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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謎《紅樓夢》(1)

開頭語 《紅樓夢》是一部什麼樣的書?有的說是一部謎一樣的書;有的說是一部「百讀不厭,常讀常新」的書;有的說是中國幾千年的「國學文化」的「巔峰之作」;有的說是「政治小說」;有的說是一部反封建反專制,歌自由唱民主頌愛情的力作。。。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魯迅先生就說過:「《紅樓夢》是中國許多人所知道,至少是知道這名目的書。。。單是命意,就因讀者的眼光而有種種: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紅樓夢》是一部什麼書,看來爭論還將永遠進行下去的。    但不管《紅樓夢》是一部什麼書,是一部多麼難讀懂的書;不管「新紅學」,「舊紅學」,「索隱派或考證派」;不管「紅學家」的研究成果有多大,不管「紅學」的爭論有多麼激烈,大家其實都有一個一致的觀點,那就是真正能夠解讀《紅樓夢》之謎的金鑰匙,最終還是在《紅樓夢》文本當中。      也就是說,作者用「曲筆」,用「春秋筆法」,作者「把真事隱去」,用「假雨村」言,「披閱十載」,「增刪五次」而寫就的這部「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的「其中真味」,還是深藏在小說文本中的。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部自己的《紅樓夢》,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賈寶玉」和「林妹妹」,這也確是實在的。      我因有些閑散的時間,也有一些「讀紅」心得,「讀紅」體會等等,也經過了一些思想鬥爭,決定還是拿出來和朋友們「討論討論」,「交流交流」,也算「以文會友」吧。我姑且取名為「說說《紅樓夢》中的人和事」;或者就叫「解謎《紅樓夢》」。   稍稍整理一下,也有幾十萬字的連載。我力圖按《紅樓夢》文本來解讀比如「元春判詞」、解讀「因麒麟伏白首雙星」、解讀「雙懸日月照乾坤」、解讀「虎兕相逢」、解讀「元妃為什麼不喜歡『紅香綠玉』」等等問題。也不怕有識之士的笑話了。就算「班門弄斧」,我也正好可以書我情懷,並藉此和朋友們一起打發一些閑散的時間。歡迎大家批評指正。      這就算是我的開頭話吧。 一:「甄士隱」和「假語存」        《紅樓夢》作者曹雪芹在書中一開始就提出了「真事隱去」和「假語存焉」(「假語村言」)的問題。 看來在當時,這的確是個很大的問題。       但作者的「真事隱去」和「假語存焉」到底是一種創作方法還是在故意設下謎面,以便讓我們後來的讀者去索隱、探佚、考證等?這對我們今天的讀者來說卻是一個更大的問題。      《紅樓夢》是一部小說,是一部不同於千百年來「皆蹈一轍」的「或訕謗君相,或貶人妻女,姦淫兇惡不可勝數」的小說。是一部不同於那些「更有一種風月筆墨,其淫穢污臭,荼毒筆墨,壞人子弟又不可勝數,至若佳人才子等書,則又千部共處一套,且其中終不能不涉於淫濫」的「野史」。也不是「正史」或「家史」。這是作者反覆強調的。        作者先聲明:《紅樓夢》這部「野史」,「毫不干涉時世」。「大旨談情」。卻又說「上面雖有些指奸責佞 ,貶惡誅邪之語,亦非傷時罵世之旨。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倫常所關之處,皆是歌功頌德,眷眷無窮,實非別書可比。」「雖其中大旨談情,亦不過實錄其事,又非假擬 妄稱,一味淫邀艷約,私定偷盟之可比。」          既然毫不干涉時世,又何必「指奸責佞,貶惡誅邪」?又何必批評「淫邀艷約、私定偸盟」?且作者又馬上自題一絕: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並借「太虛幻境」的石牌坊,又寫了一首對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至此,我們應該看出作者寫《紅樓夢》時是有太多的顧慮、無奈和隱喻的。       作者的「真與假」的問題,紅學家蔡義江先生有一段話,或許能幫我們來真正解讀:「曹雪芹說的真與假,並非謎底與謎面。而是生活的真實與藝術的虛構。曹雪芹最想告訴讀者的是書中的『真』,或者說是『假』中的『真』,就是隱藏在小說故事背後的作者來自生活的思想、感受。而作品中的『假』,主要由政治、倫理道德和小說創作的本身規律所決定的。如作者當時是處在一個輿論相當嚴酷的時代,曹雪芹只能虛構一個大觀園和元妃省親的故事來寄託他憶昔撫今之感,讓鶯鶯燕燕們扮演各種重要角色。為了避開政治關隘,聲稱『毫不干涉時世』。再從倫理道德上說,小說總要臧否人物,有是非好惡,若用真事,任意褒貶親人,將家醜外揚,作者自己先就通不過。」(《藝術評論》2005年底10期) 二:一個奇怪的現象   閱讀《紅樓夢》,我們會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作者對筆下的賈政、王夫人、薛姨媽是絕對不著一個貶詞的。但對作品中的其他人物卻不然。比如對賈府「寶塔頂」的人物賈母,作者也是頗有微詞的——說賈母對寶玉是「溺愛不明」,且有「辱師責子」之嫌。而對作品中的賈赦、賈珍父子、趙姨娘等人物,則是一壞到底的。對作品中的鳳姐、寶玉、黛玉等人物,作者卻又似乎是在故意的百般的「雞蛋裡挑骨頭式」的或者「無中生有式」的加以貶斥或「攻擊」的。  這確實是個奇怪的現象。「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就是從這點來看,這也講不通。  我們看作者筆下的賈政,不但沒有貶詞,溢美之詞簡直太多:「自幼酷喜讀書,祖父最疼」、「其為人謙恭厚道,大有祖父遺風,非高粱輕薄仕宦之流」、「這賈政最喜讀書之人,禮賢下士,濟弱扶危,大有祖風」等等。薛姨媽擎兒帶女入京,賈政以「姨太太已有了春秋,外甥年輕不知世事,在外住著恐有人生事」為由,第一個提出要留下薛姨媽一家子。且先不說這事很有點奇怪。而後來的薛蟠在榮府卻是「誰知自從在此住了,不上一月的日期,賈宅族中凡有的子侄,俱已認熟了一半,凡是那些紈絝氣習者,莫不喜與他來往。今日會酒,明日觀花,甚至聚賭嫖娼,漸漸無所不至,引誘的薛蟠比當日跟壞了十倍。」按說是賈政主動的留下薛家母子女的,對薛蟠的「比往日更壞了十倍」是負有推脫不了的責任的。我們暫且也不說賈政平時的對賈府年輕子弟的教育失責之事。但作者此時卻把賈政的責任給推得一乾二淨的:「雖然賈政教子有方,治家有法,一則族大人多,照管不到這些,二則現任族長乃是賈珍,彼乃寧府長孫,又先襲職,凡族中事自有他掌管;三則公私冗雜,且素性瀟洒,不以俗務為要,每公睱之時,不過看書著棋而已,餘事多不介意。」我們仔細品讀一下作者的這些話,可都是些什麼話呢:賈政「教子有方,治家有法」嗎?可以把薛蟠和賈府子弟的教育失責都怪罪於賈珍?賈政既然是「公私冗雜」,卻怎麼又是「不以俗務為要」?。。。。。。  我們再來看作者筆下的王夫人:王夫人是個「吃齋念佛」之人。「他們家的二小姐著實響快,會待人,倒不拿大。」「聽得說如今上了年紀,越發憐貧惜老,最愛齋僧敬道,舍米舍錢的。」(其實,劉姥姥一進榮國府時,就是奔著王夫人去的,但王夫人卻在和薛姨媽「長篇大論的聊家常」,卻以「事多心煩」及「如今年紀大了,不大管事了」「鳳姐見了也是一樣」為由,連面都沒有和劉姥姥見上一面)。而賈母也說過「你姨媽可憐見的,不大說話,和木頭似的。。。。。。」「她極孝順我,不像我那大太太,一味怕老爺,婆婆跟前不過應景兒。可是委屈了她」之類的話,則更是讓讀者很迷惑。甚至在後來王夫人「突然發怒」(發怒原因以後再分析),那麼兇狠的且不顧金釧兒忠心服侍王夫人十幾年的恩情,「翻過身」對著金釧兒就是狠狠的一巴掌。面對金釧兒的跪下哭訴:「我再也不敢了,太太要打要罵,只管發落,別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來年,這會子攆出去,我還見不見人呢」。而王夫人卻是如此的無情的堅決的把金釧兒攆了出去。導致金釧兒跳井身亡。此時的作者卻說「王夫人固然是個寬厚仁慈之人,從來不曾打過丫頭們一下,今忽見金釧兒行此無恥之事,此乃平身最恨者,故氣憤不過,到底喚了金釧兒之母白老媳婦來領了下去。」  而後來王夫人真正的露出了猙獰面孔,心狠手辣的再次親自出手抄撿怡紅院時,王夫人是幾乎沒有任何理由的,就因為聽了王善保家的幾句泄私憤告晴雯之語,「王夫人聽了這話,猛然觸動往事」,就因晴雯「眉眼有些像你林妹妹的」,就不顧晴雯生病,「我一生最嫌這樣的人」,「好好地寶玉,倘或被這蹄子勾引壞了,那還了得」,下令馬上把晴雯叫來,先是對晴雯及盡侮辱之能事:「好個美人!真像個病西施了!你天天作這個狂樣兒給誰看!你乾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王夫人的「病西施」「天天狂樣兒給誰看」這些話好像句句都是在罵黛玉的.以後再析)接著就無情的把晴雯攆了出去。。。。。。而此時作者卻還在給王夫人開脫:「王夫人原是個天真爛漫之人,喜怒出於心臆,不比那些飾詞掩意之人。」晴雯,如此的一個美麗的生命,就這樣的給王夫人給害了。。。。。。  作者筆下的薛姨媽,那更是「慈姨媽」了。。。。。。  作者為什麼如此著筆呢?  有人說因為作品帶有自傳性質,作者是在「為尊者諱」、「為親者諱」,那麼賈府中寶玉的最親者最尊者是誰?作者為什麼不給賈母「諱」?不給黛玉「諱」?  又有人說作者這是在按孔夫子的「親親相隱」的指示辦事,那麼,賈母黛玉不是親人嗎?還有賈赦,邢夫人,鳳姐等人不是至親的人嗎?這些解釋都是不通的。  這隻能是一種解釋:就是作者的一種創作方法和需要。是作者把「真是隱去」了,是作者用了「假語存焉」。   我認為作者在提醒我們,要真正讀懂《紅樓夢》,則要從賈政、王夫人、薛姨媽、賈母、寶玉、黛玉、鳳姐、寶釵等等人物的身上去找出作者隱去的那些真事,留下的那些假語。這也是作者的真正用心吧!  三:木石前盟(一)  通讀《紅樓夢》,「木石前盟」一詞只出現過一次。在第五回的十二支曲詞里。  這曲詞為《第二支終身誤》:「都道是金玉良緣,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姑寂寞林。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這首詞,是以賈寶玉之口吻寫的,是一首哀嘆愛情的輓歌。令人心痛。  紅學大家周汝昌先生是不認為「木、石」是有什麼「前盟」的。周先生在《紅樓奪目紅》的《何來『前盟』》一文中,對「木石前盟」提出過質疑。  也確實,既然林黛玉的前身是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絳珠仙草」,是「木」,那當然與「大荒山無際涯青埂峰」無關,也就當然與女媧棄在此處的「石頭」無關。「木、石」豈能有前盟?  但曹雪芹大師可不是一位普通的大師。  都說人生在世,是「赤裸裸而來」,走時也不能帶走一片雲彩的。但賈寶玉卻似乎不是這樣。賈寶玉誕生賈府,卻是口含一塊五彩晶瑩的美玉的。  賈寶玉的前身,是西方靈河岸上行走的赤瑕宮神瑛侍者。只是因「凡心偶織」便決定下凡「造歷幻緣」而投胎來到賈府的。  神瑛侍者降生賈府時,卻是口含那塊經「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念咒書符,大展幻術」點化後「縮成扇墜大小可佩可拿」的「通靈寶玉」的。所以取名就叫「賈寶玉」。  這塊「通靈寶玉」的前身,就更是不同凡響的。就是女媧鍊石補天之時所剩下的一塊「棄而未用」的,「自經鍛煉之後,靈性已通」的棄在「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邊上的石頭。  至此,作者完成了將「賈寶玉、通靈寶玉、神瑛侍者、補天之石」四者合而為一的敘說任務了。  而又既然黛玉的前身是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絳珠仙草」,又嘗受「神瑛侍者」的「甘露灌溉」之恩,「絳珠仙草」修成女體來到人間,就是來報恩「以淚還灌」的,且「三生石畔舊精魂」原本就寓有「三生有約」的深意的,林黛玉當然與賈寶玉是有前盟的。  如此一說,我們當然認為「木、石」是有「前盟」了。  但,為什麼賈寶玉和林黛玉兩人第一次見面,寶玉又是哭又是「摔玉」的呢?我們又似乎感覺賈寶玉在心中痛恨有這麼一塊「通靈寶玉」,因為「如今來了這麼一位天仙似的妹妹也沒有」。我們又似乎「木石前盟」不但與「石頭」無關。且排斥「石頭」。  讀《紅樓夢》,對賈寶玉的「含玉而誕」,有很多人是不以為然的。且也是恨恨不平的。胡適先生就很不以為然。但作者卻又似乎讓我們無以辯駁。不像薛寶釵身上的金鎖。薛寶釵的金項圈和金鎖,還有金鎖上的那八個字,說是和尚給的,我們是可以不以為然的。但賈寶玉的「通靈寶玉」卻明明是「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帶到「警幻仙姑」面前,放入「神瑛侍者」口中「夾帶」著來到人間來「享一享這榮華富貴」的。且「通靈寶玉」上的那八個字也是「真人」和「大士」鐫上去的。你不以為然也不行。  我們能怪「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的多事?怪他們的居心不良?怪「警幻仙姑」的沒有原則?怪「石頭」的「打動凡心」?怪女媧有才不用?。。。。。。誰說的清呢?      針對未來讀者的可能的「不以為然」,曹雪芹大師似乎早有準備。曹大師說:「女媧鍊石已荒唐,又向荒唐演大荒。」「好知雲白金五彩,堪嘆時乖玉不光」。。。  賈寶玉和林黛玉第一次見面,林黛玉的感覺是:「大吃一驚」。「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裡見過一般,何等眼熟如此。』」而賈寶玉則更直截了當,說:「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然後賈寶玉的言行就更不可思議了,賈寶玉就又是「狠命」的摔玉,又是罵道:「什麼罕物!連人的高低不識,還說通靈不通靈呢!我也不要這勞什子了」並且是「滿面淚痕」的。好在此時王夫人不在,否則,王夫人一定是會更「事多心煩」的。  這就是「木石前盟」。這就是「三生石畔舊相識」。這是一種震撼。按現代年輕人的說法,這是一種感覺。   而有太多的凡人,一生都在尋找這種感覺卻不得。嘆嘆!   這當然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所謂的「愛情」。而這種感覺和怪異,賈寶玉只能在見到林黛玉時才有。「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千年等一回」。   賈寶玉在見到薛寶釵時卻只會「比通靈」。賈寶玉與史湘雲在一起這麼多年,卻不知史湘雲有一個金麒麟。。。。。。  我讀《王蒙話說【紅樓夢】》,王蒙在書中說:「是的,這是宿命,這是前世的神瑛侍者與絳珠仙子的還淚之情所註定的。它無法解釋也不必解釋。寶玉愛黛玉,這是不能討論的。愛情如電如雷霆,如瘋狂如冤孽如病痛。它的強度甚至超過了生與死。他見了黛玉,他能不鬧嗎?他能踏實嗎?他能正常嗎?」「見到自己的所愛就如同見到了自己的前生、現世和未來,如同見到了自己的靈魂、形影與存在。。。。。。他能不要求對方與自己保持完全的一致嗎。」  啊,作者的這「木石前盟」所蘊含的內容確實是複雜的且很動人的。作者對此事似乎已經說清楚了的卻很有些糊塗。且還有些「荒唐言」在其中。讓人很有些摸不到頭腦。  四:木石前盟(二)  說「木石前盟」,又讓我想到了一些題外話:對神瑛侍者和絳珠仙草來說,那「太虛幻境」及「西方靈河岸」之「瑤池無二,紫府無雙」地,才是他們的真正「伊甸園」。不知神瑛侍者為什麼「凡心偶熾」,一定要「意欲下凡」,「造歷幻緣」?而又不知為什麼絳珠仙草也一定要跟來人間「以淚還灌」?  這人世間看來對神瑛侍者還是有吸引力的。否則,神瑛侍者為什麼要放棄那自由自在的生活,卻來到了人間?  這人世間可是「卻有些好事,但不能永遠依持;況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磨』八字緊相聯屬」的。是「瞬間則又樂極生悲,人非物換」的。神瑛侍者豈能不知?  神瑛侍者是不同於「石頭」的。「石頭」雖然是靈性已通,卻是不能「自去自來」。且好像「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不比「西方靈河岸」及「太虛幻境」。  「石頭」是有「補天之才」卻被棄而不用,是經過了太多時間的「自怨自嘆,日夜悲號慚愧」的折磨的。是「靜極生動,無中生有」才「打動凡心」的。  而神瑛侍者來到凡間,卻是為何呢?  這人世間,你雖然有「補天之才」,有「利物濟人之德」也是吃不開的。「石頭 」知道,所以「石頭」只是來「受享受享」的。  絳珠仙草卻又為什麼對「欠灌溉之恩」這麼耿耿於懷呢?「欠賬總是要還的」在中國這塊號稱「有五千年文明歷史」的古國大地上決不一定就是是美德。其實,人世間「欠東欠西」的事也太多了。人世間專門只造孽的人也太多了。特別是賈府這樣的地方,人人都是賈母所說的只有「一個富貴心,一對體面眼」的。。。。。。  這一對神仙來到了人間賈府,其未來的命運是可想而知的。  當然,我們先且不說黛玉在美麗的江南父母身邊生活的那段短暫的幸福的童年時光。寶玉和黛玉二人相聚於賈府後,也還是曾經有過那麼一段美好的時光的。那就是二人在賈母身邊生活的那麼幾年時光。賈母是二人的真正保護神,賈母身邊的那個「碧紗櫥內」和「碧紗櫥 外」之處,才是寶玉和黛玉的賈府中的「伊甸園」。  至於有人說「大觀園」才是寶玉和黛玉的「伊甸園」,是賈府姐妹們和女孩們的「伊甸園」。這個問題以後再來和大家討論  說到「木石前盟」,我又要不客氣的說脂硯齋不懂曹雪芹和不懂賈寶玉了。  賈寶玉是「補天之石」和「神瑛侍者」的化身。  賈寶玉是身懷「補天之才」而來到人間賈府的;  賈寶玉是「懷才不遇」,凄涼寂寞,「歷盡」「自怨自艾」而來到人間賈府的;  賈寶玉是身懷「三生有約」的「絕世之戀情」而來到人間賈府的;  賈寶玉是心懷「大悲憫情懷」而來到人間賈府的(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三生石畔的絳珠仙草本身就是一種大悲憫情懷)。  賈寶玉更是身帶「靈心慧性」而來到人間賈府的。寶玉的前身是神仙,有仙風仙骨。  賈寶玉豈能是「縱然生的好皮囊,腹內原來草莽」?賈寶玉豈能是「潦倒不知世務,愚頑怕讀文章」?賈寶玉又豈能是「富貴不知樂業,貧窮難耐凄涼。可憐辜負好時光,於國於家無望」?  而脂硯齋批寶玉是「又寫寶玉之發言,每每令人不解。寶玉之生性,件件令人可笑」。又說寶玉是「說不得賢,說不得愚,說不得不肖,說不得善,說不得惡,說不得正大光明,說不得混賬惡賴,說不得聰明才俊,說不得庸俗平常,說不得好色好淫,說不得情痴情種。」等等。  脂批確實有太多的地方莫名其妙。所以我說脂硯齋根本不懂曹大師和根本不懂賈寶玉。  世上「凡人」來到人間,當然是空手而來的。而寶玉卻不同。寶玉是「含玉而誕」。  世上「凡人」在名利場中摸爬滾打,人人都會說「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但卻人人都對「錢權」永無滿足之心。所以賈母說賈府人人只有「一體面眼,一顆富貴心」。所以寶玉說這些人是「祿蠹」。所以寶玉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便覺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寶玉並且還有個「女人三部曲」。寶玉說「奇怪,奇怪!怎麼這些人(女人)只一嫁了漢子,染了男人的氣味,就這樣混賬起來!