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投資第一人：呂不韋

古代「天使投資人」系列趣事談之呂不韋

枯木

太史公曰：「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的一生就是一個項目，是由爹娘孕育出的項目，不管有木有前景，這個項目還要運行下去，一般是父母投資，個人努力，大多數人的項目運作都比較平緩無奇，基本上持平，少數人則被「天使投資」看中，略加投資，從而飛黃騰達。

「天使投資」名詞是近些年從國外引進的舶來品，在當下也很時髦，不少投資人常常被冠之以經濟先驅，其也以引進國外先進經濟運作模式為自豪，大有睥睨一切不可一世之優越感。殊不知，這種投資在中國古代就有之，而且運作相當成功，只是一般運作在政治上，而很少在經濟上予以考慮，其原因是我國古代屬於農業大國，重農抑商，政經合一，投資政治就是投資經濟，只不過沒有給予命名而已。

古代「天使投資」風險要比現在高很多，不少人是抱著身家性命去投資，稍有不慎，就會身敗名裂，人財兩空。但是風險大回報也大，一旦成功，就會平步青雲，富可敵國。因此不少人為之前赴後繼，趨之若鶩，而且幾千年來從未停息，這種文化也一直影響到如今。

古代「天使投資」事例俯拾皆是，小子略撿一些趣事給讀者增添談資，唐太宗言「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希望能從中得以借鑒，有所裨益。

如果要論投資最成功的代表事例，那麼當屬呂不韋的「奇貨可居」最為成功。《戰國策秦策》記載「濮陽人呂不韋賈於邯鄲，見秦質子異人，歸而謂父曰：『耕田之利幾倍?』，曰：『十倍』。『珠玉之贏幾倍?』，曰：『百倍』。『立國家之主贏幾倍?』，曰：『無數』。曰：『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餘食；今建國立君，澤可以遺世。願往事之。』」。

呂不韋志向遠大，認為「勞作立身，其利十倍；珠玉無價，其利百倍；謀國之利，萬世不竭。」。雖然在陽翟（今河南禹州）是大商人，豐衣足食，但是在封建社會是沒有地位的，再加上封建社會的國君屬於「嫡子繼承製」，呂不韋自然不可能做國君的，如何

「謀國之利」應該是呂不韋日思夜想的事情，因此看到秦異人後認為「奇貨可居」。這如同現在的天使投資人，手握大把資金，需要遴選投資項目，找出投資回報率最大的那一個。

秦異人（子楚）被呂不韋看中的原因是，秦異人的父親是安國君，而安國君的父親是秦昭王，安國君的哥哥（太子）死後安國君被立為儲君，因此秦異人有競爭當國君的希望。就如同天使投資項目，看到項目還是有前景的，只是有不確定性。

不確定性在於秦異人兄弟二十餘人，都不是嫡子，安國君正牌妻子是華陽夫人，可是華陽夫人沒有子女，因此就要在這二十多個兒子中選一個，秦異人處於中間位置，而且作為質子被質押在趙國。而戰國時期，質子的性命安全朝夕不保，一旦兩國開戰，就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因此秦異人在競爭儲君位置上暫落下風。

如同天使投資看中項目，結果發現該項目競爭對手不少，不確定性較大。可是正因為這樣，才能在談判過程中佔主導性地位，可以獲取更多股份和回報。不會因為是搶手項目，並且進入到風投階段，在談判時處於弱勢，只能做「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天使投資看中的就是高回報率。

呂不韋看中秦異人的高回報率，因此願意全身心投入，變劣勢為優勢，把不確定性變成確定性。採取的策略就是一方面用「五百金」裝扮秦異人，結交賓客，提高諸侯知名度；另一方面用「五百金」賄賂華陽夫人，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華陽夫人為了常富貴，鐵了心要立秦異人為嫡子。安國君歷史並沒有多介紹，但是從記載來分析應該是毫無主見的花花公子，聲色犬馬是他的特長，子女眾多，妻妾成群，因為寵幸華陽夫人才立之為夫人，在華陽夫人的「枕邊風」廣吹之下，許諾廢太子而立秦異人為嫡嗣。

