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僧璨(公無?一606年) 中國禪宗三祖,出生年月及姓氏均不詳。唐道宣和宋贊寧均未為他立傳。《祖堂集》關於僧璨的生平只有簡單的幾句話。唯《景德傳燈錄》卷三則說得比較詳細。其中說北齊天平二年,有一居士,年逾四十,不言姓氏,聿來設禮,自稱「弟子身纏風恙」,要求慧可為他「仟罪」慧可說:「將罪來,與汝仟」,良久,該居士說「覓罪不可得」。慧可說「我與汝仟罪竟」。並囑咐他「宜依佛法僧住」。他說他見到慧可,己知是僧,但不知佛法為何慧可對他開示說「是心是佛,是心是法,佛法無二,僧寶亦然」。居士言下大悟,即出言不凡。他說「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如其心然,佛法無二也」。慧可聽後,深為器辜,並為其披剃,取名僧璨。同年三月,在光福寺受具足戒。其後不久,慧可即付訣與他,並說偈曰 本來緣有地,因地種華土。 木來無有種,華亦不曾生。 僧璨出家後,逢周武滅佛,他就隱居在舒州的皖公山(今安徽境內),「往來太湖縣司空山,居無常處,積十餘載,時人無能知者」。在隱居期問,他曾與道友去廣東遊羅浮山。後又回到舒州。隋大業二年(公元606年)圓寂。唐玄宗溢為鑒智撣師。 僧璨被尊為禪宗第三祖。禪宗的最初六代祖師(從達摩至慧能)中,有關僧璨的早期資料最少。查《續高僧傳》卷九有《釋僧粲傳》,但此僧粲乃是一位義學僧人,並不是禪宗三祖僧璨。由於歷史資料的缺乏,故學術界產生一種懷疑,即慧可門下是否有僧璨嗣法的問題。理由是《續高僧傳》卷一六《慧可傳》中說:「末緒,卒無榮嗣」。意思是說慧可無嗣法人。同書卷二五《法沖傳》中雖有:「可禪師後,粲禪師」一語,亦不能說明此粲禪師就是慧可的弟子。他可能是另外一人而且認為「璨」與「粲」也不同。所以他們得出結論說慧可與道信之間,在傳承上可能有斷層。但是《歷代法寶記》、《傳法正宗記》及各《燈錄》都明確說慧可傳僧璨,僧璨傳道信,中間並無間斷。如《歷代法寶記》雲 可大師知灤非常人,便什法及信衣袈裟。可太師曰「汝向善保愛,吾有唯,汝須避之,璨大師亦佯狂市肄,啟隱舒州司空山,遭周式帝滅佛法,隱況(皖)公山十餘年第子眾多,難道信大師傳衣得法承後。 印順老法師在《中國禪宗史》中,對這個問題,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慧可傳僧璨,僧璨傳道信,是不成問題的。他說《續高僧傳》卷二十五《法沖傳》中「可禪師後,粲禪師」,就說明了慧可的傳人是僧璨。至於僧璨傳道信,「為弘忍門下所公認的。弘忍在世時(公元602675年)一定已有所傳,這才成立歷代相承的法統。道信的弟子弘忍,知道了而傳說為僧璨,這有什麼可懷疑的!」至於「璨」與「粲」的不同,他說古時每寫「璨」為「粲」。所以他說:「道信從僧粲得法應該是可信的」。不過僧璨這麼一個承先啟後的重要人物,道宣和贊寧為何未為他正式立傳,這倒是值得注意的問題。 傳說僧璨著有一篇闡述禪理的《信心銘》,《祖堂集》未提及此事。《景德傳燈錄》卷三和《五燈會元》卷三都刊載有全文,有說這篇《信心銘》,非僧璨所作,乃是後人偽托的。但其意義深奧,語言優美,歷來被認為是禪宗的要典。近代佛學家呂徵先生把它與慧能的《壇經》相提並論。他說「三祖僧璨有《信心銘》六祖慧能有口述《壇經》,這些都被後人認為是禪宗要典。