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臉蛋不如男人屁股重要

據說在非洲，中國人的臉便是通行證；在眼下這個淺薄的時代，若擁有一張漂亮的臉，也彷彿通行證無疑。對女人來，尤其如此。　　雖然培根老兄有言在先，說什麼只有美貌而沒有修養的人是不該讚美的；然而，我們這個時代需要的不是讚美，而是赤裸裸的供需關係：市場需要什麼，什麼就被看重、搶購，直至脫銷。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對臉蛋的看重，本是不能腹誹的。唐時的武則天，雖然裝大明白告訴別人，以色侍君是不能長久的，然而她自己，卻「太皇雖春秋高，善自塗澤，雖左右不悟其衰」；《聊齋》里的朱爾旦，不滿意自己妻子的臉蛋，要求陸判給予外科手術：「下體頗亦不惡，但面目不甚佳麗，欲煩君刀斧」，陸判施行換頭手術後，「長眉掩鬢，笑靨承顴，畫中人也」，於是皆大歡喜，越發的恩愛。　　其實，臉蛋漂亮並不一定就是好事。我們有句古話，叫作「紅顏命薄」，艷若桃李的臉蛋，往往不易將幸福攫到手心。李漁在《無聲戲》中說：「萬一姿色到了七分八分、九分十分，又有些聰明才技，就要曉得是個薄命之坯，只管打點去嫁第一等、第一名的愚丑丈夫。」所謂造化弄人，冷眼觀去，倒也並非危言聳聽。　　然而，臉不美，毋寧死，人們的審美重心無不傾斜的臉蛋上：男人喜歡漂亮的臉蛋，女人自矜臉蛋的漂亮，彷彿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可以打動人心的東西了。於是，男人追求淺薄，女人販賣淺薄，這世界就一起淺薄起來；於是，「未出庭前三五步，額頭先到畫堂前」的蘇小妹就成了遙遠的絕響，如同嵇康臨刑而起的《廣陵散》，不再成為人生舞台的美麗傳奇。　　依稀記得十八九歲的時節，看到一首洋人的詩，大意是：即使她貌美如花，如果彷彿石膏的雕塑，那就不能溫暖我的心窩子；即使她艷若桃李，如果她不愛我，那與我又有什麼鳥關係。　　詩人大約是失戀了的，但這不妨昭示一個真理：與其跟一尊美麗但冷漠、無味的雕塑鬼混，不如跟一位活蹦亂跳、深得我心的人兒廝守。　　魯迅說：「正如看見洗臉的人，敏捷聰明的學者就能推見他一直洗下去，將來一定要洗到屁股。」既然有學者的榜樣，我也不禁由由女人的臉想到了男人的屁股。　　男人裡面，雖然不乏一些用大寶來善待自己臉蛋者，但人家王語嫣說得好：「男子漢大丈夫,第一論人品心腸，第二論才幹事業，第三論文學武功。臉蛋兒俊不俊，有什麼相干？」 　　時過境遷，王姑娘的妙語也就有修正的必要。我的修正是：男子漢大丈夫，第一論屁股。　　這個「論屁股」，並不是論屁股的雄奇壯觀或者五彩斑斕，而是專指其「準確性」與「持久性」而言。　　在人們的印象中，屁股一般是被用來踢的，只能說出腳的準確性，怎麼可以說屁股也有「準確性」呢？　　這裡的「準確性」，是指男人要搞清楚自己的屁股到底應該坐在哪裡。冷酷無情的人，屁股適合坐在官場上；精明伶俐的人，屁股適合坐在生意場上；輕佻風流的人，屁股適合坐在風月場上；文思如涌的人，屁股適合坐在文壇上；生性疏懶的人，屁股適合坐在田園山水上……總之，找到最合適自己屁股的位置，便是「各得其所」了，於是善莫大哉。　　而所謂的「持久性」，是指男人的屁股要「坐得板凳十年冷」。在這個浮躁的社會，衙門尚未轉個遍的人急著如何斂財，標號符號尚未弄清楚的人急著做作家，簡譜尚未搞懂的人急著做歌手，發育不全的少女急著做明星……，總之，全成了熱鍋上的麻蟻，亂紛紛的往上爬。那些肯坐冷板凳的，已然成為頻臨絕滅的珍奇動物；肯坐上十年的，更是鳳毛麟角。　　其實風物長宜放眼量，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必定是肯於將屁股放在冷板凳上坐十年的，他們決不會鼠目寸光，收穫殺雞取卵式的暴利。「面壁十年圖破壁，難酬蹈海亦英雄」，這才是好男兒風采。　　……　　由此可見，臉蛋的重要確實比不上屁股的重要。明白了此節，我們對人生必將滿意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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