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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彬:好作家應該是孤獨的

  提到德國漢學家顧彬(WolfgangKubin),人們總是想起他曾經對部分當代中國作家的嚴厲批評。在莫言摘得諾貝爾文學獎之後,時代周報記者第一時間聯繫上了顧彬,他很坦誠地說,莫言的獲獎讓他開始思考自己對文學的要求。

  時代周報:莫言摘得諾獎,你有什麼評價?

  顧彬:因為我過去老批評莫言的作品,我從昨天(10月11日公布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當天)開始應該多思考我對文學的要求。我主張的精英的、現代性的文學,好像是少數人會同意的。因此我的標準也可能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無論如何,莫言是一個嚴肅的、認真的、謙虛的、寬容的作家。跟不少當代作家不一樣,他有歷史感,他有記憶。記憶是好寫作的開頭,也是它非常重要的基礎。

  時代周報:每年諾獎前夕,總有一些中文媒體對中國作家的猜想,甚至有個別作家以此為噱頭放「煙霧彈」,炒作自己。你怎麼看待中國人這種「獎項情結」?

  顧彬:諾獎不是重要的,好的作家應該是孤獨的。他們不要為某一個獎而寫作。不少第一流的作者得不到什麼大的獎。諾獎好像已經是商業界的一部分。

  時代周報:很多中文讀者對中文寫作的悲觀源自他們對整個文化環境的悲觀:書店裡售賣的都是功利主義書籍,作家急於名利。你怎麼看這種觀點?

  顧彬:德國有的時候也會這樣,美國更會。

  不過,優秀的作家對名利無所謂。寫是最重要的,能寫什麼不一定是一種matterofcourse(理所當然的)。我認識了一些作家,十幾年來什麼都寫不出來。一個不再寫的作家還算是作家嗎?

  時代周報:人們在提到你的時候,都會想到你對中國當代文學的批評之詞。你是否會因為某些當代文學作品讓你失望而減少這方面的關注?

  顧彬:請別忘,我的研究對象不光是現當代文學。我的心在古代中國。目前我在德國一個古老的出版社出中國古代思想家的叢書,已經出版了關於孔子、老子、孟子的書。目前我在介紹莊子。同時我也每天翻譯中國當代文學作品,基本上是詩歌與散文。我在波恩大學培養了譯者翻譯小說,所以我自己不再翻譯小說。我不想跟我的學生們進行什麼競爭。

  因為我還有很多其他工作,不能看太多當代文學的作品。我看的基本上是別人給我介紹的。中國當代作家太多了,我來不及都看,只能看他們一部分。

  時代周報:你曾經說過,1949年之後的作品只有《茶館》和《組織部新來的年輕人》可以稱為文學。你到現在還是這樣看嗎?

  顧彬:我說的是1949年與1979年之間的階段。1979年以後當然有不錯的作品。陸文夫的《美食家》、韓少功的《馬橋詞典》、王安憶的《冷土》、多多與于堅的詩歌等。

  時代周報:有一種說法是,翻譯不夠,才導致中國作家不被西方所認知,你是否知道,當代中國的作家在西方被翻譯了多少?在德國的情況呢?

  顧彬:你用西方這個詞來問我。如果美國是西方的話,德國不是西方。美國是大國,大國不翻譯。德國是小國,小國老翻譯。美國出的書,5%才是譯本。德國呢,70%是譯本!對我們來說美國根本不是什麼標準。我們翻譯中文作品都比他們早好幾年。

  如果你說美國的話,「翻譯得不夠多」很可能是對的。德國不一樣。我們的譯者不少,他們基本上翻譯過中國古代、現代、當代所有重要的著作。德語國家的讀者喜歡看中國當代的詩歌,也喜歡看女作家的小說。因此丁玲、蕭紅等賣得很好。

  時代周報:你以前說,中國的小說在德國是通俗文學。是因為它們仍然著力於敘事?還是因為它們的情懷有限?

  顧彬:我談的是長篇小說,不是短篇或中篇小說。中國小說的問題在於長篇,不在於短篇、中篇那裡。如果詹姆斯·喬伊斯的《尤利西斯》能代表現代性的敘述方式的話,恐怕中國1979年後寫的長篇基本上不是現代的(modern)。不過,德國讀者不太喜歡看真正的現代性的長篇。他們還是寧願讀講故事的讀物。

  時代周報:你覺得「能否輸出文化」是否真的是文化強大的一個標誌?中國人是不是需要執著於想輸出精神產品?

  顧彬:有必要再輸出精神產品,因為德國翻譯家已經做過這類的工作。

  時代周報:根據你之前的很多訪問,你覺得中國的當代詩人是否當代中文寫作的一個希望?

  顧彬:是,基本上當代詩歌是中國文學最大的希望,也包括香港、台灣在內。

  時代周報:如果讓你給中文讀者提一個建議,會是什麼?

  顧彬:學外語,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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