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堅信世間有真愛

我還是堅信世間有真愛

蘇這幾日忙於綉十字綉，圖案上有兩朵玫瑰花，有兩個應該是戒指卻又像手鐲一樣的圓圈圈，還有四個醒目的大字——真愛永恆。我說你凈瞎忙，把自己該乾的事干好就行了，什麼狗屁真愛永恆。

此言一出，一定有人指責我沒有情調不懂得浪漫。其實真正的浪漫情調是任其自然，行於所當行，止於不可不止，無形無跡，融於天地宇宙。就像王子猷雪夜訪戴安道一樣，本想和朋友一起賞雪飲酒吟詩，可費了大半夜時間來到好友門前竟興盡而返；就像李白「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一樣，主人沒錢買酒了，那就喧賓奪主，把自己的「五花馬、千金裘」拿將出去換來美酒，喝他個萬古無愁；就像蘇東坡笑對坎坷一樣，儘管屢屢被貶，還要拍著他那裝滿了「不合時宜」的大肚子哈哈大笑：這才是震古爍今的浪漫。一切的形式都只是在虛假浪漫的外邊加上一個真實的框框，那是做來給人看的，至多招來庸俗者羨慕的目光。為了外在的華美而矯飾造作，簡直是對浪漫的褻瀆，就如女人穿高跟鞋一樣，美不美？美！舒服嗎？只有自己知道。

世間的確有真愛，父母之愛、兒女之愛、家鄉之愛、民族之愛、事業之愛，人性所至，興趣使然，這樣的真愛無疑是永恆的，不會隨著時代和地域的變化而變化。然而每個人都最最渴求的愛情又如何呢？愛情是亘古永恆的話題，千百年來人們都在尋求真正的愛情，又有誰真正得到過呢？就算得到過，又能持續多久？也許是我孤陋寡聞，也許是我不懂愛情，在我的生活圈子裡我沒有發現真正的愛情，從父輩到同輩，再到年輕一代，皆如此，在神聖的愛情中難覓真愛。

也許只有發生在純真年代的初戀才有真愛的味道。因為單純，所以從來不考慮家庭事業社會人生等現實而沉重的東西，什麼門第觀念，什麼房子車子，什麼名利地位，這些東西在純真面前都是垃圾，兩顆熾熱的心靈只知道為了對方無私地奉獻，自己犧牲一切甚至付出生命都義不容辭。每個人都經歷過那樣的純真年代，或隱藏心底，或一廂情願，或兩情相悅，或苦澀，或甜蜜，回想起來都是那麼美，那麼刻骨銘心終生難忘。然而純真歲月竟是如此短暫，聖潔的百合花經受不得絲毫風雨，凋謝了。

花落了，化為塵土，於是真正的生活開始了，曾經的純真愛情在跨入生活的門檻時腐爛變質了。「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愛情是滋養生活的肥料，只可惜這樣的肥料太微不足道了，還不如一坨狗屎。糞土當年萬戶侯，狗屎就是名利。在現實生活中，狗屎打敗了鮮花，名利戰勝了愛情。

去年同事的女兒結婚，新娘曾是我的學生，我就去了。敬酒時發現新郎也是我的學生，他倆同班，我記得那時新郎是和另一個女孩子搞得轟轟烈烈，怎麼現在……陪著敬酒的班主任總要讓我說幾句，我竟張口結舌，多喝了幾杯酒才算了事。退而思之，男男女女搞來搞去換來換去，這樣的排列組合不是太普遍了嗎？不是曾經的愛情錯了，而是生活改變了一切，當初是為了愛情，現在是為了生活，再正常不過的道理。

在包辦婚姻的年代，男男女女不到二十歲就結婚了，結婚之前肯定沒有愛情，甚至雙方都沒見過面，婚後慢慢適應，還要生很多孩子，一輩子活得也很充實，幾乎沒有離婚。

而今社會進步了，婚姻自由了，反而難找對象了，好像是為了尋找真愛，其實是考慮生計和前途。什麼狗屁真愛，經濟基礎才能決定人生的幸福美滿，於是尋尋覓覓，像買菜一樣挑來挑去，蹉跎復蹉跎，嘆息復嘆息，舉目四顧，都成大齡剩男剩女了。那就在別人挑揀剩下的中湊合找一個，不然會被視為非正常男女。結婚是對真愛的最大諷刺，那簡直就是燒錢啊！不要說明星暴發戶幾千萬上億的揮霍，也不要說房子車子，就是普通的彩禮、簡單的買辦、婚禮的開銷等就讓中等人家吃不消了，更可笑的是花幾千上萬元照幾張看上去有點像自己的照片，放大了掛在那裡，讓別人感受小兩口的幸福甜蜜。愛情與金錢無關，建立在金錢基礎上的婚姻不穩固，所以現在鬧騰離婚的人也多，借口往往是兩人之間已沒有了愛情。什麼是愛？愛是無私的奉獻，如若能時時處處為對方著想，愛怎麼能消失呢？曾經就不是為了愛情而結婚，後來也不是為了愛情而離婚。曾經是為了完成人生中一件不得不做的事而結婚，以證明自己是正常人；後來是因為好多不可預知的變數而離婚，以證明自己是一個熱愛生活的人。凡此種種，在現實生活中我沒有見到過真正的愛情。

真正的愛情在哪裡呢？真正的愛情只是個傳說，只可能出現在虛構的文學作品中。牛郎與織女、許仙與白素貞、董永與七仙女、梁山伯與祝英台，這幾個美麗的傳說千百年來感召著人們去追求真正的愛情，但其本身的傳奇色彩和悲劇性又暗示了真愛之虛幻和得來之艱難。郭靖與黃蓉讓人羨慕，蕭峰為阿朱而誓死不娶，楊過與小龍女歷盡艱難終於攜手共游，還有張生與崔鶯鶯、柳夢梅和杜麗娘、賈寶玉與林黛玉等，不論是終成眷屬白頭偕老，還是生離死別勞燕分飛，這些經典形象都閃爍著真愛的光華。

從古到今也有很多真人版的愛情典範。卓文君私奔司馬相如，趙明誠李清照夫妻志趣相投，陸遊和唐婉悲情離別，高君宇和石評梅生死相戀，七十多歲的梁實秋和小自己近三十歲的韓菁清真愛感人，這些愛情故事都是真實存在的，可都和我們時空阻隔，我們所看到的也僅僅是華美的外表，實質如何，我們不得而知，司馬相如後來就曾經移情別戀，追求真愛的卓文君不知是否提出過離婚。

不過，我還是堅信世間有真愛，只不過它不可攥在手中置於眉睫之前，它是一種精神。「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優哉游哉，輾轉反側。」（《詩經·關雎》）「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詩經·蒹葭》）祖先告訴我們：求之不得而永不懈怠才是真愛的魅力所在，不息追求真誠付出才是對真愛永恆的最好詮釋。你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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