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前妻張幼儀:一個人的碧海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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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丁立梅

本文經作家出版社授權發表

不是所有的相遇,都能相悅歡喜、溫柔善待。亦不是所有的牽手,都能笑看東風、相伴到老。

他是大觀園裡的賈寶玉,她是溫柔賢淑的薛寶釵。雖是金玉良緣,可到底,她不是他前世的一滴淚。

這年,他18歲。她15歲。

兩個新式的人,舉行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新式婚禮,卻是在兩個家庭包辦的前提下。

婚禮的豪華,轟動一方。徐家擺下喜宴數百桌,前來賀喜的人,絡繹不絕。張家的陪嫁綿延數十里,其中有許多傢具都是特地去歐洲選購的,一火車皮也裝不下。

當硤石的人們,還在津津樂道徐家婚禮的奢華、新娶少奶奶嫁妝的豐厚,羨慕著這場強強聯手的婚姻時,婚姻中的他和她,卻早已撇下華麗麗的道具,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他不待見她,從知道要娶她的那一刻起。不管這個「她」是張幼儀,還是別的誰,哪怕就是林徽因,他也不會認同「她」。只道「她」是封建禮教下的一個包袱,接受新式教育的他,骨子裡反感著這場包辦婚姻。他以為,他自由的心,從此被套上枷鎖。

父親的意志,他卻無法違拗。他只得違心娶了她,早早地把她打進「冷宮」,由不得她一句辯解。

在她,多麼冤枉。本也是金枝玉葉,有著顯赫的家世。祖父是前清知縣;父親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二哥張君勱是頗有影響的政治家和哲學家;四哥張嘉璈是金融界和政界名流。

從小,她備受父母及兄長的寵。三歲時裹足,因不忍她疼痛,兄長做主,扔了她的裹腳布。她便很幸運地,擁有了一雙天足。然日後,這雙天足並沒有給她帶來婚姻幸福,她不無傷感地說,對於我丈夫來說,我兩隻腳可以說是纏過的,因為他認為我思想守舊,又沒有讀過什麼書。

出嫁前,她過著無憂無慮的少女生活,就讀於蘇州第二女子師範學校。在那裡,她接受著先進教育,成績優異。只是尚未畢業,就被家人接回家,突塞一個夫婿給她。

無法揣測她當時的心理,惶恐?害羞?期盼?惴惴?15歲的小姑娘,對著一張照片看啊看,直到把那個眉清目秀的人,印到心坎上。從此,他是她的郎。

他也看過她的照片,一句鄉下土包子,從此給她定了形。無論她是何等端莊賢淑,何等聰明能幹,她都入不了他的眼。任她再多努力,也敲不開,他用漠視豎起的那道門。

人都說,孩子是婚姻的紐帶。有了孩子,再冷漠的婚姻,也會泛出水花來。

張幼儀盼著他們能有個孩子。

在婚後第三年,她如願以償,為徐家誕下一男嬰。舉家歡慶。

徐志摩是頂喜歡小孩的,那些日子,他臉上有了笑紋。對自己這個兒子,每每有些貪戀地看著,給他取小名阿歡。

阿歡周歲那天,徐家自是一番隆重慶賀。根據風俗,小孩子過周要「抓鬮」,家人便在小阿歡面前擺了量尺、小算盤、銅錢和一支毛筆。小阿歡一把抓起父親用過的毛筆。祖父一見,樂不可支,連連道,我們家孫子將來要用鐵筆!遂給孫子取名叫積鍇,希望他將來能走從政入仕之路。

這時的徐志摩,已遠涉重洋,到美國留學去了。與家人也常有書信往來,念及阿歡種種,對其母卻隻字不提。

張幼儀那顆想靠近的心,又被拒在他漠視的門外,山重水複。她在徐志摩面前,越發的沉默寡言,生怕說錯了話,惹他不開心。

1920年夏,徐志摩為要投到偶像羅素門下讀書,棄唾手可得的博士銜,一意孤行地跑到英國去了。

他的舉動,讓父親徐申如十分震驚,坐立不安。原指望他學成歸來,能藉助張家的勢力,走上仕途,有一番作為。現在,這個兒子卻如脫韁的野馬,追著羅素去了。徐申如始覺得,他已無法掌控這個兒子了,兒大不由爹。

