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戰爭：戰國時代——秦昭襄王的擴張之北路伐趙閼與、長平之戰(五)(

7、信陵君竊符救趙之戰 (1)戰前全局形勢 秦趙自長平戰後，秦相范睢因蘇代之說，恐白起滅趙後功高出已之上，乃說秦王罷兵與趙言和。秦因此不僅失去滅趙最後一簣之功，而且從此將相構隙，不再協力合作，造成政治上與軍略上無可比擬的損失。而趙在此時，因用虞卿之謀，得以挽救長平戰敗之局轉危為安。所以在這一時期，秦趙的得失，恰形成相反之勢。 周赧王56年，公元前259年，秦相范睢以譖罷白起之功已成，乃思補救因罷黜白起所造成的不利形勢，於是再度施行當年白起的攻趙計劃。該年9月命五大夫王陵領兵再伐趙，由上党進攻邯鄲。到次年正月中王陵屢戰失利，秦益發兵增援之，又傷亡五校(校為部隊名，每校800人，五校共為4000人)。昭襄王想領白起再為將。白起認為這時形勢與長平戰後的形勢已迥不相同，他又恐范睢掣其後，於是他說：「邯鄲實未易攻，且恐諸侯之救將至。彼諸侯怨秦之日已久，秦雖勝於長平，士卒死者過半，國內空虛，今遠絕河山而爭人國都。趙應其內，諸侯攻其外，破秦軍必矣」。昭襄王因白起堅辭不肯再為將，就以王齕代王陵。 趙王因邯鄲被圍，就依虞卿之議，派平原君求救於楚，並遣使求救於魏。平原君素好賓客，門下食客多致數千人，與齊孟嘗君、魏信陵君、楚春申君齊名。平原君既奉趙王之命赴楚求救，乃選文武備具者20人與俱。初得19人，余無可取者。有客名毛遂者自薦願隨往，平原君以毛遂平時未有所表現，雅不欲。毛遂堅請，乃許之。平原君至楚，與楚王論合縱之利，半日不決。毛遂乃按劍歷階而上，對平原君說：「縱之利害，兩言而決耳。今之日出而言，日中不決，何也」？楚王怒叱曰：「胡不下！？吾與汝君言，汝何為者」？毛遂乃按劍而前曰：「王所以叱遂者，以楚國之眾也。今十步之內，王不得恃楚國之眾也，王之命懸於遂手。吾君在前而叱者何也？且遂聞湯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諸侯，豈其士卒眾多哉，誠能據其勢而奮其威也。今楚地方五千里，持戰百萬，此霸王之資也。以楚之強天下弗能當，白起小堅子耳，率數萬之眾興師以與楚戰，一戰而舉鄢郢；再戰而燒夷陵；三戰而辱及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而趙之所羞，而王勿之惡焉。合縱為楚，非為趙也」，楚王曰：「唯唯！誠若先生之言，謹奉社稷以從」，遂定縱。楚王派春申君領兵救趙。 魏安厘王也派將軍晉鄙領兵十萬救趙。秦王派人告訴魏王說：「吾攻趙，旦暮且下。諸侯敢救之者，吾將於拔趙後先移兵擊之」。魏王恐，就派人止晉鄙軍留鄴(今河南省臨漳)，名為救——實持兩端。魏王又派將軍新垣衍潛入邯鄲，同平原君說趙王，欲共尊秦為帝以卻其兵。這時恰逢齊人魯仲連在邯鄲聞之，往見新垣衍說：「君未睹秦稱帝之害耳。吾將使秦王烹醢魏王」。新垣衍怏然不悅，曰：「先生惡能使秦王烹醢魏王」？魯仲連曰：「昔者殷紂之世，九侯鄂侯文王，為紂之三公。九侯有子而賢，獻之於紂，紂以為惡，醢九侯。鄂侯爭之強，辯之疾，故脯鄂侯。文王聞之喟然而嘆，故囚之羑里。今秦萬乘之國也，魏亦萬乘之國也。俱據萬乘之國，各有稱王之名，奈何睹其一戰而勝，欲從而帝之而自就脯醢之地乎！且秦如已稱帝，則將行其天子之禮以號令於天下，則且變易諸侯之大臣。彼將奪其所不肖而與其所賢，奪其所憎而與其所愛。彼又將使其子女讒妾為諸侯妃姬，處魏之宮，魏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將軍又何以得故寵乎」？新垣衍聞之，不敢再言帝秦之事。 魏信陵君，名無忌，為魏安厘王之弟，有賢名，與趙平原君為姻婭之親(信陵君的姐姐嫁給平原君為夫人)，邯鄲既被圍，平原君派人求救於魏，冠蓋相屬而魏救不至。平原君就派人責備信陵君說：「勝所以自附於婚姻名，以公子之高義，能急人之困也。今邯鄲旦暮降秦，而魏不之救，縱公子輕勝棄之，獨不憐公子姊耶」？