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隨筆]道 情——八一八古往今來的卡拉OK(圖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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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統南北朝分裂局面的大隋帝國國祚也短的可憐,但卻給取而代之的大唐留下了空前的版圖底版和巨大的物質基礎。特別是隋朝在政治上確立了重要的制度,諸如三省六部制、科舉制、府兵制、均田制和租庸調製,和「大索貌閱」和「輸籍定樣」等國家人口管理措施。此外還有興修的舉世聞名的大運河,這大大鞏固了中央對東南地區的統治,加強了南北經濟、文化的聯繫。大唐帝國對此自然照單全收,並搖身一變,成為了震爍古今海外的超級帝國。 大唐帝國的文化特色給後人留下的最大印象就是唐詩,「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謅」! 唐朝是中國詩歌發展的黃金時代,雲蒸霞蔚,名家輩出。在二百九十年間,唐詩的創作好似井噴,其數量多達五萬餘首。 唐代之所以會成為中國古典詩歌發展的全盛時期,老肅認為,原因有二: 一是唐詩的創作是科舉考試的必考項目。宋人嚴羽在《滄浪詩話》中說:「唐以詩取士,故多專門之學,我朝之詩所以不及也。」明代胡震亨的《唐音癸簽?卷二十七》也記載:「唐試士初重策,兼重經,後乃觭重詩賦。中葉後,人主至親為披閱,翹足吟詠所撰,嘆惜移時。或復微行,咨訪名譽,袖納行卷,予階緣。士益競趨名場,殫工韻律。詩之日盛,尤其一大關鍵。」科舉考試以詩賦的優劣來決定考生的去取,這就大大地促進了唐詩的創作與繁榮。 另一方面,在唐朝寫詩是直接可以換銀子的,也就是單靠詩歌創作就可養家糊口,進而在社會上揚名立萬。《碧雞漫志》記載說:「李益詩名與賀(李賀)相埒,每一篇成,樂工爭以賂求取之,被聲歌供奉天子。又稱,元微之(元稹)詩,往往播樂府。」寫詩可以名利雙收,這必然成為了唐代詩歌空前繁榮的原動力之一。 這般文學創作的繁榮情景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大地上曾再度上演。那時候,樓上掉下一塊磚砸到三個人,其中有兩個一準是詩人。 唐詩不僅用來獲取功名,還是拿來唱的。 據古籍記載,在唐明皇李隆基的開元年間,著名詩人王昌齡、高適和王之渙三人閑居京城長安。這一年天終,天上飄著小雪,三人相約一起到酒樓飲酒。 恰巧正趕上梨園伶官,也就是皇家歌舞團的演職人員,也在這家酒店裡舉行聚會酒宴。幾十個梨園界的藝人佔據著數張酒桌,說說笑笑,舉杯換盞,酒店裡的氣氛十分熱鬧。藝人們的宴會進行到高潮時,有四個年輕美麗的歌妓便開始唱歌。 王昌齡、高適和王之渙三人,詩歌作品均創作等身,都是當時文壇上大腕,決不亞於今日詞作家閻肅、陳哲、易茗等人的名氣。但這三人之間,詩名從來也沒有分過高下。於是,三人就悄悄地在一旁約定:我們在詩壇上都很有名,從來未分孰高孰低,不如根據她們四個歌妓唱的歌詞,看看誰的詩唱的多,就算第一。 第一個歌妓站起來唱道:「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王昌齡忙興奮地說:「這是我的那首《芙蓉樓送辛漸》。」隨手便在牆壁上划了一道記號。第二個歌妓接著唱道:「開篋淚沾臆,見君前日書。夜台何寂寞,猶是子云居。」高適忙說:「這是小弟的絕句《哭單父梁九少府》。」當即也學著王昌齡的樣子,在牆壁上刻下記號。又見第三個歌妓唱道:「奉帚平明金殿開,且將團扇共徘徊。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王昌齡得意地拍著手道:「這是我的《長信秋詞》中第三首,我已經兩首了」。 一直沒有動靜的王之渙忍不住撇嘴道:「這幾位歌妓所唱的詩都是下里巴人唱的歌,並不怎麼樣。」高適和王昌齡正要出語譏諷,王之渙忽然指著歌妓中模樣生得最美麗的那一個說:「這位最漂亮的姑娘就是現在正紅得發紫的歌妓,她還沒開口唱歌,如果她唱的不是我的詩,我就一輩子不再跟二位爭第一。如果唱是我的詩,你們倆就統統拜倒在我的床下。」高適和王昌齡向王之渙紛紛揮動著拳頭:「兄弟,你也太狂妄了!」 