其間雖有是非真偽等問題,可是既為後人深信,又實際對禪宗思想發生過影響,即無妨看為禪家尤其是南宗的根本典據,而略加解說」。世間有些事情,因資料缺乏,又加以年代久遠,真偽確實很難辨別。呂先生對《信心銘》的看法,當然會使禪門中人感到欣慰。筆者認為《信心銘》鄖非僧璨之作,但也可以反映他的思想。三祖僧璨大師悟道因緣三祖僧璨禪師,姓氏及籍貫均不詳。史料只記載,他最初以白衣的身份拜謁了北方前來舒州司空山(今安徽岳西縣西南店前鎮)避難的二祖慧可祖師,並得到祖師的點撥、印可和傳法,成為禪宗的三祖。關於三祖悟道的因緣,燈錄中是這樣記載的:初祖達磨傳法給二祖之後,自於少林托化西歸,二祖慧可於是一邊隨宜傳法,度化眾生,一邊尋求法嗣,以付祖衣。北周武毀佛期間,二祖與林法師為伴,護持經像,隱藏民間,並一度南下到舒州司空山隱居(後人在此處建有二祖師,元時被毀,現存有二祖石窟的遺迹)。在隱居的時候,也就是到了天平二年(535),二祖遇見了僧璨。僧璨當時是個居士。關於他的身世,《楞伽師資記》用了八個字來概括--「罔知姓位,不測所生」。當時僧璨已經四十多歲了,並且得了很厲害的風疾。僧璨前來禮拜三祖,可能跟他身染重病有關。病苦的折磨使他感覺到自己罪障深重,必須徹底懺悔。於是他問二祖:「弟子身纏風恙,請和尚懺罪。」二祖回答道:「將罪來,與汝懺。」僧璨沉吟了很久,回答道:「覓罪不可得。」二祖道:「與汝懺罪竟,宜依佛法僧住(既然如此,我已經把你的罪障懺悔凈盡了。從今以後,你當歸依三寶,過出家人的生活)。」僧璨又問:「今見和尚,已知是僧。未審何名佛法(你讓我依三寶而住,關於僧,我今天見到了和尚,已經明白了它的含義,不用問了,但是,我還不明白佛和法的含義)?」二祖道:「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無二,僧寶亦然(是心即佛,是心即法,佛與法一體不二,心外無法,心外無佛,僧寶亦復如此,佛、法、僧三寶,皆依一心而立,同體而異名,非內非外)。」僧璨聽了祖師的開示,言下心意豁然,欣喜道:「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如其心然,佛法無二也(今天我才明白罪性並不是一個實有,它既不在心內,又不在心外,又不在心的中間,它當體即是心的幻用,其性本空,覓之了不可得。就象吾人的心性本空能生萬法一樣,佛法原來是不二的,並非在心之外另有一個佛與法)。」二祖聽了僧璨的回答,非常器重他,併當即為他剃髮,收他為弟子,說道:「是吾寶也。宜名僧璨。」三祖的法號僧璨就是這麼來的。僧璨禪師悟道的當年三月十八日,即前往光福寺受了具足戒,從此以後,他的風疾也漸漸地好了,並侍奉祖師兩年多的時間。有一天,二祖告訴僧璨禪師道:「菩提達磨遠自竺乾(印度的別名),以正法眼藏並信衣(指金襕袈裟,釋迦佛傳下的用以表示正法法脈之所在的證信之物)密付於吾,吾今授汝。汝當守護,無令斷絕。聽吾偈曰:本來緣有地,因地種華生。本來無有種,華亦不曾生。」說完把祖衣交給了僧璨禪師,並叮囑:「汝受吾教,宜處深山,未可行化,當有國難。」僧璨禪師道:「師既預知,願垂示誨。」二祖道:「非吾知也。斯乃達磨傳般若多羅懸記雲『心中雖吉外頭凶』是也。吾校年代,正在於汝。汝當諦思前言,勿罹世難。然吾亦有宿累,今要酬之。