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中、西詩學的同異(一)

題:亞里斯多德《詩學》認為:有判斷力和有熟練技巧的作家們不應該讓前人所定下來的範圍束縛他們的自由,而不敢離開老路向前走一步。這不僅僅辜負大自然所給予的資源,而且這種約束也妨礙詩走出老路所界定的範圍,只能沿著老祖宗所指的那條老路走。。。。亞里斯多德《詩學》認為:詩人在給人教益的本領上遠比歷史學家優越,這是因為歷史學家不能違背史實,對人的善行和惡行都一律要寫,因此歷史學家對人有益處也有害處。而詩人卻不然,他借虛構來摹仿輝煌的事迹,不是按照實有的樣子,而是按照它們應當有的樣子。。。。這樣就使我們的類似的情緒得到凈化,激發我們去行善,如同悲劇定義里所說的。以上,摘自啟蒙時代的義大利文藝批評家欽提奧的文章《論傳奇體敘事詩》(朱光潛譯)前言:這是一篇在博客上與博友蕭澍女士關於詩詞的交流,蕭澍女士是歐洲中世紀詩學的研究者,所以本文實際上是東、西方詩論的互動。這一個討論是筆者在網路上許多討論中較有意義的一次。文章為蕭澍女士所編輯,也一直為百度搜索所保留,看來我也應該保存這一篇文章。討論篇幅比較長,將逐一收集於此,也歡迎博友們進一步討論。這一篇文章在《詩詞吾愛》發表後白牛先生等參與了討論,在這裡摘錄部分:白牛先生的討論:很有啟發,很有感觸,關於大小李,一個民族的文化,是一個群體長時間比較選擇形成的,如銀河,有無數耀眼的星座,或許一顆比另一顆更亮,這是我們不同的感覺,也僅僅是整體感覺,不必分得那樣清,要排個座次,詩詞是人學,萬物有情,萬物有道,萬道歸一,以利萬物。寫詩肯定需要天才,天才的基本要素應該有多項。沒作過系統研究,一點聯想。2013-01-23 23:40 壺公評論回復:從你的詩詞所展現的品格,我知道你對於詩與道有充分的理解,熱烈歡迎你的討論。2013-01-24 09:05********小蠻與壺公評論談詩論道(一)一、壺公評論老師在小蠻的「推薦一本好書:《歐洲中世紀詩學》」那篇博文後,與小蠻談詩論道若干,若只留於該篇博文之後就有些可惜了,是以小蠻收錄於此地,以茲後憶。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壺公評論:難怪你有許多想法,其實詩是靈感的閃亮,是思想撞擊的火花,從這個意義上說,詩作為文學的體裁,無論是自由詩、格律詩或其它,都是為天才準備的。小蠻回復:天才只是基本條件o(∩_∩)o...這就像植物,能開花是結果的基本條件,小蠻以為任何一種藝術門類的修鍊都離不開認真地學習過程,這個過程包含詩人對技藝的理解過程和創作訓練過程。任何成功都不會是偶然的,儘管看上去有時候好像是偶然的,比如詩人的情感與思想在某個瞬間「撞擊」出來了一首詩。若不是非得需要情感這個媒介,那麼小蠻也就可以天天寫詩了,就是因為認識需要積累、情感需要點燃這些個因素,所以小蠻才會半個月左右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寫一首詩。這就像一個果實,除了開花這個條件之外,還得通過授粉,還得通過植株本身的努力。對於一個負責人的來說,為了別人的進步和為了對自己的良心負責都應該承認學習的重要性,而不是去附和「學習無用論」,您說呢?謝謝趙老師~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壺公評論:蕭老師,我並不否認學習的重要性,但是在一些專業,只有勤勉是遠遠不夠的,沒有天才,成就的一步可望而不可及。你一定能夠知道工匠之「工」與「匠」的區別罷?詩的價值就在於它能夠激動人心,否則幾個字碼無論怎麼排列都不過是文字的堆砌,材料的搭架。「工」與「匠」的區別就在於天份,只有天份才能有創造,尤其是要達到匠心獨具的境界。詩評李白為詩仙,杜甫為詩聖。論仕的本心「仁」,杜甫為聖;而論詩的意境,李白為仙。杜甫父子都是詩人,又生活在格律詩形成的年代,「爾曹身與名俱裂,不廢江河萬古流。」就是杜甫斥責那些攻擊格律的人,可是在我看來,與李杜比較,李白匠心獨具,杜甫工而少文。小蠻回復:嗯嗯,小蠻也是趙老師這個意思嘛~~人、聖、神,共三重天,李商隱,小蠻看還是在人界,杜甫為聖界,而李白為神界,所以詩歌為何物也就一清二楚了,詩,乃神之言,此神亦為道,想必趙老師也是明白的。所以,這三人也就李白達到「出神入化」之境了,這當然也是和李白的天賦分不開的。李商隱其實有天賦,只是他的認識還沒有到,也或者說他的天賦還不夠,所以終未入神之境。