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理論】國醫大師賀普仁教授針灸三通法概述

06-03

作者：王京喜文章來源：中國針刀

國醫大師賀普仁教授集當代國醫大師和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代表性傳承人於一身，在承前啟後、發揚光大中醫針灸文化和針灸理論基礎上，形成自成體系的針灸思想，以厚重的中醫針灸功底，數十年臨床經驗形成針灸三通法。通過對針灸歷史的大量研究且結合自身悟性和大量實踐，為祖國傳統針灸的文化學術傳承發展做出傑出貢獻。

國醫大師賀普仁教授男字師牛號空水。1926年5月20日出生於河北省淶水縣石圭村。14歲投身於北京負有盛名的針灸醫生牛澤華門下為徒。自入門為徒起，在牛澤華醫師「學習針灸，必學武術氣功」的倡導下，4年後，在學習針灸的同時，投身曹鍾升門下學習尹式八卦掌。自此，走上醫武兼修獨特的學習和實踐針灸的路程。正是醫武兼修的學習方法，為賀普仁今後卓越的針灸功底奠定紮實的基礎。

賀普仁教授從醫70年，終身致力於傳統中醫針灸的繼承，發掘和發展。集醫德，醫道，醫功，醫術於一身。經過師承教誨和精勤不倦研究實踐，認為理解和掌握針灸理論和實踐的基礎方法是要有悟性，掌握武功氣功和大量臨床實踐；必在博覽群書，取其所長基礎上，獨具創新才能脫穎而出。從而最終形成獨特的具有醫德、醫道、醫功、醫術相結合的針灸三通法和賀普仁針灸思想。《內經》稱為醫道，作為一代國醫大師，賀普仁教授認為所謂「道」，是中國傳統文化對事物運動內涵實質的最高境界的認識。對於針灸而言也是如此，既要言傳更需神會。言傳與神會是相互依存，互相為用的兩個不同層面，都是理解和學習中醫針灸的必須要件。

賀老認為成為較有造詣的針灸大夫不能僅僅將針灸作為「術」來理解。掌握針灸的「術」是必須的，重要的，但不是最高水平。應該從更高層次，從「道」的層面去理解和學習應用。針灸醫生只掌握臟腑辨證經絡腧穴等，只是掌握針灸臨床基礎內容，並非可以達到理想臨床效果和境界。專業方面要在「通讀內難，熟知甲乙」基礎上，必須遍覽群書，且需做到3點：「要有悟性、大量實踐、學點武術氣功」。這是有造詣的針灸大夫的基礎，提綱攜領的指出成為針灸大夫的必須條件。其中「要有悟性」是賀老經常提出的首要條件。《靈樞·九針十二原》說：「小針之要，易陳而難入。」是賀老經常提出的思考，經過數十年的研究和實踐，賀老認為「入」即入門，入深，入透。目的是要有好的療效。療效的相關因素的構成是比較複雜的。辨經、辨證、選經、認穴、選穴、配穴、手法等諸多環節的完美恰當的組合才能構成最佳臨床療效。用「心」悟道，用「心」煉「術」是賀老針灸基礎思想。賀老主張認識疾病，治療疾病應該包括軀體、心理等方面的內容，此間互相影響。若其中某一環節缺失，則認證不準，治療不切。

賀普仁教授將個人的針灸學術和臨床實踐命名為針灸三通法。針灸三通法是賀老幾十年臨床實踐的總結，對此提出首要的概念是：病因可有內因、外因、不內外因之不同；針灸臨床的疾病病機與內科的疾病病機有所不同；病症可有寒熱虛實之不同等。鑒於針灸治療疾病基於經絡腧穴，究其病機不外乎為經絡不通，輕者氣血失暢，重則氣血瘀滯，症有寒熱虛實，只是有其所偏而已。氣是肌體生命之本，任何疾病的發生、發展、痊癒過程中，氣的變化是基礎，氣為血帥，血為氣母，氣為陽，血為陰，無氣不能化陰血，無血不能生陽氣，氣血失調是肌體生病的基本病機。因此，賀老根據《素問·調經論》：「血氣不和，百病乃變化而生」等古典論述，從幾十種針法灸法中篩選出毫針、火針、三棱針為基本工具和操作方法。賀老認為「以通為本」是針灸三通法之精髓。「通」有通順之意，意指往來、交接、勾結。如高士宗在《黃帝素問直解》所言：「但通之之法各有不同，調氣以和血，調血以和氣，通也；下逆者使之上升，中結者使之旁達，亦通也，虛者助之使通，寒者溫之使通。無非通之之法也。」因此，提出針灸臨床病症「病多氣血郁滯」的觀點，在治療上強調通調經絡血脈。所謂補瀉等手法均以通調經絡血脈為目的。

