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原屈原:政壇菜鳥,詩界上帝
一、屈原,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自西周建立,周王自稱周天子,也就是真龍天子,自然是張牙舞爪,威加四海,但中國地大物博,終有牙爪所不及,於是分封了許多地頭蛇,代理執行。
蛇是貪婪的,有吞象的本性,所以一開始就互相噬嚙。到戰國中後期,大蛇吃小蛇,只剩下七條巨蟒,分別是齊、楚、魏、韓、趙、燕、秦,至於那條龍,極度瘦身,成為小小蛇,形式主義地存在著。而這七條中有兩條特別粗壯,分別是楚秦:楚國自悼王任用吳起為令尹,變法圖強,國勢日上,至威王之際,更是開疆拓土,東敗越王無疆,盡取吳地;北擊齊將申縛,挺進泗水,一躍成為超級大國。而秦國自孝公重用商鞅,厲行變法,獎勵耕戰,經過幾代的積累,南收巴蜀,蠶食三晉,成為軍事第一強國。此時,「橫則秦帝,縱則楚王」,秦楚最有可能獨做龍頭老大,因此兩國間攻伐不斷。
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屈原
屈原就誕生在這個亂象紛呈的時代。他出身楚國王室貴胄,少年時期正是威王統治時期,因其貴族的身份進入蘭台之宮,成為太子熊槐的侍讀。由於屈原寫得一手好文章,說得一口大道理,深為太子倚重。太子登基成為楚王便為懷王,請屈原做秘書,給了一個左徒的位置。
在筆者看來,左徒並不是什麼高官顯位,充其量就是君王的機要秘書,主要負責起草內政外交的「憲令」。所以司馬遷稱屈原「入則與王圖議國事,以出號令;出則接遇賓客,應對諸侯。」因左徒為楚王近臣,雖然不是要職,但升遷很快,可以說是國家總理即令尹儲備人選。戰國末期的春申君就是以左徒的身份擢升為令尹的。
屈原深得懷王倚重,少年得志,自然躊躇滿志,想在政治舞台上大顯身手。不過,還是有很多人包括筆者在內,在懷疑這屈原是否存在,原因有三:
首先,考據史料,難覓屈原蹤影。屈原其人其事除司馬遷《史記》有載外,先秦文獻均無可考。如與屈原處於同一時代的莊子,同為楚人,亦喜好舞文弄墨,通觀《莊子》全書,隻字未提屈原事迹,其它諸子包括博採眾家之長的《呂氏春秋》也無跡。除了著書立言的諸子之外,與屈原同時代叱吒於各國政壇的人物,如蘇秦、張儀、公孫衍、陳軫之流,也均未提及屈原,而屈原死後至漢初之際,也未見提及。這隻能說明要麼屈原不存在,要麼是默默無聞。司馬遷作《史記》時,漢朝武帝同學喜好辭賦,是司馬相如的鐵杆粉絲,作為臣下當然是愛好著皇帝的愛好,因此司馬遷專門以文傳人,特地給屈原、賈誼、司馬相如三個文士立傳。司馬遷因以文傳人,故重文略事,所記不過二三事:一是出任左徒,遭上官大夫構諂而被楚王疏遠;二是進諫懷王殺張儀,可惜諫之已晚,張儀早就逃之夭夭;三是勸懷王莫入秦地,怎奈諫而不聽,懷王終被囚秦客死。雖然司馬遷記述得相當簡略,但是畢竟讓屈原成為第一個在史書得以立傳的文士,同時《史記》開創了為文士作傳之先河。
其次,文之所記,難窺時代氣息。屈原所處時代當是百家爭鳴最為激烈的時期,各種思想撞擊,特別是縱橫家遊走各國,藉以實現施政抱負。通觀屈原作品,對儒家孔孟、道家老莊等諸子及活躍於各國政壇的風雲人物,隻字未提。細觀屈原筆下出現人物,《離騷》為殷商先賢如彭咸之流,而在《天問》提及眾多人物中,距屈原之世最近當是楚令尹子文,這人物是三百年前的人物(在《論語·公治長》中子張曾問及孔子的對他的評價,孔子謂之忠不謂仁,也就是忠於君,未必仁於民)。其他作品如《九歌》、《九章》多為神話人物如雲中君、湘君、湘夫人等。這也似乎讓我們覺得:屈原或接觸人物有限,或有系偽造人物之嫌。
最後,通觀其文,難逃偽作之嫌。如《漁父》一文似為答自殺之問;《懷沙》一文是為絕命詩,莫非是有預謀自裁?後又有《招魂》是招自己的魂之嫌,莫非屈原蓄意謀殺?謀殺的人是自己?因此全面理解屈原,似有難解,甚至自相矛盾。
因此要想弄清楚屈原這人,真是如水中望月、霧裡看花,難覓其蹤,難窺全貌!在疑古之風影響下,疑屈原作品系後人偽作,疑屈原系後人杜撰人物,當然有一定的市場!