「匠」這東西只屬於天地之物,李白那就是天地所生啊,所以他才能當天地之喉,他的詩也就成了自然之言!小蠻自己寫詩以來,對「工」與「匠」的區別可謂認識深刻,無天賦者永無問鼎「匠」之境,所以,詩這東西是魔,非其惑人,乃是人自惑!詩永遠在那兒,人能不能寫出詩來,詩還是在那兒。所以人的識與謬識對詩來說都是沒關係的,有關係的只是涉及其間的人而已。縱觀詩史也可知,詩對詩人的性情的要求是極高的,缺一點兒都不行,所以凡是和詩掛鉤的,如繪畫、如書法、如音樂、如雕塑等等,無不如是,能得其真味者,無不是因為其性情天真質樸,其作品的神秘性也皆是天成的。至於學習多是將其不自覺的東西轉化而成自覺的東西,再由自覺而入無覺之境,也就到了天人合一了!這些都是自自然然在前進中發生的。西方哲學(包括聖經)與東方哲學(包括佛經)等,哪一個說的又是不同的事情呢,或由分支入,或由總論入,其實都說的一碼事,都在講「出神入化」。只是可嘆,能見「神」的,又有幾人呢?小蠻時常想,藝術、哲學,以及其他學科,若想學到「真」之境,沒有天賦那是絕對不行的,但是有了天賦,不學習也是絕對不行的。老師也就是個引路人,詩人,是教不出來的,學習也只是一個「覺醒」的過程。謝謝趙老師,與您交流甚是痛快!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二、壺公評論:  你好,蕭澍老師。  史載以實,詩述於情。我之研究李商隱詩是為了歷史研究――尋找「正義」演變的路徑――探討中國人性。  《詩經》、《離騷》、《漢賦》、《樂府》等,我都有所探討,而李商隱詩卻是我進入唐宋詩詞的切入口,因為能夠從情感上反映那一個時代的詩人不是李、杜,也不是蘇,陸,而是李商隱。如同我對明清人性的研究,並不在顧、黃、王,而是在江左三大家中定位錢謙益,而清末民初的人物,我尤其看重陳寅恪並以之為導師。  上述說,有兩種意思:關於詩與史的關係;從悲情中感受生活。  關於這兩種意思,尼采有一段話說得確切,他說:……讀者常常「認為藝術不過是一種娛樂的閑事,不過是系在"生活的莊嚴』上可有可無的風鈴;彷彿無人能體會到所謂"生活的莊嚴』之對立面有什麼意義。我應該告訴誠懇的讀者,我相信藝術乃是人類所了解的人生底最高使命及其正確的超脫活動。」  這是我在《寫盡無題不為恨》中的一節評論:  西方文論圍繞著悲劇。對古布臘文化影響最大的是三大悲劇家埃斯庫羅斯、索福克勒斯和歐里庇得。埃斯庫羅斯的風格悲壯、雄渾,其代表代表作是《被縛的普羅米修斯》;索福克勒斯的風格悲憤、迷惘,其代表作是《奧狄浦斯王》;歐里庇得斯的風格充滿了悲痛、憎恨,其代表作是《美狄亞》。  後來英國人的莎士比亞之所以成名,也在於他的四大悲劇《哈姆雷特》、《李爾王》、《奧賽羅》、《麥克白斯》。  李商隱的《無題》包含著與強大的皇家力量和社會習俗的抗爭,也包含著自身對愛情的強烈追求和持久終身的堅持。李商隱和宋華陽的愛情悲劇的衝擊力實際上超過莎士比亞的另一悲劇《羅密歐與朱麗葉》,其原因在於其過程是由一個偉大的詩人對自身的經歷記敘,而不是他人的複述或者是創作。它對於人性的刻劃和社會本質的暴露在人類社會幾乎是絕無僅有的。  李商隱和宋華陽的悲劇性情境幾乎是一個偶然的事件,表現在《春》中,首四句還充滿著春天一樣的歡樂和陶醉,後六句則是一個晴天霹靂,萬念俱灰。從一首詩來看,其情境也許是為主體行動安排的契機--這只是對於作家而言,這種描述只源於主體的自我意識為了極限發揮自身的潛能。但是,對於親歷者的李商隱而言,這種行為真實而且刻骨銘心。李商隱把這一份情感精彩準確地表達於他的《無題》和《燕台四首》等,這些作品確實是千古絕唱。小蠻回復:李商隱被人稱為小李應該不是偶然的,詩歌之所以能留世、傳世,也是源自於它能「載世」,但是詩歌又要具有彌散的力量,那麼這彌散的力量來自於何處呢?小蠻以為詩歌的最高境界就是要來自於詩中所蘊含的「道」的力量,詩服務於「道」,從而也就具有了依附於「道」而生的資格,在「載道」的基礎上,才是下一步「入世」,所以中國有「出神入化」,西方有奧古斯丁說「從心靈之目移向肉眼之目」之說。詩者之詩,無不是寄託者詩者的情感的,但是優秀的詩歌一定不是單純描寫自然的詩歌,它一定是詩人先抽象而後具象的詩語,所以小李大李肯定皆是如此的,所不同的是二者覆蓋的精神範圍是不同的,大李依託於「道」,入的是世間萬物,覆蓋的就是宇宙,是詩人與宇宙的對話;小李的詩依託於「情」,入的是人的社會生活,覆蓋的就是時代精神,是詩人與時代社會的對話,是與人的情的對話。