善去善行,俟時傳付(不是我預知有法難,而是達磨祖師傳下來的般若多羅尊者所說之懸記--『心中雖吉外頭凶』--中所預言。我根據年代推算,當發生在你所處的時代,你要好好思維我前面所講的,不要陷入這場法難。我前世負有宿債,現在是該前往償還的時候了。你要好生保重,以待機緣成熟,好把祖師的禪法和信衣傳下去)。」二祖付法完畢,即離開司空山,前往鄴都酬債。僧璨禪師於是謹遵師旨,沒有急於出來大肆弘揚祖師禪法,而是韜光養晦,往來於司空山和皖公山(今安徽潛縣西部)之間,過著一種隱修的生活,長達十餘年。在這期間,僧璨禪師只有道信禪師一個弟子。據《楞伽師資記》記載,「璨僧師隱思(司)空山,蕭然凈坐,不出文記,秘不傳法,唯僧道信,奉事粲十二年。」三祖僧璨大師寂於隋大業二年(606)。入寂前,僧璨禪師曾告訴大眾云:「餘人皆貴坐終,嘆為奇異,余今立化,生死自由(別人都把坐著入滅看得很重,認為這樣的走法希有難得,我則不然,我今天要站著走,以示生死自由)」,說完,便用手攀著樹枝,奄然而化。後謚「鑒智禪師」。三祖僧璨在世的時候,雖然沒有公開弘揚祖師禪法,但是他為後人留下的《信心銘》卻對後世禪宗的發展,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通過這篇短短的文字,我們既可以了解三祖當年的所悟所證,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樹立起修習祖師禪的正知正見。《信心銘》雖然文字不多,但可以說它字字珠璣,對禪修者來說,極富指導意義。如果我們能把它背誦下來,並時時任意拈取其中一句,細細品味,將會從中獲得極大的益利。現把全文附列於後,供讀者參考:「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毫釐有差,天地懸隔。欲得現前,莫存順逆。違順相爭,是為心病。不識玄旨,徒勞念靜。 圓同太虛,無欠無餘。良由取捨,所以不如。莫逐有緣,勿住空忍,一種平懷,泯然自盡。止動歸止,止更彌動。唯滯兩邊,寧知一種。一種不通,兩處失功。遣有沒有,從空背空。多言多慮,轉不相應。絕言絕慮,無處不通。歸根得旨,隨照失宗。須臾返照,勝卻前空。前空轉變,皆由妄見。不用求真,唯須息見。二見不住,慎莫追尋。才有是非,紛然失心。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無咎無法,不生不心。能由境滅,境逐能沉。境由能境,能由境能。欲知兩段,元是一空。一空同兩,齊含萬象。不見精粗,寧有偏黨。大道體寬,無易無難。小見狐疑,轉急轉遲。執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體無去住。任性合道,逍遙絕惱。繫念乖真,昏沉不好。不好勞神,何用疏親。欲取一乘,勿惡六塵。六塵不惡,還同正覺。智者無為,愚人自縛。法無異法,妄自愛著。將心用心,豈非大錯?迷生寂亂,悟無好惡,一切二邊,良由斟酌。夢幻空花,何勞把捉。得失是非,一時放卻。眼若不睡,諸夢自除。心若不異,萬法一如。一如體玄,兀爾忘緣。萬法齊觀,歸復自然。泯其所以,不可方比。止動無動,動止無止。兩既不成,一何有爾。究竟窮極,不存軌則。契心平等,所作俱息。狐疑盡凈,正信調直。一切不留,無可記憶。虛明自照,不勞心力。非思量處,識情難測。真如法界,無他無自。要急相應,唯言不二。不二皆同,無不包容。十方智者,皆入此宗。宗非促延,一念萬年。無在不在,十方目前。極小同大,忘絕境界。極大同小,不見邊表。有即是無,無即是有。若不如是,必不須守。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但能如是,何慮不畢。信心不二,不二信心。言語道斷,非去來今。? 禪宗四祖道信
