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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節選)--張志俊

《高手》(節選)

2010-06-27 23:32:33|分類: 默認分類 |標籤:陳茂森老師太極拳陳家陳照奎 字型大小:大中小訂閱

這是根據恩師口述資料整理的師門軼事,內里包含多項老師練功的體會和學藝的經歷,實為門內弟子修習的法寶。也是《高手》的初稿,發一點在我的博客里同好共饗。

一、初入太極門

太極拳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就像迷迷糊糊地摸到了一本書,然後就迷迷糊糊地把這本書就讀得差不多了,又迷迷糊糊地就練出了一些體會。所以我說我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念了一本真經。

我被打飛在牆上

1972年對中國來說仍然是多事之年,文化大革命還沒過去。我記得這一年中美兩國正式建交,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登上長城是件大事了。正和了天下之勢分久必合的原理,矛盾總要統一的嘛。我當時是河南省鄭州市第四棉紡廠的一個普通工人,可想而知全國大亂鄭州怎麼能獨善其身?我所在的單位也是一樣了,拉幫結派烏煙瘴氣的。本來以前我是我們廠子里出了名的火爆脾氣,從不和人吵架,因為還沒吵了就已經動上手了。按說那時候的氣氛下我理所當然的應該也是個什麼小將的,但是幸運的是四年前我生了一場大病,身體垮了,因此陰差陽錯的就錯過了當造反派的「機會」。更幸運的是因病我結識了「太極拳」,因此「太極拳」是改變我身體健康的上天賜給我的幸運,也是改變我這輩子命運的幸運之神。

1972年還是這一年,可能是響應領袖毛澤東「打打太極拳」的號召,太極名家陳照丕帶領陳家溝的學生們來鄭州參加武術表演比賽。我一聽到這個消息,非常興奮毫不猶豫地決定去看看,其實從1968年開始練拳,到此時差不多已有四年了,平時在公園裡和那些練太極的老頭老太太們推手,我可以說是罕遇敵手,從來沒輸過,既然沒輸過內心當然就很驕傲了。所以去看錶演的真實想法還有一層,第一、我不是出身什麼武術世家,也不懂什麼江湖規矩,只知道自己功夫了得,沒有對手。第二、再加上年少氣盛,狂妄自大,這就是人不輕狂枉少年嘛,覺得自己是孤獨求敗那個意思,所以,既然聽說來了一個傳說中的高手,那就一個心思想去試試了。

我滿懷豪情地找到了陳照丕下榻的賓館,敲開門,根本不加裝飾,人也沒看清,開口就說:「陳老師,我想跟你推推手。」只見一個老頭就那麼坐著,一動不動,然後跟他的學生說:「和他推推。」老頭說完,一個學生過來了,我還是以前在公園裡的那個推法,心想反正我有勁咱倆就頂吧,但是我倆剛搭上手,我一頂勁,對方一帶,我不知怎麼回事就飄了起來,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刪),隨後,「砰」的一聲,我一下就飛到了牆上,重重地摔了下來。說實話那時候我的臉一下子就通紅,只心想這個太極拳還行。不過,我當時覺得我還沒弄明白就飛了出去,肯定是自己大意了,心裡很不服氣。於是,我重新調整好呼吸,再來一次。我心說這第二次我一定要小心點,又搭上了手,轉了兩圈,我看看找著了一個發力的機會,剛想發力,誰料人家一帶我又一個踉蹌還是直接撞到牆上去了。當時心想太奇怪了,本來我覺得自己還是天下無敵嘛,怎麼就莫名其妙的上了兩次牆了?不過被人家摔了兩次心裡還是加了小心了,到想看看他用的是什麼招數。心裡想這次一定要防住,一定要防住。但是,想防僅僅是我自己腦子裡在想,該防不住還是防不住,那叫防不勝防。當我第三次被重重地撞在牆上之後,慢慢的站起來,呆若木雞。那時候真是無知,說好聽點只能用天真來形容。

我突然有些明白過來,人家可是在陳家溝練了二十年了,是陳照丕帶出來比賽的得意弟子,而我自己在外面一直都是跟那些老頭老太太練的,所以,他一搭手我就飛,搭手就飛。把我帶飛到牆上去的那人年紀跟我差不多,但是身手相差太多了,我仗著自己年輕力猛,但是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我第一次上牆,對方是一個「左捋」,第二次是個「右捋」。

「捋」為太極拳勁別之一種,

是指雙手或單手一側和後方運行的勁,「捋」來源於生活,可以想像好似捋樹葉,手輕輕攏上,不輕不重,恰到好處,往下往側捋葉子,要把葉子捋凈,還不能讓小分枝傷了手,不讓樹枝彈回打了臉。正所謂「捋要輕」