不過,筆者認為屈原是不是重要的歷史人物,甚至是不是存在倒是次要,重要的是要有偉大的作品出世,併流傳於世。為什麼這麼說呢?當然是筆者的拙見。比如說,老子的《道德經》有人考證系後人偽作,但是筆者細想,即使是偽作又何妨?難道一考證系偽作就失去了文學和思想的價值了?偽作完全有可能是對原作進行「科學發展」,比如語句上的潤色加工,史實上的修正補充,以臻完美,成為經典。試問《聖經》的作者名甚姓誰?不正是一代又一代加工、補充、潤色、註解?難道有人說《聖經》是偽作了?只要有楚辭這樣的文學樣式,便是中華文化一大盛舉。屈原畢竟是個符號,是楚辭中最輝煌的符號,就如蔚為壯觀的唐詩,李白和杜甫是最輝煌的符號。我們要了解這些文化名人,必須帶著十分的真誠,千萬不能戴著政治色彩的眼鏡,為政治需要而去任意重塑他們,從而強加很多不符合實際符號,如愛國詩人、人民詩人、政治家等等……屈原正是被後人特別是文丑丑郭沫若之流,借屍還魂式地加入了過多的符號,越描越迷離。
真龍騰雲駕霧,見首不見尾,筆者試圖撥雲見日,還原一個真實的屈原。
二、屈原,一隻夢飛的政治菜鳥
在政壇中的屈原,屬於不入流的政客,充其量不過就是個弄臣。弄臣可能是侏儒、小丑等人扮演,也可以是文士、樂師等充當,他們或為帝王們消煩解悶,增加娛樂;或為帝王們歌功頌德,資以品調。一言概之,弄臣就是帝王們的娛己的奴才。弄臣雖是位卑職賤,卻能夠在帝王面前說上幾句話,進行諷諫。漢武帝時的東方朔就以諷諫留名於青史的弄臣,而屈原的身份很有可能與東方朔相類同,他能言善辯,文采飛揚,又頗具影響力的文士,完全符合弄臣的身份。認為屈原是弄臣這一觀點,孫次舟首倡,聞一多、朱自清等附同。
弄臣如果是非不分,以爭寵獻媚為務,那就轉型為佞臣;如果忠於社稷,辦事牢靠,可搖身一變成為重臣。身為弄臣的屈原當然想成為重臣,那麼他有何政治理想呢?因為唯一為之立傳的《史記》未有記載,所以只能從其作品切入,但也無法搜到很好的治國良方,僅能從其代表作《離騷》得到廖廖一句:「舉賢而授能兮,循繩墨而不頗」。什麼意思呢?就是選拔賢才,尊循法度而無偏差。這個政治理想很空洞,就像寫在機關大院里的「為人民服務」五個字,中看不中做。而考屈原其一生,也難以稱得上有作為的政治家,在內玩不過令尹子椒、子蘭及上官大夫靳尚之流,在外更是根本鬥不過張儀之流。現筆者予以層層詳解:
(一)內政缺少盟伴
說到屈原的身世,貴不可言。「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這句話很有名,這「三戶」並不是楚地只剩下三戶人家,而是指楚國王系家族,即昭、屈、景三大姓。正因為屈原是王族貴胄,所以青少年時期進入蘭台學習,給楚王作侍讀,就開始陪伴楚懷王。從學習時期的同窗,最後進入郢城擔任懷王的機要秘書,負責為楚王起草一些內政外交的「憲令」。
上官大夫屬於國務院辦公廳的秘書長,親自來找屈秘書討論稿件,目的么自然想將「憲令」盡善盡美,和諧各方利益么。誰知屈秘書小氣了,就是不肯給。屈秘書如此表現,自然讓上官大夫很感冒,心想你小小秘書以為是誰,竟想「專寵」於楚王不成?便跑到楚懷王打小報告。
「老闆,屈秘書每寫出一份報告,都認為是他的功勞,還說沒有他不行!」
楚懷王一想,我請你來就是幫我起草一些文件,給我的旨意潤色潤色,充其量是個弄臣罷了,怎麼變成了沒你不行?上官大夫見懷王動容,繼續添油加醋,說道:「這小子對你還意見蠻大的呢,說你耳根子軟,忠奸不分,還說江山日下,有愧先王!」
「有愧先王,豈有此理,活膩了不成?」懷王勃然大怒,想痛下殺手,但念在屈原和他是同窗好友,又是同宗同族,還是眼不見為敬,於是緩了緩口氣補充道,「得,你回辦公室馬上叫他收拾一下,到楚室宗廟去報到,那裡剛缺個三閭大夫!」可見,懷王還算厚道,耳根軟心也軟,你做不成秘書,至少還給你一份閑差,一個政治身份。因此,後人還可以叫屈原「大夫,大夫」來著。換作其他的老闆,你這麼詛咒老子,老子縫不住你的嘴巴,就擰下你的腦袋,叫你永遠沉默!