道信(580一651) 俗姓司馬,《續高僧傳》和《楞伽師資記》都沒有提到道信的籍貫,《傳法寶記》稱其為河內(今河南省沁陽縣)人。道信七歲出家,是個重戒的人,雖然其師不注重這一點,但在這方面,他並未隨師。 關於道信和僧璨的傳承因緣,道宣在《道信傳》中有這樣的記載: 有二僧,莫知何來,入舒州皖公山靜修禪業,(信)聞而往赴,便蒙授法,隨逐依學,遂經十年。(《續高僧傳》卷二十) 後人據此認為,這二僧中,有一位就是男僧粲,因為《辯義傳》中說過,僧粲禪師曾在廬州獨山求法,獨山和皖公山相鄰。 在皖公山,傳法於道信的僧粲又到司空山(今安徽省太湖縣境內)隱居,道信則仍留在皖公山修道,後來因朝廷尋訪賢良之士,道信被允許正式出家,配住江西的吉州寺。這出家的時間,《傳法寶記》認為是隋朝大業(605一618)年間。吉州(今江西吉安縣)一度曾遭反政府軍事力量的圍困,長達七十多天,道信為缺水的市民從城外運來水,又提出解圍的辦法(據說是念《般若經》),平定之後,道信到湖南衡山去修道,路經江州(今江西九江市)時,被廬山道俗留住,居大林寺十年。這也說明道信在當時的安徽、江西和湖北的長江沿岸已有一定的聲望了。 十年後,蘄州(治所在今湖北省薪春縣)僧眾請道信到黃梅(今湖北省黃梅縣)去,並為他造了寺院。道信去後,仍是選擇在山中修行,他選中了雙峰山(原名破頭山,道信住此山時,改為雙峰山),由此,叢林中遂稱其為雙峰道信。 這雙峰道場使得道信聲譽大興,當時的從學弟子有五百多人,其中不乏遠道而來者,道宣描述為「無遠不至」。有人主張,從僧團的這種較大規模來看,道信可以說是禪宗的創始人,因為道信首先組織了禪宗僧團。實際上僅就這一點是不足以說明禪宗之創立的,禪宗成立在理論上的標誌是其革新理論體系的建立,而這是由慧能完成的。 關於道信,也有一些傳說,比如他初遇僧粲時,求解脫法門,有一段無人系縛、本自解脫的對話,體現出本性具足的思想。可以斷定,這類傳說的提出也與祖師禪系的僧人有關。2.道信的禪法 道信的禪法,從藉教悟宗的角度看,所藉之經教,包括《楞伽經》和《文殊說般若經》,他曾寫過一本《入道安心方便法門〉,就是依據這兩種經典而作的。他說:「我此法要,依《楞伽經》諸佛心第一,又依《文殊說般若經》一行三昧,即念佛心是佛,妄念是凡夫。」《楞伽師資記》卷一) 這個一行三昧是道信禪法的特色。一行三昧,從理上說是要觀真如法界的平等之相,即所謂「法界一相,系緣法界,是名一行三昧」(《文殊說般若經》卷下)。從事上說,是指坐禪法門,念佛法門。 不過道信一行三昧的修行方法,從本質上講,也是任心運作的無修之修。他強調:「身心方寸,舉足下足,常在道場;施為舉動,皆是菩提。」(《楞伽師資記》卷一)這也是後來洪州宗立宗的根本。 至於具體的修行方法,道信是講方便法門的,他主張先要行懺悔,端坐不動,念諸法實相,除去障礙妄想,在此基礎上,進行念佛,以進一步去除執心,念念不斷,最後忽然而得到澄明解脫。 