比男人更可殺了!」  五:木石姻緣(一)  剛剛說了「木石前盟」,現在又來說「木石姻緣」,一定會有人質疑的。  其實,這是兩回事,一者是「有感覺」的,也是「莫名其妙」的愛情,是屬於兩個年輕人內心的事;一者可是婚姻,這可不只是屬於兩個年輕人自己的事那麼簡單了。尤其是在那幾百年前的封建宗法社會。婚姻是家長的事;婚姻是家族的事;婚姻可能是家庭政治;婚姻可能是和金錢、權勢連在一起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可能和「愛情」根本無關。  讀《紅樓夢》,「木石姻緣」也只出現過一次。  那是在三十六回,那天寶釵獨自來到怡紅院,說是「意欲尋寶玉談講,以解午倦。」寶玉卻在床上午睡。襲人坐在旁邊,手裡做針線,旁邊放著一柄白犀麈。襲人看到寶釵到來,當然會有一番客氣的應酬。後來襲人說「今兒做的功夫大了,脖子低的怪酸的。」又說:「好姑娘,你略坐一坐,我出去走走就來。」這可是襲人對寶釵。假如是黛玉這個時候來,襲人可是絕對不會給這樣的機會的。這個時候的襲人,可不是入住大觀園之前的襲人了。襲人不但不會給黛玉機會,且還會摧黛玉走的。這個時候的襲人,「審時度勢」後,早已決定並已經付出行動「棄暗投明」了。這個時候的襲人,早就生心要背叛賈母,背叛原來的閨中密友黛玉了(此事以後再析)。此時的「西洋叭兒狗」——襲人,就等新主子王夫人給她丟來那塊「骨頭」了。而且寶釵這時過來,主要也是來告訴襲人的這個「喜事」的。   所以,寶釵在襲人走後,「寶釵只顧看著活計,便不留心,一蹲身,剛剛的也坐在襲人方才坐的所在,因又見那活計實在可愛,不由得拿起針來,替他帶刺。」  這個時候,寶玉在夢中喊罵了起來:「和尚道士的話如何信得?什麼金玉姻緣?我偏說是木石姻緣!」   「木石姻緣」的出現,有點奇怪,且是寶玉夢中喊出來的。當然寶玉是不會憑空就能喊出這「木石姻緣」的。根據「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說法,夢中的事是和平時自己的言行有關及周圍環境有關的。  其實,賈府「木石姻緣」的有心者和製造者,是賈母。寶玉當然是受了賈母的支持的。  有人說讀《紅樓夢》,是可以讀出賈母在逐漸的「薄黛厚釵」的。且最後賈母是「棄黛取釵」的。也有人說,前八十回的賈母,對黛釵的取捨始終沒有決定。其實,這當然是上了程高本的後四十回的當。《紅樓夢》的後四十回,我是一看而過的。因為有「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感覺。有「黃山歸來不看岳」的感覺。我們可以在前八十回的作者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文筆之中去用心體會,去撥開重重迷霧,我們才能看到作者筆下的那顆真正的「賈母的心」。  首先,我們應該知道,賈母對林妹妹的愛的厚重,是與對寶玉的愛一樣的。甚至可以說,賈母對林妹妹的愛更甚於對寶玉的愛。雖然都是那種血肉相連的「血濃於水」的愛。賈母愛寶玉,可能更多的是考慮賈府的未來。寶玉是賈母的「命根子」,寶玉當然也是賈府的「命根子」。賈母說「正是呢,我養了這些兒子孫子,也沒有一個像他爺爺的,就這玉兒像他爺爺。」此話可謂意味深長。而黛玉,卻是賈母的「心肝兒肉」賈母對黛玉的愛是一種等同或超過母親的愛。賈母第一次見到黛玉,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是一種偉大的母性。賈母對黛玉,是一種「疼愛」。賈母吧自己對女兒的愛轉移到了這可憐又可愛的外孫女黛玉身上去了。賈母對黛玉說:「我這些兒女,所疼者獨有你母,今日一旦閑離我而去,連面也不能一見,今見了你,我怎不傷心!」世界上最偉大的愛,是母愛。世界上最溫暖的地方是母親的胸懷。不管兒女如何對待母親,母親給予兒女的愛卻是全部的和無私的。  此時的賈母,是黛玉的外婆,但在黛玉心中,此時賈母的角色,卻是又是外婆又是母親的。  我讀《紅樓夢》,我注意到至尊至貴的賈母一共流過那麼幾次淚:賈母為寶玉流過淚;賈母為元妃流過淚;賈母為賈府的未來流過淚(第七十六回賈政說「怕老婆笑話」,賈赦說「父母偏心笑話」,並「兄弟鬩牆」之後。以後再析)。但賈母和黛玉第一次見面,黛玉「便知是她外祖母,方欲拜見,早被她外祖母一把摟入懷中心肝兒肉叫著,大哭起來。」這時的賈母,是在大哭的。我每當讀《紅樓夢》讀到此處,我也是淚水漣漣的。後來賈母是又「樓了黛玉在懷,又嗚咽起來」。以賈母的高貴和至尊,賈母面對小輩,卻有這種「哭法」,在賈府是沒有的。或許世上也難得一見吧。  六:木石姻緣(二)  賈母「疼愛」黛玉。賈母當然不只異常關心黛玉的日常生活,賈母同時一定在考慮黛玉的未來。  賈母可不是個一般的老太太。而能讓黛玉的未來有絕對保證的,那當然就是促成二玉的婚姻了。也就是「木石姻緣」了。  所以作者筆下就有了:「如今且說林黛玉,自在榮府以來,賈母萬般憐愛,寢食起居一如寶玉,迎春探春惜春三個親孫女倒且靠後。便是寶玉和黛玉二人之親密友愛處,亦自較別個不同。日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順,略無參商。」(第五回)  還有就是「原來近日賈母說孫女兒們太多了,一處擠著到不便,只留寶玉黛玉二人在這邊解悶,卻將迎、探、惜三人移到王夫人這邊房後三間小報廈內居住,令李紈陪伴照管。」(第七回)賈母「用心良苦」,賈母「其心可鑒」。  有人說既然賈母是「木石姻緣」的堅定者,那麼為什麼賈母在當時沒直接提出寶黛婚姻呢?  曾揚華先生的《紅樓夢引論》一書中有一篇文章:「賈母的煩惱」。曾先生認為「一方面,固然如興兒所說,他們二人年齡『還小』,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方面,她(指賈母)有難言的苦衷,不是那麼可以隨意提出的。。。」曾先生提出的苦衷是:一:「一般來說,在這樣的家庭里,男女的婚事,皆是父母作主的,作為祖輩很難越過其父母來為孫輩決定婚事。」二:就是當時的「金玉良緣」這股勢力的存在:「而賈寶玉的婚事,對賈母來說就更為難了。」「在這種情況下,賈母自然是不能貿然提出寶、黛的婚事來的」。因為「『金玉良緣』明顯地還得到貴妃娘娘的支持」,「因此,在寶玉的婚事上的兩股勢力,都是心照不宣,而表面上又好像若無其事,還勉強被一層宗法關係的薄紗遮掩著,維持在一種虛假的關係上。。。」  黛玉六歲母親病故,在家「守制讀書」(第二回)一年左右,估計也就是八歲左右進的賈府吧。黛玉和寶玉在賈母的「保護下」「一桌子吃飯,一床上睡覺」「我(寶玉)陪著玩笑」(二十八回)(我稱之為「三同生活」)的「三同生活」一共五年左右。直到後來黛玉十二歲,寶玉十三歲入住大觀園時才分開。  這五年左右的時間,在賈母的刻意安排下,開始黛玉和寶玉是和賈母睡在一起的。一個在「碧紗櫥內」一個在「碧紗櫥外」。而後來兩人是不是分開了睡的,作者沒說,我們只知道寶玉有一個「絳芸軒」。湘雲後來第一次入賈府,是和黛玉一床睡的。且寶玉那天很早的就進入寶黛玉房中去看她們。這說明寶玉在平時是可以很早的很方便的就進入黛玉的住處的(當然我們可不能把這個問題往色情上去想。因為賈府的公子小姐每個人都有那麼多的丫鬟和婆子在圍著。當然賈府也肯定會有人為此事造過謠的,否則,賈母后來不會為此事耿耿於懷的「破陳腐舊套」的)。為寶玉很早的進入黛玉住處,用湘雲洗過的水洗臉,叫湘雲給寶玉篦頭之事,還惹得花襲人「醋心大發」。從這裡來看,我們又好像兩人是各有房子的。但從寶玉上面的「三同生活」的話來看,兩個人有好像一直就是一個在「碧紗櫥內」一個在「碧紗櫥外」這樣睡的。但不管怎麼樣,兩個人睡覺的地方是很近的。且一直是和賈母睡在一起的。  兩人的分開,是因為元妃的一道諭。寶玉從此住進了「怡紅院」,黛玉從此住進了「瀟湘館」兩人從此真正的離開了賈母。獨立生活了。  以賈母的經驗來說,「男女七歲不同席」,賈母不可能不知道吧。但賈母就是不管不顧的讓倆個年輕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三同生活」了五年左右的時間。難怪王夫人總是「事多心煩」。  以前我讀《紅樓夢》,讀到說王夫人「事多心煩」(第六回)(第七十三回),我總是不以為然的。王夫人又不大管事了,有鳳姐辛苦。王夫人又總是「吃齋念佛」的,應該是個慈善人。王夫人「事多」什麼?「心煩」什麼?原來王夫人是在煩賈母的「木石姻緣心」。。。王夫人對賈母敢怒不敢言,只有「心煩」了。  寶玉和黛玉的這五年左右的時間,對他們來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快樂無比的五年左右的時光。賈母的心事他們不需要去猜透,其實,賈母的心事也根本不用去猜的。賈府中人,誰又不知道賈母的心事呢!連小廝興兒都知道寶玉「將來準是林姑娘定了的」。連花襲人都知道賈母是把自己給了寶玉的。所以花襲人對與寶玉的「偷試」沒有一點道德自責。「心較比干多一竅」的黛玉當然也知道自己的未來是會幸福的。所以我說黛玉和寶玉在賈母身邊的這幾年是黛玉最幸福的日子。賈母身邊的「碧紗櫥」內外才是二玉的「伊甸園」。        賈母其實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賈府宣布自己的「木石姻緣」。  我在想:假如不是元妃的這麼一道諭,讓賈府中的姐妹們和寶玉都住進了「大觀園」,這林妹妹和寶玉當然是會一直在賈母身邊住下去的。當然會住到給林妹妹和寶玉提親為止。你到時候不提親也不行了。你王夫人也只是乾瞪眼而已。你能奈何賈母?賈母不用公開給二玉提親也是可以作主的。。。  七:金玉良緣(一)  黛玉入賈府不久,薛姨媽就擎兒帶女入京了。《紅樓夢》另一個主角也就是「金玉良緣」的主角之一的薛寶釵正式出場了。這一年,薛蟠十五歲,寶釵十三歲。這可能是虛歲吧。  黛玉和寶釵入賈府的年齡,一直是個有爭議的問題。有人說這是作者故意模糊的。周汝昌先生就有一篇文章叫《紅樓紀曆》,就是專門研究這個問題的。  其實,按照書中說法,寶釵、襲人、香菱、晴雯四人「同庚」(六十三回),而襲人比寶玉大兩歲(第六回),寶玉比黛玉大一歲(第三回)。至此,我們可以知道,寶釵入賈府時十二周歲的話,寶玉十歲,黛玉九歲。這就差不多他們之間的年齡可以吻合上了。  黛玉八歲左右進賈府後,寶釵一行就動身了。黛玉是賈母專車去接的,走的是水路,路上耽誤的時間不會多。而寶釵一家人走的是旱路,一路還有生意上的事,薛蟠又喜歡「走馬觀花」,再加上薛蟠打死馮淵之事,雖然薛家「財大氣粗」「有好親戚」無所謂,但也是要耽誤一點時間的。一路上花的時間估計也要一年左右。  薛姨媽母女兒入賈府,搞接待的主人是王夫人。所以,寶釵入賈府的氣氛就比不上黛玉入府了。王夫人怎麼能和賈府至尊至貴的賈母比呢!所以迎接寶釵的場面和動靜,也就沒有黛玉入府時那麼大。黛玉入府時,賈母、邢夫人、王夫人和賈家三姐妹等人都是集中在場隆重迎接的。接黛玉入府的婆子、小廝、丫鬟是換了一撥又一撥的。鳳姐很忙,稍來遲了一點,都很有些自責的。而寶釵入府的場面,卻似乎有些淡。  但不管場面怎麼淡,薛家母女兒進京入府也是賈政和王夫人一再邀請的。薛姨媽說薛蟠:「你舅舅雖升了去,還有你姨爹家。況這幾年來,他們常常捎書來要咱們進京。」所以薛家母女兒一路直奔榮國府而來。而薛家母女兒「正在門外下車」時,「喜的王夫人忙帶了女媳人等,接出大廳,將薛姨媽接了進來。」。  接下來還有幾個奇怪的現象,我不得不提出來。  其一:王夫人的表現有些奇怪。  按理說,薛姨媽和王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兩姐妹,「姊妹們暮年相見,自不必說悲喜交集,泣笑敘闊一番」實在很正常,無可挑剔。但我們把黛玉入府時王夫人的表現和此時薛家母女兒入府時的表現一比較,我們就可以看出王夫人的有些不正常了。  我們再回過頭來看黛玉入府時王夫人的表現:開始總感覺王夫人是漫不經心的。黛玉先是看到王夫人問鳳姐月錢放完了沒有。再就是鳳姐說到找緞子「太太記錯了」之事時,王夫人說:「該隨手拿出兩個來,給你這妹妹去裁衣裳的」。王夫人是榮國府「內闈」主要當家人,既然要給黛玉「裁衣裳」也該早就安排了。因為黛玉入府是派專車去接的,搞得很隆重,大家都知道,王夫人作為榮國府「內闈」當家人,假如對黛玉上心,應該早吩咐,早準備的。為什麼這時說呢?且還是「隨手拿出兩個來」。好在鳳姐說:「這倒是我先料著了。知道妹妹不過這兩日到的,我以預備下了等太太回去過了目,好送來。」看來鳳姐是真關心黛玉的,鳳姐的許可權也是很小的。黛玉「裁衣服」的這麼一點緞子,鳳姐都是不能做主的,都要先讓王夫人過目後才能送來。  而更可笑可惡的脂硯齋在這裡卻批道:「余知此緞阿鳳並未拿出,此借王夫人之語,機變欺人處耳。若信彼果拿出預備,不獨被阿鳳瞞過,亦被石頭瞞過了。」看來脂硯齋根本是狗屁不通之人。  我們讀《紅樓夢》前八十回,我們可以處處讀出鳳姐對賈母的誠心忠孝;我們可以處處讀出鳳姐對賈府的負責和不怕吃苦;我們可以處處讀出鳳姐對寶玉和黛玉的關懷、愛護;。。。脂硯齋居然對鳳姐能早早的為被賈母「疼愛」的黛玉準備好一些相應的生活必須用品表示懷疑?可惡!  而後來賈母安排好黛玉住處後,我們看到的是「一面早有鳳姐命人送了一頂藕合色花賬,並幾件錦被緞褥之類」。此時脂硯齋怎麼不批了呢?莫名其妙!脂硯齋不批王夫人的「虛偽」卻批鳳姐的「真心」,不是可惡就是不懂!類似這樣的「莫名其妙」的脂批簡直太多,我都懶得說了。  還有就是賈母吩咐黛玉去見兩位舅舅。邢夫人是很熱情的。但到了王夫人處,我感覺王夫人卻先是在故意刁難黛玉,或者想在眾婆子和丫鬟面前出黛玉的「洋相」。王夫人自己「卻坐在西邊下首』,總是把黛玉「便往東讓」,這東邊是「賈政之位」,是大位置,黛玉小輩人物,可是不好坐的。王夫人第一次接待外甥女當著眾人之面就用如此之禮,可謂「居心不良」。好在黛玉是「冰雪聰明」之人,黛玉對世上人情世故是「小心謹慎」的。黛玉出生於「書香之家」,黛玉知禮守規,黛玉「處處留心,時時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生恐被人恥笑了去」,才沒有出錯。看來王夫人的「不測之心」是防不勝防啊。跟何況王夫人還有一個「慈善人」「老實人」的假面具呢!  接下來,王夫人和黛玉說的話卻更是厲害了。王夫人說:「你舅舅今日齋戒去了,再見吧。」黛玉的大舅舅賈赦也沒見黛玉,說是怕彼此傷心,但卻至情至理的傳了一句話出來。也是情理中的事。而賈政卻是一句話都沒有的。王夫人說「我有一個孽根禍胎,是家裡的混世魔王。。。你只以後不要睬他。。。」「所以囑咐你不要睬他」王夫人連續兩次和黛玉說,叫黛玉不要睬寶玉,是不是另有含義?但這時黛玉剛進府,怎能知道王夫人的真心呢?後來黛玉入住大觀園時,王夫人不用說這些話,黛玉也是會知道王夫人之心的。  王夫人對黛玉入府時這種態度,當然有些奇怪。但寶釵掛著明晃晃的金鎖來了,王家姐妹哭著笑著相見了,且「每天長篇大論的談著家務」,「金玉良緣」也在賈府滿天飛了,聯繫起來一想,還奇怪嗎!  八:金玉良緣(二)——賈政有顆「金玉心」    其二:賈政的表現有點奇怪。  賈政的老婆姨薛姨媽拖兒帶女進京了:一者為送寶釵「親名達部,以備選為公主郡主入學陪侍,充為才人贊善之職」,二為望親,三為薛蟠這「皇商」來都「銷算舊賬,再計新支」。說的好像很清楚。按說賈政沒必要那麼激動的。「薛蟠已拜見過賈政,賈璉又引見著拜見了賈赦賈珍等」,都是很正常的禮節。我們看賈赦就沒有什麼太大的動靜。  但這次賈政的動靜卻弄得很大。賈政首先親自派人出來對王夫人說了:「姨太太已有了春秋,外甥年輕,不知世路,在外住著,恐有人生事。咱們東北角上梨香院一所十來間,白閑著,打掃了,請姨太太和哥兒姐兒住了甚好。」賈政要留老婆姨一家子住下了。  其實薛蟠是不想在榮國府住的。人家在京有自己的房產。況且薛姨媽在京有自己的親哥哥王子騰,人家的官比賈政大,房產肯定也多。雖然王子騰升了外官,家中人應該還是很多的。就比如後來賈政放了外任,王夫人不也沒跟去嗎。薛蟠也不想在舅舅家住,是怕「嫡親母舅管轄,不能任意揮隺。」賈政非要留下老婆姨一家,看起來好像是為了管束薛蟠。  但後來薛蟠在不到一個月時間內,是「今日會酒,明日觀花,甚至聚賭嫖娼,漸漸無所不至,引誘的薛蟠比當日更壞了十倍」,而賈政卻居然無動於衷。也根本不負責任?看來賈政留下老婆姨一家子是「別有用心」嘛.  我們再回過頭來看看黛玉入府時的賈政是個什麼表現?  黛玉專門去看舅舅時,王夫人卻說「你舅舅今日齋戒去了,再見吧」。  賈政的「齋戒」當然也很重要。「為官做宰」的人,不說信佛敬佛,不說「信仰」問題,定時「齋戒」,常懷敬畏之心,清心正性,這確是很重要的。  但賈政也至少可以和賈赦一樣,留下一句話來安慰和關心一下這可憐的外甥女嘛。卻沒有。  而賈雨村是依附黛玉入京的,林父只也是一封簡單的推介信而已。賈雨村是「帶了小童,拿著宗侄名帖」到大門求見的。賈府的大門可是難進的。況且雨村總沒有黛玉親吧。但賈政是「急忙請入相會」。「見雨村相貌魁梧,言談不俗;且這賈政最喜讀書人,禮賢下士,丞愵扶危,大有祖風」.然後是」竭力內中協助,題奏之日,輕輕謀了一個復職候缺」  看來,賈寶玉的「親不見疏,先不僭後」對賈政是不適用的。  還有,榮國府畢竟是賈赦襲了爵的,賈赦住的再遠,也是榮國府的名正言順的「府長」。就像賈珍襲了爵,輩分再小年紀再小,都是「族長」一樣。況且賈赦不是賈珍,榮國府要留客人長住下來,是必須「府長」賈赦或者賈母同意才行的。賈政沒有經過賈赦或賈母同意就留客住下,有些目中無人。後來賈母只好「也就遣人來說『請姨太太就在這裡住下,大家親密些』」.否則,賈赦賈政這對兄弟裂隙又要加大的。  從此薛家母女兒子就在榮國府的「梨香院「住下了。後來賈府建造大觀園時,「梨香院」作為十二個小戲子和教員等人的生活學戲場地,薛姨媽搬了一次家。但卻始終還住在榮國府內。而且後來也始終沒有看到薛姨媽送寶釵去「親名達部」參選。  但有一點,薛姨媽「又私與王夫人說明,一應日費供給一概免卻」,兩姐妹商量了個「處常之法」。薛姨媽一家子在榮國府長住下來了。  薛家是四大家族之一,是皇商,是巨賈。就算現在生意比以前蕭條了,家中還是有百萬之富的。京中有房產,至少還有「棺材店」、「當鋪」等幾處產業。又「現領著內帑錢糧,採辦雜料」。「戶部掛著虛名,支領錢糧」。這點黛玉家是不能比的。林家雖也是列侯世家,但到黛玉之父已是第五代了。「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到黛玉父親之時,爵位也沒有了,家中的田地,歷經後世五代的子孫,也分光了。所以林父便是只能從科第出身了。林家也就是進入了賈珍說的「那些世襲窮官兒家」系列了(第五十三回)。林家此時和薛家相比,最大的優勢,就是書香味濃些。雖然林父還是巡鹽御史,這個官的「潛規則」收入可能要多些。但林父卻是「探花」出身,文人的清高肯定是不少的。我們從林黛玉身上就可以看出她父親的影子的。「生女像父」嘛。所以林家的財富確實是不能和薛家比的。而後來林父亡故,黛玉成了孤兒。黛玉真正成了「草木之人」了。黛玉當然就更不能和寶釵相比了。  當然,這些都是皮外之話,我只是順嘴說說而已。  有一點要說一下,賈政這個「二房」現在的情況有點和林家現狀相像:祖宗的爵位讓「長房」賈赦襲去了。沒有特殊的變故,接下來這爵位也只能賈璉襲去,也輪不到賈政和寶玉的。就算以後榮國府分家,賈赦是「府長」,按照封建宗法制度,好田好地好房子,賈赦這「長房」又是「府長」,也是天經地義的可以多分一些的。這當然是賈政心中的隱痛。  所以,賈政要把女兒元妃送入宮中「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去」;所以,賈政口口聲聲要求寶玉「光宗耀祖」、「仕途經濟」;所以賈政的一雙眼總是盯著「爵位」和「權貴」,賈政的一顆心只有「富貴」,賈政只有「金玉心」,這就不稀奇了。賈政有危機意識嘛!人生在世,誰不喜歡「榮華富貴」呢?賈政這是在為自己這個「二房」的現在和未來的「榮華富貴」操心嘛!  老百姓喜歡「榮華富貴」沒有害處,社會可以繁榮昌盛。至少可以多繳稅。而當官的人假如只有一顆「富貴心」及一雙「勢利眼」,那就肯定不會是好事了。  但,權」和「利」的天性卻又總是喜歡相互追逐,總是喜歡結伴而行的。