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母親養了一隻貓

來自專欄駱瑞生

當時嫌棄小洛陽的母親，突然不嫌棄了，還挺愛的。當年粘我的小洛陽，突然不粘我了，粘母親去了。

小洛陽是我養的貓，一隻可愛的英短銀漸層。

記得把小洛陽帶回家的時候，小小的一隻，可愛又可憐。在帶它回來的路上，我和媛媛都很餓了，於是帶著它一起去吃面，把它放在餐桌上，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不住地轉，這裡看看，那裡看看，既新奇，又驚恐。那時的它才一巴掌大，在手心裡都能放得下。

把它帶回家後，放在房間里，因為是冬天，怕它冷著了，就給它開暖氣，這個暖氣燒電的，人都捨不得開，卻為了它一天二十四小時地開著，以至於那個月的電費就快六百了。可是饒是如此，小洛陽還是感冒了，第二天起來一看，一隻眼睛又紅又流膿，都睜不開了，耷拉著，看上去可憐極了。我沒有見過這種架勢，連忙問人。才知道是感冒了，於是大清早就跑去給它買葯，喂葯時，又小心翼翼，極盡溫柔。吃了葯倒是好了。可是過了幾天又感冒了，它小的時候真的是天天感冒，就給它喂小兒沖劑，一次喂點點，把葯化在溫水裡，然後抱著它，摸著它，把它嘴掰開，給它一勺一勺地喂。我對誰都沒有這麼耐心過了。

後來開始給它打疫苗，到處找寵物醫院，抱著它，怕它害怕，親它、撫摸它，為它緩解緊張。打了疫苗後，就給它做好吃的。寵物醫院和賣貓給我的人，都說給它吃皇家就可以了，可是我不行呀，要給它吃好點的，雖然我很窮，但是窮誰也不能窮貓是吧。雖然買不起最好的貓糧，但是也要買點好的吧。光吃貓糧也不行，要給它吃肉，雞胸肉、牛肉、魚肉，都給它買過，買了又細心做給它吃，我這麼懶的人，也肯為它下廚。

去年過年的時候，我一家人都要回老家過年，它沒人照顧，就把它也抱回家了。所幸它不暈車，五六個小時的車程，它沒有疲倦的樣子。帶回家後，怕它不習慣新環境，精心照料著，和它同睡同起，它每天五六點鐘就把我叫醒了，我也不凶它。回貴陽的時候本來是正月初八，但是為了給它打第三針疫苗，正月初四就上來了，過年都不過了。正月初五我一個同學還結婚，說好要去的，但也沒去，因為初五就是它疫苗的最後一天了。所以寧願得罪人也要帶小洛陽去打針。開車回貴陽的五個多小時，就我和它，我怕它寂寞，開一段時間後，要停下來摸摸它，和它玩玩，就這樣才到了貴陽。

後來我外甥來了，可愛的男孩，對小洛陽喜愛得不行，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表達愛，所以老是使勁抱它，追它，這可把它嚇壞了。見到我外甥就躲，還向我求救。我那麼喜歡我的外甥，可是為了小洛陽那哀怨的眼神，我都狠下心來禁止我外甥接觸小洛陽，頂多每天能和小洛陽玩一會兒，而且玩的時候還要在旁監督，不能讓我外甥對小洛陽做太過分的事情。後來我外甥回家了，走之前，求我把貓給他，他說他喜歡小洛陽，要好好養著。作為舅舅的我，什麼都沒給外甥買過，送他一隻貓不過分吧，可是捨不得啊，就狠著心沒給。哎，真是為了小洛陽，已經到了六親不認的地步了。

再後來，我和媛媛在外面見到一隻小狗，很可愛的一隻，是流浪狗，媛媛想把這隻流浪狗收養了，我礙不過，同意了，買香腸來誘惑這隻狗上車。看到媛媛在努力把這隻狗騙回家的時候，我信心一陣內疚，真的是內疚，難受死了。我想，要是真收養了這隻狗，那小洛陽怎麼辦了，會不會以為我不愛它了，在外面有狗了？我好多次想說，不養了吧，這流浪狗會欺負小洛陽的。真是內疚得想哭了。後來這隻狗沒有受騙上當，死活都不上車，吃完我買的兩根香腸後，得意洋洋地跑了。雖然我感覺上了這隻流浪狗的當，但是並沒有生氣，因為終於沒做對不起小洛陽的事情。再後來，還遇到了可愛的貓，也想帶回去的，但是也因為小洛陽，才阻斷了這種心思。這輩子都要好好待小洛陽的，要讓它獨受專寵。

總結起來，我真是把我最好的，最溫柔的，最耐心的，最憐惜的都給了小洛陽了。

而反觀母親，一開始對小洛陽就沒有過好眼色。小洛陽來我家之前，我給母親說我要養只貓，母親是怎麼說的？你要是養，我就給你扔出去。幸好母親沒殘忍到這個地步，並沒有把小洛陽扔出去。可是母親對小洛陽還是不冷不熱的。小洛陽便便時，最先喊臭的是母親；小洛陽貪玩把東西扔下來了，最先給我告狀的也是母親——你看你的貓貓哦，又使壞了；小洛陽喝馬桶里的水，最先表示小洛陽不愛乾淨的也是母親——這個貓，好像就喜歡喝馬桶的水，一點都不知道講衛生；小洛陽掉毛的時候，最先覺得麻煩的還是母親——剛洗的沙發套，全是貓毛，床上也全是貓毛。而且更過分的是，後來母親出門時都會把房間門關上，不讓小洛陽進去，她又不是不知道小洛陽喜歡去她房間的飄窗里的籃子里睡覺了。可是她因為怕貓毛就剝奪了小洛陽的這一愛好。吃飯時，小洛陽都要跳到桌子上的，也想要吃，要湊上去聞聞，可最先提出反對的也是母親——母親咋咋呼呼地說：貓，貓要吃了，別讓它碰到菜……而且更過分的是，母親說過要把小洛陽送給她的外孫，還威脅小洛陽，要是不乖就不給它吃飯了。

總之這樣的事情是不勝枚舉的，簡直不可勝數。

可是，這幾天，小洛陽為什麼和母親越走越近了呢？我一般都在房間里上網，母親在外面看電視，可是小洛陽就是不待在我身邊，非要躺在母親身邊睡覺，我去抱進來，它勉強躺了一會，趁我不注意，又跑出去挨著母親了。昨晚的時候，母親進房間去睡覺，小洛陽竟然跟著進去了，我看它跟著母親走，就叫它，讓它進我的房間，可是它只是漠然地看了看我，就跟著母親走了，終於挨著母親睡了，完全不顧我的傷心。今天早上的時候，它不蹲在我房間的門口等我了，而是蹲在母親的房間門口。我出來了，它也不像以前那樣跑來蹭我，要我的撫摸，可母親出來後，它就跑上去了，蹭著母親的腿，咕嚕咕嚕的不停。而母親呢，對小洛陽也是越來越好了，簡直把小洛陽當成了她的專屬貓。

如果是母親愛小洛陽，我並不詫異，小洛陽如此可愛，誰能不愛呢？可是小洛陽，你為什麼要拋下我，而去粘母親呢？須知我對你千般的好，母親對你可是萬般的不好啊！你要是有點點記憶，就該知道，你一開始，母親並不是很愛你的。你終究是記憶短暫罷了，忘卻了以前的事情了么？

嗚呼！

2018.5.31於貴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