在這種情形下,送媳婦出國伴讀,成了上上策。有媳婦在兒子身邊,兒子的行為舉止有個牽絆,不至於胡來。而且媳婦是能幹的,說不定能拉回他這匹脫韁的野馬。且徐申如也想讓兒子儘儘為人夫的義務,好使他快點成熟起來。

張家人自然十分贊同徐家的想法,小夫妻長期分居,會感情疏離,這對張家女兒來說,不是好事。於是,由張幼儀的二哥張君勱寫信給徐志摩。

徐志摩是十分尊重張君勱的,接信後,他極度不情願地同意張幼儀來英。

這年秋天,一直有著眾多傭人伺候著的張家小姐、徐家少奶奶張幼儀,隻身帶著行李,來到了除丈夫外舉目無親的英國,從此,事無巨細,她要用柔弱的肩扛起。在她,竟是無懼的,久別勝新婚,她滿懷著一腔的思念和期盼。

迎接她的,卻是徐志摩的厭煩和冷漠。這兜頭兜臉的一瓢冷水,讓她從頭涼到腳。晚年的她回憶起當時這個場面,還忍不住唏噓:

我斜倚著尾甲板,不耐煩地等著上岸,然後看到徐志摩站在東張西望的人群里。就在這時候,我的心涼了一大截。他穿著一件瘦長的黑色毛大衣,脖子上圍了條白絲巾。雖然我從沒看過他穿西裝的樣子。可是我曉得那是他。他的態度我一眼就看得出來,不會搞錯的,因為他是那堆接船的人當中唯一露出不想到那兒表情的人。

早年間看過一部電影,片名和情節全忘了,唯記得裡面一個女人,淚濕衫巾,邊哭邊說,他縱使是一塊石頭,這麼多年,我也該焐熱他了。

那時應該是同情她的。即便鐵石心腸,在一疊溫柔面前,也應融化成水。事實上,這只是人們的一廂情願,心都不在那上面了,再多的溫柔相待,又有什麼用?

徐志摩接來張幼儀,在英國的鄉下沙士鎮租了兩室一廳安頓下來。

兩人的身體距離近了,心的距離,卻還遙遙。徐志摩雖一日三餐在家吃,卻極少說話,對飯菜的好壞,從不作任何評價。讓一旁的張幼儀,心傷了又傷。要知道,為使飯菜合口,她想盡辦法,嘗試過多遍,卻得不到丈夫一句表揚,哪怕是批評也好啊。

她無法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徐志摩,她一開口,他必說她,你懂什麼?你能說什麼?他的鄙視,讓她極度自卑,她多想也多讀點書、學點英文,成為一個飽學的人。

夫妻五六年,在她記憶里留存的溫暖片刻,僅有那麼可憐的兩次——

一次,他帶她去康橋看賽舟。河裡百舟爭流,徐志摩和一些外國洋女人甩著帽子尖叫,她卻無端地臉紅了,只拘謹地看著。

一次,他帶她去看范倫鐵諾的電影。她回憶:

本來我們打算去看一部卓別林的電影,可是在半路上遇到徐志摩一個朋友,他說他覺得范倫鐵諾的電影比較好看,徐志摩就說,哦,好吧!於是我們掉頭往反方向走。徐志摩一向是這麼快活又隨和,他是個文人兼夢想家,而我卻完全相反。我們本來要去看卓別林電影,結果去了別的地方,這件事,讓我並不舒服。當范倫鐵諾出現在銀幕上的時候,徐志摩和他朋友都跟著觀眾一起鼓掌,而我只是把手擱在大腿上坐在漆黑之中。