所以說,老百姓要爭取屬於自己的「權利」和「公僕們」要用好自己手中的「權力」都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不管怎麼樣,寶釵身上是帶著一把明晃晃的金鎖進入榮國府常住下來了。金鎖上面有「不離不棄,芳齡永繼」八個字,和寶玉的「通靈玉」上的「莫失莫忘,仙壽恆昌」正好是一對。  鶯兒對寶玉說:「是個癩頭和尚送的,他說,必須嵌在金器上」。鶯兒說和尚是送了八個字(第八回)。而後來入住大觀園後,元妃賜端午兒節禮時,寶釵和寶玉是一樣的,寶釵不好意思。「薛寶釵因往日母親對王夫人等曾提過金鎖是個和尚給的,等日後有玉的方可結為婚姻等話,所以總遠著寶玉」(第二十八回)這裡好像鶯兒和薛姨媽的話不一致。一個說「字」是和尚送的,一個說「金鎖」是和尚給的。所以,我對寶釵脖子上的金鎖有些不以為然。我總認為寶釵脖子上的金鎖是賈政王夫人薛姨媽聯合起來搞的鬼。  從此,榮國府不再平靜,「金玉良緣」輿論是無處不在了。而後來的元妃的賜「端午兒節禮」,更讓花襲人看出了元妃賈政和王夫人的一顆「金玉心」。襲人「審時度勢」後,「與時俱進」了,襲人從那時甘願做了王夫人一條狗。  其實,剛才說的是大人之間的事,與寶釵黛玉寶玉無關。但寶釵卻是個聰明人,寶釵豈能不知自己母親、賈政、王夫人的「金玉心」?寶釵豈能不知道自己未來的身份?後來元妃省親時的言行,寶釵也知道了元妃姐姐的「金玉心」!  所以,我說,從入府以後,寶釵就是處處以「准寶二奶奶」的身份在賈府嚴格要求自己的。寶釵當然認為自己只是在等待轉正而已。寶釵當然知道自己在賈府中的一言一行很重要。所以寶釵處處表現的「行為豁達,隨分從時」起來。相比較,黛玉在入住大觀園前寶釵入府後有一段時間,因為寶釵脖子上的金鎖很刺她的眼,黛玉變得有些「小性兒,目無下塵,尖酸刻薄」了。哎!可愛的黛玉啊!黛玉原來心中也是認為賈母是把自己定給了寶玉的啊!何況,自己和寶玉有那麼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啊。這個時候卻來了這麼一個掛著金鎖的寶姐姐。。。  賈母卻一直不以為然。賈母是不相信「金玉良緣」的鬼話的。假如只有「金玉」相配的話,那麼她家的湘雲早就有了一個「金麒麟」了。只不過是上面沒有八個字而已。這二兒子和二媳婦姐妹搞得鬼把戲,豈能瞞得了久經世故的賈母!  九:黛玉的性格(一)  這一次,我要來說說黛玉的性格問題了。  黛玉寶釵入府後,作者的筆下寫到:「不想如今來了一個薛寶釵,年紀雖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豐美,人多謂黛玉所不及;而且寶釵行為豁達,隨分從時,不比黛玉孤高自許,目無下塵,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  黛玉真的是一個「孤高自許、目無下塵、尖酸刻薄、小性兒」的人嗎?  那麼,讓我們閉上眼睛想一想:黛玉出身五代貴族世家,有著那麼一種高貴的貴族氣質;黛玉出身於書香之家,從小受過良好的家庭教育,最愛讀書;黛玉從小失去母愛,後來又拋父進京,寄人籬下,經歷過太多的人生煎熬和痛苦的經歷;黛玉冰雪聰明,懂人情世故。。。這樣的人會是一個「孤高自許,目無下塵,尖酸刻薄,小性兒」的人嗎?  我們從黛玉進入賈府時的「處處留心,時時在意,不可多說一句話,不可多走一步路,生恐被人恥笑了去」的「自愛自尊自重」態度可以看出,黛玉決不會是一個這樣的人;我們從黛玉入府後謹慎知禮的通過了王夫人的故意的「刁難」及黛玉的一系列的言行可以看出,黛玉絕不是一個這樣的人;我們從黛玉的知書懂禮守規矩知人情有歷練來看,黛玉絕不是一個這樣的人。。。  具備這樣性格的人,基本上也就屬於「缺少家教,自我嬌貴,唯我獨尊,沒有禮貌,不守規矩」等等的「嬌嬌小姐」或「富貴公子」。按照我們當今的說法,就是屬於「富二代」「官二代」一類的人。有一句話叫「一夜可以造出很多暴發戶,三代才能培養出一個貴族」。黛玉就是具有真貴族精神氣質的人。黛玉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  但通讀《紅樓夢》文本,我們又似乎黛玉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並且有人把黛玉的這些表現,歸結為「失敗的性格」。並得出結論:黛玉之所以婚姻失敗,就是因為這種「失敗的性格」再加上「好哭」和身體沒有寶釵好。  我們要真正讀懂《紅樓夢》,我們必須真正的靜下心來。要透過作者故意布下的重重迷霧,撥去濃濃的烏雲,去透過現象看本質,我們才能真正讀懂《紅樓夢》。這其實就是作者反覆說的「真事隱去」「假語存焉」的問題。  我們要真正用自己的內心去感受作者筆下的人物的言行和思想,這樣,我們才可以與作者筆下的人物共呼吸,才可以真正欣賞到我們偉大作者的生花妙筆的精彩之處,才可以真正體味作者的那顆偉大的悲天憫人的情懷。  我讀《紅樓夢》,我是把黛玉的短短的人生經歷分成幾個時段的:  八歲左右的年紀之前,進入賈府之前的黛玉。這時的黛玉,讀書和生活在父母身邊,享受著父母的寵愛,享受著家庭的溫暖和天倫之樂,享受著江南蘇州煙雨迷濛的溫暖、多情和美麗。。。這就是黛玉刻骨銘心終身不能忘懷的童年吧。黛玉後來住在大觀園裡經常想起自己夢中的可愛的江南而淚水漣漣,不能自己,不能忘懷,以致常常整夜不眠。外面再好,也沒有家好!何況是在「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的榮國府!這時的黛玉,當然不會「小性兒、目無下塵、尖酸刻薄、孤高自許」。  再就是黛玉入府後寶釵出現前的黛玉。黛玉在這一年左右的時光里,和寶玉一起生活在賈母身邊。可以說這也是黛玉短短的一生中最溫暖最美好的時光。這時的黛玉,與寶玉「同吃,同睡,同樂,同讀書」。兩人「青梅竹馬」,兩人「互相證心」。這時的黛玉,在享受著賈母的大愛的同時,也在享受著寶玉的「宿命的愛」。這時的黛玉,心中只有快樂和對美好未來的憧憬。這時的黛玉,只接受三春及其他姐妹們的友愛的陽光。這時的黛玉,當然沒有去深刻體味王夫人的「事多心煩」。這時的黛玉,當然不會「小性兒、目無下塵、孤高自許、尖酸刻薄」。  再就是寶釵入府後到入住大觀園之前的黛玉。以及入住大觀園「瀟湘館」後的黛玉。而黛玉的所謂「小性兒、目無下塵、孤高自許、尖酸刻薄」,都只能表現在這三四年的時光里,或者表現在後來入住在大觀園「瀟湘館」的那麼幾年時光里。  我們先來看看作者筆下的,在寶釵入府後入住大觀園前的「小性兒、目無下塵、尖酸刻薄、孤高自許」的黛玉吧:  第一件事就是周瑞家的送宮花之事。故事的起因我就不多說了。只說周瑞家的送宮花,是順路先三春再鳳姐最後送到黛玉手中的。此時黛玉不在自己房中,正在寶玉房中「大家解九連環頑呢。」作者筆下寫到:「周瑞家的進來,笑道:『林姑娘,姨太太著我送花兒來與姑娘戴。』寶玉聽說,便先問:『什麼花兒?拿來給我。』一面早伸手接過來了。開匣看時,原來是兩支宮制堆紗新巧的假花。黛玉只就寶玉手中看了一看,便問道:『還是單送我一個人的?還是別的姑娘們都有呢?』周瑞家的道:『各位都有了,這兩支是姑娘的了。』黛玉冷笑道:『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周瑞家的聽了,一聲兒不言語。」  這一件事歷來評論的人太多。都說這就是黛玉「小性兒、目無下塵、尖酸刻薄、孤高自許」的「鐵證」。好像已經成了定論。那麼,我要問一下:黛玉有必要要得罪周瑞家的嗎?黛玉知道「別人」的花都是周瑞家的送的嗎?黛玉知道周瑞家的是順路送過來的且是總共送了「別人」和自己十二支花嗎?黛玉為什麼是說「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這話?這裡很明顯的黛玉是針對薛姨媽或者是針對寶釵的。而絕非針對周瑞家的。黛玉如此,當然都是因為寶釵脖子上的那個明晃晃的金鎖刺心而已。當然還有可能就是以前曾經受過薛姨媽送姑娘們和自己的東西時的故意欺負。  我認為在這件事上,當然不能說黛玉是「小性兒、尖酸刻薄、目無下塵、孤高自許」。  十:黛玉的性格(二)  第二件事就是第八回的「比通靈鶯兒微露意 探寶釵黛玉半含酸」了。這件事當然也是歷來紅迷和紅學家論黛玉「小性兒、目無下塵、尖酸刻薄、孤高自許」的「鐵證」了。而且似乎也已成了定論的。  事情說的是那天寶玉、黛玉、鳳姐、賈母、王夫人等人受邀都在寧府看戲。後來晌午時賈母和王夫人要回來「歇息」,寶玉就送賈母回來。寶玉原本還去看戲的,「又恐擾的秦氏等人不便。因想起近日薛寶釵在家養病,未去親侯,意欲去望他一望。」(黛玉是不是和寶玉一起送賈母回來了?還是和鳳姐在一起留在寧府看戲?沒說,這就是作者的高明處,讓我們去想像。)所以寶玉就在眾嬤嬤和丫鬟的陪護下,避開他父母住的「上房」,繞遠路來到了「梨香院」。  作者寫寶玉來到「梨香院」,看到薛姨媽當時正在打點針黹給丫鬟們。薛姨媽突然看到寶玉來了,高興的「忙一把拉了他,抱入懷內,笑道:『這麼冷的天,我的兒,難為你想著來。快上炕來坐吧』命人倒滾滾的茶來。」然後就是:「寶玉道:『姐姐可大安了?』薛姨媽道:『可是呢,你前兒又想著,打發人來瞧他。她在裡間呢,你去瞧他。裡間比這裡暖和,那裡坐著,我收拾收拾就進來和你說話兒。』」薛姨媽可真是太親熱了。  接下來就是寶玉和寶釵「比通靈和金鎖」了。這大概就是寶玉第一次見到金鎖,寶釵第一次見到「通靈寶玉」了。作者的筆下寫到:「寶釵因笑說道:『成日家說你的這玉,究竟未曾細細的賞鑒,我今日倒要瞧瞧。』」看來在薛家,他們是每天都要說「金玉良緣」之事的。否則,寶釵總不會說假話吧。  寶釵把「通靈寶玉」托在手內,看了一遍,「又重新翻過正面來細看」並且口內念著那「通靈寶玉」上的八個大字,念了兩遍。已經忘情得都不顧丫鬟鶯兒在自己身邊了。  讀《紅樓夢》讀到這裡,我想到了寶玉和黛玉的第一次見面。寶玉是又哭又鬧的摔「通靈寶玉」。後來襲人說把「通靈寶玉」拿來給黛玉看看,黛玉當時沒看。這點黛玉和寶釵相比,黛玉不是「小性兒」而是「馬大哈」。  就在寶玉和寶釵又是「比通靈」,寶玉又是「只聞到一陣陣涼森森甜絲絲的幽香,竟不知是何香氣」,且寶玉要吃「冷香丸」在鬧時,只見「林黛玉已搖搖的走了進來」。這個時候就好看了。  作者筆下寫到:黛玉「一見寶玉,便笑道:『噯喲,我來得不巧了!』寶玉等忙起身笑讓坐。寶釵因笑道:『這話怎麼說?』黛玉笑道:『早知他來我就不來了。』寶釵道:『我更不解這意。』黛玉笑說道:『要來時一群都來,要不來一個也不來。今兒他來了,明兒我來,如此間錯開了來著,豈不天天有人來了,也不至於太冷落,也不至於太熱鬧了。姐姐如何反不解這意思?』」如此看來,黛玉確實「小性兒、尖酸刻薄」。明明是你黛玉不放心寶玉而跟了來的,卻說這樣的話!這不是「小性兒、尖酸刻薄」是什麼?但卻奇怪,寶玉一見到黛玉,馬上老實了下來。是「忙起身笑讓坐」不敢鬧了。「真是一物降一物」  再就是為寶玉喝酒的事。薛姨媽命人去灌了最上等的酒來。寶玉心急,要喝冷酒,薛姨媽勸寶玉不聽。寶釵勸,寶玉聽了。「便放下冷的,命人暖來方喝。」這個時候,「黛玉磕著瓜子兒,只抿著嘴兒笑。」黛玉又馬上借紫鵑叫丫鬟雪雁給她送小手爐來(下雪了)借題發揮。作者寫道:「黛玉一面接了,抱在懷中,笑道:『也虧你倒聽她的話。我平日和你說的,全當耳邊風。怎麼她說了你就依,比聖旨還快些!』寶玉聽這話,知道黛玉藉此奚落他,也無回復之詞,只嘻嘻的笑兩陣罷了。寶釵素知黛玉是如此慣了的也不去睬她」。看來黛玉似乎是「小性兒,尖酸刻薄」。  還有更厲害的。寶玉的奶媽李嬤嬤為了攔阻寶玉喝酒太多,怕回去不能交代受責(蠢!薛姨媽家有什麼關係)。恐嚇寶玉「你可仔細。老爺今兒在家,提防問你的書。」這下打到了寶玉的三寸。「寶玉聽了這話,慢慢的放了酒,垂了頭。」這時寶釵薛姨媽都不說了。這時黛玉卻出來了。作者寫道:「黛玉先忙說:『別掃大家的興。舅舅若問你,只說姨媽留著呢。這個媽媽,她吃了酒,又拿我們來醒脾了。』一面悄推寶玉,使他賭氣;一面悄悄的咕噥說:『別理那老貨,咱們只管樂咱們的。』那李嬤嬤也素知黛玉的,因說道:『林姐兒,你不要助著他了。你倒勸勸他,只怕他還聽些。』林黛玉冷笑道:『我為什麼助著他?我也不犯著勸他。你這媽媽,也太小心了。往常老太太有給他酒吃,如今在姨媽這裡多吃一口,料也不妨事。必定姨媽這裡是外人,不當在這裡的也未可知。』李嬤嬤聽了,又是急,又是笑,說道:『真真這林姐兒說出一句話來,比刀子還尖。你這算了什麼!』」看看,黛玉這不就是「目無下塵」嗎?  這就是黛玉的「小性兒、尖酸刻薄、目無下塵、孤高自許」?  後來黛玉等寶玉喝好吃好,作者接著寫道:「黛玉因問寶玉道:『你走不走?』寶玉乜斜倦眼道:『你要走,我和你一同走。』黛玉聽說,遂起身道:『咱們來了這一日,也該回去了。還不知那邊怎麼找咱們呢。』說著,二人便告辭。小丫頭忙捧過斗笠來。寶玉便把頭略低一低,命她戴上。那丫頭便將這大紅猩氈斗笠一抖,才往寶玉頭上一合,寶玉邊說:『罷罷!好蠢東西!你也輕些兒。難道沒見過別人戴過的!讓我自己戴罷。』黛玉站在炕沿上道:『啰嗦什麼,過來,我瞧瞧罷。』寶玉忙就近前來。黛玉用手整理,輕輕攏住束髮冠,將笠沿掖在抹額之上,將那一顆核桃大的絳絨簪纓扶起,顫巍巍露於笠外。整理完畢,端相了端相,說道:『好了,披上斗篷罷。』寶玉聽了方接了斗篷披上。」  在這裡,我們看作者如此不惜筆墨的、不厭其煩的、小心細緻的寫黛玉對寶玉的細緻周到的關愛和愛護。。。作者這是在表達黛玉的「尖酸刻薄、小性兒、目無下塵、孤高自許」嗎?當然不是。都說「愛情」是一種特殊的情感。「愛情」是自私的。自私的愛情有時會讓人變得「愚蠢」。這時的黛玉可能就是這樣的人吧!  這時,我們看到作者筆下的黛玉是一個愛的太真,愛的太深的姑娘。我們看到的黛玉是一個情深意重的姑娘。。。這樣多情的姑娘,不說在當時的賈府難找,就是在當今社會也真是太難找了。  「愛到深處情自重。」「愛過才知情重,醉過才知酒濃」。。。  十一:黛玉的性格(三)  第三件事,就是第二十二回的「聽曲文寶玉悟禪機」的故事。  這一次好像是黛玉和寶釵的矛盾,亦像是黛玉和湘雲的矛盾,又好像是黛玉和寶玉的矛盾,也好像是湘雲和寶玉的矛盾。。。作者真正的是妙筆生花,讓我們感到是美不勝收。  事情的起因是寶釵的十五歲生日。  寶釵十二三歲到賈府,眨眼之間兩三年時間過去了,到了及笄之年。過去封建社會,女孩子到了及笄之年,可是一個重要之年。家庭家族要舉行一個儀式的。這表示女孩子「成人」了。髮式都要改變的。這時也可以戴上「發筓」了。表示可以出嫁了。但寶釵為什麼沒有去「參選」呢?  作者筆下寫到:「誰想賈母自見寶釵來了,喜她穩重和平,正值她才過第一個生辰,便自己蠲資二十兩喚了鳳姐來,交予她置酒戲。」  有人在這裡看到「正值她才過第一個生辰」這句話,便說寶釵是十五歲入的賈府。其實薛姨媽和王夫人不是有一個「處常之法嗎」?那當然以前寶釵的生日是自己一家人在「梨香院」過的,與賈府無關。後來那次賈母中秋賞月,黛玉湘雲聯句,薛家也是如此。這次是賈母出資了,當然就和賈府有關了。所以後來黛玉有些「吃醋」不高興。  有人在這裡第一次讀出了賈母的「厚釵薄黛」。說明明有賈母「喜她穩重和平」這句話。並斷定從此開始,賈母是逐漸的喜歡寶釵而不喜歡黛玉了。這事我以後再來和大家詳細分析。我們說,賈母可不是個一般的老太太。王崑崙先生在他的《紅樓夢人物論》一書中把賈母比喻為賈府「宗法家庭的寶塔頂」。賈母雖然至尊至貴,「享福」是她的本分,但賈母也決不是一個只知道「享樂」的老太太。賈母更不是一個只有「一顆富貴心,一雙體面眼」的老太太。賈母是一個有大智慧的老太太,賈母是一個有大愛的老太太,賈母是一個充滿了悲憫情懷的老太太。賈母有一顆寬廣厚重的胸懷,賈母有高潔的精神。賈母才是賈府的真正「活菩薩」。賈母的一顆愛黛玉的心就如此容易就改變了嗎?當然不會。而且賈母此時出資給寶釵做生日,應該說意味深長。  史湘雲原來是要回去的,因為是賈母出資給寶釵做生日,賈母說「等過了你寶姐姐的生日,看了戲再回去」。賈母也一直很心疼這個命運悲慘性格豪爽的侄孫女。只要有機會,賈母都會把湘雲接到賈府快樂一段時間的。  寶釵的生日,在鳳姐的安排下,搭了小戲台,定了自家的小戲,排了幾席家宴酒席。沒有一個外客。作者特別註明,「只有薛姨媽、寶釵、史湘雲是客,余者皆是自己人」。黛玉在賈母心目中是自己人啊!  生日這天,寶玉來叫黛玉,黛玉「歪在炕上」。作者寫道:「寶玉笑道:『起來,吃飯去,就開戲了。你愛看哪一出,我好點。』林黛玉冷笑道:『你既這樣說,你特叫一班戲,揀我愛的唱給我看。這會子犯不上跐著人借光兒問我。』」黛玉確實在吃寶釵的「醋」了。  點戲時,賈母后來叫黛玉點,黛玉讓薛姨媽王夫人點。應該說,賈母早看出了黛玉的那麼一丁點的「酸醋」。黛玉怎知賈母的心!作者寫賈母安慰黛玉了:「賈母道『今日原是我特帶著你們取笑,咱們只管咱們的,別理她們。——我巴巴的唱戲擺酒,為她們不成!她們在這裡白吃白聽,已經便宜了,還讓她們點呢!』」黛玉點了戲。等等。後來賈母又叫寶釵點戲,寶釵專門點賈母喜歡的熱鬧戲。寶玉講寶釵:「只好點這些戲。」寶釵說;「你白聽了這幾年戲,哪裡知道這齣戲的好處,排場又好,辭藻更妙。」然後寶釵給寶玉講戲,寶玉聽了「喜得拍膝畫圈,稱賞不已。又贊寶釵無書不會。」黛玉生氣了,說寶玉:「安靜看戲罷。還沒唱『山門』,你倒『妝瘋』了」。說的湘雲也笑了。到這裡為止,我們看到黛玉一直是對寶釵的生日「得寵」耿耿於懷的。這其實也不能叫黛玉「小性兒、尖酸刻薄」.其實還是黛玉心中的愛情在作怪。因為黛玉這時十二歲了。黛玉和寶玉兩人在賈母身邊「同吃、同睡、同樂」「三同的生活」已經四五年了。。。  接下來就發生了寶玉、湘雲、黛玉三人之間的不愉快了。  這不愉快的起因,是晚上散戲時,賈母喜歡那個演戲的十一歲的小旦,賈母叫人帶進來,另外有賞賜。其實,這個小旦就是元妃省親時喜歡的齡官以及寶玉後來看到花下「畫薔」的齡官。這時鳳姐說了一句「這個孩子扮上,活像一個人,你們再看不出來。」為這事,有太多的人批評,說這是鳳姐在故意侮辱黛玉人格。因為過去,戲子是身世最凄慘的,也是最沒地位的,最被人看不起的。鳳姐把黛玉比為戲子,當然是不懷好意。是在侮辱黛玉人格。其實這事事出有因。鳳姐絕無這樣的壞心。鳳姐的「木石姻緣」心,我們後文再詳析。  但這次既然鳳姐說了,大家就注意了起來。不過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口中不說。  這時作者寫道:「寶釵心裡也知道,便只一笑不肯說。寶玉也猜著了,亦不敢說。史湘雲接著笑道:『倒像林妹妹的模樣兒。』寶玉聽了,忙把湘雲瞅了一眼,使個眼色。眾人卻都聽了這話,留神細看,都笑起來,說果然不錯。』」  就為寶玉的這個「使個眼色」,湘雲大生氣了。湘雲是在生寶玉的氣。寶玉趕去解釋,湘雲不但腦了寶玉,還腦了黛玉。湘雲說寶玉「這些沒要緊惡誓、散話、歪話,說給那些小性兒、行動愛惱的人,會轄治你的人聽去。別叫我啐你。」  在這裡,我們應該公平的講,黛玉可是沒有得罪湘雲,是湘雲冒犯了黛玉,但,現在卻是黛玉沒有生湘雲的氣,反而是湘雲在連槍帶棒的生黛玉和寶玉的氣。到底是黛玉是個「小性兒、行動愛惱的人,會轄治你的人」還是湘雲是「小性兒、行動肯惱」的人?我們不是一看就明白了嗎!  十二:黛玉的性格(四)  至此,作者筆下的鳳姐起因,湘雲開口,大家一笑而走的「大家」拿黛玉比戲子事件,最後達到的高潮卻是:黛玉好像沒有生鳳姐、湘雲和眾人的氣,黛玉好像根本沒怎麼在乎和計較大家的笑和大家的嘲諷。或者是黛玉大度的忍在了心裡。好像黛玉比湘雲大度。反而是湘雲使槍拿棒的一陣亂舞。  所以後來黛玉卻又放不下寶玉的「果斷而去」,又借故去看寶玉,拿來了寶玉的「偈語」,晚上和湘雲一起睡覺時「與湘雲同看」。「次日又與寶釵同看」。黛玉根本就是個「沒有心」的人。這樣的人是「小性兒尖酸刻薄」嗎!黛玉又怕寶玉「魔了」,「移移了性情」,黛玉又和寶釵、湘雲來找寶玉「證性」以便讓寶玉收了「痴心妄想」。黛玉之心可鑒啊!  但當時的黛玉卻只對寶玉一個人生氣了。且黛玉對寶玉的態度有些蠻不講理。寶玉過來安慰黛玉時,作者寫道:寶玉「剛到門檻前,黛玉便推出來將門關上。寶玉有些不解何意。在窗外只是吞聲叫『好妹妹』,黛玉不理他。」後來寶玉終於進了黛玉的房,「寶玉隨進來問道:『凡事都有個原故,說出來人也不委屈,好好地的就惱了,終久是為什麼起?』林黛玉冷笑道:『問的我倒好。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原故,我原是給你們取笑兒的。