這種念佛並不是往生西方,念西方的佛,而是念自心之佛,因為佛在自心中,離開眾生的自心就沒有別的佛。這一看法把達摩以來的心性論進一步突出為佛性論,突出了眾生與佛性的關係,並不是一般地討論自性清凈心問題。這種眾生與佛的平等不二觀正是祖師禪的宣言之一。 道信把這種念佛稱為安心,他提出了五事方便來實現安心法門: 一是了知心之本體,這就是心的體性本來清凈,無染無污,與佛相同。 二是了知心的相用,心能生滅萬法,而心的本身卻是不生不滅的,萬法皆由心生,從本質上講與心沒有差別。 三是經常保持這種覺悟之心,了知諸法的空寂本性,而能於相無相,不生執著之念。 四是觀身,觀自己的色身是空,空幻如影,可見而不可得。 五是守一不移,不論是動是靜,常守本心,這樣就可以明見佛性,早入定門。 這個「守一不移」,是道信對於安心法門的具體操作方法的概括,他這樣描述: 守一不移者,以此空凈眼,注意看一物,無問晝夜時,專精常不動。其心欲馳散,急手還攝來,如繩系鳥足,欲飛還掣取,終日看不見,混然心自定。(《楞伽師資記》卷一)這種具體的看心形式,卻是祖師禪一貫反對的。 道信的方便法門也是針對不同根性的學人而施設的,他區分四種根性:有行有解有證,是上上之人;無行有解有證,是中上之人;有行有解無證,是中下之人;有行無解無證,是下下之人。 對於上根學人,只須任運而修: 亦不念佛,亦不捉心,亦不看心,亦不計念,亦不思惟,亦不觀行,亦不散亂,直任運,亦不令去,亦不令住,獨一清凈,究竟處,心自明凈。(同上) 這就是既受祖師禪也受分燈禪讚賞的任運修習,其實這是一種無修之修,不過道信還沒有像後來的禪人那樣從入世的角度來講任運。 對於下根眾生,則可以行看心之法: 或可諦看,心即得明凈,或可一年,心更明凈,或可三五年,心更明凈。(同上) 這是需要長期漸進修習才能達到最終覺悟的,也是祖師禪所激烈反對的,在祖師禪前史中,可以說是道信首次明確地提到漸修漸悟的形式和具體方法。 對於學人的悟解方式,道信也作了區分,或者是聽他人解說而悟,或者是不須人說而自悟。可以看出,道信的禪法已比較全面系統了。 《傳法寶記》中對道信禪法的描述,十分簡單,含兩項內容,一是坐禪,二是作務(即勞作、勞動): (信)每勸諸門人曰:努力勤坐,坐為根本,能作三五年,得一口食塞飢瘡,即閉門坐,莫讀經,莫共人語。 這與口說玄理的僧粲就不一樣了,這種「作」,不只是指一般的日常行為,而特別是指農業勞動。祖師禪是講自立的,所謂自立,不僅僅是純禪的自悟自修,這種意義的自立是沒有多大爭論的,主要的是指禪在經濟上的自養,政治上的自立,擺脫政治依賴和經濟依賴性。禪宗道場一般都建在諸省交界處,或者是偏遠省份,這都有助於實現這種自立性。在政治上自立的一種表現,就是和皇室保持一定距離,不入宮廷,不當國師(在祖師禪和分燈禪時代,入宮當國師的禪僧是很少的),這也是如來禪和祖師禪的一個區分點。在道信以及弘忍、慧能身上,都有敕命入宮,又都拒絕入宮的傳說。四祖道信大師悟道因緣四祖道信大師,俗姓司馬,河內人(今河南泌陽縣),生而超異,自幼即對大乘空宗諸解脫法門非常感興趣,宛如宿習。道信禪師七歲出家。其剃度師戒行不清凈,道信禪師曾多次勸諫,但是對方卻聽不進。沒有辦法,道信禪師只好潔身自好,私下地持守齋戒,時間長達五年之久,而他的老師竟然一點兒也不知道。後來,道信禪師聽說舒州皖公山(今安徽潛縣)有二僧在隱修,便前往皈依。這二僧原來就是從北方前來避難的三祖僧璨大師和他的同學定禪師(亦說林法師)。