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是天皇，安倍是安倍?

1933年出生的明仁天皇，經歷了戰爭時代，對戰爭的認識與1954年出生的安倍晉三有著很大的不同。特別是，如果把靖國神社作為一個標杆來對比的話，特別能感覺出天皇與安倍在這個問題上的巨大不同。

2015年的第一天，日本出現了兩個不同版本的新年獻詞，它們分別來自現任天皇明仁和首相安倍，區別主要在對二戰歷史的認識和未來日本走什麼道路方面。

安倍的新年獻詞在談到日本對自己二戰暴行"深深懺悔"的同時，特彆強調要在憲法制定將滿68年的現在，朝著把握時代變化的修改方向，進一步深化國民討論。安倍認為，現在是應該朝著日本建設新國家邁出一大步的時刻，即:日本要修改和平憲法，擁有獨立的國防軍和承認交戰權，成為"正常國家"。

而天皇的新年感言則正相反，日本各大報紙發表的天皇感言，特別提到了2015年是二戰結束70周年，天皇在感言中寫道:"值此機會，充分學習滿洲事變(九·一八事變)後的戰爭歷史，思考今後日本應走的道路，我認為這是現在極為重要的一件事。"天皇直接談及了戰爭及學習歷史問題，這並不多見，因為根據日本的憲法，天皇不能介入現實國家政治。

1933年出生的明仁天皇，經歷了戰爭時代，對戰爭的認識與1954年出生的安倍晉三有著很大的不同。特別是，如果把靖國神社作為一個標杆來對比的話，特別能感覺出天皇與安倍在這個問題上的巨大不同。

難道天皇是天皇，安倍是安倍?

有戰爭記憶的天皇

"我生在戰爭年代，對過去的那場大戰有著極為深刻的記憶。"1999年，明仁在位10年時，他對媒體這樣說。1945年，明仁已經12歲，他深刻地記憶著6月23日(沖繩失守)、8月6日(廣島遭遇原子彈轟炸)、8月9日(長崎遭遇原子彈轟炸)及8月15日(宣布戰敗)這4個日子。

明仁在1943年10歲的時候，按日本《皇族身份令》，他該以少尉的軍銜進入近衛師團，但昭和天皇親自發旨，未讓明仁任官。他是近代皇族中未去軍隊任官的很少的幾人中的一人。對戰爭、軍隊，明仁在那個時代有自己親身體會。

在明仁天皇即位10周年的時候，他說:"我自己知道，《續日本紀》上記載說，桓武天皇的生母是(朝鮮半島)百濟武寧王的子孫，與韓國的關係很緊密。"公開談皇室與朝鮮半島的關係，說日本人實際上和朝鮮人有血緣關係，這在近代也是非常少見的，尤其是在過去曾經高呼大和民族高貴血統的日本。

在談到日本的國旗、國歌時，2003年12月18日，在明仁的生日祝賀會上，東京都教育委員會委員米長邦雄對明仁介紹自己時說:"讓日本所有學校都掛國旗、都唱國歌是我的工作。"

"我還是希望不要強制(掛國旗，唱國歌)。"明仁說。日本在審議國旗國歌法時，反覆強調過不通過強制手段掛國旗唱國歌，但教育委員會的官員在用行政手段推廣此事，明仁並不認為那樣做有多好。

拒絕前往靖國神社

在靖國神社問題上，天皇的態度和安倍等日本保守的政治家也大相徑庭。

查閱天皇實錄，近現代的天皇，去靖國神社的祭祀(普通官民去那裡，往往稱為參拜)，是重中之重。社稷安穩是需要守護者的，而為之捐軀的守護者，當然是為國家祈禱者最優先的祭祀內容。1945年剛剛戰敗時，當時的天皇首先想到的也是這些。這年11月的大祭，昭和天皇經過佔領軍的許可，在靖國神社主持了這年的大祭。

但是到了1978年，日本厚生省和靖國神社決定讓被處以絞刑的甲級戰犯名單列入神社後，天皇便再也沒有來過這裡。從那時候起，要求天皇去靖國神社主持大祭的呼聲、運動，在日本政界、民間不少，但再也沒有天皇來這裡祭奠。

"官員人等至此下馬"，靖國神社山門前立著的石碑，如今也還是這麼寫著，只有天皇的車馬能徑直入內，但如今已經沒有皇族成員前來。

1978年以後，不論是昭和天皇還是明仁，不去靖國神社祭祀與這種對戰爭的記憶、民主精神有很大的關係。"天皇在戰後接受了美國的教育，思想上受自由、民主的影響很大，與日本保守政治不可同日而語。"一位採訪皇室的記者告訴南方周末記者說。天皇對戰爭、歷史的發言，是能夠對保守政治家形成很大影響的。

平靜下的心靈撞擊

對於天皇新年講話在日本國內的反應，剛剛結束休假、從日本回到中國的日本《朝日新聞》駐中國負責人古谷浩一介紹，天皇的講話在日本有反應，日本媒體也都報了，但並不強烈，不像在中國這樣引起轟動。這其中的原因在於:因為對天皇的愛戴，"日本右翼和左翼都不希望天皇捲入現實政治"，成為被利用的對象和靶子。

根據日本憲法，天皇是國家的象徵，不能干預現實國家政治。

但對於天皇此次新年講話對日本民眾的影響，尤其是對眼下正一門心思使日本成為"正常化國家"的安倍等保守政治家影響，古谷認為天皇的此次新年講話對愛戴他的日本民眾來說"在內心裡"是有影響的，尤其是對"年齡在中年以上的民眾"，只是民眾不會去炒作此議題，原因也是不希望天皇捲入現實政治生活，成為被利用的對象和靶子。

"但是在內心裡，一定有較大的影響。"古谷說。

二戰結束近70年了，明仁在靖國神社問題、戰爭問題上的行動、理念，與安倍首相正式參拜靖國神社，在戰爭問題上的態度曖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多數日本人認為，在歷史問題上，安倍準備在2015年晚些時候(大多數日本人認為是8月15日戰敗日這天)，發表一個談話，闡述自己的歷史觀。可以想像的是，儘管安倍也會在口頭上繼承1995年二戰結束50周年時村山富市首相談話的主要內容，但實際上安倍內心是希望否認村山談話。這不是民眾的猜測，而是安倍自己這幾年反覆強調的。

但日本天皇的新年獻詞也從側面說明，今天的日本已經很難再復活軍國主義了。那麼，否認戰爭的侵略性質、參拜靖國神社，要獲得派兵出國作戰的權力，最後讓日本能得到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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