那第三次呢,我是被「擠」上了牆。

「擠」也是太極拳八門勁別之一。雙手或單手及身體其它部位向前下或前上的勁,有涌動的意思。有人把擠稱為棚勁的付勁,把按勁稱為捋勁的付勁。

被實實在在地三次撞在牆上,失落是有的,我畢竟在公園裡也是練了四年太極拳的人了,自己也滿勤奮的。怎麼會連一招都走不下來?想不明白!其實這種心態也都反映在了後來我的很多徒弟們的身上。比如我有個上海的徒弟跟我差不多,也是身體不好開始練太極拳,年輕好鬥。練著練著就和上海公園裡的老頭老太較上勁了,他年輕力氣大嘛,一整誰能整得過他呀,狂妄了。也巧,偶然碰到我的一個徒孫剛好也在上海,結果兩人一搭手,我這徒弟被我那個徒孫整得東倒西歪,站也站不住,完了大半年都想不通。想一想嘛我那徒孫高嘛沒他高,壯嘛也沒他壯。不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輸?最後打電話聯繫,08年來找了我,這才留了下來成了我的徒弟。我的經驗總結在武林中,這種體驗是每一個求真的人必經之路。常言道,「聞道有先後」,可我現在覺得還可以加一句:「聞道分真假」。當年那三次撞牆我好像突然之間被撞醒了,難道我這之前四年習練的太極拳都是假的?只是因為遇到了陳照丕,真刀真槍地驗出了高下真假。

陳照丕(1883—1972年),字續甫,陳式太極拳第十代傳人,師從其堂叔陳發科。1928年,35歲的陳照丕闖蕩北平,做挑擔子小生意,經營慘淡,食不果腹。其時,河南同鄉會有一會友名喚李慶林,曾是清末翰林。此人一直以太極出自河南為榮。但其時的北京,太極拳已由百年前一代宗師楊露禪打出了天下,無論上下,習練楊氏太極者甚眾,民眾對河南陳家溝太極已知者寥寥,因此當李慶林獲知陳照丕來京的消息,振奮不已,即刻出面主持推廣陳家溝太極拳,生活困頓的陳照丕隨即應承。

陳照丕雖然一身功夫,但卻無人知曉,用現在的話說,必須要找到一個炒作點,否則北京人怎麼知道有個陳家溝太極拳呢?李慶林就和陳照丕商量,索性在北京城設下擂台。陳照丕當時住在宣武門外打磨場,河南懷慶府著名的懷藥商號之一杜盛興號內。準備停當,李翰林就在《北平時報》做了個廣告,其詞曰:「河南溫縣陳家溝太極拳師陳照丕暫下榻於南門外打磨場杜盛興號內,如有愛好,要交膀者,莫失良機。」自古有比武就熱鬧,人們奔走相告,說有個叫陳照丕的設了擂台,要拳打天下英雄。消息轟動開來,半月之內,數十武林高手悉數趕來,紛紛上台,但無一能勝陳照丕,有的不過一兩招就見出了高下,這下更轟動了,原定打擂期限為半個月,又應邀延期兩天,共計十七天,陳照丕未遇任何對手。

陳照丕的名氣就這樣在北京傳開來,從此開班授徒,名氣與日俱增。一年多以後,溫縣陳家溝太極拳在北京漸漸地也有了江湖地位。

北京歷來是個藏龍卧虎之地,陳照丕雖設擂連贏了半月以上,又開辦授徒,但可以想像真正的大師是不會親自打擂的。因此,他在北京待了一年多的時間裡,仍然有高人不斷地來找他切磋,只是到最後這個切磋起來就有問題了。

某日,一個形意拳師來找,這個形意拳師的名字沒有傳下來,或者是老人故意隱瞞了,反正兩人一試,陳照丕艱難地贏了一招半式,這裡邊輸贏的細節現在已不好說了,總而言之陳照丕贏得不漂亮,對方輸得不服氣。可想而知那形意拳師對陳家溝太極拳很是不屑,不願再與陳照丕交手,提出陳家溝是否還有能人?陳照丕說我叔叔可以,於是很快便把堂叔陳發科請來,於是那形意拳師就與陳發科過招,只一招「三換掌」,一秒鐘,戰鬥就結束了。那形意拳師確實也是很大度的一個人,輸了以後說:照丕你打我是拖泥帶水,發科公打我是斬釘截鐵。於是對陳發科佩服得五體投地。

就這樣陳發科就在北京待了下來。陳發科後來就說:照丕,你這功夫恐怕還需要修鍊修鍊。於是陳照丕就在北京又住了一年多,繼續跟陳發科學習太極拳。

陳照丕又待了一段時間,經人介紹,遠赴南京國術館擔任教練。其間的1933年,陳照丕曾任全國運動會國術裁判和全國第二屆國術國考評判委員等職。1937年「盧溝橋事變」,次年南京淪陷,遂返回故里,加入地方抗日部隊,任國術教官,給戰士們傳授作戰時的技擊近戰技巧。1940年,陳照丕又到洛陽第一戰區司令部、河南教育廳等單位任國術教練。1942年受黃河水利委員會的邀聘,到西安黃河水利委員會擔任國術教官,這樣,1945年抗戰勝利,又隨黃河水利委員會回到古城開封。1948年開封解放,他在黃河修防段當保管員,每日除做好本職工作外,繼續傳授太極拳。

