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禮節：形式華美，內涵空洞

在「禮儀之邦」的面紗下，與習慣了直來直去的西方文化相比，中國式禮節的儀式色彩更濃，而較少考慮儀式參與者的實際體驗。

中國人的禮節與我們有天壤之別。盎格魯-撒克遜人身上有許多優秀的品格，外剛勝於內柔，行事果斷卻缺少圓融。所以，當我們來到東方，便發現在廣袤的亞洲大地上，人們化解摩擦，處理各種人際關係的藝術遠勝我們。即使那些對中國心存偏見的批評家，也不得不承認，中國人把禮節提升到了一種完美的境界，若非親歷，西方人根本無法想像。

「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在我們看來，一個背負著如此之多的繁文縟節的民族恐怕很難延續下去。而事實上，遵守禮節對中國人來說已成了一種淪肌浹髓的本能。天才的中國人，把西方國家只有在宮廷和外交活動中才遵循的複雜禮儀，成功地融入到了日常生活中。

西方人之所以無法欣賞中國人的禮節，是因為我們下意識地認定，禮節是「真實的善意表達」。西方人的認識來自於一種文明觀念：個人幸福就是全體的幸福。中國人的禮節卻完全與之相悖。中國人的禮節更像是一種專門的儀式，這種儀式意義重大，卻並非發自人們的內心。這種儀式是個體對大集體的遵從，更像是一種程序上的客套。

中國人關於禮節的理論和實踐，即使不至於讓西方人抓狂，也足以弄得他們一頭霧水。

一位外國人，受邀參加一場婚禮。客人們正在進餐的時候，有人端上一盤點心，上面只有兩三塊，端盤子的人誇耀點心熱騰騰的（好像人們都喜歡熱的）。顯然，外國人是貴賓，盤子首先被端到他的面前。這個外國人卻謝絕了。不知什麼原因，整個婚宴的氣氛變得很尷尬，那盤點心沒有再傳下去，而是被撤掉了。

原來，這是一種習俗，來參加婚禮的都要出一份禮金，在客人們還在吃喜宴的時候就開始收了。直接收錢好像很不符合禮節，於是便以送點心作為暗示。中國的客人都明白送點心是什麼意思，只有這個外國人不知道。所以他的拒絕讓別人也不好意思再當面拿出禮金。後來，這位外國人又去參加這家人的另一次婚禮，婚宴主持人吸取上回的教訓，直接將盤子伸到外國人的面前，說：「請把禮錢放在此處！」這種方式可以稱得上是比西方人還直接了。

中國的禮節就像一隻氣囊，中間空空如也，但能很顯著地減輕顛簸。與此同時，我們還可以很客觀地斷定，中國人對一個外國人的禮節（與中國人對自己同胞的表現完全相同），更多是為了展示自己是個守禮之人，其次才是真正考慮客人的需要。你不想喝茶，他偏偏要為你生火燒水沏茶。結果你被那些冒出來的煙熏得直流眼淚，喉嚨被嗆得如吞苦藥。然而，主人對自己的待客之道始終充滿自信，至於客人的感受，那只是客人自己的事兒。

批判了中國人的繁瑣禮節，我們有很多方面要向他們學習。在誠信的同時摒棄粗魯並非全無可能。假如將東方的含蓄溫雅和西方的獨立自主融合一下，那一定是更好的局面。

節選自《大國與小民：外國人眼中的中國范兒》，古吳軒出版社2014年10月，標題和提要系編者所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