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芳心插
小區院子里的萱草花開了,回家途中見到,便隨手拍了幾張。萱草屬蘭科植物,花漏斗狀,橘黃色或桔紅色,無香氣,可作蔬菜,或供觀賞,根可入葯。
記得小時候長輩就在院子種過這種花,但說法不一:有的說叫「萱草」,有的說叫「金針菜」,但外婆肯定地說叫「黃花」。過去家裡經常做「臊子面」,臊子里除了肉丁、茄子丁、豆腐丁外,必有黃花、木耳。這樣,用開水沏出來的湯味道鮮美,油而不膩。「黃花」這種植物挺怪,不開花時摘下是食材,開了花便不能食用,只能當花卉觀賞。
陝西人做臊子面,放了黃花菜就是好吃。但臊子面要趁熱吃,涼了就難以下咽,尤其是裡面的黃花,一涼就有一種怪味。俗話中有「黃花菜都涼了」的說法,是抱怨讓別人久等,或比喻辦事拖拉、失去機會。對這句話的解釋不一,有人說應當是「黃瓜菜都涼了」,我認為這是一種「胡」說,陝西人都知道。
古人關於萱草的詩文很多。最早的當是《詩經·衛風》所記:「焉得諼草,言樹之背。」「諼草」就是萱草,「諼」是「忘」的意思,因此,萱草又名「忘憂草」。西晉張華的《博物志》寫道:「萱草,食之令人好歡樂,忘憂思,故曰忘憂草。」魏晉時阮籍《詠懷》詩:「感激生憂思,萱草樹蘭房。」詩中的仙女因感激而生思念,想要把萱草種到蘭房,隨時觀望,以解憂傷。劉禹錫寫給白居易的詩:「唯君比萱草,相見可忘憂。」蔡琰(文姬)著名的《胡笳十八拍》中:「十六拍兮思茫茫,我與兒兮各一方。日東月西兮徒相望,不得相隨兮空斷腸。對萱草兮憂不忘,彈鳴琴兮情何傷!」後人評論說:「讀《胡笳吟》,可令驚蓬坐振,沙礫自飛,直是激烈人懷抱。」「激烈」在此處做動詞:激起讀者共鳴。
萱草與椿樹並提,便為「椿萱」,比喻「父母雙親」。椿樹長壽,古人習慣上用來比喻父親;萱草情深,用來比喻母親。孟郊詩:「慈親倚門望,不見萱草花。」關於椿樹長壽的說法,見《莊子·逍遙遊》:「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人們常以「椿年」、「椿令」等敬語來祝人長壽。關於萱草代表母親的說法,見《毛傳》對《詩經》的「焉得諼草,言樹之背」的解釋:「諼草令人忘憂;背,北堂也。」古人「北堂樹萱」,意在令人忘憂。古制,北堂為主婦居室,因以「萱堂」指母親居室,後借指母親。宋人葉夢得詩:「白髮萱堂上,孩兒更共懷。」萱草也被稱為中國的「母親花」。
唐人牟融《送徐浩》詩云:「知君此去情偏切,堂上椿萱雪滿頭」。明人吳伯宗《題劉序班孝友堂》詩:「旭日茂椿萱,柔風藹荊樹。」短短十個字,對朋友的父母、兄弟就都問候到了。「荊樹」這裡指「紫荊」,通常用來比喻兄弟之情。朱權《金釵記》有:「不幸椿庭有喪,深賴萱堂訓誨成人。」意思很清楚:早年喪父,全靠母親撫養成人。但用了「椿庭」和「萱堂」的說法,言語便顯得特別深情而又委婉感人。由此亦見中國語言的豐富與成熟。
植萱草以忘憂,但有人還不滿足。白居易《別萱桂》:「使君竟不住,萱桂徒栽種;桂有留人名,萱無忘憂用;不如江畔月,步步來相送。」錢起《送郎四補闕東歸》:「徒言樹萱草,何處慰離人。」晁采《雨中憶夫》:「何事玉郎久離別,忘憂總對豈忘憂。」也是,區區小草,哪能承受摯友在自己的生命之「重」!
萱草還有一個別稱「宜男草」,意思是孕婦身佩此草,能生下男孩子。晉人周處《風土記》:「宜男,草也,高六七尺,花如蓮。宜懷妊婦人佩之,必生男。」唐人於鵠《題美人》詩就挖苦說:「秦女窺人不解羞,攀花趁蝶出牆頭;胸前空帶宜男草,嫁得蕭郎愛遠遊。」嫁個經常不回家的老公,整天帶著宜男草有啥用?溫庭筠也在《生禖屏風歌》中寫道:「宜男漫作後庭草,不似櫻桃千子紅。」「禖」,音「媒」,古代祈求生子的儀式。意思是「櫻桃結子多」,還不如求櫻桃呢。這不是更難為萱草嗎?
細數古人詩句,蘇軾題為《萱草》的詩雖然短,卻道盡了花的精靈之處:「萱草雖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亂葉中,一一芳心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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