拿我比戲子,給眾人取笑。』寶玉道:『我並沒有比你,我並沒有笑,為什麼惱我呢?』黛玉道:『你還要比!,你還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比了笑了的還厲害呢。』寶玉聽說,無可分辨,不則一聲。黛玉道:『這一節還可恕得。再你為什麼又和雲兒使眼色,這安的什麼心?莫不是她和我玩,她就自輕自賤?她原是公侯小姐,我原是貧民丫頭,她和我玩,設如我回了口,豈不是自惹人輕賤呢。是這主意不是?這卻也是你的好心,只是那一個偏又不領你這好情,一般也惱了。你又拿我作情,倒說我小性兒、行動肯惱;又怕她得罪了我,我惱她,與與你何干?她得罪了我,又與你何干?』寶玉見說,方才與湘雲私說,她也聽見了。」這時黛玉簡直不只是「小性兒、行動肯惱」,黛玉簡直成了一個「野蠻女友」了。這才是黛玉的「情到深處」「愛到極處」的「胡言亂語」了。我們能認為黛玉是「小性兒,尖酸刻薄」嗎?我們能認為黛玉「野蠻」嗎?  還有一件事,就是第二十回。  湘雲進榮國府了。這是湘雲此人物在《紅樓夢》中第一次出現。湘雲當然不是第一次入府。但湘雲在《紅樓夢》文本中的出現太遲。  湘雲性格豪爽,有真本色。著名紅學家周汝昌先生最喜歡湘雲。其實,我們愛《紅樓夢》,我們當然愛湘雲,我們也愛黛玉、寶釵、三春,愛鳳姐、李紈、晴雯、芳官等等人物。我們的心和寶玉一樣,愛一切值得我們愛的人。這就是作者的偉大的人文關懷和高貴的人格精神給予我們潛移默化的結果。這就是文學名著的力量。  雖然湘雲說話「咬舌子」,但湘雲卻是「口沒遮攔」;好像湘雲是個「沒心沒肺」的人,但這樣就小看了湘雲,湘雲卻是個「錦心繡口」的人。  湘雲入府時,寶玉正在寶釵處玩笑。二人聽說湘雲來了,寶玉是「抬身就走」。寶釵是笑道:「等著。咱們兩個一起走,瞧瞧她去。」可見湘雲在寶玉等人心中的分量。  有湘雲的地方,總是有歡聲笑語的。「大說大笑」是湘雲的本分。但湘雲的內心,卻又是「又細又密」的。湘雲其人其事我們後文再說。我在這裡,還是先說黛玉。  這個時候寶玉和寶釵二人一起來到了賈母處看湘雲,湘雲正在說說笑笑。這時,作者寫道:「正值林黛玉在旁,因問寶玉在那裡的。」這當然是黛玉在明知故問了。「寶玉便說:『在寶姐姐家的』」寶玉可能有些心虛吧。「黛玉冷笑道:『我說呢,虧在那裡絆住,不然,早就飛來了。』」黛玉這是什麼話?有點過分了!但寶玉沒有生氣。「寶玉笑道:『只許同你玩,替你解悶兒,不過偶然去她那裡一趟,就說這話。』」寶玉也是實在話。但黛玉不肯了。「黛玉道:『好好沒意思的話,去不去,管我什麼事。我又沒叫你替我解悶兒。可許你從此不理我呢。』說著,便賭氣回房去了。」這就是黛玉的「小性兒吧、尖酸刻薄」吧。  但寶玉願意接受黛玉的這種「小性兒、尖酸刻薄」。寶玉跟著黛玉去勸。然後是寶釵借口「史大妹妹等你呢」過來把寶玉「推走」。  且看作者這時之筆:「這裡林黛玉越發氣悶,只向窗前流淚。沒兩盞茶功夫,寶玉仍來了。林黛玉見了,越發抽抽噎噎的哭個不住。寶玉見了這樣,知難挽回,打疊起千百樣的款語溫言來勸慰。不料自己還未開口,只見黛玉先說道:『你又來作什麼?橫豎如今有人和你玩,比我又會念,又會作,又會寫,又會說笑,又怕你生氣拉了你去,你又做什麼來?死活憑我罷了。』寶玉聽了,忙上來悄悄的說道:『你這麼個明白人,難道「親不間疏,先不僭後」也不知道?我雖糊塗,卻明白這兩句話。頭一件,咱們是姑舅姊妹,寶姐姐是兩姨姊妹,論親戚她比你疏;第二件,你先來,咱們一桌吃,一床睡,長的這麼大了,他是才來的,豈有個為她疏你的。』林黛玉啐道:『我難道為叫你疏她,我成了個什麼人了呢!我為的是我的心。』寶玉道:『我也為的是你的心。難道你就知道你的心,不知我的心不成?』林黛玉聽了,低頭一語不發,半日,說道:『你只怨人行動嗔怪了你,你再不知道你自己慪人難受。——就拿今日天氣比,分明今兒冷的這樣,你怎麼倒反把個輕肷披風脫了呢?』寶玉笑道:『何嘗不穿著。見你一惱,我已煩躁就脫了。』林黛玉嘆道:『回來傷了鳳,又該餓著吵吃的了。』」  這就是寶玉有名的「親不間疏,先不僭後」理論。這就是寶玉黛玉入住大觀園前的有名的「二玉證心」。  我們能說作者筆下的黛玉是「小性兒、尖酸刻薄」嗎?  我們有太多的紅迷們,都說後來入住大觀園後,寶玉對黛玉的「舊帕相送」,才是寶黛二人的「心心相許」轉折點。並說從此二玉再也不見什麼「爭爭吵吵的事「了。其實,二玉入住大觀園後的「哭哭鬧鬧之事」是另有原因的。我在後面的文章中將和大家共同討論。比如黛玉為什麼入住大觀園後,就開始「葬花」?又比如黛玉入住大觀園後,為什麼就有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的感覺等等奇怪的事發生?要說二玉「心心相許」,是從寶黛第一次見面就開始的。正如王蒙先生所說的這種愛是一種「宿命」。是「不能討論的」。而這次的「二玉證心」,只不過是作者在又一次提醒讀者而已。愛情只屬於寶黛,與湘雲和寶釵無關!  人間只有情最重啊!情義無價!金錢、權勢和真情相比,又能算什麼呢?!  入住大觀園之前的黛玉的愛情,有賈母的支持,有寶玉的「證心」,黛玉當然不能相容寶釵的介入。這時的黛玉是沒有「風刀霜劍」的感覺的。這時的黛玉,心中只有愛情,心中只是為了守護和保衛這純潔的愛情。所以,這就是這時黛玉的「小性兒、目無下塵、尖酸刻薄、孤高自許」吧。  這時的黛玉,根本沒有去用心體味這榮國府除了寶釵身上那明晃晃的金鎖有點刺眼外,除了薛姨媽很有點居心不測外,除了「金玉良緣」輿論滿天飛有點刺耳討厭外,還有一雙「陰冷的眼睛」躲在「慈善人」的背後,在不懷好意的看著自己,還有一顆「事多心煩」的心藏在「老實人」的背後在考慮著怎麼對付自己和賈母。。。  十三:賈府的教育和寶玉的讀書(一)  剛說了黛玉的性格,我在這裡又來說說寶玉的讀書問題和賈府的教育問題了。  賈府子弟讀書教育的問題,寶玉的讀書問題,是賈府和榮國府天大的問題。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悠悠萬事,教育最大」。  冷子興演說榮國府,說了榮國府兩個大問題,「如今生齒日繁,事務日盛,主僕上下按府尊榮著盡多,運籌謀劃著無一人,其日用排場,又不能將就省檢。如今外面的架子雖未甚倒,內囊卻也盡上來了。這還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誰知這鐘鳴鼎食之家,翰墨詩書之族,如今的兒孫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連賈雨村當時都不相信:「這樣詩禮之家,豈有不善教育之理。別門不知,只說這寧榮兩宅,是最教子有方的。」  但我們讀《紅樓夢》,我們的感覺,賈府的教育確實是一塌糊塗的。  首先,賈府家塾的教育質量和管理是一塌糊塗的。我們從寶玉和秦鍾到家塾去讀書之事可以知道。賈府家塾的教育,責任都放在一老一少身上,老的太老,少的不端。再加上賈府子弟「魚龍混雜」,賈府家塾基本是沒有人管理的。教育質量可想而知了。  寶玉不喜歡讀書,《紅樓夢》誕生兩百多年來似乎是已經成了定論的。  大家的一至看法,就是寶玉不喜歡讀書,不講仕途經濟,不喜歡「常會為官做宰的人」,把考功名的人看成是「祿蠹」,寶玉有叛逆性等等。  紅家和紅迷們大都且把寶玉和黛玉的愛情基礎看成是「共同具有叛逆性」。說寶釵和湘雲都勸過寶玉「仕途經濟」「常會會為官做宰的人」。而黛玉從來沒有勸過寶玉。正因為寶黛共同都有叛逆性,兩人有共同的思想基礎,所以兩人才愛的這麼深等等。  寶玉的不喜歡讀書的原因,大家把責任歸咎於賈母。因為賈母對寶玉有「溺愛不明」「為孫辱師責子」之嫌(第二回)。連襲人都認為寶玉是「近來仗著祖母溺愛,父母亦不能十分嚴緊拘管,更覺放蕩弛縱,任情遲性,最不喜務正」(第十九回)。賈府最得意的僕人賴嬤嬤也說寶玉「不怕你嫌我。如今老爺不過這麼管你一管,老太太護在頭裡」(第四十五回)。  如此看來,寶玉不喜歡讀書,成為賈府的叛逆,責任在賈母和黛玉身上了。  事實果真如此嗎?  其實,我們應該看到,寶玉除了天性聰明外,是很讀了一些書的。寶玉的「國學基礎」是很好的。寶玉對我們中華民族「儒、釋、道」的文化是學習研究頗深的。  特別一點是,寶玉對我們的孔聖人是很敬重的。這在《紅樓夢》文本中處處可見。在寶玉的眼中,凡是孔聖人說的話,都是不可辨駁的,都是要聽的。  寶玉「雜學旁收」,「莊子文」學的很好,「偈語」也寫得很好。比如那一篇祭晴雯的「誄文」,沒有很好的「國學」基礎,不精通楚辭,是根本寫不出來的。再比如,寶玉在大觀園的詩社裡的表現,雖然比不上黛玉和寶釵,還有妙玉和湘雲,但下來就是寶玉了。連賈政和那些清客,在「大觀園試才題對額」時,都對寶玉佩服至極等等。  我們再來重點說說寶玉的《四書》《五經》之學。  第九回寶玉開始入家塾讀書,去見賈政,賈政先是冷笑「你如果再提上學兩字,連我也羞死了。依我說,你竟頑你的去是正理。仔細看站髒了我這地,靠髒了我的門。」然後賈政問「跟寶玉的是誰?」寶玉奶姆之子李貴等人出來大千兒請安。賈政問「你們成日家跟他上學,他到底念了些什麼書?到念了些流言混語在肚子里,學了些精緻的淘氣。等我閑一閑,先揭了你的皮,再和那不長進的算賬。」  我們從賈政的這些話里,可以分析出:  一、寶玉平時是在讀書的。寶玉和秦鐘相約進賈府家塾讀書時也說得很清楚。寶玉原來是在家裡讀書的,是有專門的「業師」教的。秦鍾也一樣。就和黛玉原來在家讀書,請「西賓」賈雨村一樣。  秦鍾是「業師於去年病故」,寶玉是「上年業師回家去了,也現荒廢著。家父之意亦欲暫送我去且溫習著舊書,待明年業師上來,再各自在家裡亦可。家祖母因說,一則家學裡子弟太多,生恐大家淘氣不好,二則也因我病了幾天,遂暫且耽擱著。」  二、看起來似乎賈政對寶玉的讀書要求很嚴,其實我認為賈政對寶玉的讀書是根本不上心的。寶玉平時讀了那些書,讀的怎麼樣,賈政都不知道,賈政怎麼管寶玉讀書?  三、賈政如此生氣,應該說是沒理由的。寶玉並不是不讀書,是生病了,再就是賈母擔心家塾里的管理和教育質量問題,沒有同意寶玉馬上進家塾。  直到這個時候,賈母看到秦鍾人品行事「堪陪寶玉讀書」,賈母又囑咐秦鍾「只和你寶叔在一起,別跟著那一起不長進的東西們學」,賈母才放心寶玉進家塾讀書的。看來,賈母才是真正的「孟母」啊!能說是賈母「溺愛」寶玉嗎?能說賈政是真的在管教寶玉上進讀書嗎?而後來的實際證明,賈母的擔心是對的。  李貴這時聽到賈政呵斥,「嚇得李貴忙雙膝跪下,摘了帽子,碰頭有聲,連連答應『是』,又回說:『哥兒已念到第三本《詩經》,什麼「呦呦鹿鳴,荷葉浮萍。」小的不敢撒謊。』」  我們要注意,這時寶玉大概十歲左右,最多十一歲吧。寶玉是十三歲入住大觀園的。此時離入住大觀園還早呢。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已經念到第三本《詩經》了,是不容易的。寶玉的這個「念」,應該是背書「背」下來的。  接下來賈政對李貴說「那怕再念三十本《詩經》,也都是掩耳盜鈴哄人而已。你去請學裡太爺的安,就說我說的,什麼《詩經》《古文》一概不用虛應故事,只先把《四書》一氣講明背熟是最要緊的。」  我們從賈政的這幾句話來看,其一:此時的寶玉不但是讀了《詩經》《古文》的,還在讀《四書》。其二:我們能看到賈政對賈府的家塾教育管理根本不在心上。賈政不但對賈府子弟的教育無所謂,對寶玉的教育也很無所謂。否則,寶玉進家塾讀書這麼個大事,且賈政口口聲聲的要寶玉讀書和「光宗耀祖」,賈政至少應該親自送寶玉進家塾的。我們相信,假如賈母能出「內闈」,賈母一定會去抓家塾的教育質量和親自送寶玉到家塾讀書的。  賈政這叫「尊師重教」?賈政這叫對寶玉嚴格要求?賈政這叫「教子有方,治家有法」?薛蟠和賈府眾子弟的變壞及不學好和荒廢責任可以推給族長賈珍,寶玉的讀書、家塾的教育質量責任又可以推給誰呢?  十四:賈府的教育和寶玉的讀書(二)    寶玉的入家塾讀書,最後是以鬧劇收場的。秦鍾這個寶玉的學友,也早早的病故了。原來,寶玉還準備一起與秦鍾讀夜書的,也已經通過鳳姐,收拾了讀夜書的書房。但一切都隨著秦鐘的故去,而變成了回憶。    寶玉是個性情中人,秦鍾故去後,寶玉是從來心中不敢有忘的。秦鐘的忌日,寶玉總不忘用心祭奠。有一次寶玉還和柳湘蓮聊起秦鐘的墳是不是上了新土。。。總是有人把寶玉和秦鐘的關係看成「龍陽」之興,這種人是在讀《紅樓夢》嗎!    應該說寶玉後來的真正不讀書,是從入住了大觀園開始的。    有人會說,這時秦鍾病故,寶玉沒有了伴讀,再加上家塾的管理混亂,賈母肯定不會再讓寶玉入家塾所謂的讀書了。否則,寶玉不但學不到東西,人還會變壞。賈母當然不會讓寶玉變壞的。寶玉不就是不讀書了嗎?    但這時寶玉還有一個「亦師亦伴讀」的人物在身邊。作者沒有明寫,卻又時時在提醒著我們。這個人就是黛玉。    我們千萬不要以為賈母把寶玉黛玉留在身邊只是為了自己解悶。我們也千萬不要以為賈母后來一貫堅持主張「木石姻緣」,只是因為自己的「愛女兒心」重和只是因為始終「疼愛」「孤弱的」外孫女黛玉。    我們應該知道,賈母可不是一位普通老太太。賈母第一次接黛玉入府,可能主要是這樣的情結,但為了黛玉的第二次入府,賈母給黛玉的待遇是更大的,賈母是派賈璉全程跟蹤,「送去送回」的。當時賈母並不知道林父的病怎麼樣,賈母怕的是黛玉一去就不回了。    我們可能都沒有注意,黛玉剛入榮國府時,和姐妹們陪賈母吃好飯後,賈母和鳳姐、李紈、王夫人等人說:「你們去吧,讓我們自在說話兒。」然後,賈母問了黛玉念何書。「黛玉道:『只剛念了《四書》。』黛玉又因問姊妹們讀何書。賈母道:『讀什麼書,不過是認得兩個字,不是睜眼瞎就罷了。』」    難道賈母是這麼隨便的一問嗎?當然不是。否則,就不是賈母了。    我們應該知道,黛玉可是沒有任何愛好的。我們能知道黛玉身上掛過什麼東西嗎?我們看到黛玉畫過妝嗎?。。。    都說寶釵樸素,一色的「半新不舊,看去不覺奢華」。但卻是每天把個明晃晃的金鎖、金項圈掛在脖子上。還有就是把元妃所賜的「端午兒節禮」「紅麝串」籠在手腕上(第二十八回)(我並不是非議此事,這也正常)。    我們能知道黛玉喜歡穿什麼衣服嗎?我們能知道黛玉化過妝瞄過眉嗎?    我們只知道黛玉摔過寶玉轉送的也是北靜王轉送給寶玉的且是當今聖上親賜北靜王的 香念珠。我們只知道賈母帶人清虛觀打平安 醮時出現了一個「金麒麟」,寶玉和黛玉說:「回去穿上你帶」。黛玉說:「我不稀罕。」等等。    我們只知道黛玉只有一個愛好,那就是讀書。黛玉第二次進入榮國府,從蘇州家中帶來的主要東西就是書。黛玉的「瀟湘館」里沒有任何擺飾。只有書。以致劉姥姥進入「瀟湘館」後以為是哪位公子哥的書房。黛玉從小聰明清秀,父母把她「假充養子」,讀書識字。黛玉五歲時的「西賓」是賈雨村。這個人後來的官德人品怎樣,那是另回事。但當時的學問肯定是很高的。黛玉出身於這樣的「書香之家」,從小有這樣的家教,有賈雨村這樣的老師,黛玉的學問,當寶玉的老師不是「綽綽有餘」嗎!這就是賈母始終堅持留寶玉黛玉在身邊的主要原因。    秦鍾死後,寶玉肯定是沒有入家塾讀書了。但這時寶玉、黛玉兩個人還是在賈母身邊「同吃、同睡、同樂」的。在這裡,我要給他們加上一個「同讀書」。就叫「四同」吧!這個時候的黛玉,當然是寶玉的「亦師亦伴讀」,還有,就是「戀人」。一直到兩個人入住大觀園,一個住「瀟湘館」,一個住「怡紅院」,兩個人才正式分開了。寶玉的荒廢了學業,也是從入住大觀園時候開始的。    「怡紅院」,裝修豪華,是個真正的「溫柔富貴鄉」。那次劉姥姥誤闖「怡紅院」,所看到的一切,是「竟越發把眼花了」,「就像到了天宮裡一樣」。劉姥姥竟以為是哪位小姐的繡房,「這樣精緻」。    我開始讀《紅樓夢》讀到這裡感到不理解:黛玉住的地方像哪位公子書房,寶玉住的地方像哪位小姐的繡房,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寶玉和小姐們入住大觀園時,分房子、裝修,都是賈政和王夫人主辦的,這事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還有,就是天知道。    寶玉住在這樣的一個「富貴溫柔鄉里」,當然會有一些「荒廢」了學業的。    也就是那次,賈母帶大家游大觀園,凡是住在大觀園的小姐們住的地方都走遍了,後來賈母覺得「身上乏倦」,也只是到李紈的「稻香村」去「歇息」的。    按理,賈母這麼喜歡寶玉,應該帶大家到「怡紅院」去看一下的,去炫耀一下的。賈母這麼個大富大貴的人,休息是應該到「天宮一般」的「怡紅院」去的,但是沒有。賈母就是後來休息,也寧願到「稻香村」而不到「怡紅院」,這又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但不管怎麼樣,劉姥姥這次酒後闖入「怡紅院」,是真正開了眼界。真正體味了一次什麼是「榮華富貴」了。但也就是在床上做了一個夢而已。再就是「酒屁臭氣」弄的一屋。    賈母沒帶大家游「怡紅院」,不知王夫人什麼心情?只是看到王夫人在賈母走後,王夫人「隨便歪在方才賈母坐的榻上,命一個小丫頭放下帘子來,又命她捶這腿,吩咐她:『老太太那裡有信兒,你就叫我。』說著,也歪著睡著了」(四十一回)。但劉姥姥弄髒了「怡紅院」,也好在王夫人不知道。這次,襲人還是不錯的。    寶玉的後來不讀書荒廢了學業,要要怪誰呢?能怪賈母嗎?能怪黛玉嗎?是誰叫寶玉入住大觀園的?元妃下諭叫寶玉和寶釵以及三春等等這些人入住大觀園的背後有什麼真正的原因嗎?黛玉住的「瀟湘館」真的是最好的地方嗎?    我們從後來的賈母帶人進「瀟湘館」所見所言知道,黛玉的住處不但是一個古董擺飾皆無,且窗帘都是舊的綠的。「瀟湘館」是又小又窄,且院子里是「桃杏樹一棵皆無」。。。    有人說寶釵住處不也是一樣嗎?「雪洞一般」。但我們要注意,賈母一問,鳳姐馬上回答了,是寶釵不要,送來送回去了。    我們應該知道,寶釵在「蘅蕪苑」只是每天來住一下,或者大觀園有什麼活動就來參加一下,再就是住在大觀園和寶玉等年輕人接觸方便一些。和黛玉不同,黛玉是以「瀟湘館」為家的。    寶釵每天三餐都是要回到薛姨媽住處吃的,是不在大觀園吃的。因為有個「處常之法」。寶釵當然沒有必要在意「蘅蕪苑」的擺飾和裝修。    又會有人說探春的住處不也是有公子書房的味道嗎?這是不錯。這是探春的性格氣質。但探春的住處卻是古董擺滿了的。黛玉的住處有嗎?等等。關於這些事,我後面有專門的解析,和大家共同探討。    我在這裡先說這麼一句:我們不要懷疑賈政和王夫人的管理賈府的能力以及「教子有方」的教育能力的問題。我們只能說賈政和王夫人之所以這樣,是心不在寶玉和賈環的教育事情上,是心不在薛蟠的管教問題上,是心不在賈府子弟的教育問題上,他們是「心不在焉」阿!我又說了些皮外之話,見諒!    寶玉真正所讀國學《四書》《五經》等等之書,大都是在入住大觀園之前讀的。且一直是在黛玉的指導陪伴下讀的。這就是兩個人的共同思想基礎。寶玉對黛玉是很佩服的。比如後來的大觀園詩社,每次評詩,只要是黛玉評第一,寶玉高興,只要是黛玉沒評上第一,寶玉不平等等事情很多。這兩個年輕人啊。。。。。。  十五:寶玉荒廢了學業    寶玉真正荒廢了學業,寶玉的不讀書,是在入住大觀園後,這一點作者其實是清清楚楚的寫在《紅樓夢》中的。    第三十六回,寶玉被賈政「笞撻」後,在怡紅院養傷。作者寫道:「(賈母)因怕將來賈政又叫他,遂命人將賈政的親隨小廝頭兒喚來,吩咐他:『以後倘有會人待客諸樣的事,你老爺要叫寶玉,你不用上來傳話,就回他說我說了:一則打重了,得著實將養幾個月才走得;二則他的星宿不利,祭了星不見外人,過了八月才許出二門。』那小廝頭兒聽了,領命而去。賈母又命李嬤嬤、襲人等來,將此話說與寶玉,使他放心。那寶玉本就懶與士大夫諸男人接談,又最厭峨冠禮服賀吊往返等事,今日得了這句話,越發得了意,不但將親戚朋友一概杜絕了,而且連家庭中的晨昏定省亦發都隨他的便了。日日只在園中游卧,不過每日一清早到賈母、王夫人處走走就回來了,卻每每甘心為諸丫鬟充役,竟也得十分閑消日月。或如寶釵輩有時見機導勸,反生起氣來,只說:『好好的一個清靜潔白的女兒,也學的釣名沽譽,入了國賊祿鬼之流。這總是前人無故生事,立言豎辭,原為導後世的鬚眉濁物。不想我生不幸,亦且瓊閨繡閣中亦染此風,真真又負天地鍾靈毓秀之德!』因此禍延古人,除四書外,竟將別的書焚了。眾人見他如此瘋癲,也都不向他說這些正經話了。獨有林黛玉自幼不曾勸他立身揚名等語,所以深敬黛玉。」    