話音未落,那個漂亮的歌妓就站起來,輕啟朱唇,聲如黃鶯,唱道:「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這首詩正是王之渙的著名邊塞詩《涼州詞》。 王之渙展顏而笑,轉頭對王昌齡和高適二人揶揄道:「你們兩個鄉下泥腿子,我剛才的話難道狂妄了嗎?」 接下來,在這場歌詞作家擂台賽上,歌妓們比賽似地唱的都是王之渙的詩。三個人不由面面相覷,哈哈大笑起來。藝人們驚問其故,才知是王之渙等當代著名文化名人,非常高興,即拜請他們入席。眾人再度舉觴痛飲,大醉而歸。這就是著名的典故「旗亭畫壁」。元朝的劇作家還據此編成雜劇上演,從此可見王之渙在當時的詩壇上詩名之盛。 王之渙祖籍晉陽(今山西太原),少有俠氣,豪放不羈,常擊劍悲歌,以善於描寫邊塞風光而著稱於世。 在早年,王之渙曾擔任過縣政府里主管文書簿記的小官,後來因受誹謗而憤然辭職,到處遊歷山川,一直過著閑散自由的生活。後來出任文安郡的文安縣尉,職務相當於今天主抓地方治安工作的副縣長,比七品芝麻官還小。在職期間,王之渙以清白廉潔著稱,理民以公平著稱,頗受當地百姓稱道。誰料沒過不久,他竟身染重病,一病不起,以55歲之壯年辭世。 儘管因史料關係,後人對王之渙身世及作為所知甚少,他創作的詩歌也流傳下來的甚少,今可見者只有六首。但他作為一個中國的著名詩人,卻幾乎盡人皆知。 王之渙那首膾炙人口的《涼州詞》,即「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歷代被人們廣為傳誦,被章太炎先生稱為「絕句之最」。 《涼州詞》寫的是戍邊戰士的極目遠眺:波浪滾滾的黃河彷彿來自白雲之間,從天而降,一瀉千里。玉門關突兀地聳立於萬仞群山的包圍之中。大漠的風沙撲天蓋地,呼嘯而至。關隘上的旗幟在風中奮力掙扎獵獵作響,發出的凄厲聲音令人不忍耳聞,似乎傾刻間就要被狂風撕成碎片。 大西北以風大著名:一年只刮兩次,一次刮半年! 在遠處傳來的幽怨笛聲中,戍邊的戰士還是從中聽到了明媚的春光,依依的揚柳。渴望著這裡的春風能像家鄉那樣一夜之間吹綠山崗。為了保衛身後的家園,戰士手中的槍桿攥得更牢了,就像握著一枝家鄉村頭的楊柳枝,楊柳的枝條在他的心中不斷的變粗變高,發芽吐翠…… 老肅一直以為,王之渙《登鸛雀樓》中的「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更能稱得上是千古流傳的名句。 王之渙的《登鸛雀樓》,詩曰: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這本來是一首寫景詩篇,內中卻蘊含做人勵志的深意。當然,這首詩的解讀,還另有的詮釋版本。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與老肅同是文學社的一位姓戈的摯友對老肅這樣說:「王之渙寫『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是他內心深處想當官,一個人只有當上更大的官,才能有更大的作為。」 老肅的這位朋友,是中國最早的一批魯迅文學院函授學員。在文學創作上,十分刻苦努力,常常燈下耕耘到半夜,幾日不見,他就會忙不迭地拿出寫滿一稿紙的文字給老肅看。文字功夫雖屬尚未登堂入室,但也初窺文學門徑,深得小說創作章法,尤其是他執著的創作精神大令老肅汗顏,自愧不如。 這位朋友能從政治角度這般評價王之渙的《登鸛雀樓》,是因為他也是官場中的人,心胸非小。他一向自詡為搖羽毛扇的軍師人物,精於權謀。只可惜在幾年後毅然辭職下海,到陝西的神木承包了一座煤礦,臨走時,一再拉老肅入伙,給他當副手。老肅一時捨不得撇下妻兒,沒能跟著他去神木發大財。就在第二年的春天,噩耗傳來,這位朋友因煤氣中毒,英年早逝,年僅三十齣頭。 乍聞凶訊,老肅長歌當哭。不由想起他對王之渙《登鸛雀樓》的點評解釋,也由王之渙想起 「旗亭畫壁」這個典故來。 只是王之渙的詩名,不但後世萬分景仰,在世時便已就名揚四海了。老肅的這位朋友卻只剩幾本文字殘卷遺世,再難贏得身前身後名了,讓人不勝悲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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