陳照丕1958年退休回家,同年三月,參加河南省武術表演賽,榮獲第一名。1960年,參加全國武術大會,並在這次武術界的盛會上,被授予「全國太極拳名家」的稱號,1964年當選為全國武術協會委員。

這是我有生第一次見識到真正的太極拳,這事我記了一輩子。

公園裡的太極拳

我家境非常貧苦,我出生11個月就沒有了父親,家裡就我一個男孩。所以家裡我是要有責任感的,在一個傳統家庭里甭管你多大你只要是個男人這個家就該你挑起來。所以我15歲就報名下了煤窯。因此我只讀了七年書,小學讀了六年,中學讀了一年就放棄了讀書。現在回想那個時候才意識到,當自己失去讀書機會的時候,才知道讀書是那麼珍貴,那時候真的是有一種刻骨的想往。

記得就是下了煤窯以後,每天累了回來,已經是昏昏沉沉的時候倒反而知道學習了。這時候就是什麼書都開始看,偶然的機會一個朋友介紹了一本書叫《石頭記》,線裝本12本一套,一開始不知道什麼叫《石頭記》,後來才知道《石頭記》就是《紅樓夢》。但是讀起來才知道要讀懂很不容易,因為第一是讀不懂,第二是冷僻字太多。因此第一遍就是先翻了一遍,翻了一遍這個過程就算熟悉吧。然後再看第二遍,看第二遍就拿了一個字典,而且看得相對比較細一點了,一有不認識的字就查查字典,看看是什麼字,看看是什麼意思。第二遍就是這麼讀下來的。然後又讀了第三遍,第三遍這一讀下來我突然有了些感受,我感覺到一個家庭從繁榮到破落的原因是世道艱險,世態炎涼,仕途艱險。不管你多有名有地位可能有一天你都會丟掉。所以這時候我心裡頭就開始幻想自己這一輩子做什麼?現在看那大概就是我有了世界觀了。然後我就把我讀書的感受跟我們的同學們說,我說我看破紅塵了。同學都說我十五六歲小孩說這話很奇怪,於是都笑話我。他們說你說的話跟沒說一樣,這書里的東西跟你沒關係。

這書我讀了三遍以後,確實對我後邊人生有很大的影響。無論如何從那時候開始,我心裡真的就開始想像自己未來到底應該幹什麼了。我就想既然仕途艱險那麼我可以不走仕途,於是我就開始權衡世界上的各工種了,當然現在看來那時候還是眼界太窄,認為不管世道怎麼變有技術還是很牢靠的吧,所謂藝不壓身嘛。50年代、60年代世道變了,但是果然不管世道怎麼樣變有技術就是行。所以那以後我就開始學電工、車工、翻沙、還學過木工,學過機修,以後又幹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對一個孩子來說這些技術很快就能掌握。但是漸漸的我又發現自己根本就不喜歡,壓根就不喜歡這些技術。結果雖然幹了技術活,但是一直就覺得這些不是我想要的東西,直到1968年的時候,突然機遇來了。

那時候我不是在煤窯嘛,由於長年下煤窯,環境潮濕,得了關節炎,腰疼,胃潰瘍,以至於發展到後來發燒42度不退,實在不行了就到醫學院做了一次心電圖。醫生一看結果,皺了皺眉,在結果處寫道「後壁心肌損傷」。我一看嚇壞了,當時不知道心肌是指心臟的肌肉,還以為心肌就一定心臟呢。於是趕緊問醫生怎麼辦?醫生說:你這以後不能做體力勞動,不能過分運動了,說了一大堆。再一看我的病歷發現我還有胃潰瘍,又說了一大堆不許吃這不許吃那。我就趕緊問醫生怎麼治?醫生說:沒法治,只能休息,吃點葯。我這下真急了,又問還有其他方法嗎?醫生想了想,最後無可奈何地說了句:打打太極拳吧。這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回到家以後總結了一下,醫生說了三點:一、吃藥。二、注意休息和生活。三、打打太極拳。吃藥呢,那時候年輕不愛吃藥,吃了一段時間就不吃了。那麼生活注意嘛,那就多點注意,飲食多注意什麼辣椒就不敢再吃了。最後就剩下打打太極拳了。就這樣我就走入了太極的殿堂,這是一個很偶爾的機會。是那個醫生一個我不認識的人一把就把我推進了一個我根本不熟悉的領域,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所以我現在總結我的人生時覺得,太極拳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就像迷迷胡胡的摸到了一本書,然後我就迷迷糊糊的把這本書就讀的差不多了,迷迷胡胡地就練出了一些體會。反正是個偶然,偶然又是必然。