上官大夫幾句讒言,屈原由近臣變成閑臣,因此大好前程頓時盡毀。這三閭大夫之職就是養老的,相當於現在去政協掛個閑職,分管一些宗族事業,比如貴族子弟的教育、宗族的祭祀等工作。
屈原得到這個調任通知後,如晴天霹靂,大為震驚。他一直認為自己很稱職,筆耕不輟,勤懇有加,寫出的政令美輪美奐啊,怎麼一夜之間讓我去坐冷板凳了?甚至連申辯的權利都不給!鬱悶很是鬱悶。
屈原原本就是多愁善感之人,一碰到此事,胸間就起伏不定,情緒憂憤,比失戀都要痛苦:我的楚王啊,你千不該萬不該如此無情地將我拋棄!我可是對你一片真誠,你就是我的太陽!我錯在哪裡啊?錯在哪裡啊?他實在找不出自己的原因,於是就寫了《離騷》向楚王交待思想。交待,怎麼交待呢?於是乎,我就是你的直臣,就是你能臣,瞧瞧我的身世,瞧瞧我的生辰,瞧瞧我的名字,瞧瞧我的才幹……楚王啊,你身邊都擠滿了一群小人,把我這個芳草美人都擠走了。楚王啊,你怎麼不懂我的心呢?真是有眼無珠!你啊你啊,想離開你又不捨得!屈原矛盾重重,痛不欲生,連死的決心都有。
細細分析屈原從楚王近臣變成閑臣的過程,我們從中可以知道:屈原根本不具備在爾虞我詐的官場生存的能力,他壓根不知道團結一部分人去掰倒另一部分人,從而壯大自己的勢力,他可以倚仗的只有楚懷王一人。這樣的從政觀存在嚴重的問題。官場就是這樣,要麼去團結別人,一起上;要麼掰倒別人,踩著上。屈原結黨不行,掰人不成,因此只有被別人趕出的份。再看看他的思想報告《離騷》,怎麼懷王身邊竟都是小人了?想想諸葛亮《出師表》告誡阿斗:誰誰誰可以信任,是賢臣;誰誰誰要遠離,是小人。你屈原倒好,「舉世混濁唯我獨清,舉世皆醉唯我獨醒」,唯你獨白而天下皆黑,這可得了?莫非你就是楚國的救世主,楚國沒你頓時天昏地暗,日月失色?
弄臣的命運就是如此:只要主子喜歡和信任,就能平步青雲,非富即貴,但是一旦遭主子嫌棄,那就難以東山再起。
(二)外交毫無建樹
司馬遷說屈原「出則接遇賓客,應對諸侯」,因此很多人覺得屈原在外交方面還是有一定建樹的,於是乎他成為楚國「聯齊抗秦」的代表,曾出使齊國為兩國修好重建戰略合作關係。其實,這是高估了屈原的外交能力。
「聯齊抗秦」即「合縱」,這是戰國中後期的比較流行的外交法則,首倡者並不是屈原,而是身佩六國相印的蘇秦,而且在楚國抗秦派的代表並不是屈原,而是國防部長(大司馬)昭滑、總參謀部部長陳軫。其實,楚懷王時期在處理外交關係上,楚廷早已形成了三個派別:一派是唯秦馬首是瞻的親秦派,以令尹子椒、子蘭為代表;一派權衡利弊、量機而動的騎牆派,以昭雎為代表;另一派是強硬的抗秦派,以昭滑、陳軫為代表。產生這三個派別是有其發展的土壤,主要原因當然是秦楚之間關係微妙,應該說這是當時的大勢決定的。當時,諸侯國之間或互為婚姻,以姻親鞏固盟交;或互質王子,以人肉捆綁盟交。俗話說,「沒有永恆的盟友,只有永恆的利益」,這些諸侯國君主們往往是上午在大搞「連橫」,中午飯桌會議後就拋出「合縱」這一套,可以說他們為了利益,可以六親不認甚至棄兒子性命不顧。秦楚之間也是如此,秦昭襄王的老媽子羋八子就是楚國公室貴胄之後,按這一層關係,秦昭襄王和楚懷王攀得上點甥舅關係,應該兩相修好才是。但是,正是這位秦外甥讓楚老舅吃盡苦頭,謀去了大片地盤不說更是謀去了他卿卿老命,這還不過癮,還興師動眾衝到楚老舅的地盤,砸了郢都的場子,燒了他的宗廟,害得老表弟楚頃襄王悲戚戚地東遷陳城另建場子。正因為在爾虞我詐的戰國時期,邦交好惡就是氣候一樣陰晴不定,因此屈原跑到齊國重啟齊楚邦交正常化,並不是件難事,根本不能說明他善於外交,況且齊楚兩國也並沒有因為屈原的努力下締結永結同盟、互不侵犯的盟友關係,後來還是照樣你攻我伐,互相火拚。
相之於屈原,風生水起的戰國時期的確冒出了不少外交專家,比如說屈原的同僚陳軫,此人遊走各國,詭計多端又巧舌如簧,倒能跟張儀坐下來對弈死掐。當時,活躍於各國的外交家即縱橫家,如果要坐下來要湊成一桌打麻將,蘇秦、張儀是一東一西,一對活寶;而公孫衍和陳軫是一南一北,各懷鬼胎,這麻將自然搓得戰國諸雄亂象紛紛,至於屈原這號子人物,只有旁邊站站的份,做些遞茶送水的服務工作!