這裡,作者筆下的寶玉是「除四書外,竟將別的書焚了」。看來寶玉是真的荒廢學業了。    但寶玉《四書》還是要讀的。    再者,寶玉這次是真的被賈母「溺愛保護」了起來了。    我認為,我們還是應該找出寶玉荒廢了學業問題的根源:是誰一定要叫寶玉入住大觀園的?為什麼一定要叫寶玉入住大觀園?賈政為什麼如此狠毒的「笞撻」寶玉?。。。這些問題中隱含著一個「大陰謀」,我在後面都會和大家討論的。但有一點,這些問題都是與賈母無關的。    寶玉在大觀園真正荒廢了學業,作者還清清楚楚的寫在第七十三回。    賈政幾年外任做官回來不久,寶玉從趙姨娘房內小丫鬟小鵲口中得知,賈政可能要檢查他這幾年在大觀園中的自學讀書情況,「寶玉聽了,便儒孫大聖聽見了緊箍咒一般,登時四肢五內一齊皆不自在起來。想來想去,別無他法,且理熟了書,預備明兒盤考。只能書不舛錯,便有他事,也可搪塞一半。想罷,忙披衣起來要讀書。心中又自後悔,這些日子不提了,偏又丟生,早知道該天天好歹溫習些的。如今打算打算,肚子內現可背誦的,不過只有『學』、『庸』、『二論』是帶注背得出的。至於上本《孟子》,就有一半是夾生的,若憑空提一句,斷不能接背的;至於『下孟』,就有一大半忘了。算起五經來,因近來作詩,常把《詩經》讀些,雖不甚精闡,還可塞責。別的雖不記得,素日賈政也幸未吩咐過讀的,縱不知,也還不妨。至於古文,還是那幾年所讀過的幾篇,連『左傳』、『國策』、『公羊』、『穀梁』、漢唐等文不過幾十篇,這幾年竟未曾讀得半篇片語。雖閑時也曾遍閱,不過一時之性,隨看隨忘,未下苦功夫,如何記得?這是斷難塞責的。更有時文八股一道,因平素深惡此道,原非聖賢之制撰,焉能闡發聖賢之微奧,不過是後人餌名釣祿之階。雖賈政當日起身時選了百十篇命他讀的,不過偶因見其中一二股內,或承起之中,有作的或精緻、或流蕩、或遊戲、或悲感,稍能動性著,偶一讀之,不過供一時之興趣,究竟何曾成篇潛心玩索。如今若溫習這個,又恐盤詰那個;若溫習那個,又恐盤詰這個。一夜之功,亦不能全然溫習,因此越添了焦躁。」    我們從這裡可以看到,作者如此不厭其煩的列舉了寶玉在入住大觀園之前所讀的所有書的名目,作者的良苦用心何在!    寶玉在大觀園這幾年,不但是真正荒廢了學業,而且是虛度了年華。    怡紅院是大觀園中裝修最豪華的一個所在。寶玉成天生活在這樣的「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里,不荒廢了學業,才是怪事!    況且,寶玉這麼小小年紀,沒有「業師」的教導,沒有「學友」的伴讀,也不進賈府的家塾讀書,賈政只是「選了」 「百十篇」文章給寶玉「自學」,賈政只是「吩咐」寶玉在大觀園裡「和姊妹們讀書寫字」、「用心習學」(二十三回),賈政這是對寶玉的讀書負責嗎?其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難怪作者借榮國府的小廝興兒說寶玉「他長了這麼大,獨他沒有上過正經學堂。我們家從祖宗直到二爺,誰不是寒窗十載?偏他不喜歡讀書。」(六十六回)    賈政和王夫人的一顆「金玉心」認為:寶玉讀不讀書,這是次要的,要想辦法把寶玉和黛玉從賈母身邊分開,才是主要的。所以賈政和王夫人就借著元妃省親之事,借著建造大觀園之事,借用元妃之手「下諭」,把寶玉和黛玉等人搬進了大觀園了。。。    這其中隱含的賈政王夫人元妃等人的「陰謀」,後文和大家分析。  十六:寧國府的「符號」——說說秦可卿可卿(一)    我本來是不想說秦可卿這個人的。因為這幾年來,這個人物可是被說得太多。以致「紅學」都有了一個分支——秦學了。    但,秦可卿是《紅樓夢》十二釵之一,又是賈府及寧國府的一位主要人物。可以說,秦可卿就是寧國府的「符號」。閱讀《紅樓夢》不可能不讀秦可卿。要說《紅樓夢》中的人和事,也不能不說秦可卿。所以只能貽笑大方了。    好在我才是個真正的「草民」,我是以虛心學習的態度來說說《紅樓夢》中的人和事的。不管「大家」對我有什麼批評,我都會虛心接受的。    要說可卿,就要先說寧國府的現任「府長」賈珍。此人且還是兼任賈府的「族長」的。這是名正言順按封建宗法制度承繼下來的「家族之官」,且不是選出來的。也不用選的。也不用上面有人看中「考察」後「任命」的。只是按封建嫡長制順序傳下來就行。    所以,我們好像看到賈政對賈珍當族長有些意見。因為賈政把賈府子弟的失於教育的責任,都歸咎於賈珍這個族長了。    作者筆下偌大的賈府,是分寧國府和榮國府的。這兩個府是經濟獨立的。經濟獨立了,當然其他的事也獨立了。經濟是基礎嘛。上層建築是建立在經濟基礎上的。    寧國府不但經濟是獨立的,而且寧國府的「經濟基礎」比榮國府厚實。    人家有錢嘛!有錢的人說話就響。又當官又有錢的人,那就豈止「是說話就響」了,在我們中國,幾千年來就是一個樣,那就是這樣的人,放個屁都是香的。出門有人打傘,上下車有人開車門。。。寧府的賈珍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按作者的說法:「當日寧國公與榮國公是一母同胞弟兄兩個。寧公居長,生了四個兒子。寧公死後長子賈代化襲了官,也養了兩個兒子。長名賈敷,至八歲上便死了。只剩了次子賈敬襲了官,如今一味好道,只愛燒丹鍊汞,余者一概不放在心上。幸而早年留下一子,名喚賈珍,因他父親一心想做神仙,把官倒讓他襲了。他父親又不肯回原籍來,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們胡羼。這位珍爺倒生了一個兒子,今年才十六歲,名叫賈蓉。如今敬老爹一概不管,這珍爺那裡肯讀書,只一味高樂不了,吧寧國府竟翻了過來,也沒有敢來管他的人。」    至此,我們從作者筆下能夠得知:    其一:我們知道賈珍這個人物的分量了:賈府「族長」、寧國府「府長」、官府襲了爵的「官長」——「世襲三品爵威烈將軍」。這個人要放在現在,那個前呼後擁的架勢就可想而知了。    秦可卿是賈珍兒子賈蓉的媳婦,在寧國府只是個小媳婦,她上面有公婆賈珍和尤氏。年紀大概也就只是十六歲左右吧。    在寧國府,只有賈珍一人獨大(當然,賈珍在賈府,雖然是族長,但賈赦賈政的輩分比賈珍高,還有賈母這個「老太君」健在,賈珍也就只能在寧府獨大,而不能在整個賈府獨大了,這就是「禮」了)。    秦可卿這個兒媳在寧國府只能仰視這個公公了。見到這個公公肯定是大氣也不敢出的。    其二:也是最關鍵的問題:賈珍這個人的人品有大問題。    都說曹雪芹大師寫作《紅樓夢》受過《金瓶梅》的影響。有一個叫闞鐸的人寫過一本名叫《紅樓夢抉微》的書,採用「拆字、諧音、化身、影射」等等索隱派的慣技,專門把《紅樓夢》與《金瓶梅》兩書處處進行牽強附會的對著比附。當然是胡言亂語豈有此理了。    但我們把寧府中的賈珍和西門慶相比較,這兩個人物卻是有許多想通的地方的。這兩個人的生活態度和人生哲學是一樣的。    兩人唯一的區別就是:賈珍的富貴是祖上傳給他的,而西門慶富貴卻是靠自己「坑蒙拐騙」及「巴結逢迎送禮」等無所不用其極的方法得來的。    寧國府其實就是「西門府」,裡面只有一個字,就是「臟」。用柳湘蓮的話說,那就是「你們東府里,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乾淨,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幹凈」。    寧國府里是專門干「驕奢淫逸賭博奢靡」之事的場所。聽不到一點讀書聲。    過去有一句話叫「朋友妻,不可欺」,西門慶是不管這些或者就是專門「欺朋友妻」的。而賈珍卻更道德敗壞,焦大罵說寧府是「扒灰的扒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焦大這樣說,當然不會無中生有。    作者明文指出,賈珍居然與兒子賈蓉兩個人是有「 聚麀之誚 」的。上行下效,父子都是「無恥之極」的人物,是沒有一點道德之感的。    後來的賈珍父子共同欺負尤氏姐妹的事。作者更是寫的明明白白的,是大家都清楚的。就更能說明此問題了  十七:寧國府的「符號」——秦可卿(二)    秦可卿是賈珍的兒媳婦,秦可卿又是個「極妥當的人,生得裊娜纖巧,行事又溫柔和平,乃(賈母)重孫中第一個得意之人」(第五回)。    秦可卿這樣的一個美麗的女人,性格又是如此「溫柔和平」,住在寧府中,生活在兩個沒有一點道德感的父子之中。秦可卿的命運是可想而知的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焦大說的「扒灰的扒灰」,當然道德負罪者在賈珍,而「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則罪在秦可卿了。    我認為作者在寧國府塑造這麼一個「異常美麗、溫柔和平、裊娜纖巧」的形象,並讓她很快「仙去」,最主要目的只有一個,只是為了揭露寧國府的「臟」的程度;只是為了揭露賈珍父子的淫樂無恥程度及賈珍父子道德上的敗壞的程度。    就和後來進入寧國府的尤氏兩姐妹一樣。這一對「尤物」,進過寧國府,就算以後能夠出來,也決不會幹凈的出來。好在這一對「尤氏」的心靈還是乾乾淨淨的。特別是那個尤三姐。    這就是作者筆下的「寧國府」和寧國府的「主子」賈珍父子。    秦可卿成了賈蓉的媳婦,等於終生進了寧國府。她的未來的路只有或者「同流合污」或者「死去」。因為她不能和尤氏姐妹一樣,還有走出外面去見「陽光」的可能。    我的感覺是,外表美麗性格柔弱的秦可卿在寧國府已經被「同流合污」「腐化」了的。否則,她的「養小叔子」怎麼解釋?    有人說焦大罵的這個「養小叔子」是指鳳姐和賈蓉。可能嗎?賈蓉是鳳姐的小叔子嗎?當然不是!    再者,人家焦大罵的只是寧國府嘛!    焦大可不是個一般人物。焦大「功高不賞」。魯迅先生就說過焦大是賈府的屈原之類的話。    人家鳳姐又沒有得罪焦大。焦大罵鳳姐幹什麼?這個「養小叔子」當然是指秦可卿和賈薔。    後來作者在第九回專門說過這事。作者寫賈薔在家塾里為了幫秦可卿的弟弟秦鍾,用計叫來了寶玉的小廝茗煙大鬧家塾。    作者這時寫道:「你道這一個是誰,原來此人名喚賈薔,亦系寧府中之正派玄孫,父母早亡從小跟著賈珍過活。如今長了十六歲,比賈蓉生的還風流俊俏。他弟兄二人最相親侯,常相共處。寧府中人多口雜,那些不得志的奴僕們,專能造言誹謗主人,因此不知又有了什麼小人垢誶謠諑 之詞。賈珍風聞得些口聲不好。自己也要避些嫌疑,如今竟分給房舍,命他搬出寧府,自去立門過戶去了」。    秦可卿「同流合污」「腐化」了的證據,還有就是「閨房」里的那些擺設。    秦可卿閨房裡有「一股細細的甜香襲人而來」;有唐伯虎畫的《海棠春睡圖》;有宋學士秦太虛寫的對聯;「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設著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卧的榻,懸的是同昌公主制的連珠帳」;有「西子洗過的紗衾」;有「紅娘抱過的鴛枕」。。。    所有的這些東西,每一個裡面,都至少有一個以上的足以讓男人們想入非非的「香艷的故事的」。男人們到了這裡,能自制嗎?除非你不是男人!    所以寶玉那麼小的年紀,只到了這「閨房」里午睡了一次,就完成了從一個「小男孩」變成「小男人」的質的轉變。    其實作者筆下秦可卿的《紅樓十二支曲詞》:(第十三支好事終)「畫梁春盡落香塵。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萁裘頹墮皆從敬,家家事消亡首罪寧。宿孽總因情。」以及秦可卿的判詞:「情天情海幻情深,情既相逢必主淫」就已經講清楚了秦可卿已經被「腐化」了。    作者只能很快讓秦可卿死了。秦可卿之死,或者因為「爬灰」的事發?或者因「養小叔子」的事發?或者因一種特殊的病?。。。秦可卿雖然「同流合污」「腐化」了,但至少道德感猶存的。畢竟是個十六歲左右的少婦,不比皮厚心黑的男人。  十八:寧國府的「符號」——說說秦可卿(三)    秦可卿這麼個「美麗的、溫柔可愛」的女子,因為嫁入寧國府,就只能早早的死去。    秦可卿是怎麼死的?為什麼會死?我認為作者用的是「一貫下來」的「真事隱去」、「假語存焉」的寫作方法寫的。已經寫的很清楚了。    而所謂的「脂硯齋批語」這個時候又出現了,簡直豈有此理。    脂硯齋說的是什麼「通回將可卿如何死去隱去,是大發慈悲心也。嘆嘆!」還有什麼「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魂托鳳姐賈家後事二件,滴(豈?)是安福尊榮坐享人能想的到處,其事雖未漏,其言其意則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 。」    脂硯齋你是老幾?假如是這樣,脂硯齋應該「命芹溪把《紅樓夢》這部書全部刪去」才是。    脂硯齋又評寶玉從夢中聽到可卿死了,吐了一口血之事:「寶玉早已看定,可繼家務事者,可卿也。今聞死了大失所望,急火攻心,焉得不有此血。為玉一嘆」等等。莫名其妙!這時寶玉是族長嗎?寶玉這時才多大?寶玉就能看定秦可卿「可繼家務事」?可笑之評!    我認為「脂硯齋」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評書者」;或者就是一個別有用心的評書者。脂硯齋的「評紅」水平還根本比不上戚蓼生、夢覺主人、二知道人等等評書人。所謂的脂硯齋與曹雪芹是「同時人」完全是造假的。脂硯齋根本不懂《紅樓夢》。簡直可笑。    秦可卿死了。作者認為後來的讀者肯定會去追究秦可卿所謂的「真正的死因」,在這其中又插了一個賈瑞之死。    我認為作者筆下賈瑞之病的起因與秦可卿之病的起因有一樣的成分。賈瑞也有自殺嫌疑(賈瑞之事後文有析)。否則,難道真的有一個「風月寶鏡」?且真的可以照死人?那找出來豈不是無價之寶?那照這樣說,就真的有一個「女媧補天」了。就真有一個「通靈之石」了。就真的有趙姨娘的「魘魔法」了。也就真的有一個美麗的「警幻仙子」了。。。作者這樣寫是有寄託的。    我認為我們假如真正讀懂了《紅樓夢》文本,就根本不需要去考證、探佚那些什麼「秦可卿的身世高貴之謎、秦可卿到底是怎麼死的之謎、秦可卿為什麼會用這麼貴重的棺材之謎等等問題」,這些問題對真正讀懂《紅樓夢》沒有一點幫助。除非你就是喜歡考證。    我們要討論的是:秦可卿這麼一個美麗的人物,這麼年輕,且幸運的嫁入了寧府這麼一個「豪門」,不管她之前是個什麼身世,也不管她以前是貴是賤,按理說,她應該從此過上幸福生活的。但卻為什麼只能很快的「莫名其妙」的死去?    她不是生活在「富貴」的寧國府嗎?能嫁入豪門不就是很多女孩的終極追求嗎?為什麼追求到了,幸福沒有來臨,卻只能很快的死去?這才是作者要我們思考的問題。    至於秦可卿是怎麼死的?是賈珍殺死她的?還是賈蓉殺死她的?還是自殺的?。。。我們透過現象看本質,透過作者筆下的「真真假假」,其實結論不都一樣嗎!    後來的尤氏姐妹之死,是怎麼死的?真的是鳳姐殺死的?真的是柳湘蓮殺死的?是自殺的?結論不也一樣嗎!    秦可卿嫁入了這個無恥的只有肉慾放縱的沒有一點道德感的寧國府,只要秦可卿還有羞恥之心,只要秦可卿良心未泯,只要秦可卿道德尚存,秦可卿就是不死,也絕不會有幸福的。    所以秦可卿只能和鳳姐說「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而更可憐的,是尤氏姐妹,她們只不過因為貧窮和「小不更事」,因為是親戚,進入了寧國府的大門,從此就被註定了後來的命運。那就是也只能是「自殺」!    尤二姐和賈璉說:「我雖標誌,卻無品行,看來到底是不標緻的好。」尤三姐卻說「這會子花了幾個臭錢,你們哥兒兩拿著我們姐兒兩個權當粉頭來取樂兒,你們就打錯了算盤。」姐妹兩性格決不一樣,但在那樣的封建社會,只要進過寧國府,出來後的結局只能一樣。    這時,我想起康德的一句話:這個世界唯有兩種東西能讓我們的心靈感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們頭頂上燦爛的星空;二是我們內心崇高的道德法則。    道德是個什麼東西?    這讓我想起了當下的中國。改革開放幾十年,中國現在強大了。我們中國現在有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了。有錢了!有錢了!    這幾十年來中國人一個個在名利場中「摸爬滾打」,「摸著石頭過河」,「發展就是硬道理」。。。有錢人還在想要更多的錢,沒什麼錢的人也在想怎麼才有錢,當官的人也在想怎麼才能「發展」有錢,當更大的官。。。有太多的「成功人士」身上好像都有西門慶及賈珍的影子。    有錢是太好了,有權有錢就更好了。出門下雨有人打傘,坐車有人開車門,放個屁都是香的。。。這種感覺當然太好了。    這些年中國人可能是一個個都「走得太急」,沒有時間「休息」,把原本身上一些珍貴的東西都丟失了,一個個現在好像也和賈府中人一樣了,按賈母的話,就是「我知道咱們家的男男女女,都是『一個富貴心,兩隻體面眼』」。    而且不但如此,每人身上這僅有的「一顆富貴心,一雙勢利眼」,現在已經有發展變成「黑心」和「紅眼」的趨勢和危險了。    假如每個人身上僅有「黑心」和「紅眼」,那可是真的要吃人的。    再往下發展,那就是「沒心沒肺」了,那就是「烏眼雞」了。按賈探春話說,「咱們倒是一家子親骨肉呢,一個個不像烏眼雞,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到這時就不只是道德的問題了!    我們確實需要「適當休息」,讓我們抬頭看看頭頂上燦爛的星空,讓我們的心靈「震撼」一下。。。    現在的中國有一種現象:不論是現實中還是網路上,每當有大事或者小事,總是有太多的人圍觀,總是有太多的人在看熱鬧或者「起鬨」;到處都是「讓子彈飛一會兒」或者」讓子彈飛起來」(電影《讓子彈飛起來》);沒有歌詞的歌曲《忐忑》在網路上很走紅;周立波海口清派是一票難求。。。    又說了幾句皮外話!見諒!    其實,我認為作者著力創作秦可卿和後來的尤氏姐妹這幾個藝術形象,就是為了揭露寧國府的臟和為了揭露寧國府賈珍父子的喪盡道德。    賈珍父子只知利用金錢和權力追求感官刺激,他們是無恥、淫樂、奢靡、不讀書的人。    這又讓我想起了《資治通鑒》里寫的唐朝唐武宗時的宦官仇士良教其黨徒用以固權固寵之術的話:「天子不可令閑,常宜以奢靡娛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更及他事,然後吾輩可以得志。慎勿使之讀書,親近儒生,彼見前代興亡,心知憂懼,則吾輩疏斥矣。」然後是他的黨徒拜謝而去。。。    現在的賈珍不就是寧國府乃至賈府的「天子」嗎?    不過,我們還是要把話說回來,這寧國府的「臟」也不能全怪賈珍的。賈敬更是有很大的責任的。所以作者又說「箕裘頹墮皆從敬」。。    又說了一些皮外話。還是不說也罷。  十九:榮國府的權力結構權力分配問題(一)    現在我來說說榮國府的權力結構和權力分配的問題。    榮國府和寧國府不一樣。    寧國府是賈珍一人內外說了算的。要花錢、辦事,賈珍就可以定了。尤氏也只是協助管管寧府「內闈」中的事。而且有時還是不敢管不願管的。我們從平時寧府中賈珍和尤氏的所作所為就可以知道的。賈蓉就更不敢了。    榮國府就不一樣了。榮國府有點複雜。而且,榮國府在《紅樓夢》中又比寧國府重要的多的。《紅樓夢》一書,其實主要是寫榮國府的。    所以,我們要讀懂《紅樓夢》,我們就必須要讀懂榮國府。而要讀懂榮國府,就必須先要弄懂榮國府的權力結構和權力分配的問題。    這個問題有點枯燥,我們必須耐心一些。經濟是基礎,權力就屬於上層建築了。    其實我們每個人的內心或多或少都是喜歡權力的。所以希望大家一定要對我分析榮國府的權力問題喜歡起來。    榮國府祖宗九死一生掙下的爵位,按照封建宗法「傳長傳嫡」制度,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傳到了賈赦的手中的。    所以,榮國府的「府長」,名正言順的就應該是賈赦。    