在皖公山,道信禪師跟隨三祖僧璨大師學習禪法。道信禪師開悟見性,當在這期間。《五燈會元》卷一記載:隋開皇十二年(592),有位沙彌,名道信,十四歲,前來禮謁三祖僧璨大師。初禮三祖,道信禪師便問:「願和尚慈悲,乞與解脫法門。」三祖反問道:「誰縛汝?」道信道:「無人縛。」三祖道:「何更求解脫乎(既然沒有人捆綁你,那你還要求解脫幹什麼呢?不是多此一舉嗎)?」道信禪師聞言,當下大悟。原來,吾人所感到的束縛不在外面,而在我們的內心。束縛完全來自於我們自心的顛倒妄想,也就是分別、計度、執著,如果看破了這些妄想,知道它們來無所來,去無所去,當體即空,不再被它們所轉,那我們當下就解脫了。內心不解脫,到哪兒都不會自在的。因此,解脫在心,不在外。道信禪師開悟之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繼續留在祖師的身邊,一方面侍奉祖師,以報法乳之恩,另一方面,借祖師的加持,做好悟後保任的工夫。這樣有八九年的時間(亦說十年)。在這期間,三祖不時地點撥道信禪師,並不斷地加以鉗錘,直到因緣成熟,才肯把法衣託付給他。付法的時候,三祖說了一首偈子:「華種雖因地,從地種華生。若無人下種,華地盡無生。」並說道,「昔可大師付吾法,後往鄴都行化,三十年方終。今吾得汝,何滯此乎(當年慧可大師傳法給我之後,尋即前往鄴都,行游教化,時間長達三十年,一直到入滅。如今,我已經找到了你這個繼承祖業的人,為什麼不去廣行教化而要滯留在這裡呢)?」於是,僧璨大師便離開了皖公山,準備南下羅浮山弘法。道信禪師當然非常希望能隨師前往,繼續侍奉祖師,但是沒有得到祖師的同意。祖師告訴他:「汝住,當大弘益(你就住在這裡,不要跟我走了,將來要大弘佛法)。」僧璨大師走後,道信禪師繼續留在皖公山,日夜精勤用功,「攝心無寐,脅不至席」。在皖公山居住了一段時間之後,因緣成熟了,道信禪師便離開此地,四處游化。隋大業年間(605-617),道信禪師正式得到官方的允可出家,編僧籍于吉州(今江西吉安地區)的某座寺院。《續高僧傳》卷二十記載,吉州城曾經被賊兵圍困了七十多天,城中缺食少水,萬民惶怖困弊,情況非常危急。道信禪師聽說此事,心生憐憫,於是來到吉州城裡。奇怪的是,自從道信禪師入城之後,原先乾枯的水井突然有水了。守城的刺史對道信禪師感激不盡,連連叩頭,並問:「賊何時散?」道信禪師回答說:「但念摩訶般若波羅蜜多」。於是刺史便令全城的人同聲念「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念了不多久,城外的賊兵但見城牆的四角站滿了金剛力士,威猛無比,一個個都驚駭不已,紛紛四散。隋末天下大亂,道信禪師應道俗信眾的邀請,離開了吉州,來到江州(九江),住在廬山大林寺。唐初武德七年(624),又應蘄州道俗信眾的邀請,到江北弘法,旋即在黃梅縣西的雙峰山(又稱破頭山)造寺駐錫傳禪。後稱四祖寺。在這裡,道信禪師居住了三十多年,道場興盛,法音遠布,「諸州學道,無遠不至」,門徒最盛時多達五百餘人,其中以弘忍最為著名。蘄州刺史崔義玄,聞道信禪師之名亦前來瞻禮。唐貞觀年間,太宗皇帝非常仰慕道信禪師的道味,想一睹禪師的風采,於是詔令祖師赴京。但是,祖師以年邁多疾為由,上表婉言謝絕了。這樣前後反覆了三次。第四次下詔的時候,皇帝火了,命令使者說:「如果不起,即取首來」(這次他如果再不來,就提他的首級來見聯)。