再者,屈原「聯齊抗秦」也並非善策。難不成「聯齊抗秦」就是正義了,就是愛國的表現了?「親秦疏齊」就是非正義了,就是賣國的表現了?舉個例子比如說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中國跟美國和蘇聯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中國是繼續唯蘇聯馬首是瞻,站在社會主義陣營中?還是掉頭倒向美國示好,委身資本主義陣營?中國的領袖們權衡再三,最終選擇了宿敵美國。其實,只要是國家戰略的需要,親蘇與親美都是次要的,最重要是倒向哪一邊對中國有利。因此,屈原拉攏齊國,齊國未必能「抗美援朝」般無私支持楚國,其實齊國無賴也如秦國一般,時時趁楚之危撿便宜,比如說要跟楚王爭做「合縱」老大,再比如向楚國要幾畝土地發展生產,甚至背著楚國著跟秦國建立戰略合作關係,秦稱西帝,齊稱東帝。這裡不妨來個架空歷史,以正視聽:若是秦楚火拚,最後兩敗俱傷,齊國獨霸天下,建立一統的不是秦朝而齊朝,那豈不是子蘭、靳尚之流成為偉大的愛國主義者?如此說來屈原成為偉大的愛國主義者豈不是要感謝秦國攻破了郢都,最終感謝秦國一舉消滅楚國,幫助屈原成為忠臣?
綜上所述,屈原同學的政治成績平平,語文成績是相當高的,文章寫得好,前無古人,並且創造了一種新的文學樣式——楚辭。認識屈原,應該認同他的文學成就,而不是他的政治成就。
三、屈原,一個誤解的愛國者
本來呢,對於屈原跟愛不愛國歷史上各位解讀者很少予以界定。在新文化運動之前,則更多的是認同他為忠臣,從一而終到近乎迂腐的忠臣。說屈原是偉大的愛國者大概全拜郭沫若所賜,1942年他創作的《屈原》話劇上演,頓時屈原儼然以愛國者的形象面世。
屈原是個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這一點無可厚非,他為中華文化豎起了第一座高聳入雲的高峰,創造了中華文化的瑰寶,但是將他列入愛國主義詩人很是勉強。從他的作品來看,的確是可以看到屈原對楚國江山的熱愛,但是這個楚國的江山是他們楚國王室貴族的江山,因為屈原出身楚國王室後裔。這一點從《離騷》中可以明明白白地看出來,他自道身世和志願,交待了他與楚王同出一宗。史實也是如此,屈氏曾一度把持楚國國務院常務副總理(莫敖)之職,就像昭姓把持國防部長(大司馬)一職一般。
關於屈原奉行的「聯齊抗秦」外交政策是不是愛國的表現,筆者認為稱不上什麼愛國之舉,上面已作交待,此處不再重複。
從作品來看,屈原對楚國江山雖有溢美之辭,但並不是很多,更多的則是忠而見棄的悲憤;從政跡而言,屈原並未為楚國爭取到一絲半點國家榮譽。那麼,究竟是什麼讓後人覺得他愛國?筆者仔細想來,也只有屈原那悲壯的一跳,永沉汨羅江之舉!但是稍作分析,屈原這一跳難道真的愛國了嗎?
