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摩根·弗里曼這樣的色老頭，別慫

文 / 熊太行

美國演員摩根·弗里曼被至少8名女性投訴，說他有性騷擾的行為，這些行為包括但不限於：

☉ 性暗示的語言

☉盯著人的胸部看

☉令人不快的玩笑

☉觸碰女實習生的肩膀

☉觸摸女性的腰和胸部

☉試著去掀女記者的裙子

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這是騷擾，很多弗里曼的中國粉絲表示不信，一些人還趕緊提到了邁克爾·傑克遜，說他曾經被人冤枉戀童，進而得出結論：

總有人想蹭流量。

弗里曼自己的表態，算是給了中國洗地團沉重一擊。

「認識我或者和我工作過的人都知道，我不是一個會刻意冒犯別人、讓別人感到不安的人。如果有任何人覺得不舒服或者不被尊重，我道歉，我絕對不是有意的。」

「但是我也想說清楚：我沒有創造不安全的工作環境，我沒有侵犯女性，我沒有提出以性來交換工作或者升職機會。」

△摩根·弗里曼回應了這些指控，但具體情況還要等待調查結果

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按照社會習俗中性騷擾的定義，弗里曼的行為確實算騷擾。

但是

☉我個人習慣不好

☉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沒性侵過任何人

☉你們搖了我吧

對，你當然沒性侵過任何人，因為你丫不敢。

我們之前在《關係攻略》當中拆解過職場性騷擾，職場性騷擾不是性，本質上是權力的欺凌。

摩根·弗里曼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們稱之為：

來自圈內大佬的性騷擾

來自長者的性騷擾

但在引發人的不適方面，一點都不含糊。

01

圈 內 大 佬 性 騷 擾

一名《蝙蝠俠：黑暗騎士》的女製作助理的說法非常有意思，我們可以來拆解一下：

「他做的事就是那種年長的有成就的人『可以不被追究』的行為，因為他們有權有勢。」

「他們沒法被取代，但你可以輕易被取代。」

「如果是別的人在片場行為不當，我一定上報，但弗里曼那樣的人，劇組要換掉他會損失很多錢，或因此惹上麻煩。所以他們不能換，而你就成了製造麻煩的人，你會被炒掉。」

這就是弗里曼想要做到的事，他對女性的那種不尊重，傳達給女性和身邊其它人幾個信息：

☉我在本行業內有統治力、有朋友。

☉我能對資方要求「我和她只能留一個。」

☉資方想要對我違約，成本很高。

和職場性騷擾類似，弗里曼的「圈內大佬性騷擾」也是對弱者下手，這也是為什麼提出投訴的都是女助理、女記者、十八線小藝人。弗里曼絕對不會對梅姨嘴巴不乾不淨，不然會被一拳打飛。

一切都是性，但性本身不是，性是權力。

但是「圈內大佬性騷擾」和職場上下級之間的性騷擾又有區別，因為大家沒有直接的隸屬關係，弗里曼不能直接開掉小助理或者小記者，所以「圈內大佬性騷擾」又有自己非常標準的一種模式：