這樣的一同外出,並沒有使他們距離拉近,反而更襯出他們性格的差異。他是一抹向陽的光,活活潑潑。她卻是一杯安靜的水,沉穩得近乎木訥。

家裡的氣氛始終沉悶。無數次的清晨,她倚著客廳那扇大大的落地窗,望著屋旁一條灰沙的小路。天邊是霧茫茫的,風中傳來教堂曉鍾和緩的清音,當,當,當,把人的心都敲碎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她的丈夫,這麼一早匆匆出去,一定在外面有了人,他將要娶個二太太了。

她不斷安慰自己:我替他生了兒子,又服侍過他父母,我永遠都是原配夫人。

她已經作好接納二太太的準備。

事情發展的結果,遠比張幼儀預料的可怕,徐志摩真的有了心上愛,且堅決地提出離婚。

古有休妻之說。但大張旗鼓提出離婚的,絕無僅有。

張幼儀一下子傻了,驚慌失措得無以復加。當時,她已有兩個月身孕,徐志摩並不憐惜,反而一句,把孩子打掉。張幼儀害怕,說,我聽說因為有人打胎死掉的。徐志摩冷漠地介面道,還有人因為火車事故死掉的呢,難道人家就不坐火車了嗎?

之後便是長時間的冷戰。對張幼儀來說,那些天,無疑是在烈火中煎熬。她找不到一個可以哭訴的人,心整天被吊在半空中,不知底下的深淵,到底有多深。

一星期後,徐志摩不辭而別,把張幼儀一個人扔在沙士鎮。張幼儀成了一把「秋天的扇子」,被遺忘在密封的匣子里。

1922年2月,張幼儀在德國生下次子彼得。她與徐志摩的婚姻,也走到了終點。徐志摩不顧父母的強烈反對,寫信給她,正式提出離婚:

故轉夜為日,轉地獄為天堂,直指股間事矣……真生命必自奮鬥自求得來,真幸福亦必自奮鬥自求得來,真戀愛亦必自奮鬥自求得來!彼此前途無限……彼此有改良社會之心,彼此有造福人類之心,其先自做榜樣,勇決智斷,彼此尊重人格,自由離婚,止絕痛苦,始兆幸福,皆在此矣。

他不愛她,他愛的是「西服」,是西式和現代。說到底,是性靈自由的解放。如他心中的女神林徽因。她卻仍愛他,邁著他以為的「小腳」,守著她的傳統。離婚在他是掙脫,在她是放手。

我有點邪惡地作這樣的揣想:若張幼儀也能作河東獅吼,對徐志摩據理力爭,如江冬秀之於胡適,潑辣勇猛,納小都不允許,何況離婚。那麼,結局會如何?徐志摩怕是很難做到全身而退,毫髮未傷。又或者,經此一折騰,我們大詩人的性靈里,冒出這樣的念頭,原來身邊妻是這等可愛的女人。他捨不得放手了,他開始愛了。

然張幼儀就是張幼儀,表面看似懦弱,骨子裡卻自尊自強。現在,提心弔膽的日子終於到了頭,她反倒什麼也不怕了。三月,德國柏林,由吳金熊、金岳霖等人公證,張幼儀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三個月後,徐志摩寫了首《笑解煩惱結——送幼儀》的詩,和他的離婚通告一起刊出,在整個社會上引起嘩然,他勇猛迎上,縱使肝腦塗地,亦在所不惜。在他,終向封建包辦響亮地說了聲,不!激情何等洋溢,此後山高水遠,他自會如一隻自由的鳥兒,去奮飛:

這煩惱結,是誰家扭得水尖兒難透?

這千縷萬縷煩惱結,是誰家忍心機織?

這結里多少淚痕血跡,應化沉碧!

忠孝節義——

咳,忠孝節義謝你維繫

四千年史髏不絕,

卻不過把人道靈魂磨成粉屑,

黃海不潮,崑崙嘆息,

四萬萬生靈,心死神滅,中原鬼泣!

咳,忠孝節義!

東方曉,到底明復出,

如今這盤糊塗賬,

如何清結?