使者來到山門宣讀了聖旨,祖師居然引頸就刃,神色儼然。使者非常驚異,不敢動刀,便匆匆回到了京城,向皇上報告了實情。太宗皇帝聽了,對祖師愈加欽慕,並賜以珍繒,以遂其志。道信禪師寂於永徽二年(651)閏九月初四日,春秋七十有二。臨終前,將法衣會付囑給弘忍禪師,並垂誡門人說:「一切諸法,悉皆解脫。汝等各自護念,流化未來。」言訖,安坐而逝。後謚「大醫禪師」。道信禪師的開示,現存有《入道安心方便法門》,載於《欏伽師資記》。《楞伽師資記》是中國禪宗早期的主要文獻之一,為歷代禪人所重視。因行文太長,此不復錄。 禪宗五祖弘忍
弘忍(公元601-674年)東山法門開創者,被尊為禪宗五祖。祖籍潯陽(今江西九江),後遷居蘄州黃梅(今湖北黃梅)。生於隋仁壽元年(公元601年),俗家姓周。《祖堂集》卷二稱他「幼而聰敏,事不再問」。他七歲時,被尊為禪宗四祖的道信所遇見,道信嘆曰:「此非凡童也......苟預法流,二十年後,必大作佛事」。於是就派人跟隨他回家,徵求他家長的意見,能否讓他出家作為道信的弟子。他的家長欣然同意,並說:「禪師佛法大龍,光被遠邇。緇門俊秀,歸者如雲。豈伊小駭,那堪擊訓?若重虛受,因無留吝」。這樣,弘忍就被帶到了道信主持的雙峰山(又名破頭山)道場。年十三,弘忍正式披剃為沙彌。他生性勤勉,白天勞動,晚間習禪。在三十多年中,道信常以禪門輔測試之,而他則能夠「聞言察理,解事忘情」。道信知其為根器,把道都傳給他了。道信死後,弘忍繼任雙峰山法席,領眾修行。其後,參學的人日見增多,他乃干雙峰山東馮茂山另建道場,取名東山寺,安單接眾。由是其禪法,被稱為東山法門。龍朔元年(公元611年),弘忍為覓法嗣,乃命門人各呈一偈,表明自己的悟境。其時上座神秀呈偈曰:「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意塵埃」。慧能聽說之後,亦作偈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弘忍將兩偈比較,認為慧能的悟境高於神秀,遂將衣法密傳給慧能,命他連夜南歸。唐高宗上元元年(公元674年),弘忍逝世,終年七十四歲。唐代宗溢號大滿禪師。弘忍得法於道信之後,先後住雙峰山和東山寺兩地數十年,足不下山,唐高宗曾兩次遣使請他到京城,都被他婉拒。高宗仰其德,慕其名,乃送衣、葯到山供養。弘忍的禪學繼承道倍的思想而來,主要有二依:一依《楞伽經》以心法為宗;二依《文殊師利般若經》的一行三昧。《宗鏡錄》卷九十七謂弘忍常說:「欲知心要,心是十二部之根本......諸佛只楚以心傳心,達者印可,更無別法」。由此可見弘忍的禪對心是十分重視的。據傳弘忍有《修心要論》之作行世,但在歷史上《楞枷師資記》的作者凈覺不同意。他認為那是別人的偽托,因為弘忍是「不出文記」的。但是凈覺又說他「口說玄理,默授與人」。這本書很可能是他說的「玄理」,聽法的弟子記錄,整理成書之後,取名《修心要論》。不過這也只是推測而已。弘忍注重的心,不是我們所說的雜染心,而是真心,或稱為清凈之心。此心本來清凈圓明,只因煩惱所攢,不能顯露。習禪的目的,就是要斷除煩惱,體證自己的真心,即平常所說的「明心見性」。中國的禪學,自達摩以來,以《楞伽》印心。至四祖道信,又增加了一行三昧的修持方法。弘忍是道信的弟子,他繼承了老師的禪學傳統,但他又增加了以《金剛經》印心的新內容。