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場大病,宅在家裡養病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生場大病,宅在家裡養病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最近似乎很流行談「體驗」,比如 「在X國當官是一種怎樣的體驗」、「男朋友長得丑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吃不起土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長期痛經是一種怎樣的體驗」乃至「被科比退役的消息刷屏是一種怎樣的體驗」等等,談人生各種狀態的各種體驗,談什麼的都有。我作為資深潮人兼病人,自是不能免俗,也想談點什麼體驗。但於我而言,我一沒做過官、二沒交過男朋友,和科比也不怎麼熟,痛經的體驗更是無從談起,好在還有點病,所以只能談談生病養病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和大家分享。

說談就談,就從三年前談起吧。

三年前的三月十五日,我的身體因出現嚴重的「質量」問題遭到細胞們的集體投訴,被緊急召回,進了醫院。

話說這醫院,也是一種特別的所在,進去了就不會讓你輕易出來。

只是想不到,我與醫院的這次久別重逢,竟也能擦出「愛」的火花。從此,我在各大醫院之間奔走纏綿,一奔走就是半年多,加上後來問診中醫竟是纏綿了八、九個月的時間。

我的病驚動了親人、同學、朋友們。親友們紛紛跑來探視,給我安慰,給我關懷,給我幫助,我內心十分感激。

從陽泉到太原看我的兄弟安慰我說:老六,沒事!好好養的吧。你這也是,二十年前就整了驚天動地的一出,二十年後又一出。不過你福大命大,沒事的,好好養病,需要什麼說一聲。

是啊,我福大命大。二十三年前,在長醫附屬和平醫院,我被診斷為再生障礙性貧血,隨後,在廠醫院醫護人員同情的目光注視下,我又轉到山醫二院就診。那時年少,我對病情懵懂無知,不知害怕。在山西醫學院同學那裡翻看課本後,才知道得這種病的人可能只有四到六個月的生命。我本就是二B青年,無知無畏,一時興起,揣著借來看病的錢跑天龍大廈買了一套西服,想把它作為我告別人世的禮服。七佰八十元啊,那相當於我當年半年的工資。

本山大叔說,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人還在,錢沒了。

當年的我花光看病的錢穿著自己親手購置的「壽衣」最終卻沒死成。

這不科學。

我和妻子(當年還是對象)在1993年中秋節的下午回到長治、回到廠里,廠區的大街上冷冷清清,飯店商戶大都關了門,我們無處覓食,只好吃泡麵。

我跑到省城,看了半個月的病,做了好多項檢查,買了一身新衣服,欠下一屁股外債,然後灰溜溜地回來,內心很是悲哀。

但是,很快我就想開了(要不怎麼說我比較二呢)。

從那年開始,我果斷扔掉藥罐,重新拿起酒瓶,終日呼朋喚友,縱情煙酒之中,混跡江湖,人生豪邁,卻倒是再也沒有進過一次醫院。

這小酒一喝,就是二十年。

然而,人民醫院人民愛,人民醫院愛人民。

終於,我還是再次回到了人民醫院的懷抱。

依然是血液病。

不過這次沒那麼幸運,是腫瘤君降臨,和《滾蛋吧腫瘤君》里熊頓的病一樣。

健康的小船說翻就翻,人生的巨輪說沉就沉。要不怎麼說造化弄人呢?

借用發小關切的話說就是,人家誰都不生偏偏就是我又生了這麼一個病,這讓我好生自卑。

一直以來我都想做個強者,我想強壯,我想強大,可我偏偏生了這麼個病,重新變回了可憐蟲。

我不喜歡被別人憐憫和同情。

只是因為我生來弱小。

我是個晚生子,生下來就骨骼清奇天賦異稟,瘦成一把骨頭還難產,母親產後大出血,幾乎因我送命。父親說,這娃娃太弱,不知能不能養活,不如扔尿盆里溺死吧。母親捨不得,死活不讓,那次沒死成。

剛上小學時,我因體弱多病,被我的鄰居、我同學的媽媽、也是我的語文老師,取了一個外號,這個外號讓我好長時間抬不起頭來。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這林妹妹卻壓垮了我,讓我幼小的心靈受到極大傷害。