莫焦急,萬事在人為,只消耐心,

共解煩惱結。

雖嚴密,是結,總有絲縷可覓,

莫怨手指兒酸,眼珠兒倦,

可不是抬頭已見,快努力!

如何!畢竟解散,煩惱難結,煩惱苦結。

來,如今放開容顏喜笑,握手相勞;

此去清風白日,自由道風景好,

聽身後一片聲歡,爭道解散了結兒,

消除了煩惱!

他又說,解除辱沒人格的婚姻,是逃靈魂的命。

他跟了他的性靈走,卻沒有顧及到把一個弱女子拋下,她背著被丈夫遺棄的名,還要獨自撫養幼子,該如何承受?

1931年12月,林徽因在《悼志摩》中,對她眼中的徐志摩作了一番深情追憶:

志摩是個很古怪的人,浪漫固然,但他人格里最精華的卻是他對人的同情、和藹,和優容;沒有一個人他對他不和藹,沒有一種人,他不能優容,沒有一種的情感,他絕對地不能表同情。

林徽因其實錯了,她說漏了一個人,這個人便是被她間接傷害過的張幼儀。徐志摩的同情、和藹與優容,獨獨沒有對張幼儀。他對她始終冷漠,最後決絕到近乎殘忍,這是他人性的欠缺。縱是才子,也有普通人的弱點,對近在咫尺的愛和好,視而不見。亦或許,在不知不覺中,他已把張幼儀當作家人中的一個,家人是用來傷害的,外人才是用來尊重和愛的。

林徽因是心知肚明的,不管她有多麼無辜,徐志摩是因她的出現,才動了離婚的念頭。當然,沒有她,或許還有李徽因王徽因的出現,就像後來出現的陸小曼。徐志摩也許還會提出離婚,但結局會大不相同。

林徽因背負著這份歉疚,無處安放。在徐志摩死後近二十年,她約見了張幼儀。張幼儀帶著兒子和孫子跑去,那時,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生命的燈盞,已極微弱。

那是兩個女人今生唯一一次見面,她們相對著,都沒說話。事後張幼儀說,我不曉得她想看什麼,也許是看我人長得丑又不會笑。

我以為這是張幼儀說的氣話,她怎麼會不懂她?她是一眼就看穿林徽因內心的掙扎與苦楚。一生一世,在林徽因靈魂的高處,一直站著徐志摩,無人可替代,他們是心靈相好的兩個。

當一個人被逼到走投無路時,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自我毀滅,一是重新來過。

張幼儀初聽到徐志摩尖叫著對她說,他要離婚。她的眼前一片黑,夜晚冰涼的風,彷彿湧進了她的肺。她想到了死,一頭撞死在陽台上,或是栽進池塘里淹死,或是關上所有窗戶,扭開瓦斯。但後來她記起《教經》上的第一個孝道基本守則: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她打消了死的念頭。

深淵到底有多深,也是望得見的了,最壞的結局,不過是離婚。她反倒坦然起來,一個人帶了孩子彼得,在德國生活,努力學習德文,並進了裴斯塔洛齊學院,專攻幼兒教育,開始了一個全新的自己。

隔了距離,徐志摩對她反而敬重起來,他們常有書信往來,談論小彼得的種種,譬如他對音樂的熱衷,幾乎是從襁褓里起。

1925年,他們可愛的小彼得,卻死於腹膜炎。一周後,徐志摩趕到,那是他們離婚後第一次見面,相對無言,淚眼婆娑。後來,張幼儀領他一一看彼得的遺物,睡的床鋪,喜歡的小提琴,日常把弄的小車、小馬、小鵝、小琴、小書等玩具,穿過的衣、褂、鞋、帽。徐志摩發了痴般地看,心痙攣成一團。對被他拋棄的妻,又多了一層敬重和理解——沒有他的日子,她把孩子照料得如此的好。

他後來在《我的彼得》中這般寫道:

彼得,可愛的小彼得,我「算是」你的父親,但想起我做父親的往跡,我心頭便湧起了不少的感想;我的話你是永遠聽不著了,但我想借這悼念你的機會,稍稍疏泄我的積愫,在這不自然的世界上,與我境遇相似或更不如的當不在少數,因此我想說的話或許還有人聽,或許有人同情。就是你媽,彼得,她也何嘗有一天接近過快樂與幸福,但她在她同樣不幸的境遇中證明她的智斷、她的忍耐,尤其是她的勇敢與膽量;所以至少她,我敢相信,可以懂得我話里意味的深淺,也只有她,我敢說,最有資格指證或詮釋——在她有機會時——我的情感的真際。

其時,名媛陸小曼,佔領了他的整個心田,他陷進又一場愛戀中,天翻地覆。饒是如此,他給陸小曼寫信,還是忍不住讚歎他的前妻:

C(張幼儀)是個有志氣有膽量的女子……她現在真是「什麼都不怕」。

要想真正贏得他人的尊重,只有自己的自立自強。道理雖很淺顯,但現實世界裡,在黯然消退後,又華麗再現的能有幾人?

破繭方能成蝶。張幼儀做到了。她做德文老師;她經營雲裳服裝公司,擔任總經理;她接辦女子商業儲蓄銀行,成為副總裁。她從低眉順眼的小媳婦,蛻變成有主見、有主張且相當主動的「三主」女強人,在男人涉足的金融界,她做得有聲有色,大獲成功。與張幼儀照過面的梁實秋,如此評價她:

她是極有風度的一位少婦,樸實而幹練,給人極好的印象。

和徐志摩的離婚,使她脫胎換骨。晚年她回憶自己的一生,說出這樣的感想:

在去德國之前,我什麼都怕,在德國之後,我無所畏懼。

徐志摩對她的「殘忍」,從另一個層面上來講,或許是慈悲。他不愛她,卻沒有像林長民一樣,另娶新人進門,讓她穿著婚姻的外衣,守在被遺棄的「冷宮」里,日日看著他和新人歡笑恩愛。這好比凌遲,刀刀見血。

他無情地推她出門,外面天也高、地也闊,她別無牽絆,有她的人生路好走。她成了後來的女強人張幼儀,從狹小的天空,走到外面的廣闊天地里,都是托他的福。

他飛機失事,她著兒子阿歡去山東給他收屍,有條不紊地為他操辦了整個喪事。她提筆書寫的輓聯是:

萬里快鵬飛,獨憾翳雲遂失路;一朝驚鶴化,我憐弱息去招魂。

愛,或者恨,都不重要了。生,她不能守在身邊,死了,卻可以去招回他的魂。他終究,還是回到她身邊。

她後來幫著徐家打理產業,為「公公」養老送終,接濟潦倒的陸小曼,讓人敬仰。53歲那年,她遇到了屬於自己的另一半,忐忑地寫信給兒子阿歡,徵求兒子的意見。兒子如此回復:

母職已盡,母心宜慰,誰慰母氏?誰伴母氏?母如得人,兒請父事。

她於是有了自己的避風港。

晚年,面對晚輩的一再追問,她說出令人心疼的一段話:

你總是問我,我愛不愛徐志摩。你曉得,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我對這問題很迷惑,因為每個人總是告訴我,我為徐志摩做了這麼多事,我一定是愛他的。可是,我沒辦法說什麼叫愛,我這輩子從沒跟什麼人說過「我愛你」。如果照顧徐志摩和他家人叫做愛的話,那我大概愛他吧。在他一生當中遇到的幾個女人裡面,說不定我最愛他。

塵緣相誤,流年偷換,誰是誰的劫?——這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沒有成怨婦,一輩子活在仇恨和抱怨里,暗無天日。她選擇放下,用寬容和愛,重新鋪寫自己的碧海藍天。她不但成全了徐志摩,也成全了她自己,倖幸福福活到88歲,無疾而終。

丁立梅,筆名梅子。江蘇東台人。本文選自作者新書《花未央,人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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