對於屈原的自沉,筆者便有四問:一問是為天下蒼生?為免兵災,一死謝天下,可屈原又不值秦軍前來郢都代為楚王「清君側」;二問是力抗秦敵?不為瓦全,寧為玉碎,可屈原一介書生根本沒有上陣殺敵的能耐;三問是以身殉國?生為楚人,死為楚鬼,屈原難道不知國破山河在,郢都雖破,楚國未亡!四問是以死諫君?但是懷王早已客死秦地,屈原此時跳河難不成去諫九泉之下的懷王?難道不知「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嗎?因此,屈原自殺基本與愛國扯不上很大的關係。
那麼屈原自沉又與什麼有關呢?筆者認為屈原殉國可能與楚王宗廟被毀有關。且聽筆者細細明理一番。這三閭大夫負責的工作是什麼?就是管理楚國宗廟祭祀及宗族教育等工作。秦昭襄王派白起殺入楚境,幹了兩件絕對讓楚國王室背脊都發涼的事:一是攻破郢都,二是毀了楚國宗廟。屈原歷來以忠臣自居的,而他雖是流放,但身份依然是三閭大夫,一聽說宗廟被毀,哎呀,這可了得,飯碗丟了不說,連偉大的祖宗都丟了!這相當楚國貴族被搗得魂都沒有了,楚國沒戲了,沒戲了,屈原自然心痛萬分,加上懷才不遇,想想也命苦,就尋短見去了,縱身一跳就跳出了一系列疑案,比如屈原自沉之謎?再比如端午節祭屈之疑等等。
燒楚國宗廟的是白起,說起這白起也夠意思的,他跟屈原一樣同屬楚王室後裔,屬於楚平王的嫡孫、楚太子建的兒子白公勝的後人。這白起算是不肖子孫,難道他不知道這宗廟同樣貢著他N代爺爺,不管三七二十一照樣一把火燒掉,可能白家還記著楚太子建的深仇大恨吧。楚王室得罪了家人太子建,付出的代價十分慘重,得到了郢都兩次被破的結果:一次是太子建的老師的兒子伍子胥帶領著吳兵前來興師問罪,一次就是太子建的後代白起領著秦軍前來大義滅親!
白起他身為楚太子建的後人,對楚王室如此下得了狠手,是因為白氏後人早被楚王室踢出權力的中心,歷經幾代,漸行漸遠,成為微族,宗親之情已無。但是,屈原他身為楚武王的後人,對楚王如此擁護支持,是因為屈氏後人一直以來處於權力的中心,把持著朝中大權,成為大族,因此很看重宗親之情。這樣就不難理解白起以火毀楚之宗廟無咎,而屈原以身殉楚之廟無怪。
屈原因懷王疏遠,大有生不如死的感慨;後又因白起楚室宗廟被毀,更是深受打擊,便下了自殺的決心,這才是屈原真正自殺的原因。那為什麼很多人都會認同屈原是愛國詩人?原因很簡單,愛屋及烏么,輝煌的作品必有高標的人格,便紛紛加以美譽。郭沫若是詩人,信口開河拔高一下前輩也是正常,再說,這歷史劇《屈原》是文學作品又不是考據之學。除了郭沫若外,還有一個重要人物使屈原的愛國主義標籤更加閃亮,那就是毛澤東。毛澤東抬高屈原也再正常不過,毛澤東是湖南人,屈原流放和自沉在湖南,自然是覺得可親可敬。
郭沫若之流包括聞一多說屈原是人民詩人,筆者認為這也未然。屈原的作品是貴族性質的,都是美人芳草,所反映的都是君王和貴族的生活,很難找到人民的生態現狀,而另一些作品則與他的三閭大夫之職有關,如《九歌》是供祭祀之用,具有巫歌的性質。而能體現屈原人民性也只有三言兩語,最有名的莫過於「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很多人望文生義,認為「民生」就是「老百姓的生活」,其實未然,有很多學者提出了異議,認為「民」即「人」,此句而特指屈原自己,因此本句中的「哀民生之艱」正解應為「哀嘆人生多艱難」。這並非歪曲說解,可以從屈原的作品得以互證:一如「怨靈修之浩蕩兮,終不察夫民心」,此句「靈修」指楚懷王,「民心」就是「人心」,特指屈原的心,所以全句大意應是如此「怨的是楚王太糊塗,始終不能明察我的心」。二如「民生各有所樂兮,余獨好修以為常」,此句「民生」應該是「人生」,大意應是如此「人生各有各的愛好,我獨自愛修養習以為常。」筆者甚至認為,即使「民生」真為「人民生活」,僅此「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一句也很難說明屈原很有人民性,畢竟屈原之作品大部分是香草美人,還有些神話人物,屈原孤芳自賞很是脫離人民的。