從呂不韋運作秦異人為嫡子來看，高瞻遠矚，做事周密，排除異己，環環相扣。正如同如今一些項目運作模式，首先是先聲奪人，宣傳造勢，誇大其詞；針對競爭對手，無所不用其極，要麼用雄厚的資金，低價傾銷，強力佔領市場，要麼是用其他方式擊垮對手，使之臣服。

天使投資最終要回報收益，也就是常講的退出機制，要麼上市，要麼被其他人接盤，要麼分紅。如今流行上市，因為回報率也非常高，常常在幾十倍甚至上百倍利潤。因此在上市階段天使投資人就會使出各種法寶，有的依靠強大的政商關係得以上位，有的依靠虛假報表粉飾業績，有的直接資金回報各取所需。

呂不韋也是這麼做的，為了秦異人大散金錢，廣交賓客，對秦異人有求必應，不管秦異人是否是那塊材料？這裡邊有個插曲，據《史記》記載，呂不韋的姬妾趙姬懷了呂不韋的孩子，結果被秦異人看見，向呂不韋索取，呂大怒，但是考慮到已經把身家性命押到秦異人身上，只好把趙姬獻給秦異人，後來生下孩子，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古代第一位皇帝——秦始皇嬴政。

李代桃僵

關於呂不韋獻趙姬是既定計謀還是被迫接受，歷來爭論不休。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嬴政肯定不是秦異人的親生兒子，秦國傳到秦昭襄王已經28代，貴族子弟整天聲色犬馬，已經沒有那麼好的基因，再加上秦異人不聞有其他子女，而趙姬和秦異人在一起最少十幾年（秦昭王四十六年到庄襄王三年），只生了嬴政一個，再沒生育；趙姬在庄襄王（安國君）死後和嫪毐卻生了兩個子女。可以斷定秦異人應該不能生育，那麼嬴政必然是呂不韋之子無疑。

呂不韋在秦昭襄王五十年幫助秦異人逃回秦國，秦昭襄王五十六年薨，秦孝文王（安國君）繼位，秦異人立為太子，趙國也送回趙姬和嬴政。安國君在位一年薨，秦莊襄王（秦異人）繼位，嬴政自然為太子。可以說，歷盡千辛萬苦，總算「天使投資項目上市了」。

呂不韋獲得的回報自然是盆滿缽滿，「庄襄王元年，以呂不韋為丞相，封為文信侯，食河南雒陽十萬戶。」，「庄襄王即位三年，薨，太子政立為王，尊呂不韋為相國，號稱「仲父」。秦王年少，太后時時竊私通呂不韋。不韋家僮萬人。」。呂不韋不但權勢顯赫，而且金錢無數，還有一個驚喜就是投資附帶產品，也就是沒想到的最大回報，那就是自己的兒子成了皇帝！！！這種投資千載難逢，萬古稱奇。如同天使投資投了項目，不但上市，而且被市場熱捧，天上掉下個香餑餑，連續N多漲停，甚至比主業利潤都多得多，能不瘋狂？

呂不韋志向高遠，再加上是自己的兒子，希望秦始皇能夠把基業傳遞下去，「二世三世至於萬世，傳之無窮。」，因此在秦始皇的成長過程中以「仲父」自居，教誨嬴政，並且為了留名千古，廣招賓客作《呂氏春秋》，大講治國理政道理，希望能影響到秦始皇，沒想到物極必反，秦始皇登基後對其反感，因此在嫪毐事件上發作，令其歸國，後又賜信責之，呂不韋被迫自殺。

司馬遷對呂不韋的評論是「孔子之所謂『聞』者，其呂子乎？」，孔子對「聞」字的解釋「夫聞也者，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在邦必聞，在家必聞。」，也就是聞名於世的偽君子的意思。

正所謂人生如戲，清初戲曲家孔尚任的《桃花扇》：「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呂不韋就是這樣一個經歷高峰跌入低谷的代表。雖然呂不韋是個悲劇，但是呂不韋機遇和胸懷氣魄，古來能有幾人？

2017-8-8榆木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