蜻蜓點水式

1、無差別地去騷擾很多人。

2、從當中挑選出「吃撩」（願意忍耐或者主動迎合）的人發展下一步關係。

3、只進行最輕度的騷擾，一旦對方不滿意或者反抗，立刻全身而退。

4、大多數女性在感到不愉快之後，也能明白弗里曼是不好惹的，不會再追究。（這次是me too運動當中大家都站出來了，非常偶然，也算是弗里曼活久見）

有人可能覺得這種輕度的性騷擾對女性的危害沒那麼大，那可能就想錯了。

輕度的性騷擾在引起不適方面並沒有不同，而且「蜻蜓點水」讓女性投訴無門，如果女性敢向自己的同事、領導或者圈內人提及此事，很可能會被人評價為：

☉ 自作多情

☉你想多了

☉這就算騷擾？

被騷擾者還要陷入被否定當中。

從這點來看，性騷擾的「圈內大佬」，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他喵的老狐狸。

02

年 長 者 的 猥 瑣

我們要注意的第二點，是年長者的猥瑣。

注意小助理的一種表達。

那種年長的有成就的人「可以不被追究」的行為。

除了年長者一般會在行業中更有權勢之外，年紀本身也是一些騷擾者的保護傘。

「年長者豁免權」是兩個部分，我們用兩句俗話來解釋：

第一個就是「隨時可能死」。

我們有時會在地鐵公交上遇見那種罵罵咧咧的老人。

上了車，看見有女孩子坐在座位上，給他讓座慢了幾秒鐘，他就要坐到對方身上去。

明擺著就是騷擾者。

你要是打電話報警，警察來了也不愛管。

拘留一個七十歲以上的人很麻煩，你還得給他檢查身體，尤其是夏天，防止他死在拘留所里，所以一般就是批評教育。

但是我們知道一個人活了七十多歲，挨批評一般都挨了六十多年了，之前沒學好，那就是這輩子都改造不好了。

所以警察一般還會提醒姑娘們「離這種人遠一點兒」，因為社會運行的規則就是一條，「成本最低」，能用說幾句話解決的事，就盡量不動傢伙。

騷擾者往往被這種「大家都不能把我怎麼樣」的狀態所感動，這事還要繼續幹下去。

第二條就是「我這年紀了還能把你怎麼樣」。

金庸小說里有幾個細節，都是關於老年人的。

第一，令狐衝去惡鬥田伯光，報的是年長師弟勞德諾的名字。

事後一幫名門正派一起複盤，有人就給恆山派解釋說，令狐沖深夜和小尼姑一起藏在山洞裡，說自己是勞德諾這樣的老頭，能保全小師妹的名節。

第二，韋小寶喜歡阿珂，讓澄觀老和尚把她綁進少林寺。

事後九難師太聽說是七八十歲的澄觀老和尚陪著，就覺得沒有什麼問題。

默認年長者是「安全的」，不是出於女性的意願考慮，而是從男方年紀大了，應該不行了來考慮，這其實是父權和貞操角度的一種考慮。

這點來說，大家的見識都不如張三丰。

張三丰一百多歲了，帶著小女孩周芷若行動，根本就談不上什麼男女之防，但他還是把周芷若送進了峨眉派學藝，說明這個長者自尊很高，特別體面，特別友好。

03

好 人 設 性 騷 擾

新鳳霞是評劇表演藝術家，當年最紅的時候，有人介紹她認識畫家齊白石。

齊白石這個人，年紀大了仍然喜歡漂亮女人，看見新鳳霞眼睛都不動了。這個時候家人批評他，不該盯著人家看，不得體。

齊白石當時就說：「她生得好，我喜歡看！」

△ 美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

新鳳霞說：「沒事，我是演員，我就是給人看的，您願意看，就看吧。」

後來新鳳霞認齊白石做了乾爹，齊白石也送了新鳳霞很多禮物。

這段記錄往往被當做佳話來記載。

我們如果第一次見一個人，會受到他身上標籤的影響，比如：

「德高望重」

「德藝雙馨」

「國家台」

「老藝術家」

「大領導」

有的標籤，是群眾公認的，而有些標籤，就是自己貼的：

「愛妻狂魔」

「愛娃父親」

「暖男」

有這些標籤的人動手騷擾你的時候，你會陷入深深的自我折磨：

卧槽我被一個這麼好的人性騷擾了，應該是我很賤對吧，我是不是勾引人家了？

扯淡。

我們看看摩根·弗里曼這30年演的角色，就可以發現，他的人設給他增光不少。

早年間他還演一些殺人犯等路人角色，到《肖申克的救贖》之後，即使演殺人犯，都是好殺人犯。

他50歲之後幾乎沒演過壞人，都是忠誠的老司機（別想歪了）、忠厚長者、好鄰居、看人很準的智者、美國總統甚至上帝。

美國的政治正確讓編劇根本不會寫一個邪惡的非洲裔老年人。

在電影里，摩根·弗里曼對任何人都可以從頭到腳上下打量或者盯著看。（他演所有角色也都是這一招）

△ 來自摩根·弗里曼的凝視

現實中這種目光當然會令人不快。大家可以試著找一幅弗里曼死盯著鏡頭的照片看30秒，體驗一下。你會變得特別糾結，腦子裡一個小人在說：

卧槽，這老頭會不會是騷擾我啊；另一個小人說，卧槽這是弗里曼哎，他就應該是這樣看人的。

這也是為什麼直到許多人一起me too，大家才都明白，哎呀，原來這麼想的不止我一個！

這也是弗里曼一直留的後手，他的聲明裡就是那麼說的：「我不是故意的。」

04

幾 個 建 議

給大家幾個小建議，應對這樣的騷擾：

☉對圈內大佬，「這樣不好」「我不願意」是最好的表達，很少有圈內大佬會特別執念，非要連續對一個人騷擾下去。他們缺的不是性，而是對別人人生的操控感。

☉不因為一個男性年紀大、人老，就把對方無性別化。堅定認為「這是騷擾」，不要懷疑自己、折磨自己。

☉老藝術家、老師或者什麼別的身份和爛人並不衝突，你要放心告訴自己：「這是一個爛人。」

☉對一再騷擾的人，留證據。

我們大多數人不在娛樂圈，但是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摩根·弗里曼。

因為能力或者年紀，有一定江湖地位，一腦子花花腸子，但是又沒有真正的一手遮天。

很多年輕女性容易被這種色老頭所蒙蔽，在這裡給大家糾偏一下：

1、色老頭的能量，沒你想像得那麼大。

2、別太害怕所謂的老藝術家、各行業老專家，一個人到80歲了還在演戲、演配角，確實可能是熱愛藝術，但同時也可能是沒錢退休，或者沒有演主角的能力。

3、看上去手握權力的傢伙，未必有什麼欺凌你的辦法，他的江湖地位如果真的開口要合作方炒掉一個小助理，大家一下子就會明白他幹了什麼。

4、別投懷送抱，有些人的實力，騷擾有餘、罩人不足。他可能根本就罩不住你。

色老頭色老頭，就是色厲內荏的老頭。

想明白了這件事，看明白了他們在各行業的位置，你就再也不會怕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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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太行：人際關係洞察家，得到 App《關係攻略》專欄作者，《西遊記》深度研究者。前雜誌主編。原創自媒體「就叫熊太行也行」創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