因此,給屈原加一些標籤,還需謹慎。什麼愛國主義詩人、人民詩人,這種標籤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屈原么就是浪漫主義詩人就足以讓後人高山仰止,景行景止。
四、屈原,端午節迷案的主角
屈原是偉大,是值得萬世紀念,但是端午節並不僅僅是紀念屈原的,它包涵了眾多文化內容,是中華傳統文化的打包,經過長期的沉澱,從而形成豐富的節日內容。
吃粽子、賽龍舟、喝雄黃酒、插艾草……追根究底基本上與屈原無關。
首先賽龍舟並不是因紀念屈原而產生的。賽龍舟應在屈原自沉之前早已有之,吳、越地處江南水鄉,河湖交錯,民間習慣以舟代車,因此很有條件形成競渡之俗。據聞一多的《端午考》則認為端午賽龍舟與吳越之民祭祀「龍圖騰」習俗有關,他們披髮紋身,以五彩絲系臂,以象「龍子」。而據文獻可考,迎濤神伍子胥之說早於紀念詩人屈原之說,迎濤神之說見於東漢東漢邯鄲淳在《曹娥碑》上,而紀念屈原之說則最早見南朝梁代吳均《續齊諧記》和北周宗懍《荊楚歲時記》。為什麼後來紀念屈原之說流行最廣,原因很簡單:人們搞集體競技項目,總想弄個活動主題,於是划船競渡江浙一帶就紀念伍子胥,湘楚之地就紀念屈原,還一些地方紀念孝女曹娥(故端午節又有女兒節之稱),最後因為屈原名頭最大,約定俗成,從而影響大江南北,形成共識。如果說賽龍舟是自打屈原跳江後就流行,那就玄乎了。屈原決定投江前,莫非開了個新聞發布會,來個答《漁父》問,再發表個《懷沙》的決定,最後在眾多鎂光燈之下,做了一個非常優雅的動作,縱身一躍跳入汨羅江之中?於是乎,等待在一邊救生員龍舟競發?中國傳統的節日都有神話色彩,即使是紀念某一人物,往往也會神化,比如祭祀關公,人們就神化關公,塑其身,豎幾支香又跪又拜的。而賽龍舟這一習俗,並不是祭祀屈原而是祭祀龍王的,莫非屈原化身為龍王不成?
其次,吃粽子之習俗原本也與屈原沒有多大關係。粽子早在春秋之際就早有之,用菰葉(茭白葉)包黍米成牛角狀,時稱「角黍」。至於端午吃粽子是晉代開始流行,晉代名臣周處在《風土記》記載:「俗以菰葉裹黍米,……煮之,合爛熟,於五月五日至夏至啖之,一名粽,一名黍。」周處為吳地之人,所記當是吳地風俗。而粽子和屈原扯上關係,最早記載為南北朝時期,南朝梁吳均(467—520)在《續齊諧記》中寫道:「陰曆屈原五月五日投汨羅而死,楚人哀之。每至此日,竹筒貯米,投水祭之。漢建武中,長沙歐回,白日忽見一人,自稱三閭大夫,謂曰:『君當見祭,甚善 。但常所遺,苦蛟龍所竊。今若有惠,可以楝樹葉塞其上,以五彩絲縛之。此二物,蛟龍所憚也。』回依其言。世人作粽,並帶五色絲及楝葉,皆汨羅之遺風也。」
通過以上分析,可見賽龍舟並非是楚地首倡之風俗、吃粽子並非始源於紀念屈原。
但是傳統節日可以注入更多新的節目,以豐富它的文化的內涵,這一點是值得肯定的。但是不能將端午節定為單純的紀念屈原的節日。
五、屈原,從一而終的迂臣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士為知己者死,屈原為之死的人楚懷王是怎麼樣的人?楚懷王的老子楚威王開土拓疆,使楚國虎虎生威,成為超級大國,而這個楚懷王則是個典型的敗家仔,總是喪權辱國,丟失山河,最後丟了卿卿老命。
原本楚國與齊國建起了戰略夥伴關係,共同防禦秦國擴張,楚國還算有些體面,以大國的姿態面世。公元前313年,厚黑教主張儀來到楚國遊說,說如果楚國一旦與齊國絕交,秦國將奉上商於六百之地。這楚懷王砸別人場子砸不到什麼地盤,一聽有人親自奉上六百里土地,自然是笑而納之,馬上派人前往齊國宣布中斷一切外交關係。跟齊國斷交後,楚懷王就派人跑到秦國找張儀要土地。秦總理張儀便裝病了,三月不上朝,原因是從楚回秦的路上腳給崴了,休養不處理任何政朝。