老師叫我「林黛玉」。

我的天,就是 嫻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似風扶柳,的 林妹妹啊!大家隨意感受一下。

八三年看港劇《霍元甲》,喚起了一個少年胸中的英雄之氣(我也做過熊孩子呀),於是我糾集起鄰居家的孩子和侄兒外甥們,在家開起了「精武館」。我是師傅,其餘的孩子扮演陳真、陸大安、風火雷之類的弟子,我們師徒幾人,每天呼呼哈嘿,不使用雙截棍,只操練拳腳,苦練輕功,到最後果真練的是個個身輕如燕。

只不過我們的輕功不是拔地而起,而是爬梯子上到屋頂再往地面跳,我們每天飛檐走壁跳屋頂,經常搞的雞犬不寧,惹的院里90多歲高齡的鄰居老漢眼紅耳熱,老漢摩拳擦掌,情急之下使出一套打狗棒法,揮著拐棍子跟我們叫陣:害豆子狗日的你們!

再以後,我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好,幾年都不曾感冒一次。然而外表文靜的我,性格卻沒有變的更好,反倒是在二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上班後,遠離家鄉,但因為分到一起的同學多,所以整日里縱論同學情騷年誼,喝酒喝到爛醉。

直到去了醫院。

向天再借二十年。

接著喝。

直到三年前再次去了醫院。

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不,是二十年。

只是再也不能喝酒了。

閑話扯的太多了,離題萬里。但生死業緣,果報自受,應是不假。

關於在醫院的事,真可謂是:罪苦之事,不忍稱說,百千歲中,卒白難盡。手術、化療,那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不堪回首,此文略過。

這裡只說,在家養病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吧。

做完六個療程的化療後,我說什麼都不做了。

我早就變得虛弱不堪,白細胞經常趨向於零,嗜中性粒細胞經常歸零,連血小板和紅細胞都不給我面子。

我快要變得一無所有,在醫院裡,人民幣和日元似的不耐花,幾萬幾十萬的往出甩,隨時受不了。

我已經變得一毛不拔,頭髮掉光光,體毛掉光光,感覺再也沒臉出去見人了。

連阿貓阿狗剃了毛都自卑,更何況我這樣一個一毛不生光禿禿、死要面子愛虛榮的傢伙(我要是唐三藏的話可就給妖怪們省了好多事了,不用退洗,可直接蒸煮了吃,起碼比八戒沙僧好收拾的多啊哈哈),出院了也只能躲在家裡。

我其實是個閑不住的人或者說很勤快的人,即便宅在家裡也總想干點啥。

對,做做家務活吧。打掃打掃衛生,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可是剛出院那會兒連一個小屋子都打掃不下來,真的是有心無力。

就連母親去世後,出殯路線都因我而變更縮短,哥哥姐姐怕我身體承受不住。

這般弱不禁風真的好似天上掉下的那個林妹妹啊,讓我情何以堪?我說我得鍛煉身體,不然整個人就廢了。

起初就在屋子裡轉圈走路,繼而慢跑,像個遊魂似的,從客廳跑到主卧、次卧、書房,一圈一圈,逐漸增大運動量。

後來在朋友的影響和倡導下,買了一台跑步機,從最初的十幾二十分鐘,到最後的每天半個小時跑3到5公里。

2014年的秋冬,是我感覺身體狀況恢復的最佳的一段時間。那段時間裡,我每天早晚接送女兒上學,在家跑步半小時,出門遛兩到三個小時,心無旁騖,輕鬆閑適,日子過得細碎如花。

話說這,就是柳無忌。因為我獨自在家養病,寂寞難耐,便和妻子商量,一個是養,兩個也是養,乾脆一起養吧。

剛結束治療的那段時間,我頭上寸草不生,身子虛弱不堪,不願意見人,天地就只有那麼大一塊,最多從屋裡到小區的院子里。偶爾開車出去,也得仗著我的鐵甲戰車保護,才能找回那麼一點自信。