讀《紅樓夢》,讀到黛玉進入榮國府去拜見兩個舅舅時,從黛玉的所見所聞中,我們得知賈赦的住處是「亦出了西角門,往東,過榮府正門,便入一黑油大門中,至儀門前方下來。」「黛玉度其房屋院宇,必是榮府中花園隔斷過來的。」    我們好像賈赦這個「府長」,是住到了榮國府之外的。而沒有襲爵的二兒子賈政,好像卻是住在榮國府中的。這就太奇怪了。有點說不過去。    為此,有人的解釋是:賈政的原型不是賈母(原型)親兒子,是過繼過來的。而賈赦(原型)是賈政(原型)的親哥哥,一起跟了過來的。所以就住到了榮國府的外面。而後來曹雪芹為了創作《紅樓夢》的需要,把賈赦(原型)也寫入了文本當中。且讓他襲了爵。等等。就是這麼回事。    這樣的解釋,好像有些道理,但,這是在讀《紅樓夢》小說文本嗎?小說文本中,作者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們,賈赦和賈政都是賈母生的。    假如真的是這個原因,曹大師為什麼不讓過繼過來的老二賈政襲爵呢?這樣豈不是更好?何必這麼麻煩?或者是曹大師疏忽了?    曹雪芹疏忽了之說當然是不可能的。曹大師可不是一般的小說家。人家是真正的大師。《紅樓夢》是中華文化乃至世界文化藝術瑰寶!《紅樓夢》是「字字看來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的。怎麼會有這樣簡單的低級錯誤!    其實,這就是作者的「虛虛實實、真真假假」。    我說,不管大兒子賈赦住到什麼地方,只要林妹妹的兩個舅舅沒有分家,賈赦住的地方都屬於榮國府。賈赦住的再遠,都是榮國府名正言順的合法的「府長」。這點,林妹妹的二舅舅賈政再有意見也沒有用。林妹妹的這個二舅舅住的離榮國府再近,也是屬於「府長」賈赦領導。這就是封建宗法制度的核心所在。過去封建社會「大大的」皇帝家都是這樣乾的,何況你這「小小的」貴族之家賈府、榮國府。    再說,我們可能都被作者的虛虛實實的生花妙筆給迷惑住了。    我們一定要知道,榮國府的「正經正內室」——「榮禧堂」,其實一直都是空著的。賈政和王夫人是決不敢入住其中的。    林黛玉先是「往東過榮府正門」,到大舅舅家去拜見大舅舅,然後又回來進入榮府,到二舅舅家去拜見二舅舅的。    林黛玉是在去往二舅舅家的途中,看到了榮國府氣派的「正經正內室」——「榮禧堂」的。    林黛玉在這個「上面五間大正房,兩邊廂房,鹿頂耳房鑽山,四通八達,軒昂壯麗,比賈母處不同」的「正經正內室」堂屋中,「抬頭迎面先看見一個赤金九龍青地大匾,上寫著斗大三個字,是『榮禧堂』,後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書賜榮國公賈源』,又有萬幾宸瀚大寶。」等等。    氣派的榮國府的「正經正內室」,可是榮國府的權力的象徵和榮華富貴的象徵。    我們當然可以想像,寧國府也會有這麼一個「正經正內室」的。賈珍每天都會是在這個「正經正內室」工作和生活的。    而榮國府不同。榮國府「正經正內室」,其實現在是「虛位以待」主子的。    我們千萬不要以為林黛玉的二舅舅賈政一家子就住在榮國府的「正經正內室」,其實不然。作者下面緊接這還有一句話「原來王夫人時常居坐宴息,亦不在這正室,只在東邊的三間耳房內。」而且王夫人還是在另外的「東廊三間小正房內」接待林妹妹的(第三回)。    這就不奇怪了吧。 二十:榮國府的權力結構權力分配問題(二)    為什麼會如此呢?作者其實也是有過交代的。    我們再回過頭來看第二回的冷子興演說榮國府:「再說榮國府你聽,方才所說的異事就出在這裡。自榮公死後,長子賈代善襲了官,娶的也是金陵世勛史侯家的小姐為妻,生了兩個兒子,長名賈赦,次名賈政。如今代善早已去世,太夫人尚在。長子賈赦襲著官。次子賈政自幼酷喜讀書,祖父最疼,原欲以科甲出身的;不料代善臨終時,遺上一本,皇上因恤先臣,即時令長子襲官外,問還有几子,立刻引見,遂額外賜了這政老爹一個主事之銜,令其入部習學。」    在這裡,我們可以清楚的知道,賈政為什麼住在了榮國府「正經正內室」的附近之原因:那就是這個「正經正內室」的五間大正房,原來是賈政的祖父榮國公住的。因為「次子賈政自幼酷喜讀書,祖父最疼」,所以祖父從小把賈政帶在身邊住,榮國公死後,賈代善和賈母也沒有搬入「正經正內室」住,就一直空著的。而賈政也就一直住在了「正經正內室」附近沒走。一直到後來結婚生子。    這也就是和寶玉從一生下來就被賈母喜歡,帶在身邊住一樣。假如不是後來賈政和王夫人利用元妃「下諭」,讓寶玉入住大觀園,寶玉豈不是也會一直住在賈母身邊的「絳芸軒」里,直到和林黛玉結婚生子!    所以後來賈政「笞撻」寶玉,差點把寶玉打死,賈母發火了。賈政回嘴,說他打寶玉為的是「光宗耀祖」。賈母馬上啐了他一口,問他「你說教訓兒子是光宗耀祖,當初你父親是怎麼教訓你來!」    賈母言下之意,應該是說,當初榮國公健在,她和賈代善也是不能隨便的教訓賈政的,因為榮國公「最疼」他,所以賈代善要教訓兒子,也只教訓賈赦為多。賈赦從小挨打都比賈政多,也確實夠倒霉的。    誰叫賈赦從小不被祖父喜歡呢?那就只有住到榮國府外面去結婚生子了。    不過話還是要講回來的,賈政天天住在「正經正內室」附近,賈政又喜歡和一些「清客相公」詹光、單聘仁等人在一起,賈政每天和這些人在這個榮國府的「權力」和「榮華富貴」的象徵的地方附近聊天下棋談事,而很多事又不敢做主,那個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而假如賈政硬要做主,賈母健在,「府長」賈赦雖然不敢怎麼樣他,但「兄弟鬩牆」在所難免。而且裂痕必將越來越大。假如由怨而變成恨,這可不是好事。    所以說,一個人假如沒有什麼權或者又有些權,又作不了主的,或者原來有權,現在沒權了等等,你還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遠離權力中心,清心寡欲一些為好。否則,你是會自討苦吃很難過的。    這些個「清客」,其實就是靠給別人攬事騙錢騙吃為活的。《金瓶梅》中的「幫閑」,也應該就是《紅樓夢》中的「清客」形象,那可是寫活了的。    他們不講文明、不講道德、不講主子、不講遊戲規則、無恥下流。。。他們是「有奶就是娘」。他們是居心叵測著多。《金瓶梅》中的西門慶天天和他們在一起,那是做凈壞事,醜陋無恥至極了。    賈政也是天天和這些人在一起打得火熱,又住在這「正經正內室」附近,賈政的心會有安寧的時候嗎?賈政又會好到那裡去?賈政就是天天「齋戒」也沒有用的。    人,特別是男人,「勢利眼」「富貴心」的居多。這些「清客」,你真的以為他是喜歡你?他就是沒事來陪你聊天、下棋?他是來真心的安慰你?其實他不是有事求你利用你,就可能是別有用心。「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的。。。    這下,我們應該知道賈赦住在外面賈政住在裡面的原因了吧。  二十一:榮國府的權力結構問題(三)    榮國府的賈赦雖然是合法的「府長」,但榮國府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人物,這個人物就是《紅樓夢》誕生以來,兩百多年裡,我們讀者都非常喜歡的,更是當時的整個賈府內外上下大家都非常敬重的、至尊至貴的「太上家長」——賈母。    賈母,是整個賈府的「太上老君」,是賈府「多福多壽的老祖宗」,是賈府的「老太太」,是「史老太君」,是「老壽星」。。。    王崑崙先生在他所著的《紅樓夢人物論》中有一篇文章,是專門講賈母的。題目是《宗法家庭的寶塔頂——賈母》。    王先生在文章中說:「在讀者粗略的瞭望中,這一個歷史悠遠,支系繁雜,規模龐大,人口眾多的貴族家庭,是一座橫寛豎高,五光十色巍巍然的金字塔,在這座寶塔的第十三層的尖端,又有一個高高在上的尖金頂,那就是多福多壽多兒孫的『老祖宗』——賈母。」    賈母在賈府,一言九鼎,不可抗拒。賈母就是賈府。賈母當然就是榮國府。    賈母在榮國府乃至賈府,是理所當然的一號人物。有賈母健在,不說賈政了,就是賈赦這個「府長」也要規規矩矩。    賈母不是「族長」,也不是「府長」,但族長賈珍、府長賈赦還有二兒子賈政等賈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物,都必須服從賈母。這是為什麼?    首先,這就是孔夫子的「禮」。「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矣」。這就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這「禮」是屬於道德範疇內的東西。而作為倫理道德的禮,他自有相應的內涵,這就是「孝、慈、恭、順、敬、和、仁、義」等等。    「仁、義、禮、智、信」,這在我們今天來講,也是不可或缺的。    賈赦、賈政、賈珍、賈璉等等這些賈府的子子孫孫,誰願意公然的背上不孝不順不敬不仁不義不恭的名聲呢?    至於尤氏後來說的「我們家下大小的人只會講外面假禮假體面,究竟做出來的事都夠使的了。」(第七十五回)這當然就是另一回事了。    其次,就是我們的賈母,也確實是一個胸懷寬廣,慈愛有加的「老太君」。    賈母有大愛之心,賈母有「悲憫情懷」,賈母確實是一個值得賈府每一個人敬重的、具有「真正貴族精神」的「老太太」。這點以後我會在專門的講賈母章節中講這個問題。    賈政在榮國府,名分上當然只能屬於第三號人物了。    所以,別看我們的賈政每天住在榮國府「正經正內室」附近,而賈赦只住在榮國府之外,按理說,賈政不能超過賈赦這個榮國府「府長」,這個「禮」應該是不能亂的。假如賈政要亂這個「禮」,那榮國府就有好戲看了。。。    說了榮國府的賈母、賈赦、賈政,我現在再來說說榮國府里的幾個「關鍵性的字眼」,以便讓我們先對榮國府這麼一個封建大家庭的內部權力結構情況有一個大概的了解。    這幾個關鍵性的字眼,就是「內闈」、「大門」、「二門」.。    榮國府的「門」很多,有東門西門正門儀門大門小門後房門角門垂花門等等,大家族的門本來就多,原本正常。    但我們實在要注意,有一個地方,叫「二門」。凡是「二門內」,就只能是榮國府女主子和小姐們生活游宴的場所。除了府中男主子之外,任何別的男人都是不能隨便進入「二門內」的。    榮國府的那些大小管家,比如:賴大、林之孝、吳新登、單大良、錢華等等人物,他們的活動場所一般也只能是「二門外」「大門裡」或者「大門外」。    還有一個地方,就是「內闈」。這個地方就是小姐的閨房內里或者各個女主子生活的隱秘場所了。這個地方,當然任何無關的男人是絕對不能進入的(後來的大觀園也當然是屬於「二門內」或「內闈」)。    但有一個人除外,那就是賈寶玉。    黛玉第一次入賈府,去見王夫人,王夫人對黛玉有兩次交代,叫黛玉「你只以後不要睬他(寶玉),你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黛玉就知道了,因為「黛玉亦常聽的母親說過,二舅母生的有個表兄,乃含玉而誕,頑劣異常,極惡讀書,最喜在內闈廝混,外祖母及其溺愛,無人敢管」。    寶玉喜歡「在內闈廝混」,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二十二:榮國府的權力結構問題(四)    所以,按照「男主外,女主內」的原則,二門以外的事,包括榮國府收地租,收房租,還有就是出外辦事等,就是榮國府男主子管了,比如賈赦、賈政、賈璉以及榮國府那些大小管家們來管。舉個列子,比如賈璉經常出差到平安州等。再比如建造大觀園,就是男人們的事,與鳳姐等女人無關。討論都不讓參加的。    榮國府二門以外的事,也就是說,榮國府這個大家庭的任何大事和小事,花錢的事,收錢的事,按道理應該都是賈赦這個「府長」來管的。    但由於種種原因,賈赦放權給賈璉了(因為按封建宗法制,賈赦的爵位遲早是要給賈璉襲的)。    賈赦讓賈璉來管榮國府了。所以賈璉就成了榮國府的「代府長」或者「見習府長」了。這可以從很多地方可以知道的。    首先,就是第二回冷子興演說榮國府時說的「這位璉爺身上,現捐的是個同知,也是不喜讀書,於世路上好機變言談去得,所以如今只在乃叔政老爹家住著,幫著料理些家務。」可知賈璉在榮國府料理家務。    賈璉要管榮國府的事,當然要住到離「正室」比較近一些的地方,而且封建大家族之「禮」的要求,也是一切要圍繞賈母轉的。而冷子興是外人,搞不清楚榮國府的實際情況,所以這樣說也不能算錯。因為榮國府沒有分家,榮國府當然不是賈政一家的。    再就是第二十三回,賈芹之母周氏求鳳姐給他兒子賈芹謀一個事管管。鳳姐也是先求賈璉,然後由賈璉去和賈政王夫人說一下,才把事情定下來的。    而且鳳姐要給賈芹作「人情」,更是「央賈璉先支三個月的,叫他(賈芹)寫了領字,賈璉批票,畫了押,登時發了對牌出去。銀庫上按數發出三個月的供給來:白花花二三百兩。賈芹隨手拈一塊,撂與掌平的人,叫他們吃了茶吧。」    由此可見,榮國府一支筆的「審批權」在賈璉身上。    而後來的賈芸求鳳姐謀事,我們好像鳳姐的權力比賈璉還要大,其實這只是作者運用自如的故弄玄虛的創作手法。賈璉定下來的事鳳姐敢不辦嗎!    還有,就是鳳姐「弄權鐵檻寺」,鳳姐在饅頭奄做了那麼一件二百多年來讀者非議最多的事,鳳姐最終也是打著賈璉的牌子叫來旺兒去辦的。    再就是建造大觀園,鳳姐連參與的權力是都沒有的,而賈璉的權力卻似乎很大。就是賈珍派賈薔到姑蘇「合聘教習,採買女孩子」等事,假如賈璉不同意都是不行的,鳳姐只有幫賈薔求賈璉同意(第十六回)。    而後來的第七十二回,賈母生日期間,榮國府經濟危機嚴重,賈璉求鴛鴦「暫且把老太太查不著的金銀傢伙偷著運一箱子來,暫押千數兩銀子,支騰過去」,及太監過來打秋風之事,更是可以知道榮國府的「一支筆」是賈璉。    鳳姐最多只是時常協助賈璉處理一些棘手的問題。比如應付太監過來打秋風之事,就是鳳姐應付的。鳳姐是榮國府「代府長」的老婆,當然看起來很有權。而且鳳姐的性格是張揚型的。。。    榮國府「二門內」的事,就是王夫人和鳳姐負責了。    比如賈母請客,賈母給寶釵做生日,賈母給鳳姐做生日,賈母八十大壽,賈母帶領大家游宴等事;再比如元妃回來省親及賈府「二門內」各種活動等,都是要打掃的,是要收拾和安放碗筷桌子等事的,是要分工並且要檢查的,且不能錯的,這些「內闈」中的事以及二門內的事就是王夫人和鳳姐管了。    而王夫人由於「事多心煩」,那就只有鳳姐一個人辛苦了。鳳姐是很辛苦的,但卻也是權力很有限的。    鳳姐要事事向王夫人請示和彙報的。鳳姐既要管事,就會得罪人,又不能出錯,還要節約,卻又沒有什麼權,凡事要請示王夫人,王夫人又總是喜歡居高臨下的「命令」鳳姐辦事,而且王夫人是「居心叵測」的,鳳姐之難是可想而知的。    但我們的鳳姐卻是做的很認真!這就是我們的鳳姐!    我們從鳳姐「協理寧國府」之事,就可以看出鳳姐的辛苦和認真。     為什麼賈母一定要把賈府中的所有女眷集中起來「湊份子」很隆重的給鳳姐做生日?為什麼整個榮國府的主子和小姐和「二小姐」以及那些有頭有臉的女管家中,只有「心懷叵測」的王夫人以及「愚蠢」的邢夫人等少數幾個人嫌鳳姐?刁難鳳姐?不給鳳姐臉?給鳳姐難堪?為什麼平兒對鳳姐那麼忠心耿耿?為什麼鴛鴦對鳳姐很佩服?為什麼寶玉黛玉對鳳姐也是很佩服的?。。。(鳳姐我以後有專門文章和大家討論)。這些事都值得我們讀《紅樓夢》時深思。    至此,我們讀《紅樓夢》,我們應該知道我們的榮國府的權力結構和權力分配情況了吧。    鳳姐的權力是很有限的。鳳姐是最辛苦的。鳳姐是最認真的。    二十三:榮國府建造大觀園(一)    寧國府秦可卿的喪事剛辦完,榮國府就迎來了天大的喜事:元春晉 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    第二回說「政老爹的長女名元春,現因賢孝才德,選入宮中作女史去了。」現在又加封為「賢德妃」。可見元妃進步很快。    「於是寧榮兩處上下里外,莫不欣然踴躍,個個面上皆有得意之狀,言笑鼎沸不絕」。    而且元妃要回來「省親」了。這對整個賈府來說,就更是喜上加喜了。    我們先要搞懂「省親」是個什麼回事。    按賈璉的話說,就是:「如今當今體貼萬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來父母兒女之性皆是一理,不是貴賤上分別的。當今自為日夜 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盡孝意。因見宮裡妃嬪才人等皆是入宮多年,拋離父母音容,豈有不思想之理。在兒女思想父母是分所應當想;父母在家,若只管思念兒女竟不能見,倘因此成疾致病甚至死亡,皆由朕躬禁錮,不能使其遂天倫之願,亦大傷天和之事。固啟奏上皇太后,每月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屬入宮請候看視。於是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贊當今至孝純仁,體天格物。因此二位老聖人又下旨說:椒房眷屬入宮,未免有國體儀制,母女尚不能愜懷。竟大開方便之恩,特降諭諸椒房貴戚,除二六入宮之恩外,凡有重宇別院之家,可以駐蹕關防之處,不妨啟請內廷鑾輿入其私第,庶可略盡骨肉私情,天倫中之至性。此旨一下,誰不踴躍感戴。現今周貴人的父親,已在家裡動工了修蓋省親別院呢。又有吳貴妃的父親吳天祐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    用今天的話說,元妃「省親」,就是「當今」(皇帝)和「上皇皇太后」從「孝」和「仁」及「天倫」、「天性」出發,下旨同意元妃回家「探親」——「省視父母」(當然還有賈母以及親戚)。    皇家的「媳婦」——貴妃回娘家「省親」,那可與普通的媳婦回娘家「探親」是不能比的。賈政和王夫人當然不會掉以輕心的。    所以,賈府為了元妃回來省親,也要建造一個「省親別墅」。    但賈府是個百年望族,賈府的建築和皇家要求的「重宇別院」以及「可以駐蹕關防」,應該說距離不會很大的。    而且,寧榮兩府原來是各有一個不錯的花園的。也就是寧國府的「會芳園」和榮國府的「舊園」——賈赦住處。元妃回來省親,游宴的地方也是不會差的。    榮國府和寧國府兩府合力,整合、改造這兩個舊花園,將兩個舊花園改造成一個既能讓皇家滿意自己又有面子,又能讓元妃滿意的「省親別墅」,也不是件什麼難事,按說,應該是沒什麼事可說的    現在兩府合力建造「省親別墅」,假如改造兩府舊花園做「省親別墅」時,只是做了那個「大觀樓」和「顧恩思義」殿,就是正常的事。    但作者之筆,卻似乎是故意在給我們讀《紅樓夢》的人留下一些思考的問題:    首先,元妃回賈府省親,就算以後年年回來,最多每年只回來省親一次,每次也就是最多只停留一天時間(這次只是晚上來的,是錦衣夜行)。榮國府有必要做這麼一個「人間天上諸景備」的「大觀園」——「省親別墅」嗎?而且,榮國府好像根本沒有這麼多的錢來做這麼一個大觀園的(我後面有專門的文字來說這個問題)。    其次,我們讀《紅樓夢》,感覺到賈府建造大觀園,就是為了要把寶玉寶釵黛玉三春李紈等人搬進大觀園的。而決不是為了元妃「省親」。否則,如此不顧榮國府的經濟基礎遭受破壞,在「省親別墅」——大觀園裡,有心建造了那麼多的比如怡紅院、瀟湘館、蘅蕪苑、稻香村、秋爽齋、蓼風軒、綴錦樓等等一處處風格不同的園林建築之類的房子,假如只是為了元妃「省親』,有必要嗎?    而後來寶玉寶釵等人入住大觀園,當然也決不是元妃「忽想起那大觀園中景緻,自己幸過之後,賈政必定敬謹封鎖,不敢使人進去騷擾,豈不寥落」,才下諭讓寶玉黛玉寶釵三春等人住進去的。    是誰決定要做這麼些房子的?這當然是賈府的主子決定的。那又是誰?    其三,那就是作者反覆重點聲明「賈政不慣於俗務」,建造省親別墅是「只憑賈赦、賈珍、賈璉、賴大、來升、林之孝、吳新登、詹光、程日興等人,安插擺布」,且「審察兩府地方,繕畫省親殿宇,察度辦理人丁」等事,也是賈璉「合同老管事的人等並幾位世交門下清客相公」。好像榮國府建造大觀園,與賈政王夫人無關。    