所謂針灸三通法，「三」即3種方法：以毫針刺法為代表的微通法；以火針刺法包括艾灸的溫通法；以三棱針刺法包括梅花針放血的強通法。「通」即通調經絡，疏通經脈，通達氣機。「法」即應用三種針刺方法的治療原則和規範。任何方法有其局限性，三種方法的結合使用可相互取長補短，互補不足而廣泛應用針灸臨床。

微通法：所謂微通，全部含意在「微」字。有微細，微小，微妙，微巧之意。針具、取穴、操作、了解患者等諸多之「微」均在其內。毫針因其所用針具細微，故古人稱之為「微針」，如《靈樞·九針十二原》：「欲以微針通其經脈」。《標幽賦》指出：「觀夫九針之法，毫針最微」。針刺有微調之意，用毫針微通經氣，手法細膩，操作細巧。醫者操作過程體會醫患針感，《靈樞·小針解》：「刺之微在數遲者，徐疾之意也」。充分做到數遲徐疾，取其針刺微妙之意，通過手法操作感覺針刺意境。所謂，「粗之暗者，冥冥不知氣之微密也。妙哉！工獨有之者，盡知針意也」，即指針刺精微奧妙之處。應用毫針在臨床操作中從持針、進針、行針、補瀉直到留針出針各個環節，絲絲入扣，諸多的具體方法細節，均需細細揣摩，正確運用。

賀老認為，毫針針刺的針感實質是重要的，探討和研究針過程中的刺激形式、刺激的質、刺激的量以及這三者之間的相互關係是毫針針刺腧穴的根本意義所在。《靈樞·九針十二原》：「刺之要，氣至而有效，效之信，若風之吹雲，明乎若見蒼天。」應該真正深層次理解和掌握針刺的精微奧妙之處，其中不同的針感在對疾病的判斷和治療疾病中往往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如《靈樞·九針十二原》指出的：「粗守形，上守神……粗守關，上守機，機之動，不離其空，空中之機，清凈而微」。手法是針灸臨床取效的重要環節之一。關於針灸手法等內容，歷來針刺手法頗多，尤其在明代，手法發展形成許多流派，各家流派的操作方法各有特色。賀老認為：歷代手法多樣，各有其長，但繁雜多樣，不易全部掌握，臨床應用也非全部實用。

必須抓住針刺實質核心，刪繁就簡，從操作角度講，其核心就是針感的質和量，不同的質量產生不同的效應，用於治療不同的病症。在諸多手法中挑選出以龍虎交戰為臨床操作手法，同時，強調手法的靈巧和力度。強調針感不同的質和量。使臨床的針灸手法操作簡約化，符合傳統「由博返約」的哲學觀點。賀老主張大部分病症適合龍虎交戰手法和結合患者呼吸吐納的補瀉方法，龍虎交戰手法即先順時針捻轉9次後逆時針捻轉6次的補瀉方法。呼吸吐納是在針刺時令患者隨進針出針行吐納呼吸補瀉之法。兩者結合使用適用大部分病症。