楚懷王一想,可能是斷交不顯示誠意,只有惡交才有誠意,於是再派人前往齊國大罵齊王一頓,然後再派人去向張儀要土地。
張儀推脫不掉,嬉皮笑臉地來見楚使。
「張總理,你答應的六百里地,俺老闆派來我接管!」楚使說道。
張儀臉一沉說:「六百里,我說過六百里嗎?奇了怪了!」他蹙蹙眉,繼續說道,「這位大哥,你們有沒有記錯?我明明說的是六里,怎麼你們獅子大張口了?」
「張總理,你想想,仔細想想,你在我們老闆那裡說得清清楚楚是六百里啊!」
「想有屁用,可惜我跟你老闆之間沒有簽下什麼備忘錄,空說無憑啊!」
「你,你卑鄙小人,背信棄義?」
「這位大哥,這話就不客氣了!背信?六里地不是答應給你們老闆了?愛拿不拿!棄義?秦國拿出土地跟你們老闆結交,誠意大大的,你不要几几歪歪了,我日理萬機,恕不奉陪!」
六里土地豈不是一個村落大小的地盤嗎?楚懷王大喊上當,給人如此耍弄當然吃不了悶虧,就變成強硬的抗秦派了,馬上派人去砸秦國的場子。砸不到場子,倒是砸了自己的腳,三戰皆敗,死了眾多將士不說,反倒賠了秦國漢中六百里的土地。更要命的是,由於楚懷王背信棄義,與齊國絕交,其他諸侯國見機可趁,也來砸楚國的場子,楚國頓時四面楚歌。楚懷王這時想到了三閭大夫屈原,就叫他跑趟齊國,重啟齊楚兩國戰略夥伴關係。在屈原政治生涯中,這一筆是記載下來的,見於司馬遷的《史記·屈原賈生列傳》。
公元311年,很有作為的秦惠文王死了,秦武王繼位,由於擴張太快,管理有些跟不上,自然是氣候一變,秦國就主動想跟楚國搞好邦國關係,同意割漢中之地一半給楚懷王。楚懷王還在火頭上,竟然對漢中之地不感興趣,只想對厚黑教主張儀發狠,對秦使說,睦鄰友好可以,條件是只要張儀的性命不要那漢中土地。有這等好事,厚黑教主張儀吃准楚懷王軟柿子一個,帶著不少金銀財寶,笑呵呵地前來楚國領罪。
楚懷王果然是個耳根軟的軟柿子,竟然沒有殺成張儀。張儀的好友、楚懷王的近臣靳尚因為接受了張儀的賄賂,屁顛屁顛地跑來勸楚懷王說,既然秦國跟楚有意結好,怎麼可以殺秦使呢?殺了他不僅秦楚之間傳統友誼破壞,而且秦國又會出兵楚國,那些小蛇們還會趁機撲向楚國,到時楚國又是四面受敵。為國家利益計,善待張儀才是。楚懷王一聽實在有理,心軟一半。靳尚又幫著張儀傳話給楚懷王的寵姬鄭袖說,被楚王扣押的張儀是秦國重臣,秦國一定不會捨得丟掉這樣的人才,會通過送美女贖回張儀,秦國美女可是天下聞名,我擔心到時你專寵於楚王的地位不保啊。鄭袖一聽有理,馬上給楚懷王吹枕邊風,楚懷王這回又聽進去了,真當是兼聽則明啊,心全軟了,怒氣全消,大大方方地放了張儀。這就好笑了,楚懷王真當是做了個二百五,漢中之地未得,仇敵張儀未殺成,鬧了個天下笑話。楚國落在這樣的人手下,不日落西山也見鬼的了。屈原出使齊國回來,馬上勸楚懷王殺張儀,一聽屈原的話也很有道理,心又硬了一半,又想殺張儀了,可惜人家已經逃出生死九重天,回到秦國去了。
秦武王做了4年國君,因為逞能舉鼎,於公元307年氣絕而死。秦昭襄王新上任,一開始繼續對楚國實行懷柔政策,基礎漸穩後也吃准了楚懷王是天下第一軟蛋,就採取戰略南進,持續侵犯楚國,公元前299年秦國攻佔了楚國八座城池,秦昭襄王約楚懷王在武關會面,說要締結友邦關係還要互為婚姻什麼的。楚懷王犯難了,去還去?去了擔心被狼外甥秦昭襄王扣留,不去又擔心辜負狼外甥示好之心。太子橫和令尹子蘭等人勸入秦,萬不能怠慢秦國的盛情相邀;昭睢和屈原等人勸不入秦,萬不能像豬一樣自投虎口。楚懷王聽聽都有道理,真是為難了這個軟耳根老闆,左右搖擺了一陣,最後決定前往武關,結果當然是被秦國扣留,秦昭襄王脅迫楚懷王割地,懷王這時倒來了骨氣,拒死不從。後來趁機逃走,秦人就封鎖通往楚地的道路,逃到趙境,趙王不敢收留他,懷王企圖逃往魏國,但被秦國追兵捉回,最終悲戚戚地死在了秦地。