妻子要上班,我整天一個人呆在家裡。一個人呆在家裡時,最害怕的就是落日黃昏。

每當夕陽西下,獨坐昏暗的屋子裡,看漸漸昏暗的窗外,開燈又早,心情落寞,莫名的傷感無端湧起,有一種枯藤老樹昏鴉、斷腸人在天涯的感覺,有時覺得快要瘋了。

好在是,上帝愛著我們。

上帝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

我說:要有狗,於是就有了柳無忌,一條黃金獵犬。

自從有了柳無忌,寂寞不再有,我的生活也忙碌起來。

子曰:「狗」不教,父之過。

我想,我不能做個養而不教的人,既然養了他,就要對他負責到底。我得訓練他,叫他如何做「人」,我得伺候他吃喝拉撒,我得領他出去,散步遛彎撿狗屎,認識一下這個花花世界,順便讓他撩撩妹,畢竟狗狗也是需要社交的。

一段時間裡,我幾乎每天都帶著柳無忌,開車到濱河公園或體育中心,一呆就是一下午。

同學來電話詢問我身體狀況,聽到我小日子過得挺滋潤,對此表示高度讚揚。他說:老六,你小子早早就能享福了,啥心也不用操,啥也不用干,不需要像我們這樣奔波,多幸福!我心裡美滋滋,但嘴上卻說:不要羨慕哥,哥幾乎成為一個傳說!

邁入2015年,雜事紛擾,心不能靜。由於每日憂心成績不斷下滑的女兒,無心它顧,再加上5月份開車出去被電摩所撞,攤上了大事,更是中斷了一直堅持的跑步,連遛狗也只在小區進行,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依然有朋友艷羨我的養病生活。

有個朋友就真誠地說:真的好羨慕你,養病也能養出情調,一家人其樂融融,妻賢子孝狗溫順,過著舒心安逸的日子。

我說,你不會是羨慕我的病吧?那我告訴你,養什麼都別養病,這玩意兒太貴,也太折磨人。況且這根本就不是我想過的日子,我也想腫瘤君從未曾光顧過啊,我也想為這個家,為這個社會做點什麼事情啊。再說,我眼下的舒心安逸是建立在妻子把整個家庭的擔子都放到她自己一個人的肩膀的基礎上的,我倒是寧願我沒病。

但有一點倒是真值得別人羨慕,那就是我有個好妻子,我慶幸此生有了她。

昨天,在幫妻子倒騰手機里的資料時,無意中發現她手機里有一篇文檔,題目叫《母親》,是妻子寫她母親的,只寫了那麼一段,是一篇尚未完成的文章。雖然也曾聽妻子無數次的說起過自己這位不曾見過的丈母娘的往事,但看了後還是不由得心頭一震。想那個13歲就失去母親的親人(妻子的母親),雖生在一個不錯的家庭,卻因她摯愛的母親英年早逝而過早失去本該擁有的來自家庭的關愛,從此註定了一生的坎坷艱難,怎能不叫人心生悲憫?而我的妻子又在15歲時就失去了她的母親,早早地擔負起幫助爸爸拉扯年幼的弟弟妹妹的重任,又怎能不叫人頓生愛憐?

回想自己的這些年,作為她的丈夫,我並沒有給過她足夠的關心,也沒能讓她跟著自己享福,反倒是讓她跟著我擔驚受怕受苦受累,我對妻子欠的真的是太多太多。其實妻子向來性情恬淡賢淑,對我要求的並不多,一句暖心的話語(哪怕一句玩笑著罵她的話),一個暖暖的擁抱,一次手牽著手的散步,都能讓她感到幸福和滿足。

還記得去年聖誕節前的某一天,我陪妻子去市場買菜。一路上,妻子挽著我的胳膊,邊走邊感慨:能讓老公陪著去買菜,好幸福!就這一句話,讓我真正體會到了「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真義。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生一世在一起不正是我們過去所追求的完美愛情嗎?

可是,一個不愛護自己身體的人,一個失去健康的人,如何能與愛人長相廝守,一起走過這漫漫的人生之路?