聽了醫生的建議之後,我就來到了公園。公園裡練太極拳的全是老人,人家一看覺得我很另類,年紀輕輕的,夾雜在裡邊,看著很彆扭,說什麼都不教我。

但是剛開始到公園想學的時候人家卻不教我,為什麼呢?當時練太極拳的全是老人沒有一個年輕人,結果就我一個年輕人。人家一看覺得我很另類看著很彆扭,說什麼不教。於是我就又換了一個地方,結果人家還是不教。我就又換了一個地方,最後終於有人願意教了,可是我又不願意學了,為什麼?那些老頭老太太打拳不伸展,再加上他的精神面貌再不好,我反倒看著他們覺得不舒服了,覺得他打的太極拳肯定不好,不能學。就這樣換了一家又一家,先後換了四個地方,最後終於看到一個不錯的老頭,打的那個金剛搗碓砸下去還晃兩下。我心想這個有力。我現在還記得這個老先生姓陳,得了癌症,開刀以後開始練太極拳,結果一直活到我見到他的時候已經24年了,奇蹟啊!

當時,他見我是真想學太極拳,就問我這麼年輕為什麼想練太極拳啊?我說我心臟不行了。也許是因為他是癌症的緣故,同病相憐,於是老頭就跟我說:站後邊吧。就這樣我就算開始練上太極拳了。那時候的太極拳要求畫圈,陳老頭教我以腰帶動全身,丹田一動全身動,兩肩晃動畫圈,兩膝晃動也畫圈,腰肩膝一共三個圓圈。這種畫圈的太極拳打起來渾身擺動,遠看起來如風中擺柳,倒也有一番風味。不過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中看不中用的,就是這種太極拳至今依然盛行,在社會上傳播最廣。究其原因,只能說太極拳拳理深奧艱澀,幾百年來雖也有眾多有識之士,費了大工夫解釋它,但是歷代成手之中文化修養高者寥寥。因此成功的經驗沒能清晰地傳下來,只有一些大的概念或宏觀理念留了下來。使我們今天看起來練下來,都模凌兩可並不清楚所致。這也是那個時代的無奈吧。

初習(太極)拳者最主要是在套路上、基本功上著手下功夫,俗語上所謂」卸力」階段。這段功夫下得精深,日後再領悟太極拳圓之妙境,成就大家風範的希望亦大。好比建高樓,築好基礎,才能建更高的高樓。初級階段要做到沉肩乍肘、襠走下弧、虛領頂勁、以手領勁。沉肩乍肘就是要保證肩部不上聳,隨時保證兩腋下空虛,肘的用力方向保持向外,向下乍開。襠走下孤線,形象的說就是走鍋底形。虛領頂勁就是下頜內收,後頸有向上領,向後膨脹之意.這對保持立身中正有著關鍵的作用。以手領勁就是要保證所有的動作先由手啟動的條件下運行,這對於領悟太極拳圓運動之摺疊、轉關、開合、虛實是至關重要的。練拳就要做到形似。所謂形似就是要表現出太極拳的特點,快慢相間,從書法上講這層境界叫「入貼」。

書法美術和武術藝雖有不同但理是相通的,不過歷史原因使武術太神秘了,尤其是其中的理論讀起來模模糊糊難以像書法美術一般,一目了然。我明白這是很多人的感受,也是我那時候的感受。不過從1968年到1972年這四年我在公園裡練的時間久了,體力還是有所增強的。這時候心氣也就高了,看別人搞推手也想跟著推推。我就提出想試試,但是老頭不讓我試。我說我來學學吧,反正死說活說就試上了。那時候我畢竟是年輕人,年輕人一推就使勁了,那些老頭畢竟是老人,尤其是那些老太太就更不行了。我隨便一晃,就把他們呼啦啦弄倒了,最後搞得這些老人都不願意跟我推了。這下子我很興奮,公園裡我已經差不多是無敵手了,十分驕傲,覺得老子不是天下第一就是第二,不是第二就是第三,謙虛點說也得進前六名了。

正在我驕傲自大的時候,突然被陳照丕的弟子打飛在牆上,實話實說一方面就像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來,從頭到腳的涼,透心涼。另一方面也有欣慰,欣慰的是,我已當面見識了什麼是真的太極拳。記得幾年前在列車上,身邊坐著父女倆,女兒才10歲,她得了個全國少兒書法一等獎。我見小朋友可愛就與她聊起來,下車時我非常感慨,小朋友學書法才二三年就得了一等獎,因為她學的是書法,而我寫了五十多年的字,不能叫書法還是叫字。許多人練拳幾十年因不得法,數十年重複著錯誤,如同我寫了五十多年的字一樣還是不入貼。拳操二字,一字之差失之萬里。