「道」是這世間最大之物,它坦坦蕩蕩無欲無求,它的前進是自然的,是無悲無喜的。李商隱一句「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就入了「情」道,而未入自然之「道」,從藝術性來說,他的精神覆蓋範圍,就僅僅是替人說話,是以人之目看自然而非以「自然之目」看自然了。理性是詩之大境,然,既要保持理性又要詩歌具有「動人」的力量,那麼就需要詩人入「無我」之境,詩人既是道,詩人的目與情才能稱為自然之目自然之情。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壺公評論:  你好,蕭澍老師。  我發現你們有一個熱愛詩的群體,在這裡我談一點我在網路上談詩的經驗,或有助於你們。  論詩需要高品味的氣氛,我在博客有三次比較集中地與博友們談詩,但是都難以為續。  第一次是在搜狐上,主體是一些退休的老人,當然,畢竟是夕陽景象;  第二次是在《學習與思考》圈子(由我主辦),由黃玉順教授發起討論(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博士,現任山東大學儒學高等研究院副院長、教授、博導),黃玉順先生的碩士論文是關於中國古典詩詞研究的,討論質量很高。其後,因為我在《為什麼是陳寅恪寫《柳如是別傳》?》(http://zzisl12.blog.sohu.com/128661996.html)中評論了《燕子樓三首》,黃玉順先生復以《徐州燕子樓三首》,算是這一次清談的結束。  第三次是在博聯上,因為我的《和《燕子樓三首》》引發海南某報退休主編趙太常先生的興趣,又得到一首高品味的和詩。趙太常先生很喜歡和博友「接龍」,雖然博友們的詩大多是打油詩,但是趙太常先生樂此不疲,我領略了老一代藝術家「三下鄉」的風采。在這裡,與一些高品味的知識者有一個愜意的交流,如政法大學的曹興博士、海歸學者左黎女士等等,可惜的是博聯是一個亂壇,大家終於掃興而去。  寫詩、論詩不過偶爾為之,遇合而興。  論正義,我是從西方史和中國史兩方面入手的,關於西方史,我寫到奧古斯丁,卻在阿奎那面前止步了,而之前我探討了但丁之後的文藝復興和啟蒙時代,總之我沒有進入中世紀。儘管有「"中世紀之光」的詩人伯納多已經有宗教改革的傾向,但是他的「我的神!我的神!禰何等地愛我啊!」的呼喊仍然令我顫慄。  新近我讀了一些基督教方面的書,少了一些中世紀恐懼症,看到你介紹的《歐洲中世紀詩學》,也許我能夠進入這一個區間――在一個優良的氛圍中,人們總能夠互相學習,你說,是嗎?  我的這些文字都收集於博客文章《論詩:與蕭澍女士及明華先生》http://blog.voc.com.cn/blog.php?do=showone&type=blog&itemid=730713小蠻回復:小蠻以為斐洛、奧古斯丁、波愛修、偽狄奧尼修、但丁等等出現在《歐洲中世紀詩學》這本書中的一系列西方大哲們所回答的,正是詩歌千百年來所紛爭的問題,這些回答是根本性的回答,是本質性的回答,所以,小蠻強力推薦這本書,也是希望大家能寫出來更多好作品,也希望能把小蠻的認識留下來,能幫助到其他有天分的愛詩的人們。小蠻希望小蠻在前進的過程中,不僅僅是留下作品,更能留下一隻可以給後人踩的肩膀。這世間能讀詩的人多,能明白一首詩的藝術性在何處,能明白詩人與詩人之高下原因在何處的人,其實少之又少,要不然也不會就只有那麼少數的幾顆閃耀的星星了!小蠻在讀《歐洲中世紀詩學》這本書時,多次有「搏擊於空」的衝動,能與先哲們對話原是小蠻的福氣啊!相信這本書也能幫助到趙老師,這本書的作者陸揚老師對藝術對哲學的認識可謂已經進入大成之境,所以能讀到陸揚老師的導讀,也就是吾等之幸了。另:亞里士多德的《詩學》中也有論過悲劇之美,還有哈曼的《袖珍美學》中也有論過「靜穆的偉大,高貴的單純」等(哈曼的《袖珍美學》收錄在《文化與詩學》中,《文化與詩學》中收錄的其他大哲的作品也是極其具有閱讀價值的),小蠻以為很值得一讀,這些文著對西方現代美學的影響也是非常深遠的,即使連電影這樣的新興藝術門類,也可見之端倪。我們(此處的我們為泛指)原應該多讀些美學書的,如果,我們想讓我們的藝術更能具有美感和深入人心的力量。再次感謝趙老師。

壺公評論2013-2-22整理於麒麟山麓


推薦閱讀:

詩學初范 第四章
傳統詩學資源的現代轉換
杏壇歸客的圖書館古詩學習
胡適詩與其詩學

TAG:詩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