所以,一個人的身體乃至生命不是只屬於你自己一個人的,它是屬於父母、子女、愛人、兄弟姐妹乃至所有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的,你一個人倒下了,可能整個家庭就亂了、垮塌了,也因此,愛護自己的生命、保持自身的健康是每個人應盡的責任。只可惜這個淺顯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太晚,曾經擁有的時候並不懂得珍惜,直到失去了才知道惋惜。

至於生命的意義,這個古老的問題太過重大,它曾引發過多少人的困惑,也曾引得無數古聖先賢為它孜孜不倦地思考和探索,但最終或許每個人的看法都不盡相同,渺小如我可能終其一生都參悟不透。

如果把這個問題縮小到我們具體的生命個體中,比如人生的意義,人活著的意義,大概好多人都能說出個門頭腳道來。我想,人活著的意義,也許就是愛。因為愛,所以愛。因為你愛著這個世界,同時也被這個世界愛著,所以你覺得這個世界很美好,活著很美好。找到了理由,不也就找到了意義?

其實,自生病以來,我曾經無數次的和妻子探討過我活著的意義。

我說,我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妻子說,你活著就很重要,因為我們需要你。你活著,我們就有個完整的家。你活著,女兒有個能給她指引和幫助的爸爸,我下班回家能有個和我說話的丈夫,無忌有個天天陪伴在身邊的主人,時不時還能領他出去玩,有這些不就夠了嗎?

我說,那好吧,就當我也是條狗吧,你每天下班回來,我和無忌一起在門口迎接你,給你叼拖鞋。

曾聽過一個笑話,說的是記者採訪一老農。記者問:您覺得現在和舊社會比有什麼變化嗎?老農說:舊社會我們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記者追問:那現在呢?老農說:現在,如了。

沒想到,現在的我,也「如了」。我過上了豬狗一般的生活,每天和無忌一起吃飯睡覺,散步遛彎,然後迎接主人下班回來。

起碼我並非「豬狗不如」,起碼我現在「如了」,這就是我活著的理由啊啊啊!

有人說:人活著一定需要理由嗎?如果非要一個理由,那這個理由其實很好找,如果你有了一個慾望,你不就有了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也有人乾脆說:要什麼理由,活著就好。最窮不過討飯,不死總會翻身。

是的,我依然還活著,我該慶幸,我該感恩。我也還會翻身,我每天睡不著的時候總會不斷地翻身。

心情似乎不再那麼焦慮,起碼我不用再擔心女兒的學習了。

2015年,女兒考上大學,去了離家很遠的東南沿海,我去送女兒上學,寫了一篇送學之旅。那是我這三年多來最快樂的時光,我把它記錄下來。

回來後卻依然是雜事纏身:水管漏水、熱水器故障、柳公補牆……一波還未平熄、一波又來侵襲,傷心逆流成太平洋。

不死總會翻身?

不死總有煩惱。

這三年來,身體似乎一年比一年好了,心情卻一年比一年煩躁。從最初的心如止水,到雜念叢生,再到坐卧不安,現在總算又回復到雜念叢生的境界了。

平靜的時候我讀點書,不安的時候我上上網,煩躁的時候只能打開電視,還是非懸疑片、恐怖片不能安撫我這顆躁動的心。幾乎整個2015年,從陪女兒看科幻片、青春偶像劇,到陪妻子看韓劇,從一家人看賀歲大片到到獨自一人看美劇、日劇,我就這樣隨意地揮霍著光陰,消耗著生命。

妻子看我這般生活,頗為擔心,時常叮嚀我:在家少上網,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陽。朋友也玩笑說:上網影響情緒,不利於身體康復,應該多看新聞聯播,據說療效不錯,活在聯播里,幸福少不了。

霧草,這道理我都懂,但臣妾做不到啊。

一般情況下,大多數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確實可以放下一切。但人們往往在僥倖逃過生死大關後,又會生出種種妄念,有了慾望,就有煩惱,修為不深,很難斷掉。

五蘊悉從生,無法而不造。

所以,閑下來的時候,我還是會不斷追問自己: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記得高曉松早年曾有一句金句,最近改編成歌曲也很流行:生活不止是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這本來是一碗很勵志的老雞湯,可對照此言,我頓覺生無可戀。

特么這一苟且又是三年多吶!三年多來,我的生活只有眼前的苟且,哪裡還有什麼家國情懷?哪裡還有什麼詩和遠方?

大冰也在他的書中多次得意地提到: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走多遠的天涯。我有酒,你有故事嗎?