七下陳家溝

這件事在我心裡形成了極大的落差,就這樣日思夜想,到了1972年10月,有大半年的時間我什麼也干不下去了,為太極拳我都快瘋了。我差不多想橫了,要麼就到陳家溝去學習,要麼就從此不練了。但是我從小自尊心比較強,搞啥就想搞好,就這麼前後鬥爭了幾個月,終於打定主意,要去太極拳的發源地陳家溝拜師重新學習太極拳。我應該去尋找真正的太極拳。

陰差陽錯,到了第二年1973年,我才來到傳說中的陳家溝,準備找陳照丕拜師,但是,天不遂意,還沒等到拜到陳照丕老師門下,不想陳照丕先生已於1972年底因病辭世了。我一聽說這個消息心裡咯噔一下,完了,來晚了。打道回府吧。但是回去之後心有不甘,思前想後性格又上來了。我想我怎麼說也在太極拳上搞了四年了,雖然功夫下錯了地方,但是花了這麼多時間精力,就這麼放棄對不起自己啊。但是不放棄我又該怎麼辦?

這種矛盾的心境我真算是有經驗的了,因為這一現象後來在我的一些徒弟身上也反覆出現了很多次。我一個學生叫李文欽他很典型,現在是澳門武術協會的副會長,澳門武術總會的秘書長,這個人年紀跟我差不多了,學了一輩子拳,小時候練南拳,現在是南拳九段,中國武術8段非常高。結果在1990年時候,他就認識我了,不過認識不深。那年我第一次去香港講學回來,經深圳。他特意從澳門趕來,然後他接到那天晚上安排我住下,第二天我們在深圳逛了一圈。第三天我們就從深圳坐船又到了珠海,到了珠海就進了酒店。他就掏出了三個紅包遞給我說:老師這3000塊錢給你吃飯、住店、零花。然後就走了,緊接著第四天他又專門從澳門過來請我吃了頓飯又走了,第五天又過來請我吃了頓飯,第六天也是請我吃了頓飯又回澳門了。我覺得很是莫名其妙,我來了六天只吃飯,不談功夫不談拳為什麼?

第七天他來的時候,我就說:你這樣吧,我定好了禮拜五的機票,我家裡面有事。他說:老師這麼幾天就要走,還沒好好玩呢?我說:我家裡確實有事,我在這也沒事幹。這樣他才說:老師我練練,你看看?我說:好。然後他很認真的打了一遍。等他站好我說:看你拳打這樣子,你這拳打的好看。他很高興說:是,很多人都說我打的好看。我說:但是有問題。他忙說:問題出在什麼地方?我說:我這次來珠海,有兩不,不教拳,不改拳。他說為什麼呢?我說你這拳是跟誰學的我不知道,如果人家正好是我的長輩或者師兄弟,我亂改的話有點不好意思。請你理解。再者看你打的這套太極拳你也算是會了基本套路的了,因此我也就不必教什麼了,是不是?所以我一不教拳,二不改拳,不過你還想搞一點什麼的話,你可以提出來。他說:老師,我想學打法。我就跟他開玩笑就說:學打法那你找對人了,你不知道我就是賣打葯的,我不但是專門賣打葯而且是打葯的批發公司。我不敢保證我打葯全世界最精,但是我敢保證我批發的量全世界最大。結果我手把手從起式開始一路教下去,一招一式的拆開講,怎麼用怎麼打。打著打著李文欽就有點暈了,最後打得目瞪口呆。他說:老師按你這個說法,我以前是不是白練了?他突然發問,我就想起我自己年輕的時候了。我說:你如果不練前幾年拳,你怎麼會認識這個好,你如果沒有前邊的錯誤,你怎麼會知道後邊正確的道理,你沒有白練。後來1992年,李文欽就提出來拜我為師。

當年的1973年我也和李文欽最初的失望差不多,知道自己白練了的時候是一種極度失望。回到鄭州的以後,慢慢的才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於是捲起鋪蓋再次去了陳家溝,後來才有了七下陳家溝。

老話講: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但是自從陳照丕亡故,陳家溝損失巨大。算來算去,陳家溝太極拳練得好的老一輩就剩下一個人了,此人就是陳茂森。陳茂森也是陳發科的學生,和陳照丕是師兄弟的關係。但此人性格十分古怪,城府很深,非常神秘,沒人知道他的功夫真實的深淺。一般的高人都有些深藏不露的地方,功夫不是為了給一般人顯擺的。所以陳家溝人都知道陳茂森功夫好,但從沒有見他練過拳。有些孩子們更很好奇。一次,五六個練過拳腳的孩子計劃突襲陳茂森,他們趁其不備,突然一擁而上,前後左右抱住陳茂森,結果只見他收腹含胸,然後猛地一開胸,這五、六個孩子頓時全都被反彈開去,呼啦啦倒在地上。這是傳說,不知真假,但是可以肯定太極拳做到這是非常輕鬆的。