但我們讀完《紅樓夢》後的感覺卻是恰恰相反,建造省親別墅的前前後後,以及後來的「大觀園試才題對額」之事,始終都是賈政在非常用心,王夫人也更是始終很忙很用心。    而且,我們要注意,《紅樓夢》中,「清客」總是與賈政形影不離的。「清客」 詹光、程日興等人就是賈政的代表。    實際情況倒是賈赦不怎麼上心,或許就是根本插不上手。賈母也是如此。    賈母作為女流之輩,住在「內闈」之中,這些事也不該她操心的。賈母是建好後才被賈政請進園中「色色斟酌,點綴妥當」的。    按說,元妃是賈政、王夫人的女兒,元妃回來探親,當然是賈府的榮耀,但更是賈政和王夫人的榮耀。賈政夫婦多用點心是應該的,必須的。    況且,現在的榮國府,看起來賈赦是名正言順的府長,賈璉是「代府長」,還有一個賈母高高在上,但因為賈赦的不管事,賈母的放權,賈璉的輩分小,榮國府實際上在賈政和王夫人的掌控之中的。賈政和王夫人管事是很正常的。    那作者為什麼又要這樣聲明呢?作者是不是在為賈政夫婦掩蓋什麼呢?    其實,這就只能是一個解釋:那就是賈政和王夫人在利用「元妃省親」事件做文章,利用做「省親別墅」做文章。是他們做主,在大觀園中做了這麼多的風格各異的建築,但他們卻要瞞著賈母和賈赦等人。    這就是作者在告訴讀者「建造省親別墅」時背後的一個陰謀:只有一顆「金玉心」的賈政和王夫人,一直對賈母的「木石姻緣」耿耿於懷,卻始終沒有機會和方法對付賈母,王夫人幾年來只能是「事多心煩」。    而且,寶玉和黛玉現在也老大不小了,還是每天「四同」的生活在賈母身邊,也太不像話了。這次終於有了這個「元妃省親」的機會了,賈政和王夫人豈能放過?他們的真正目的,就是把寶玉和黛玉從賈母身邊分開而已!  二十四:榮國府建造大觀園(二)    為了寫建造大觀園和元妃「省親」,作者的筆是很鋪張的。作者是濃墨重彩的。作者是無微不至的。作者也更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    作者想告訴我們讀者些什麼?作者只是想告訴我們「當今」和「太上皇皇太后」真的很有「孝心」有「仁愛心」有「人性」?作者只是想告訴我們榮國府真的很有錢有勢,告訴我們榮國府有花不完的錢,所以這次高興,借這次機會做了這麼一個「天上人間諸景備」的人間大觀園,然後主子小姐們每天可以進入大觀園遊樂?作者只是想告訴我們元妃很「賢德」?作者真的只是為了讓賈政考一下寶玉的「專能對對聯,雖不喜讀書,偏倒有些歪才情似的」的「歪才」?    作者如此著筆,當然是有目的的。作者寫可卿之死,目的在於告訴我們寧國府的「臟」和寧國府主子的無恥之極。那麼作者寫建造大觀園和元妃「省親」的目的何在?這個問題搞懂了,我們也就拿到了解讀《紅樓夢》的鑰匙之一。    其實作者筆下的熱熱鬧鬧的建造大觀園和「烈火噴油,鮮花著錦」的元妃「省親」,始終寓有賈政和王夫人的一個不可言說的大陰謀在其中。    我們從前面的分析中可以知道,賈政和王夫人的心思,根本不在「賈府的子弟教育問題」上以及榮國府現在和將來的「運籌謀劃」上:寶玉的讀書問題,賈政不怎麼用心,薛蟠的管教,賈政不管,賈府子弟的管教,賈政不管,家塾的教育管理,賈政不管,賈政的「治家有方,教子有法」完全是鬼話。賈政每天總是和「幫閑」「清客」在一起,賈政「素性瀟洒,不以俗務為要」。榮國府的錢花光了,經濟基礎崩潰了與他無關。這些還是次要的。關鍵是賈政的心其實就在「金玉良緣」上。    這時賈政之心已經是「初見端倪」了,隨著我以後的分析,就可以更進一步剝去賈政的假畫皮落出賈政的真面容來。    王夫人的心思更是在「金玉良緣」上。我們從前面的王夫人對黛玉和寶釵的態度上可以知道。我們還可以從我以後的許多分析中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出王夫人的一顆真正的心。    大觀園的建好,「金玉良緣」和「木石姻緣」鬥爭從之前的「暗中較量」變成了「有明有暗」的「半公開」的較量。真正的爭鬥拉開了帷幕。    作者筆下的寧國府的「臟」及賈珍父子的荒淫無恥下流還是不怎麼掩飾的。也不是真正可怕的。翻開一部二十四史,帝王將相荒淫無恥的人簡直就是天上的星星。甚至比星星還要多。道德的譴責當然是需要的。但他的危害性還不是最大的。賈母說賈璉的下流時不是後面還有一句話嗎:「什麼要緊的事。小孩之年輕,饞嘴貓兒似的,那裡保得住不這麼著。打小兒世人都打這麼過的。」    而榮國府的賈政夫婦卻不是這樣。他們處處表現出「孝」「賢」「德」等「高尚品質」來。    比如:賈政是「大有祖父遺風」「禮賢下士」「治家有方,教子有法」「拯愵濟微」並且經常「齋戒」等等。    而王夫人就更是「吃齋念佛」「憐貧濟老」「齋僧敬道」「木頭人」「老實人」等等。    他們的隱蔽性很大。他們的危害更大。    「不叫的狗才會真正的咬人」。因為他們具有咬人的狗的品性。    他們外表的「孝、恭、仁、義、禮、智、信」等假象下,其實是「一顆真正的富貴心」「一雙真正的勢利眼」。他們眼中只有「金玉」而沒有「草木」,他們眼中只有「權勢」而不管「草民」。他們眼中只有權貴者手中的「權力」而沒有百姓身上的「權利」。    而且這顆心已經變「黑」乃至「沒心沒肺」了,這雙眼已經變「烏」了。    他們為了目的,可以沒有人性,甚至可以沒有「惻隱之心」,可以不擇手段。    建造大觀園中的陰謀就是如此。他們可以不管榮國府的經濟基礎狀況,他們可以不管賈母知道了真相後的難受的心情,他們可不管至親的「孤弱可憐」的黛玉的命運,他們後來甚至可以差一點打死口口聲聲「命根子」的寶玉(王夫人就說賈珠還在的話,就是打死一百個寶玉也無所謂)。他們也不管榮國府還有那麼幾百號人的生活以及榮國府的未來的風氣。。。    等等這些問題,在他們的「金玉」面前都是次要的或者不存在的。他們才是會真正吃人的。但他們卻偏偏的要裝出一個真正的好人出來到處害人。可怕可怕!這當然就不只是道德問題了。    還有就是,賈政天天和這些「幫閑」「篾片」「清客」在一起,這些人當然能夠知道賈政這對夫婦想什麼要什麼,他們也當然會給賈政出很重要的點子。他們能給賈政出些什麼好點子呢?    假如我們想知道過去這些「幫閑」「清客」「篾片」是一些什麼樣的人,我們可以去讀讀《金瓶梅》,我們看看西門慶的「幫閑」應伯爵,我們就不會驚愕賈政的本性為什麼會是如此的醜陋了。    寧國府的尤氏說過:「我們家下大小的人只會講外面假禮假體面,究竟作出來的事都夠使的了。」(七十五回)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我們該知道了吧!    這時,我想起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史略》中把《紅樓夢》定性為「清之人情小說」之論,簡直是太精闢了。    我在想,魯迅先生當時為什麼沒有寫一系列相關的《紅樓夢》評論文章呢?魯迅先生當然是真正讀懂了《紅樓夢》的。確實,要真正讀懂《紅樓夢》,必須要研究人情世故。作者其實也早就提醒過讀者:「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接下來,就是寶玉、寶釵、黛玉、迎春、探春、惜春、李紈等人就可以住進大觀園了。不過,賈府可不同於我們一般的百姓之家。就拿寶玉打個比方,說是寶玉住進了「怡紅院」,但可不是寶玉一個人住進去這麼簡單的。為了寶玉住在「怡紅院」,至少還需要幾十個人跟著住在寶玉的身邊和周圍的。有奶媽,有許多而且分工不同的丫鬟,有小廝,有跟班的等等人物很多。還有大觀園的看門的(門就有許多),燒飯的,安全保衛的。。。這些事以後再講。  二十五:「大觀園試才題對額」想告訴我們什麼?(一)    大觀園建好後。作者這時寫道:「又不知歷幾何時,這日賈珍等來問賈政:『園內工程俱已告竣。大老爺已瞧過了,只等老爺瞧了,或又不妥之處,再行改造。』賈政聽了,沉思一回,說道:『這匾額對聯倒是一件難事。倫理,該請貴妃賜題才是;然貴妃若不親睹其景大約也不肯妄擬。若直待貴妃游幸過再請題,偌大景緻若干亭榭無字標題,也覺寥落無趣,任有花柳山水也斷不能生色。』」所以,就引出了賈政在一幫「幫閑」「清客」的簇擁下,帶著寶玉游大觀園的「大觀園試才題對額」的故事。    這段故事寫的太精彩了。    我們在這段故事裡,讀出了賈政的「假正經」;    我們在這段故事裡讀出了賈政的「沒有人情味」卻好像也有那麼一點「人情味」(偽君子大都是這樣的,所以才能迷惑更多的人);    我們在這段故事裡,看到了賈政的「虛張聲勢」;    我們在這段故事裡看到了賈政的「沒品位」。以至於我們有些人把賈政稱為「空心大羅卜」。    還有,就是我們在這段故事裡,讀到了曹雪芹大師筆下的「幫閑」「清客」的形象。    曹大師筆下無聊的「幫閑」「清客」都好像個個都帶有那麼一些「文化氣味」,不比《金瓶梅》作者筆下的「幫閑」「清客」,是從裡到外都是那麼的無聊無恥的沒文化的。    其實,他們骨子裡的東西是一樣的。他們就是一群狗。跟著主子汪汪亂叫就是為了得到那根骨頭。這就是他們的本分。    他們為了取媚新主子而去咬舊主子,卻更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他們對誰好像都是看不起的。他們只看得起他們認的主子。    所以,當賈政為了「大觀園題對額」之事和他們說:「不妥時,然後將雨村請來,令他再擬。」之話時,他們馬上表示不誚了:「老爺今日一擬必佳,何必又待雨村。」    而後來當賈政帶上了寶玉,並叫這些「幫閑」「清客」「提對額」時,他們又是「原來眾清客心中早知賈政要試寶玉的功業進益如何,只將寫俗套來敷衍」了。因為寶玉就是他們現在的小主子。    賈政每天總是和這些人在一起,而且建造大觀園時,他們就是賈政的代表,可見賈政的人品也決不會高尚到那裡去。甚至比他們更卑下。。。    在這回里,更加值得我們喜歡看的地方,那就是寶玉內涵:看來寶玉絕不是一個「專能對對聯,雖不喜讀書,偏倒有些歪才似的」那麼一個簡單的人。何況這句話,本身就是矛盾的話。是作者故意這樣寫的。    請問:既然「專能對對聯」,不喜歡讀書行嗎!不讀書能出口成章嗎?    其實,寶玉是一個「天分高,才情遠「的人;寶玉是一個」通今博古「的人;寶玉是一個「學以致用」的人;寶玉是一個具有「靈心慧性」的人;寶玉是一個「讀書明理」、「讀書明性」的人(寶玉和賈政在「稻香村」的「天然」之論就是證據)。。。用眾清客的話說,寶玉是「不似我們讀腐了書的」。這其實還是「清客」的「王婆賣瓜」而已。因為「清客」是不能談人品的。    我想起在四十二回作者借寶釵說的那幾句話,放在這裡最合適。    寶釵和黛玉說:「所以咱們女孩兒家,不認得字的倒好。男人們讀書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讀書的好,何況你我。」「男人們讀書明理,輔國治民,這便好了;只是如今並聽不見有這樣的人,讀了書,到更壞了。這是書誤了他,可惜他也把書糟蹋了。所以竟不如耕種買賣,倒沒有什麼大害處」。    賈政和眾「清客」,在作者心中,就是屬於這樣的男人吧!    我在前面已經論說過,寶玉的靜下心來的讀書,就是到這裡為止的。在這之前,寶玉有過專門的「業師」,寶玉進過家塾,寶玉有過秦鍾這個學友,寶玉還可能讀過夜書。寶玉更是天天和「亦師亦友亦戀人」的黛玉在一起,兩個人在賈母身邊共同學習共同進步。。。    進入大觀園後,寶玉雖然還是能夠到黛玉的「瀟湘館」去的,但,卻決不會是去和黛玉共同讀書了。一者黛玉心境不同了,寶玉心境也會有變化吧。二者,寶玉和黛玉也不能和以前一樣,那麼容易的時時在一起了。    作者寫「大觀園試才題對額」,真正想告訴我們的東西就只是這些?當然不是。作者真正想告訴我們的東西,而是在作者筆下「隱去的真事中」。。。  二十六:「大觀園試才題對額」想告訴我們什麼?(二)    作者寫「大觀園試才題對額」,想告訴我們的東西不在這些,而是在作者筆下精彩表象背後的東西。    那就是:「瀟湘館」真的大觀園中最好的地方嗎?「瀟湘館」的最大特色到底是什麼?「瀟湘館」這個地方,作為一個生活場所,和「怡紅院」、「蘅蕪苑」、「稻香村」、「秋爽齋」「蓼風軒」「綴錦樓」等等地方比,有什麼不同之處嗎?黛玉住進「瀟湘館」能感覺到幸福快樂嗎?大觀園和「瀟湘館」對黛玉的心境會有哪些影響?    下面讓我們來看看這些個問題。    我們知道,賈政在「眾清客」的簇擁下,帶著寶玉開始遊覽大觀園中的那些園林建築時,到的第一站就是「瀟湘館」。    這和後來第四十回賈母帶著劉姥姥、王夫人、薛姨媽等人遊覽大觀園時一樣,第一站也是到的「瀟湘館」。    不同的是,「題對額」這個時候,「瀟湘館」的主人林黛玉還沒有到位。「瀟湘館」房子還是空著的(賈政和王夫人早就已經決定此處就是分給黛玉的了,這事以後再分析)。    我們看「瀟湘館」在賈政和「眾清客」的眼中是:「忽抬頭看見前面一帶粉垣,裡面粉楹精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眾人都道:『好個所在。』於是大家進入。只見入門便是曲折游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三間房舍,一明兩暗,裡面都是和著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從裡間房內,又得一小門出去,則是後院,有大株梨花兼著芭蕉。又有兩間小小退步。後院牆下忽開一隙,得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牆內,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賈政笑道:『這一出還罷了。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讀書,不枉虛生一世。』說畢,看著寶玉,下的寶玉忙垂了頭。」    我之所以在這裡不厭其煩的引用這些作者原話,目的是在提醒我們的讀者幾個關鍵詞:「好個所在」、「小小三間房舍」、「一明兩暗,裡面都是和著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又得一小門」、「又有兩間小小退步」、「月夜坐此窗下讀書」。    首先,眾清客所說的「好個所在」,當然是指「那千百竿翠竹」了。這個話沒問題。在寒冷的北方,能看到千百竿翠竹,那當然是「好個所在」了。    其次,賈政的「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讀書,不枉虛生一世」。這話有點問題。    這從後面來看,好像賈政此時講的不是寶玉,而是黛玉。黛玉後來果真是「坐此窗下讀書的」。可憐的黛玉不但是月夜在此窗下讀書,而且沒有月亮的晚上也是坐此窗下讀書的。而且,可憐的林妹妹常常是「坐在此窗下,流淚到天亮的」、「一年中也睡不了幾個夜晚的」。黛玉住在「瀟湘館」里,當然談不上幸福快樂!    再次,就是作者筆下的「瀟湘館」中那些:「小小三間房舍」、「一明兩暗」、「和著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小門」、「小小退步」這些關鍵詞了。    這和後來賈母帶領劉姥姥等人游大觀園,第一站到了黛玉的「瀟湘館」時,劉姥姥所看到的是一樣的。    劉姥姥先是說了一番賈母住處的「大家子住大房」以及賈母房內的「大箱大櫃大桌子大床,果然威武」、「大梯子」之類的話(這些話中都是「大」字),然後劉姥姥說「瀟湘館」是:「如今又見了這小屋子,更比大的越發齊整了。」劉姥姥在「瀟湘館」看到的只是一個「小」字。    還有就是賈母說「瀟湘館」:「這屋裡窄,再往別處逛去。」賈母看到的只是一個「窄」字。不但如此,因為這次遊園到「瀟湘館」的人比較多,以致王夫人都沒有凳子和地方坐了,黛玉只好「便命個丫頭把自己窗下常坐的一張椅子挪到下手,請王夫人坐了。」    至於林黛玉親自用小茶盤捧了一蓋碗茶來,奉與賈母。而王夫人看到後卻馬上說:「我們不吃茶,姑娘不用倒了。」不知王夫人是個什麼意思。你王夫人不喝黛玉的茶,並不代表「我們不吃茶」嘛!這個事我以後再和大家分析。    不但如此,這次賈母來到林妹妹的「瀟湘館」還看出了其他問題:那就是「窗上紗的顏色舊了」。    這個問題在普通的人家不算什麼,一切節約為本嘛。但在「花柳繁華地」的富貴的榮國府來說,卻不是個一般的問題。    請問:為什麼住在大觀園中的別的人的窗紗沒有舊呢?    林妹妹不是和大家同時住進大觀園的嗎?這隻能是一個解釋:這是有人在故意欺負黛玉!    還有問題,那就是賈母和王夫人說的話:「這個紗,新糊上好看,過了後來就不翠了。這個院子里又沒有個桃杏樹,這竹子已是綠的,再拿上這綠紗糊上,反不配。」賈母說「瀟湘館」的話,只是「翠」「綠」二字,我們還有什麼不懂的嗎?    我在這裡要請問一下大家:林妹妹,一個十二歲正當青春年華的貴族小姐,一個正在戀愛中的貴族小姐,住的地方全是綠的,「桃杏樹沒有一棵」,也就是說,在瀟湘館院子里看不到一點紅色和粉紅色,這像話嗎?    寶玉在賈政和眾清客面前評「怡紅院」特色美景時,就說最美的是「紅香綠玉」、「怡紅快綠」。也就是「紅」和「綠」在寶玉心中是最美的。    那為什麼瀟湘館卻不見一點紅色呢?連窗紗都是「翠」的,且還是舊的。難道只是原來那些搞綠化的人在「瀟湘館」里故意的就是不願意載上一棵「桃杏樹」?難道只是那些裝修的人在「瀟湘館」里故意欺負黛玉?    所以賈母馬上當著王夫人和眾人的面,叫鳳姐給黛玉換上了最好的銀紅色的「霞影紗」——就是以後的「茜紗」了。    說到這裡,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至於黛玉房中沒有任何古董玩物之類的裝飾物擺件,那就屬於很正常了。黛玉也根本不喜歡這些東西。    有人一定會說,寶釵的住處不也是一樣嗎?「雪洞一般,一色玩器皆無」。這可是賈母親自看到並詢問的。    但寶釵住處沒有古董玩物,王夫人和鳳姐馬上回賈母說「她自己不要的。我們原送了來,都退回去了。」黛玉住處當然沒有送過,否則,黛玉何必送回去!    還有,我要提醒大家:寶釵能和黛玉一樣嗎?我在前面說過,寶釵只是晚上到大觀園住一下,再就是大觀園有什麼活動參加方便一些,和寶玉接觸方便一些。寶釵可是一日三餐都要回到薛姨媽那裡去吃的。沒有事的時候,以陪母親為主。    林妹妹可是沒有地方去的。林妹妹可是以榮國府和大觀園的「瀟湘館」為家的。    再說,「蘅蕪苑」的院子里可是「有紅有綠」,有奇草異花,花香迷人的。「蘅蕪苑」的「雪洞一般」,至少是寬敞的。而決不是「又小又窄又暗」如「瀟湘館」的。    我說,黛玉畢竟也是貴族小姐,黛玉的身邊的丫鬟、奶娘、教引嬤嬤等等,也至少有那麼十幾二十個人的。她們一起住在「又小又窄又暗」的「瀟湘館」里,為黛玉服務,她們當然是「心知肚明」的。她們當然會知道「瀟湘館」是賈政和王夫人的傑作。他們更知道賈政王夫人用心何在。。。    其他的「怡紅院」、「蘅蕪苑」、「秋爽齋」、「稻香村」等等地方的「大、小」「裝修」、「古董擺飾」等,我就請大家自己去讀《紅樓夢》去用心品味了。    大觀園是用黛玉的錢建造的,黛玉卻只能住進這個「最好的」「且是賈政和元妃最喜歡的」「瀟湘館」里!哎。。。    至於賈母在「蘅蕪苑」里當著王夫人等眾人的一番言論,游什麼含義,我以後會和大家一起分析的。  二十七:關於榮國府建造大觀園的疑問(一)    按說,大觀園建好了,賈政在眾清客的簇擁下帶著寶玉認真考察了一遍,「題對額」的事也做好了,王夫人也忙前忙後的很是辛苦了一段時間.(這一次王夫人可真的是「事多」,但卻從來沒有見到王夫人「心煩」。看來「心是不是煩」這個問題,與「事是不是多」無關。關鍵在自己的心境。王夫人可是從來沒有如此忙過的。)賈政又把賈母請入了大觀園「斟酌點綴妥當,沒有一些遺漏不當了」。剩下來的事,那就是我們的賈政「擇日題本上奏」,請求「恩准賈妃省親」了。    但,我在這裡插入一節,提出一些疑問,與我們的紅學愛好者來共同探討一下。    這些疑問和問題就是:榮國府建造大觀園到底用了多少錢?榮國府真的能有這麼多的「閑錢」來做這麼一個「天上人間諸景備」的大觀園嗎?