看的我好受刺激!我哪有什麼故事、哪有什麼酒?我有病。

我其實好羨慕熊頓,她有一雙靈巧的手,會作畫,在給世人留下一個感人的勵志故事賺夠了好多眼淚後飄然而去。

我也好羨慕凌志軍,他用胸中的筆墨把自己的故事寫出來,然後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我羨慕他雖患大病但能不苟且於世,有詩和遠方,每年半年在家休息,半年在外旅行,還要滑雪。

我好羨慕那些擁有健康體魄且還在為事業、家庭打拚的人,儘管有煩惱有挫折,但痛並快樂著。

我好羨慕那些身體健康且事業有成的人,不僅成就了自己,而且回報了社會。

我也好喜歡大冰書中描寫的那個江湖,喜歡他故事裡的「江湖中人」。

在這個江湖兒女日漸少的時代,那些個流浪歌手,為了追求理想,他們蒼天為被,大地為床,有夢為馬,隨處可棲。

可是這一切,僅僅只是我羨慕,我喜歡的,但我並不擁有。

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別人都是在生活,而我卻只是活著。

我這麼庸懶散漫的人,一定是年輕時沒去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沒有盡到愛惜自己身體的責任,才有了今天的困頓吧?

在慾望和現實的雙重擠壓下,我總免不了陷入胡思亂想。

今年這菜價高的離譜,都快要貴過了肉價,連白菜都一斤三塊五,感覺菜都快吃不起了。

我怨憤,這特馬的是什麼節奏啊,不知道我全家都是吃素的嗎?還讓不讓人愉快地活著了?我和朋友發牢騷,朋友勸我:你那麼瘦,不如適當吃點肉吧,要想身體好,總得吃點肉才好。我不服:少林寺釋永信大和尚一生吃素,不也長得油光滿面,挺肥挺壯?

血液指標一直無法恢復正常,連醫生都說,這不科學。

我就想,難道我也是特殊材料製成的?要不然像我這樣血液指標不正常的人何以看上去依然是那麼的玉樹臨風、風中水仙、仙風道骨、骨骼清奇、奇葩如此、如此健康呢?

體重下降後不再上漲,腰肢纖細,直逼A4。

起初也著急,後來認了。胡歌不也挺瘦?宋仲基不也挺苗條?好歹咱也像是太陽的後裔了,只是可惜了我的那些衣服了啊,只好買新衣服穿咯。

不想做飯時我就想,如果我能和驢馬牛羊一樣,只吃青草該多好。那樣的話,我餓了時,就牽著無忌到濕地公園周邊,哼著「青青河邊草、悠悠天不老、野火燒不盡、風雨吹不倒」,一邊享受陽光,一邊享受青草,既鍛煉了身體,也填飽了肚子,還順便遛了狗。

可這樣的人生也太沒用了,真的只是「如了」而已。

那麼,為家庭做點小小的貢獻吧。

連田螺姑娘都會做飯,難道我會不如一隻小蟲子?我能不能做個田螺丈夫,妻子每天下班回家,有現成的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擺在桌子上,讓她感受一下家庭的溫暖?

真的,真的,

我真的不想只有眼前的苟且,

我其實也想擁有詩和遠方的田野。

我其實也想做個有故事的人。

我好想自己也會有那麼一天,

可以欣慰地說: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平生!

扯了一大堆,可能有人會說,夠了!腫么聽你說了這麼多,感覺全是些因慾望得不到滿足的負面情緒啊,你是不是傻?就不能傳遞一些正能量嗎?

其實,這就是這三年多來我在家養病的所思所想和真實體驗,也許每個像我這樣的病人,因為自身境況不同、能力不同、地位不同,所思所想和自身體驗也不盡相同。我見過不滿兩周歲的小孩因急性白血病入院後家長那欲哭無淚的悲情,也見過身患多種重大疾病卻依然像天使一樣為大家帶來歡樂的十一歲的小女孩;我遭遇過同病房病友的突然離世,也見識過入院幾十次抗癌二十幾年依然樂觀的抗癌英雄;我曾安慰鼓勵過傷心絕望的病友,也從那些快樂如初的病友身上汲取過力量,所以,除了那些個偶爾煩人的小情緒,我身上積極向上的東西還是有不少的。

