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與李安如何面對色和戒

06-03

張愛玲與李安如何面對色和戒

蔣林/文

華人導演中，最具藝術氣質的非李安莫屬；華語作家中，張愛玲風格獨特，魅力恆久。這對「金童玉女」跨越時空的碰撞，產生了震撼人心的《色·戒》。《色·戒》的故事簡單但具有誘惑力：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一個如花的少女，為了刺殺漢奸深入虎穴，並與之發生了愛恨糾纏。在耳鬢廝磨與情慾橫流之後，他們陷入了泥沼，走到了危險的邊緣。

李安的電影一向沉穩、內斂，年代與情感的變遷在不經意間就發生了。一切就像涓涓細流，悄悄淌過你的心間。這一次，他遇到了知音張愛玲，共同譜寫了一曲銀幕上的高山流水。在《色·戒》里，正義與自由，民族危難與國家命運，都那麼無足輕重，動人心魄的卻是那個俗套的命題，愛情。

張愛玲的《色·戒》充滿了傳奇色彩，不僅主人公有人物原型，而且也是作者「壓箱」三十年的力作。事實上，《色·戒》與張愛玲之間還存在另一種「情感原型」。她將與胡蘭成之間那段糾纏不清、悲痛欲絕的愛情也寫了進去。張愛玲傾注了自己全部的感情，明寫易先生，暗寫胡蘭成。三十年來，她所有的修改，不過是在回望與雕刻那段過去的愛恨歲月。

拍電影時，李安完美地掌握了顛覆與忠實的平衡。小說中的王佳芝沒有背景，她就像個突然掉到這個世界上的人。但電影中，導演把張愛玲的身世移到王佳芝身上了。這種移花接木使主人公更加豐滿、立體。小說中漢奸易先生毫無人性，而電影中他卻為引誘自己的女人流下了眼淚。這是顛覆，那麼忠實呢？那就是易先生和王佳芝麻之間的愛與恨。李安是個情感細膩的人，他讀出了張愛玲對胡蘭成的切膚之痛。他似乎穿越時空，看見張愛玲三十年來的刻骨銘心。

電影中男女主人公之間的情愫，與張愛玲的感情世界驚人地合拍。易先生是漢奸，胡蘭成亦是；王佳芝陷入愛情無法自拔，張愛玲亦是。易先生「背叛」和王佳芝的愛，要了她的命；胡蘭成拋棄了張愛玲，晚年還以兜售他們倆的愛情隱私買錢，這同樣要了她的命。張愛玲和王佳芝，都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在現實與虛構中，這兩個女人都遭遇了愛情的粉飾，一個是被男人的甜言蜜語，一個是被六克拉鑽戒。或許，張愛玲認為愛不是值得與否的問題，愛就是要奮不顧身。所以，張愛玲和她筆下的王佳芝，都為了愛而以死相搏。

塵世中人，誰也逃不過愛情這道甜蜜的難關。愛情，要麼是幸福，要麼是劫難。色是感性，戒是理性；色是毫無顧及，戒是瞻前顧後；色是迷糊，戒是清醒。只是，在愛情的蜜糖里，誰也不知道該色還是該戒。

李安與張愛玲，都在思考色與戒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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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林，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出版有《在時間來到時踏上旅途》《隱蔽的臉》《烏有之鄉》《不一樣的煙火：張國榮音樂傳奇》《守望麥田》《地震時期的生命與愛》《愛與忠貞》《馬不停蹄的憂傷》《流放者》等多部暢銷作品。中篇小說《安眠藥沒有痕迹》刊於歐洲文學刊物《梅園文學》。另有中短篇小說散見《四川文學》《青年作家》《文學界》《文學港》《飛天》《福建文學》《安徽文學》《特區文學》《黃河文學》《南方文學》《小說林》《文學與人生》等文學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