信陵君甚以為擾，數請魏王敕晉鄙軍救趙，及賓客辯士遊說萬端，王終不聽。信陵君乃令賓客中願從者，約車騎百餘乘，欲赴斗以死於趙，過夷門訪處士侯贏。侯贏為一隱士，年七十餘，家貧，為大梁夷門守者。信陵君聞其賢，曾置酒大會，親自御車騎赴夷門迎接至會，事以師禮，賓客皆驚。待信陵君欲赴趙死斗，見侯贏，侯贏只說：「公子勉之！老臣不能從」。信陵君行數百，心怏怏不快，自度曰：「吾之所以待侯生者至矣，天下莫不聞，今吾且死，而侯生曾無一言。是吾豈有所失耶」？因此引車還，問侯生。侯生笑道：「吾固知公子之必還也。公子喜禮賢下士，名聞天下。今有難，計無他策，而欲赴秦軍以斗，是猶以肉投餓虎，何功之有」？信陵君再拜問計，侯贏乃屏人語曰：「吾聞晉鄙的兵符在王卧內，而如姬最幸，力能竊之。聞公子嘗為如姬報其父仇，如姬欲為公子死無所辭，故未有路耳。公子誠一開口請如姬，如姬必許諾。則得虎符奪晉鄙軍，北救趙而西卻秦，此五霸之功也」。信陵君從其言，果得兵符。及得再顧侯生。侯生說：「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如晉鄙合符而不授兵，再請之於魏王，則事危矣。臣客屠者朱亥，其人力士可與俱。晉鄙若聽命授軍則大善，如不聽則可使朱亥擊殺之以奪其軍」，於是公子泣，侯生說：「公子畏死耶」？公子說：「晉鄙宿將往恐不聽，必當殺之，是以泣耳，豈畏死哉」！於是公子請朱亥俱行。侯生說：「臣老矣，不能隨公子行，計公子至軍之日，北向自刎以送公子」。信陵君至鄴，晉鄙合符果疑之，舉手視公子說：「吾擁十萬之眾屯於境上，國之重任。今公子單車來代之，何如哉」？欲不聽。朱亥袖四十斤鐵椎，椎殺晉鄙，信陵君遂領晉鄙軍。於是下令軍中：「父子俱在軍者父歸；兄弟俱在軍中者史歸；獨子無兄弟者歸養」。得選兵八萬人，信陵君遂領之以救趙。 (2)作戰經過 邯鄲西依太行山，控燕、衛、魏南北通沖之地，形勢險要。自趙敬侯徒都其地，至孝成王時代已百年有餘，代有興建，士庶、商賈眾多，城郭完固，為當時河北的名都。 秦王陵軍自周赧王56年，公元前259年9月發兵攻趙，次年正月，以王齕代王陵為將，進圍邯鄲。王齕的圍攻是分三路：北路出井陘關攻邯鄲之北；一路出皮牢(今山西省和順)、黃澤關攻邯鄲之西；一路出武安、壺關攻邯鄲之南。趙軍對秦軍的進攻抵抗甚力，殺傷頗多。相持經年，雙方均形疲敝。　　秦昭襄王因邯鄲久攻不下，想讓白起再出為將。白起稱病篤不肯行，而且說：「王不聽吾言，今如何矣」？該年10月，秦王免白起武安君官爵，降為士伍，遷之陰密(今甘肅省靈台西)，白起因病未行。12月王齕軍數戰不利，秦王發卒軍汾城(今山西省臨汾)以援齕軍。秦王怒白起屢次抗命，勒令其離開咸陽，白起出咸陽西門十里至杜(垂阝)。秦王對范睢及諸臣說：「白起之遷，意尚怏怏，有不足之言，恐其為亂」。乃賜以劍，使自殺。 邯鄲被圍近1年，城中乏食，人民炊骨易子而食，勢甚危急，趙相平原君至為憂慮。這時有傳舍吏之子李同，建議平原君盡散家財以饗士卒。平原君從之，得敢死之士3000人為前鋒，以沖秦軍，趙卒從之，秦軍為引郤30里。時適信陵君所率領的魏軍與秦申君所率領的楚軍俱至，遂與平原君所率趙軍，南北夾擊秦王齕軍。王齕軍大敗。 王齕軍既敗，即引兵西退，其後軍鄭安平部20000人被趙軍截斷。鄭安平遂降趙，邯鄲圍解。 鄭安平原為魏人，先前范睢為魏相魏齊折辱時，逃匿於鄭安平之家。待范睢入秦為相，因此薦之為秦將。待鄭安平降趙，范睢由是得罪。 信陵君既竊兵符奪晉鄙軍，擊破秦軍以救趙，遂不敢歸魏，派人領其軍歸魏，而自與其賓客留趙。趙王與平原君謀以五城封信陵君，信陵君謙虛自抑，自言罪過，有負於魏，無功於趙。趙王與信陵君飲，至暮口不忍獻五城，以君謙退故也。趙王乃以鄗(今河北省柏鄉)為信陵君湯沐邑。魏王也以信陵君有擊破秦軍之功，復以信陵邑秦君。信陵君由此名顯天下，為而後諸侯再次合縱率諸侯聯軍擊破秦軍於河外的張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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