堂堂一個超級大國落入到這個夠窩囊廢手中,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秦國戲弄,你說不喪權辱國地割地怎麼可能?而且繼位的兒子頃襄王,一蟹不如一蟹,江山更是日下。秦統一各國的跡象越來越明顯。
這對楚王父子真是可惜了三閭大夫屈原一片精忠。屈原一生都圍繞著他們轉,為他們特別是楚懷王寫下洋洋洒洒的離騷,為他捶胸頓首。可見,楚懷王與屈原,一對君昏臣迂的典範。
六、屈原,中華文學史上首座高峰
屈原是個詩人,從他開始,中國才有了以文學著名於世的作家。他創立了「楚辭」這種文體(也就是創立了「詞賦」這一文體),被劉勰譽為「衣被詞人,非一代也」。在中國古代,能被稱之為「偉大」的詩人很多,李白、杜甫自不必說,像辛棄疾、陸遊甚至近一些的龔自珍等等,也絲毫無愧於這兩個字。但筆者則認為,這其中最為偉大的詩人,應該是屈原。我所說的偉大不僅僅在於他的《離騷》、《天問》和《九歌》,而在於他用自己的文字和身軀給了中國詩人和文人一種「場」——一種氣場、一種氣韻,那種氣韻塑造了他們的精神和品質並且一直延續至今。屈原的氣質、行為、語言都太像一個詩人了——活得寫得都像一個詩人,勃然大氣,飄逸洒脫。而最終憤而投江,雖讓人扼腕長嘆,但如果不如此,也就不是屈原了。
因此,歷代對屈原讚賞有加,司馬遷大為讚賞,說「其文約,其辭微,其志潔,其行廉。其稱文小而其指極大,舉類邇而見義遠。其志潔,故其稱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最後說,送上了可與「日月爭光」的美譽。近代學者梁啟超則認為「中國文學家的老祖宗」。一代文豪魯迅稱讚屈原:「逸響偉辭,卓絕一世。」
那麼屈原對中國文化的貢獻是什麼?
一是他是「詩家元祖」,史書中第一位以文傳人的文學家。他是文學創作的帶頭大哥,並為中華文學史豎起第一座標誌性的瑰麗山峰。
二是他創造了一種嶄新的文學樣式——楚辭。楚辭的特色,在於其體迂迴斷續,內涵諷喻哀傷,其格調深遠而優柔,極富想像力,更兼有不拘一格的浪漫主義氣息,它和我國北方文化的代表——《詩經》的修辭手法不同,不單單是鋪張比喻,而是通過比喻,產生一種淡泊幽遠,情真意切,有時還伴有憂鬱和哀怨的特定境界。屈原作品在楚人建立漢王朝定都關中後,便產生了更大的影響,「楚辭」的不斷傳習、發展,北方的文學逐漸楚化。新興的五、七言詩都和楚騷有關。漢代的辭賦作家無不受「楚辭」影響,漢以後詩歌詞賦的創作者們往往用屈原的詩句抒發自己胸中的塊壘,甚至用屈原的遭遇自喻,這是屈原文學的直接發展。
三是他開創了中國浪漫主義詩歌傳統。如果說《詩經》是現實主義詩歌的源頭,那麼屈原的作品則開浪漫主義的先河。屈原繼承楚文化的優秀傳統,在藝術上積極創新,採用豐富的神話素材,通過自由的幻想,構成奇特的情節、境界,用一個大膽超凡的想像營造出一個瑰麗而神奇的世界。他開創的楚辭體和風騷並稱的詩歌傳統,突破了《詩經》四言式的形式,運用長詩的表達優勢,廣泛運用賦此興等表現手法,又運用神話、幻想與現實交織等表現手段,使詩歌顯得雄渾、博大而神奇,擴展了詩歌的題材,表達了豐富的思想內涵。而且詩歌有完美動人的藝術形象和美的藝術氛圍,構成強大的藝術吸引力,把一個神奇而美麗的藝術世界帶入了人們的生活,開創了一條浪漫主義的創作道路,對後世的文學、戲曲、繪畫等藝術門類都產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
四是他傳承了楚地優秀的民間文化。屈原與民間藝術有密切關係,《天問》《招魂》較多地保留了神話與民間傳說的原型;《九歌》原為楚地民間祭歌,實則為男女性愛生活的反映。屈原作品深受民間巫歌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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