有了這樣或那樣的傳說,當然也就有很多人想跟他學拳了。但是去找他,他說什麼也不教。有些人就想感化他,於是給他挑水啊,給他做飯啊,給他種菜啊,幫他種地啊,結果幫他幹了十年他不教還是不教。他跟那些來感化他的人都說過,我不會教你的,別給我幹了,沒用。但是很多人就是不信,都給他干過很長時間的活,最後還是不教,結果都白乾了。我開始也是這樣的,漸漸的找到了竅門,發現陳茂森跟我聊天很投緣,好像他的心思他的想法他的眼神我都能理解,他跟我說話不累,因此就非常喜歡我。這期間,我不是先後七次來陳家溝嗎,好幾次我認為他要教我了,但是,他還是沒有教我。因此雖然喜歡我該不教還是不教,所以說他這人很怪。

他雖然不教我拳,但是我還是一如既往經常找他陪他解悶,有一次他病了,不知為什麼喉嚨疼痛。於是我給他找了一個中醫專家,給他號完脈後,讓他出了房間,問:「誰是他親屬?」我說:「我是。」醫生說:「我懷疑他是中段食道癌。你帶他回去吧,他該吃什麼吃什麼,想吃什麼吃什麼,不過就是兩三個月的光景了。」開了一些葯我們就走了。在回來的路上陳茂森就問我:「什麼病?」我說:「沒病,喉嚨的毛病。」然後天天煎藥吃,但吃了也不見好。他就說你告訴我吧,我到底是什麼病?真的要有什麼,我也好安排一下。我還是輕描淡寫:「沒事。」他不信。結果有一天我們去公園回來,走過一個小門診,我說:「咱們進這裡看看怎麼樣?」他說:「別看了,浪費。」我就強迫他進去了,大夫讓他張開嘴一看,說:「喉炎嘛。」於是開了一毛五分錢的葯,結果回去後一吃就好了。陳茂森非常高興,從此以後和我的關係就更加近了,但還是不教我拳。

我為了讓他教我就想了一個法子,明知道他不收徒弟,但總在他面前打拳。他也總看我打,一天,他突然忍不住開口了,說:「拳不是這樣練的。」然後就做了一遍示範,不過他只做一遍,如果你沒看清楚就算過去了,因為他是個怪人嘛。於是我就在他面前打拳更加頻繁,等他看煩了的時候,就有了再次被指點的機會。所以我見過他練過幾個動作,就是說一生只見過他練十個八個動作,但是卻不是一次見到的。又過了許久,有一個機會了,我又跟他老話重提:「咱爺倆這麼投緣,你真的不能破例收一個學生?」他沉吟了一會,像是嘆氣,又像下決心似的:「我跟你說實話,我這輩子不會收學生的。但是……我一定給你介紹一個好老師。」陳茂森答應給我介紹的好老師就是陳發科的兒子陳照奎。

後來我猜他這樣堅持不收徒弟應該是有原因的,我這一支的「功夫架」一直是一脈單傳的,我師爺陳發科把這套「功夫架」只傳給了兒子陳照旭、陳照奎和侄兒陳茂森三人。因陳茂森父親和我師爺關係非常,因此把陳茂森帶到了北京託付給師爺照看,而且特別關照過的。就這樣陳茂森也就有了機會學了這套「功夫架」,但是我師爺應該是嚴訊過:不可外傳!

「沉肩墜肘」

1928年,我師爺陳發科被陳照丕請到北京以後就留了下來,住在北京宣武門羅馬市大街果子巷衚衕河南會館裡,以教授太極拳為職業,很快闖出了「北京太極第一人」的名號,也就是說,陳照丕把陳家溝太極拳帶入了北京,發揚光大的則是陳發科,他的兒子陳照奎是1933年被父親陳發科接來北京的,從此以後就算是把家都搬到了北京。

1973年,陳家溝支部想請陳茂森出來教拳,但是陳茂森說我是教不了了,這個照丕哥也去世了,如果你們這些後生們真想學的話,就到北京去請照奎吧。就這麼一句話,溫縣的支部書記就上北京把陳照奎老師請回來了。

當時陳照奎所有的言行大事小情大概都是陳茂森給他策劃設計的。他當時給我打了個電報告訴了我這個消息。這之前,我從鄭州先後七次去陳家溝,結果一無所獲。但現在,努力終於有了結果,我想學好太極拳應該是我的使命了。

見到陳照奎老師,我才算真正的走進了太極拳這扇大門。

1973年的5月,陳茂森又打電報來說:5月8號,陳照奎在開封表演,你來看看。我十分興奮,雖然見到了陳照奎,但拜師畢竟是個很嚴肅的事情,而且也不是說拜就能拜的,拜師總得機緣巧合,所以,當時只簡單地聊了聊,算是認識了。