比如說,這場病讓我更加懂得珍惜和感恩。

我愈加懂得了珍惜:珍惜當下擁有的一切,包括珍惜這個多病之軀,珍惜親情友情愛情,珍惜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愈加懂得了感恩:感恩當下的這個世界,感恩一切給過我關心幫助的人,包括碰面只是微微一笑釋放善意的陌生人,感恩藍天大地,感恩冬雪寒冰,感恩夏日驕陽,感恩春花秋月,感恩人間的四月天。

比如說,這三年來發生的一切讓我更多了一些感悟。

曾經看到過這樣一句話:當孩子不再麻煩你的時候,可能已經長大成人遠離你了;當父母不再麻煩你的時候,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短短的三年里,這兩種滋味我都品嘗到了。

猶記得那些時日里我憂心女兒的成績督促她學習,女兒擔心我的身體督促我走出去。女兒讓我讀阿來寫的《草木的理想國》,她讓我努力親近大自然,去公園裡辨花識木,鼓勵我樂觀向上,積極康復;

猶記得我和母親見的最後一面,母親抓著我的手一晚上不捨得鬆開不捨得睡覺,萬千的擔憂和不舍卻都化做她對自己的自責和對兒子的千叮嚀萬囑咐;

猶記得朋友老吳打電話和我說抱歉,老吳說最近工作有點忙啊有些日子沒去看你了,老吳說兄弟你多保重啊。我卻笑言:不著急的又死不了你先忙著來日方長啊,結果哪知道來日並不方長,兩日後老吳竟因突發心梗意外離開了這個世界。

朋友老吳的驟然離世和母親永遠的離開我們,讓我感悟到生命的無常和生命的圓滿,更加覺得親情和友情的可貴。

所以,人生在世豈能怕麻煩?人生不就是在自我完善,自助助人,相互幫助,

相互友愛中不斷升華的嗎?生命的意義不就是一場修行嗎?

還比如說,我並沒有被這疾病嚇倒。

我早已能坦然接受這一不太美麗的現實。

在從長醫附屬和平醫院轉到省腫瘤醫院普外二準備手術,主治醫生辛大夫問誰是病人的時候,我還像小學生似的舉著手說:大夫,是我。當我肚上插著引流管身上帶著引流袋轉到血液內科時,面對張博士誰是病人的提問,我再一次興奮的舉手回答:我是病人。引得博士連連回說:不像病人,一點都不像個病人。

其實,像不像個病人都無法否定我就是一個病人的事實,而作為一個病人,心態最為重要。有的人活的太物質,不信因果不信輪迴,不相信靈魂的存在,只相信現世的這個物質世界,他們堅信人死如燈滅,一旦面臨死亡的威脅,就好害怕,精神早已崩潰,身體自然跟著崩潰。但是,應該知道,人生就像是一場旅行,而旅行就註定會有終點,因此,不管你怕不怕,死亡是每個人都終究要面對且無法迴避的問題。但是,我依然堅信,人生不只是一場物質的盛宴,也不僅僅只是一場短暫的旅行,它更像是一場接力。因為,人是有靈魂的,當現世的旅行結束後,不必害怕,你的靈魂會帶著你開啟一段全新的旅程。

就像一首歌中唱的:飛鳥、鮮花,萬物眾生都一樣;共生、共享,時間空氣與陽光;年輪在流轉,薪火代代相傳,今生雖短暫,過去的就是永遠;春夏秋冬四季輪迴,生老病死命運輪迴,年月更替興衰輪迴。宇宙永恆青春卻一去不回,去年的太陽今年仍掛在天上,前輩的歌謠後人依然高唱,有限的生命傳遞著無限榮光,變幻的世界總有些不變的信仰。

正因為我是如此的堅信,所以我並不害怕。在疾病面前,我依然可以有樂觀積極的心態,我依然胸有情懷、心存夢想,我依然不甘心只是眼前的苟且,我依舊渴望著詩和遠方的田野。

我一直都相信曼德拉的這段話:你若光明,這世界就不會黑暗。你若心懷希望,這世界就不會徹底絕望。你如不屈服,這世界又能把你怎樣。

是的,你要墮落,神仙也救不了你;

你要成長,絕處也能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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