦女的侮辱。實際上，徵婚者之所以隱姓埋名，除了大男子主義外，恐怕更多地還是擔心來自社會和家庭的指責。

　　（註： 1900年，蔡元培在喪偶後曾寫下一張「新式」徵婚啟事，貼在書房的牆壁上：「一、女子須不纏足者；二、須識字者；三、男子不娶妾；四、男死後，女可再嫁；五、夫婦如不相和，可離婚。」不過，這則啟事僅供親朋好友觀看，實際為了表達一種態度。）

　　獨闢蹊徑的「通信結婚法」

　　1905年，留日學生王建善在上海《時報》上刊登了一則徵婚啟事，詳細介紹了姓名、住址、職業等個人情況，反而對女方沒有提任何的要求，以此表達對女性的尊重。

　　最有意思的，是他擬的標題為《通信結婚法·敬告女同志》，既用「同志」一詞以示平等，又發明了以通信交流感情的新型方式。廣告稱：「西人言中國人婚配如牛馬，任人牽弄，此言殊酷，近人所以有自由結婚之說也。然吾國教化幼稚，驟令男女會合，或反紊綱紀，識者又憂之。余以為宜由男女互通信，先各抒衷曲，質疑問難，徐議訂婚，既可免嫌疑，又不致妍媸誤配，誠一夫一妻偕老同穴之善法也。」很顯然，他之所以發明這個辦法，是為了繞開「男女大防」這一固有觀念。

　　沒想到，這個辦法很有效。不到一個月，王建善就收到了迴音。這給他很大鼓舞，遂在報紙上詳細解釋、倡導這一戀愛方式，後來乾脆編寫成書，名為《通信訂婚法說明》，竟然成了暢銷書，足見情竇初開、一心衝破牢籠者大有人在！

　　不牢靠的「中外通婚」

　　隨著中外交往的頻繁，中外通婚就成為一種必然的新現象。（不知當年制定「嚴禁番婦來華」政策的人，聽到這一消息，會作何感想？）不過，一般是中國男人娶外國女人，很少有中國女人嫁給外國男人的。

　　這一現象不僅令很多中國人難以接受，即使是外國人，也對此抱有輕蔑態度。比如，《中外日報》就刊登過一篇《女教士嫁華人》，這樣寫道：

　　「美國傳教女士哈爾佛生，本系醫生，現定意嫁一華人籃子英，不數日即當成婚。有住廣東省城西二人，曾呈請美副領事，派醫驗女醫生是否病狂……官律司云：唯洋婦嫁華人，例無禁止，即現在西人娶華婦者，亦所時有，事同一律。」

　　雖然外國人對於自己女同胞嫁給中國人感到十分恥辱，甚至要派醫生檢查一下是否有病，但仍然遵照法律，不予干涉。

　　不過，由於中外生活習俗等各方面差距較大，新婚之後往往產生各種矛盾，於是就引發了第一起涉外離婚案，當事人是清朝大理院推事李方和英國人拍爾利。李方向順天府衙門提出申請，經批准後離婚，而沒有採取傳統的「出妻」方式，同樣反映了觀念的進步。耐人尋味的是，李方在呈詞中使用了「不守婦道」，作為提出離婚的理由。至於究竟是真的不守婦道，還是一種文字遊戲，那就不得而知了。

　　此外，隨著人們婚姻觀念的變化，越來越喜歡採取西式的婚禮，那時叫「文明婚禮」，而且逐漸從大城市蔓延到鄉村。比如，1920年編寫的《呼蘭縣誌》里就有這樣一段記載：「近年滿、漢各族婚禮多采新式，名曰『文明結婚』……為最合時代之佳制也。」

　　祥說：基層社會習俗和觀念的變化，雖然沒有上層政治變革來得轟轟烈烈，卻是西化程度的重要指標。因為，觀念、禮俗層面的變化，永遠要比物質、技術層面的變化，難上十倍、百倍、千倍，甚至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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