我跟廠子里請了假,5月8號上開封了。當時先看錶演,我滿懷期待地等著陳照奎上場,覺得他是大家名人,水平應該很高了,或者說簡直就是絕頂高手,但是他真的上場了,打完一個路拳之後,我幾乎是很失望,他的套路我反而看不上。這是因為我看慣了的都是公園裡的那種太極拳,包括一年來在陳家溝見到的也都是差不多一樣的套路。這是我第一次見陳照奎老師的太極拳,覺得很怪,甚至覺得很彆扭。但是礙於他的身份和名望,只是心裡矛盾沒好意思說出來。誰知這竟是我唯一一次見到師父陳照奎在世時親自演練的完整的「一路拳」。

按照原定計劃,我們還是把陳照奎老師請到了鄭州給我們當地的幾個太極愛好者講課,當時定於5月8號晚上,其實是5月9號凌晨3點鐘。為什麼這麼晚呢?太熱了,當時地點選在鄭州市製藥廠汽車房子裡邊,窗帘都拉上了,那時候電扇都沒有,借了一個公家的電扇,還不搖頭,屋裡面非常熱,照奎老師很胖,當時參加的人,有我,張其林、張茂珍、陳正雷、魏才受,大概有十幾個人。當時是學生們都要練練,讓老師點評一下。但是大家都不敢練,因為誰練肯定批評誰,所以大家都往後退。這時候陳正雷就出來了,說志俊哥好久沒見你練拳,老想看你練,你上吧。我當時就想:自己練了這幾年應該不錯了,沒準老師還能表揚兩句,練就練吧。

我剛練完一趟拳,陳照奎老師就算是逮住我了,於是拿我做樣板就我的問題開始講課,先是說我僵,批評我怎麼僵怎麼太快。反正他怎麼批評我的話還有很多,但我都不記得了,只記得他重點點評了我四條,第一:太快;第二:太僵;第三:重心平移;第四:肩肘不沉。他又認真地對我說:「沖你練拳這麼短時間,練得還不錯;當然,嚴格地講,一個招式也不對。」說著又以我為例,開始講解如何做到沉肩墜肘,要求腳下有根,並將幾個動作的技法含義詳加解釋。正說著哩,只見他的手在張福聚身上輕輕一拍,張當即跳了起來!我頓時也如觸電般地震撼,感到十分不理解:明明看到老師的手沒怎麼用力下去,人怎麼會跳起來呢?我當即敏感到我可能以前對太極拳的理解基本上都是錯誤的,甚至可能是門都沒入!這樣說起來,那在開封的表演套路,我看著別彆扭扭,就說明我根本就沒看懂!

那一晚上我就記住了這四條,9號一早送陳照奎老師走,在車站,他突然認真地對我說:「志俊,好好練,你是有前途的。」當時陳照奎老師說的這句話令我大驚,他為什麼要這麼說?是鼓勵還是啟發?我疑惑了很久,但情緒總算全都調動起來了,我回家以後馬上找來紙筆寫下一個條幅:平穩舒展,緩慢柔和,襠走下弧、墜肘沉肩。

寫完就當我的座右銘,貼到牆上,然後就按我悟到的這幾點重新開始練。

練太極拳是意念上要求身體鬆柔。鬆柔的標準是在周身棚勁不丟的情況下放鬆。人們往往鬆柔不下來就是因為肩松不下來。肘向上時架肩,肘向後時聳肩,用僵力時扛肩,臂無力時懈肩,是最常見的毛病。常遇上對方采、拿、打、摔等外力時,出於本能,可能被迫向上翻肩,肩一翻就要受限制,腳底下也飄起來了。這些不僅是學習太極拳架的障礙,也是技擊中的隱患。扛肩、架肩時肘容易飄,聳肩、懈肩時腋下就不空了,什麼時候「肘定位」破壞了,那麼肘就會漂浮,肩就會架,手就會丟,身法就會渙散。太極拳理曰:「不得機不得勢時,腰腿求之」。我認為這裡少了一個字,應該是「腰腿間求之。」腰腿間是胯,其位置格外重要(胯是中國文化中特有的,西方對這一位置沒有對應的描述)。腳把地面的反作用力通過膝送到了胯上,松胯便可在剎那間將力量送到腰部。松胯在技擊實戰中可卸掉對方來力一部分乃至一大部分;降低了自身的重心,使下盤穩固,為襠走下弧創造了條件;可加大腰部轉動的幅度,使周身協調;整合周身之力,用於我所需要地方;有利於調整身法、步法、得機得勢,使下肢運行變得輕靈。松胯、襠走下弧是胯部形成渾圓力的必要條件,也是進入太極拳殿堂的一把鑰匙。

根據以上這四條我一直練到第二年,也就是1974年2月14號,也就是七八個月的時間,我已經(解決了)對以上的問題有所領悟,所以我就有更多的時間學更多的東西,但是我那些師兄弟們還在那解決一個「沉肩」的問題呢。他們每次做動作甚至一個轉彎,幾乎都要挨批評,而且還不止一次犯同樣的錯誤,以至於最後自己嚇得不敢練了。