賀老主張不同的腧應該選用不同的取穴體位才是真穴，如：伏兔仰位屈膝取穴；少海仰位屈肘取穴；噫嘻抬肩取穴，翳風張口取穴等。

賀老選穴腧穴針對性強，如丘墟治脅肋痛；條口治肩臂痛；至陰治後頭痛；臨泣治乳房病；養老治腰背病；中脘治陽氣不足症；內關足三里治胃病；四神叢合谷太沖可平肝潛陽；百會大椎腰奇治頭搖肢顫；蠡溝中封治療前陰病症等。賀老主張取穴能少用穴就少用穴，能用一個不用兩個。如根據腧穴的治療特性，單穴常用：丘墟、條口、至陰、臨泣、養老、中脘。組穴常用：內關足三里、四神叢合谷太沖、百會大椎腰奇、蠡溝中封等。

溫通法：所謂溫通，是以火針療法為代表，包括溫針、艾灸等療法。火針又有「燔針」、「燒針」之稱。強調「溫熱」藉助火針灸法等的火熱之力以溫熱刺激，溫陽祛寒，疏通氣血達到治病的目的。溫通法具有祛寒助陽，溫散瘀滯、調和血氣作用。人身之氣血喜溫而惡寒，經絡之氣遇熱則通。如《素問·調經論》：「血氣者，喜溫而惡寒，寒則泣不能流，溫則消而去之。」「寒獨留則血凝泣，凝則脈不通。」血氣遇寒則凝聚不通，藉助火熱，得溫則流通。因其火熱之力直接導入體內，故較之毫針力量強大，火針療法更善於治療各種疑難病症、頑固性病症、久治不愈之症等。古代應用火針的範圍較窄，如《針灸聚英》：「凡癥塊結積之病，甚宜火針。」「凡治癱瘓，尤以火針易獲功效。」「若風濕寒三者，在於經絡不出者，宜用火針。」等。經過賀老研究，目前火針的治療範圍已經擴大到幾乎囊括到內外婦兒骨傷神經內科等各種疾病的治療。大大拓展了針灸科治療病症的種類。將瀕臨消亡的火針療法系統的應用於臨床，使火針這一古老而有效的傳統針刺方法重現光芒。

由賀老主持制定的《火針療法操作規範》已經成為國家行業標準。

強通法：所謂強通，指以三棱針刺法為主的刺絡放血法。《靈樞·小針解》：「菀陳則除之者，去血脈也。」在人體一定的穴位或某淺表部位，刺破血絡，強迫出血，放出少量血液，可以達到治療疾病的方法。放血療法之所以取效，關鍵就在一個「強」字，通過不同的操作方式及適病適症不同的出血量，迫血外泄。強刺、快速的使邪隨血出，祛瘀通閉，疏通脈絡，使經氣通暢，營血順達，故曰強通。從而達到邪熱外瀉、祛腐生新、活血祛瘀、醒神開竅、安神定志等全方位的功效。放血療法出血量的多少非常值得重視，《內經》屢次提出放血要放到「血變而止」。清代徐大椿亦云：「凡血絡有邪者，必盡去之，若血射出而黑，必會變色，見赤為止，否則病必不除而反為害。」強通法應用於臨床各科疾病的治療。其作用機理是：瘀血是病理產物，又可成為致病因素，若瘀血阻滯經絡，通過祛瘀以通經。最好的方法莫過於刺破血絡以瀉血祛瘀。正如《素問·調經論》：「刺留血奈何？歧伯曰：視其血絡，刺出其血，無令惡血得入於經，以成其疾。」放血療法分為點刺法、刺絡法、拔罐法、火針法等。強通法主要應用於急救及熱症、瘀滯等病症。

結語：國醫大師賀普仁從事針灸臨床70年，在博覽歷代針灸各家書的基礎上，通過洞悉與完善構成完美針灸療效因素的各個方面，業精於勤，事成於思，形成自我體系的針灸三通法。

賀老同樣也經歷了《千金方》中的：「世有愚者，讀方三年，便謂天下無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無方可用」的中醫界人士普遍在臨床初起階段的困惑時期。由於賀老有著洞悉事物成敗之因的敏銳能力，通過對歷史文獻的大量研究且結合自身悟性和大量實踐形成自成體系的針灸理論和實踐。同時，賀老仍然認為需要繼續發掘提高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