榮國府建造這麼一個大觀園的錢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其一:榮國府建造大觀園到底用了多少錢,作者沒有說。我們只是在第十六回看到賈蓉來和賈璉說:「我父親打發我來回叔叔:老爺們已經議定了,從東邊一帶借著東府里花園起,轉至北邊,一共丈量准了,三里半大,可以蓋造省親別墅了。」有人計算過這個花園的面積,至少一千畝左右。    在這麼大的一個地方建造一個有山有水有亭有榭的別緻的園林,就算是整合、改造也不是一點錢能解決問題的。何況又在裡面建造了這麼多處風格各異的「怡紅院」、「瀟湘館」、「蘅蕪苑」、「秋爽齋」、「綴錦樓」、「蓼風軒」、「稻香村」等園林院落。    大觀園裡的「派」和「富貴風流」,幾百年來我們總是流連忘返,嘖嘖稱嘆。劉姥姥進大觀園,就像進了畫中。大觀園當然是用錢堆起來的。    或許這時有人會說,大觀園就是個藝術的存在。不是真實的。我姑且不說《紅樓夢》誕生兩百多年來有這麼多人在尋找大觀園的真實所在之處的問題。我要請問一下:作者筆下如此誇張的建造大觀園,假如不是為了想說明什麼問題,有必要嗎?就如作者那麼誇張的描寫秦可卿閨房的擺飾一樣,作者是有目的和隱的。    其實,建造大觀園到底用了多少錢,作者還是用「一以貫之」的隱筆說了的。第五十三回,寧國府門下庄頭烏進孝送田租錢糧年貨來了寧國府,賈珍賈蓉和烏進孝三人有一段對話。賈蓉說榮國府「這兩年,那一年不多賠出幾錢銀子來。頭一年省親連蓋花園子,你算算,那一注共花了多少,就知道了。再兩年再一回省親,只怕就凈窮了。」可見,建造大觀園時確實是花了不少錢的。    還有,就是賈薔帶人下姑蘇去「合聘教習,采實女孩子,置辦樂器行頭等事,以及置辦花燭彩燈並各色簾櫳帳幔的使費」,就這兩項,也就要五萬兩銀子。可見建造大觀園這個主體工程,又要花多少錢呢,我們可想而知。    藝術的真實來源於生活的真實,作者寫榮國府建造大觀園,決不是信手拈來、泛泛而談的。    其二:榮國府真的有那麼多的「閑錢」來做這麼一個大觀園嗎?在這裡,我們就要考察一下榮國府的收入和支出問題了。    讀《紅樓夢》,我們都知道,榮國府和寧國府一樣,主要的收入來源是田租和房租,還有就是官俸收入。    第五十三回,賈珍在賈蓉去「光祿寺」關領「春祭的恩賞」準備「除夕祭宗祠」時,和尤氏說「除咱們這樣一兩家之外,那些世襲窮官兒家,若不仗著這銀子,拿什麼上供過年。」這就說明沒有田租收入的又不貪酷的「世襲窮官兒家」的日子是不怎麼樣的。也就是「官俸」是不多的。    而榮國府的田租、房租、官俸收入後的分配和支出,比寧國府要麻煩一些。寧國府是賈珍一人說了算,可以「集中力量辦大事」。比如秦可卿的喪儀就是如此。這就和榮國府的權力結構和權力分配比寧國府麻煩些一樣。我在前面有過分析。    我們且來看看榮國府收入後的分配和支出:    榮國府的一年田租、房租收入入府後,首先,是各房各主子要分紅的。第四十五回,鳳姐說李紈「年終分年例,你又是上上份兒。」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由此可知,榮國府的年終總收入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拿來給府中賈母賈赦賈政李紈賈璉等這些已經獨立的小家庭分紅的。還有,就是要拿出一部分來分給「那些閑著無事的,無進益的小叔叔兄弟們的」(賈珍說的話。第五十二回)。這主要是指家族中的那些很困難的人家,比如賈芸還沒有謀到事之前的狀態。    榮國府的每年分紅正常,賈赦長房每年能拿到保證生活質量的紅利,賈赦也就可以對這個「有名無實」的府長無所謂了。賈赦交給賈璉去當這個「代府長」也就不稀奇了。    其次,就是留足府中的日常開支的。比如:府中的各主子小姐大小管家丫鬟小廝婆子們一年中每個月都有「月例銀子」的。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工資。這個錢每年都是要留好的。這是事關穩定大事的。所以王夫人每次看到鳳姐都是一句話:「月例放完了嗎?」而且幾百年來大家讀《紅樓夢》時,對鳳姐拿大家的「月例」去放債,都有些憤慨。再比如,就是府中個主子們的「衣食住行」等等之類的費用,公子讀書小姐化妝的費用。這些也是要留足的。還有就是府中主子們每年的「生日」、「婚喪喜慶」事,榮國府和府外官僚們的「人情往來」費用,還有就是太監的「打秋風」等等。再有就是一些不可預測的、臨時起意的費用,比如建造大觀園的費用。等等。  二十八:關於榮國府建造大觀園的疑問(二)    榮國府的分配和支出問題,說起來好像麻煩,其實也不麻煩。就是兩個關鍵詞搞懂了就行了:一個就是「官中錢」;一個就是「家中錢」。    「官中錢」這個詞的來源,是賈母說的。第三十五回,寶玉要吃蓮葉羹,賈母便一疊聲的叫人做去。鳳姐安排做了十幾碗,王夫人說「要這些做什麼?」鳳姐說「不如借勢兒弄些大家吃。」賈母就說鳳姐了:「猴兒,把你乖的!拿著官中的錢你做人。」鳳姐忙笑道:「這不相干。這個小東道我還孝敬得起呢。」然後吩咐婦人在鳳姐的賬上來領銀子。    如此看來,這個「官中錢」,其實就是榮國府年終分紅後留足在榮國府中的,以後每個月「按例」、「按祖宗舊制」、按上面的這些花錢的內容去花的錢。    這個錢就是需要賈璉這個「代府長」一支筆簽字的。這個錢是經過賈璉簽字後,再到「出納」吳新登那裡支出的,而且還要經過林之孝這個「會計」做賬的(這一點我們可以從第四十四回鮑二媳婦弔死了,賈璉怕鮑二媳婦娘家親戚去告,答應給她娘家親戚二百兩銀子,最後賈璉是用了「官中錢」並叫林之孝將那銀子入在流年賬上分別添補,開銷過去之事可知)。做大觀園的錢就只能是用這個裡面的錢。    再一個詞就是「家中錢」。這個名字是我取的。我所說的這個「家」,是指榮國府內的那些獨立的「小家」,不是指榮國府這個「大家」。榮國府中的這些獨立的「小家庭」就是:賈赦一家;賈政一家;賈璉鳳姐一家;李紈一家;賈母一家。這幾家都是很有錢的,他們每年都要分紅的。賈母的錢最多,鳳姐就說過賈母是「金的銀的圓的扁的,壓塌了箱子底」(第二十二回)。賈母生日之後,第七十二回,賈璉後來沒有錢可以辦事了,只好求鴛鴦把賈母暫時「查不著的金銀傢伙偷著運出一箱子來,暫押千數量銀子,支騰過去」。可見賈母有錢。    我在這裡說明一下,這個「家中錢」和「私房錢」還是有區別的。比如鳳姐在饅頭庵搞到的那個三千兩,則只能算作鳳姐的私房錢了。因為賈璉都不知道的。    其實榮國府中的這些小家庭中,誰家沒有錢?每個主子的月例工資又高(就算鳳姐低些)。又有分紅。賈赦沒有錢?賈政就更有錢了。王夫人的嫁妝就不得了了。鳳姐不就說過賈璉,鳳姐說:「把我王家的第縫子掃一掃,就夠你們過一輩子了」(七十二回)。連李紈一年的收入鳳姐給她一算「一年通共算起來,也有四五百銀子」(四十五回)。鳳姐月例不高,但卻好像更有錢了,在饅頭奄那裡一次就搞了三千兩。等等。榮國府後來基本是處於「窮廟富和尚」這麼一種狀態。    還有,我認為賈赦賈政的「官俸」收入都是屬於自己小家庭的。他們是不會交到榮國府作為「官中錢」來使用的。因為,一者兄弟根本不和;二者,比如賈政在做大觀園時用「官中錢」大手大腳的,平時也一定如此,賈赦也是有意見的,但賈赦又不敢怎麼公開說他。因為賈政仗著元妃的勢力以及賈母的「偏心」,賈赦是有心無膽。當然,「官俸」本來就不多,榮國府這個大家庭中,也不靠這一點錢,無所謂的。    至此,我們知道了榮國府的「官中錢」的情況以及「家中錢」的情況後,我們就知道了平時賈母他們的游宴或打牌或做生日,為什麼要麼就是各自請客要麼就是「湊份子」的原因了。因為,榮國府的這些主子個個有錢,賈母的要求是「不能用官中錢做人」,比較嚴格。其實,平時也就是賈母請客請的多些。比如,寶釵的生日二十兩就是賈母出的。比如,還史湘雲的禮,「史太君兩宴大觀園」,就是賈母出的錢。等等    至此,我們應該知道,建造大觀園的錢,只能來自於「官中錢」的那部分。而榮國府的「官中錢」會有那麼多嗎?假如「官中錢」每年都會有很多的結餘,那麼賈璉後來也不會去求鴛鴦去偷老太太的東西去抵押了。賈璉的「這支筆」也好拿了。    我們可以說,現在正常年成下,榮國府每年的收入和支出應該是基本平衡的。是沒有什麼結餘的。但是,榮國府的收入由於「天災」等原因,現在根本不比以前了。這從烏進孝和賈珍賈蓉的話中可以知道。這從後來黛玉和寶玉所說的「我雖不管事,心裡每常閑了替你們一算計,出的多,進的少,如今若不節儉,必至後手不接」的話中可以知道(六十二回)。可見,榮國府「官中錢」每一年是根本不夠開支的。再加上我在前面分析過的,榮國府幾代的發展,子孫越來越多,分田分地分錢的,現在已經是「末世」了,府中的田地當然是會越來越少,就算祖宗以前有些積累,「官中錢」也不會很多的。看來用「官中錢」做大觀園時不可能的。  二十九:榮國府建造大觀園用的是誰的錢?(一)    我們從上面的分析中可以知道,榮國府用「官中錢」做大觀園是做不出來的。    那麼,既然如此,榮國府是用什麼錢做的大觀園?    可能還有一個情況,就是前面趙嬤嬤說的「拿著皇帝家的銀子往皇帝身上使罷了」。    但,我們從第五十三回烏進孝和賈珍的話中卻可以看出根本不可能:「烏進孝笑道:『那府里如今雖添了事,有去有來,娘娘和萬歲爺豈不賞的!』賈珍聽了,笑向賈蓉等道:『你們聽聽他說這話可笑不可笑。』賈蓉等忙笑道:『你們山坳海沿子上的人那裡真的這道理。娘娘難道把皇上家的庫給了我們不成!她心裡縱有這心,她也不能做主。「豈有不賞之理」,按時按節,不過些彩緞古董玩意兒。縱賞銀子,不過一百兩金子,才值一千兩銀子,夠一年什麼。這二年,那一年不多賠出幾千銀子出來。』」    如此說來,榮國府做大觀園的錢天上又掉不下來,那時又不能貸款,又不能欠農民工工資。。。    有人可能這時又要說了:作者筆下的建造大觀園,就是這麼隨便一說而已。作者目的就是把「天上人間諸景備」的大觀園做好了,能夠讓寶玉黛玉寶釵三春李紈等人進去有地方住就可以了。作者就是為了寫這些美麗的女孩。也就是說,作者筆下的大觀園就是「紙上的園林」,就是作者為這些公子小姐「量身打造」的「紙上的東西」,不必當真的。    我說,曹雪芹大師可不是一個這麼隨便的人。《紅樓夢》可是「字字看來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的。    其實我認為作者的答案也在書中。我在此提出來和大家討論。    我認為作者之意,就在於告訴我們,榮國府賈政王夫人主持高規格做大觀園,是用了林妹妹的嫁妝和林妹妹未來的「生活保障金」的。作者採用「真事隱去」,「假語存焉」的手法,告訴了我們這個問題。    否則,作者為什麼把可卿喪儀、元妃省親及建造大觀園、林黛玉的父親病故這三件大事放在一起來寫?    林家五世為侯,林如海雖然是科第出身,但卻是巡鹽御史。巡鹽御史這個官可不是賈政賈赦身上的官能夠比的.    《金瓶梅》中也有一個巡鹽御史蔡御史,西門慶花重金請客請妓女招待他,其中目的之一,就是因為身上有「鹽引」「三萬引」,西門慶求御史「青目青目,早些支放,就是厚愛」。蔡御史說「這有什麼打緊」,「我比別的商人早擎一個月」。西門慶馬上說「老先生下顧,早放十日就夠了」。由此可見,鹽商的利 潤有多大。巡鹽御史的權力有多大。    我並不是說林如海就是一個貪官。作者也絕沒有這樣的意思。作者之筆,始終對我們的林妹妹是飽含深情、飽含憐意和愛意的。作者愛屋及烏,當然對林父是真的筆下留情的。作者筆下的林如海是一個具有真正書香氣的官僚。    其實,林父處於巡鹽御史之位,林父根本不需要去貪瀆,林父只需按當時官場上的「潛規則」辦事就行了。    林妹妹的嫁妝及林妹妹一輩子的「生活保障金」,對林父來說,當然不會是個什麼問題。    林父這麼喜歡黛玉,林父難道會把自己愛如珍寶、從小就請「西賓」賈雨村、教她讀書識字、「假充養子」養著的女兒往賈府一丟就不管了嗎?從人情來講,說不過去。    《紅樓夢》是「人情小說」,曹大師是個真正「人情練達了的人」。    作者給林妹妹父親安排的官是「巡鹽御史」,作者給林妹妹父親取的名字叫「林如海」,這可都是大有深意的。    第十二回,林父身染重疾,寫書來接林黛玉回去。    作者寫到:「賈母聽了未免又加憂悶,只得忙忙的打點黛玉起身。寶玉大不自在,爭奈父女之情,也不好攔阻。於是賈母定要賈璉送她去,乃叫帶回來。」    這裡,我們當然不能說賈母派賈璉「送去送回」就是知道林父要亡故了,特意叫賈璉去處理林家的遺產的。    賈母是捨不得林黛玉,再就是考慮到「命根子」寶玉捨不得黛玉的離開,所以賈母「憂悶」。賈母的「黛玉心」當然不可懷疑。    但後來的林父九月初三病故後,賈璉特意派小廝昭兒回來,說是「二爺帶了林姑娘同送林姑老爺靈到蘇州,大約趕年底就回來,二爺打發小的來報個信請安,討老太太示下,還瞧瞧奶奶家裡好,叫把大毛衣服帶幾件去。」這就話裡有話了。    賈璉討老太太什麼指示?老太太不是早就有過指示了嗎?林父病好了或病沒好黛玉都要馬上「帶去帶回」的,林父病故了,不是正好「帶去帶回」嗎,還會有什麼指示?    賈璉帶著黛玉,是九月初開始送林父之靈到蘇州的,卻要到年底趕回來,這麼長的時間,總能辦一些事情吧。    而鳳姐晚上把昭兒叫了進來,「細問一路平安信息」,也是話中有話的。鳳姐可是個機靈人。也是個當家人。    所以後來鳳姐為吃茶的事和黛玉寶玉「開玩笑」時對黛玉說:「你既吃了我們家的茶,怎麼還不給我們家作媳婦兒?」鳳姐又指著寶玉對黛玉說:「你瞧瞧,人物兒、門第配不上?根基配不上?家私配不上?那一點還玷辱了誰呢?」(第二十五回)    我們要知道,這個時候「孤弱」的黛玉可真是一人「寄人籬下」的住在榮國府的。這時黛玉是父母都已經沒有了。這個時候,按黛玉自己的話來說「我沒這麼大福禁受。比不得寶姑娘什麼金什麼玉的,我們不過草木之人」(二十八回)。    而這時鳳姐卻說這種話?    假如林父沒有為黛玉留很多的銀子存放在榮國府,鳳姐指著寶玉和黛玉說的「門第、根基、家私」三個「配不上」怎麼講?    鳳姐可不是會亂說的。榮國府中的大事小事,可都是掌握在鳳姐的心中的。榮國府的每一個人,鳳姐可都是清清楚楚的。鳳姐是賈母的唯一「知己」,鳳姐對賈母「尊敬」、「孝順」有加。鳳姐是賈母的「鐵杆人物」。但鳳姐絕不是和賈母結黨謀私。    總是有人指責,說鳳姐是拍賈母的馬屁,以便謀私。可能嗎。賈璉求鴛鴦偷老太太的東西出來應急之事,叫鳳姐和鴛鴦說一下,鳳姐就不願意支持嘛。    賈母每次出門,不是挽著鳳姐的手,就是搭在鳳姐身上的。賈母和鳳姐的這種關係,賈府有嗎!有寶玉黛玉等年輕人在身邊,賈母才高興。但有鳳姐在身邊,賈母才會笑,賈母甚至大笑、開懷大笑!  三十:榮國府建造大觀園用的是誰的錢?(二)    鳳姐後來病中和平兒聊到探春管家,聊到榮國府的艱難,聊到自己這幾年「生了多少省儉的法子」,聊到榮國府的這些公子小姐今後的婚事時,鳳姐說「寶玉和林妹妹他兩個一娶一嫁,可以使不著官中的錢,老太太自有梯己拿出來」。這個話就是很明顯了。    這「梯己」當然不是指賈母的「私房錢」或者賈母的「家中錢」,這「梯己」當然是指林家有錢放在賈母處的事。    假如說這「梯己」只是賈母自己的「私房錢」或者「家中錢」,賈母這樣做,豈不是真的太偏心了?賈母當然不是個很偏心的人。    而且賈母的「家中錢」或者「私房錢」,那些「金的銀的,圓的扁的,壓塌了箱子底的」,榮國府所有的長房二房大小主子,多少雙眼睛都是緊緊的盯著的。    賈母是堅決反對用「官中錢做人」的人,賈母辦任何事都是又有原則又很有人情味的。賈母是顧大局的。賈母是個有真正高貴氣質的人。賈母是有大愛的人。賈母就是賈府的「公正標杆」和「道德標杆」。。。    賈母會對其他人不顧,而只顧寶玉和黛玉嗎(賈母我以後還會細說)?賈母對寶玉的「偏愛」並不等於就是「偏心」,賈母對黛玉的「疼愛」也並不等於就是「偏心」。當然不會!否則,那就不只是賈赦一個人說賈母「偏心」了,連鳳姐也要講賈母「偏心」了。那鳳姐也不會這麼的尊敬賈母的。因為榮國府賈母的「嫡親孫子」不只是寶玉一人,還有賈璉。。。    而賈璉在後來和鳳姐、平兒、旺兒媳婦等人說到榮國府家道艱難時說「這會子再發個三二百萬的財就好了」(七十二回)。這句話就是更明顯了!    這話首先說明榮國府是曾經發過一次三二百萬的財的。再者:榮國府又有會發財的人嗎?賈赦?賈政?王夫人?而且是發三二百萬,這麼一筆大數目,當然沒有這樣的人。    就算賈赦或賈政能夠發這麼一筆財,這一對兄弟不和,他們也不會把錢放到榮國府的「官中錢」一起,來給大家用的。    那麼,這筆三二百萬的財,當然就是指林父給黛玉留下的嫁妝和「未來的生活保障金」那!    賈璉這句話,當然是指建造大觀園挪用了林家的「三二百萬」的事。否則,不好解釋。    或許有人會提出質疑,那就是第四十五回黛玉和寶釵兩個人「金蘭契互剖金蘭語」時,黛玉說「我是一無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紙,皆是和他們家姑娘一樣,那起小人豈有不多嫌的」。    其實,這也是作者故意的「虛虛實實」之筆。黛玉平時用的「月例銀子」決不是榮國府的「官中錢」,而是自己的錢。是賈母發的。    第二十六回,小紅相思之情難禁,正在為情「猶豫不決,神魂不定」之時,小丫頭佳蕙跑了進來,笑道:「我好造化。才剛在院子里洗東西,寶玉叫往林姑娘那裡送茶葉,花大姐姐交給我送去,可巧老太太那裡給林姑娘送錢來,正分給他們的丫頭呢。見我去了,林姑娘就抓了兩把給我,也不知多少。你替我收著。」可見,黛玉的月例是賈母親自發的。黛玉只是說自己「吃穿用度,一草一紙,皆是和他們家姑娘一樣」,而沒有說就是用的他們家的錢。    我們還可以從林妹妹那骨子裡天生的那種高貴的氣質和性格可以看出,林父是決不會讓林妹妹用榮國府的錢的。因為林妹妹的這種高貴氣質,是林父給她的。林父當然有這種高貴的氣質,林父當然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在外面低眉順眼受氣窩囊的,林父當然不會因為錢的事而讓林妹妹有寄人籬下的感覺的。這種天性是父女相同的。    我說,《紅樓夢》作者用的最好的創作方法就是「真事隱去」、「假語存焉」,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是「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就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虛中有實」,「實中有虛」,就是「假作真來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作者的這個創作方法已經是爐火純青、出神入化。    至於戚蓼生所說的「一聲也兩歌,一手也而二牘」「蘊於心而抒於手也,注此而失彼,目送而手揮,似譎似正,似則而淫,如春秋之有微詞,史家之多曲筆」以及「草灰蛇線,伏脈千里」等等創作方法,那也是作者早已運用自如了。    黛玉應該是知道自己家有錢放在榮國府的,且是放在賈母處的。但到底有多少,黛玉可能不知。我們讀者也不知。    林家的這個錢,當然是在賈政和王夫人的催逼下,賈母無奈被迫同意,被暫時的挪用,墊付了建造大觀園了。。。    或許,賈母認為寶玉和黛玉的婚姻大事才是最重要的,至於錢嘛,只要榮國府還在,黛玉以後生活總該不是問題吧。當然,大觀園也可以被認為是黛玉的嫁妝以及黛玉未來的生活保障金而提前送入榮國府的。所以賈母和鳳姐總是把黛玉看成是「自己人」,而把寶釵和湘雲看成親戚。    毫無疑問,作者之筆在告訴我們,大觀園就是黛玉家的錢做的。    按理說,在大觀園裡,黛玉應該是想住到那個院里就住到那個院里的,黛玉住的房子應該是最好的,應該是最大的,裡面的裝修應該是一流的。。。在大觀園裡,黛玉應該感覺很幸福的。。。但,真實的情況會是這樣嗎?    賈母此時卻也是沒有看出來,自己這個二兒子和二媳婦早就已經在用自己保管的林家的錢,開始實施對付她的「木石姻緣」的陰謀計划了。。    賈政和王夫人的這個行為,又算什麼呢?孔夫子和他的學生討論過「以德報怨」、「以直報怨」、「以德報德」的問題。他們的這種行為,又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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