這幾十年來,我看凡是練太極拳的「肩」是個老大難的問題,總也解決不好。因為你已經習慣了,你怎麼克服?你習慣了「扛」肩,就沉不下來。如今外邊練太極拳的,無論是初學者還是一代宗師,你可以對比他們有沒有真正做到了「沉肩墜肘」?我可以肯定地說,這些宗師與初學者之間的差別無非是肩膀架起的多少而已。因此當學生看到老師沒有「沉肩墜肘」時這個學生肯定就不服氣了。你老師都沒做到,而老師仍然還在強調「沉肩墜肘」,可想而知學生當然就不能理解了。

因此就一個「沉肩墜肘」,人人都知道並且說了幾百年,但是做到「沉肩墜肘」的又有幾人?「沉肩墜肘」是練習太極拳最難也是最基本的,做到了今後技擊就會起作用,做不到頂多算是活動筋骨而已。因此如果你整個過程都是錯誤的,程序都是錯誤的,結果會對嗎?

只有沉肩才能接牢肩與臂部,使臂生根。從而由墜肘沉肩的結合達到肢體放長。如果兩臂都做到了走手、沉肩、乍肘,上肢就是兩張飽滿的弓。所以要時時注意沉肩,保持沉肩墜肘,將肘與肩部拉長到最大限度。太極拳的行拳走架乃至技擊實戰中,肘永遠在做著向外向下伸展的、膨脹的運動,做著一個拉長肩部的運動。肘基本上是定位在身體的一側保持著一個相對的位置,不僅要始終做到「腋下空」,還要保證大臂與肋間的夾角不作大的改變,(手走得幅度和身體不會同步,但肘是可以同步的。肘的根在肩,練習和對抗時都要有根,不能漂浮,也就是說要始終保持沉肩狀態。肘起著承前啟後的作用,為前面的手輸送了武器、彈藥,支援手更靈活的運動。沉肩墜肘是手段不是目的,其目的是拉長韌帶打開勁力通道使全身穩定平衡不漂浮。

對太極拳來說,「沉肩墜肘」怎麼強調都不為過。打個比方我們都去過寺廟,一般一進門先是天王殿,那裡面有四個天王的泥塑。但是看到天王一般人不會產生肅然起敬的感覺,儘管他面貌張牙舞爪氣勢洶洶的,但是你不一定會怕他。再往裡邊看,有四個字的叫大雄寶殿。一進大雄寶殿和你對面一個佛一般來說是釋迦牟尼,人們見到釋迦牟尼是什麼感覺?一定是一種肅然起敬。

釋迦牟尼微微在笑,眼睛向下,下顎內收,含胸拔背,墜肘沉肩,坐在那有時候盤腿,有時候不盤腿,有時候兩手放在膝頭。但是無論他是什麼姿勢,你仔細觀察,他一定是「墜肘沉肩」的。你見到佛的時候,無論你是什麼人,首先一條我敢保證你沒有非分之想,緊跟著你就會肅然起敬。而那個四大天王沒有那種氣度,恰恰是因為他們張牙舞爪。如果釋迦牟尼一坐也架起肩膀來,你再看的時候一定也會覺得他只剩下淺薄,而全無莊嚴寶像了。釋迦牟尼墜肘沉肩,含胸拔背,處處與太極拳相合,這絕不是偶然的。

傳統文化不會胡說八道,既然太極拳提出了「沉肩墜肘」的概念,就一定有它的道理。而今天的人如果做不到,或者你以為學得像某些大師或大家,還以為那就是「沉肩墜肘」的話,那隻能說您還被蒙在了鼓裡。中國武術在歷史上首先是以殺人為目的的,然後才是民間的競技運動,最後才是鍛煉身體。而現在它已經被舞台化了,比如武術隊的刀劍等器械只是個薄薄的鐵片,根本不是刀劍的原型態了。我是民間的武術者,我不管那些武術比賽他們搞的東西,無論他們搞得多熱鬧,推出多少全國冠軍,還是多高的段位。我這一套東西在民間自有它生存發展的空間,我們這個東西絕不能失傳,甭管你多大壓力,多大變化,在民間它也在悄悄地流傳,總是有人會把它傳下來的。

不過要想順利地傳下去就需要有好的傳承人和好的被傳承人,馮友蘭先生說過一段話,他說比如一棵樹,木工說它可以做成傢俱,園藝師說它可以做成標本,藝術家說它可以做成精雕的藝術品。但是,你這個材料定下來了沒變,誰雕琢你呢?你要讓木工來做,他把你做成了個板凳,樹抗議木工,於是改一改變成桌子,你不還是個傢俱嗎?所以問題不在於這個材料,而是看誰來雕塑你。

我的第二個幸運就是遇見了陳照奎這個雕琢我的好老師。當然我也是有天分的。

我最大的天分就是相信老師的話,自己肯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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