這反映禪學在不斷地發展。在生活作風上,弘忍也有創新。在他以前,禪者都是零星散居,一衣一缽、修頭陀行,隨遇而安。到了道信、弘忍時代,禪者的生活為之一變,禪徒集中生活,自行勞動,寓禪於生活之中,把搬柴運水,都當作佛事。又主張禪者應以山居為主,遠離囂塵。這種生活的變化,在中國佛教史上影響深遠。後來的馬祖道一和百丈懷海,創叢林,立清規,道場選址在深山老林,稱道場為「叢林」提倡農禪並重,主張一日不作,一日不食,這都是受了道信、弘忍禪風的影響。中國的禪宗在弘忍時代,進入了一個大發展階段,學禪的人越來越多。所以弘忍的門徒數以萬計,但是能夠弘法的人並不多。《楞伽師資記》和《歷代法寶記》說有十一人,《傳燈錄》作十三人。圭峰宗密《圓覺經大疏鈔》卷三作十人,又說十三人。各說不同,甚難統一。綜合不同的說法,共約二十五人。弘忍臨死之前也說到他弟字中能夠弘法的人不多。他對玄蹄說;「吾一生教人無數;好者並亡,後傳吾道者,只可十耳」。這十個人,據說就是神秀、智洗、劉主簿、惠藏、玄約、老安、法如、慧能、智德和義方。而在此十人中,最突出和影響最大的是神秀與慧能。此二人雖然是同一師承;但所傳禪法則不盡相同。慧能在南方。其禪法宗《般若》為漸門,神秀在北方,其禪法宗《楞伽》為漸門,世稱南能北秀或南頓北漸。後來南禪北移,其方法更為簡便,使神秀在北方的神法逐漸失勢,南禪進而形成一統的天下。無論是南禪還是北禪,都是出自弘忍門下發展起來的。由此可見弘忍在中國禪宗史上佔有多麼重要的地位。五祖弘忍大師悟道因緣五祖弘忍大師,俗姓周,蘄州黃梅人。據《五燈會元》卷一記載,他的前世是破頭山中的栽松道人。栽松道人曾經問道於四祖道信(四祖當時正駐錫於破頭山):「法道可得聞乎(您宣揚的禪法,我能夠聽聞嗎)?」四祖回答說:「汝已老,脫(倘或)有聞,其能廣化邪?倘若再來,吾尚可遲(等待)汝。」栽松道人聽了,當即離開了四祖,來到河邊,正好碰見有一位少女正蹲在那裡洗衣服,於是上前問訊道:「寄宿得否?」少女回答說:「我有父兄,可往求之。」栽松道人說:「諾我,即敢行(只有你同意了,我才敢前往)。」少女聽了,點了點頭,於是栽松道人轉身策杖走開了。原來,這位少女姓周,是周家的四女兒,尚未婚嫁。奇怪的是,自從那次洗衣回家不久,少女便懷孕了。在那個時代,少女未婚懷孕是一件傷風敗俗的可恥事情。因此少女的父母對她極為厭惡,並把她趕出家門。這樣一來,少女便沒有了歸宿,生活無依無靠,只好過著流浪的生活。她白天在村子裡給人當傭人,紡線織布,晚上則隨便找一家店鋪的屋檐底下過一宿。這樣過了幾個月,她終於生下了那個不明不白的孩子。她自己也覺得非常穢氣,不吉祥,於是便偷偷地把孩子扔進了一條髒水溝里。第二天,她去看的時候,大吃一驚,發現小孩卻正向水溝的上游漂浮,而且小身子鮮嫩明好,底氣好像很足,於是又情不自禁地把他抱在懷裡。她暗下決心,不管今後受多大的屈辱,一定要把這個孩子撫養成人。就這樣,她帶著孩子,沿村行乞,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村裡的人都稱這孩子為「無姓兒」。轉眼間這孩子便長到了七歲。有一天,周氏帶著孩子乞討,在路上遇見了一位出家人。這位出家人就是四祖道信禪師。四祖仔細地端詳了一下這個孩子。發現這孩子骨相奇特,感嘆道:「這不是個平常的孩子。細看,三十二大丈夫相中,只缺七種,雖然他的相貌不及佛圓滿,但是如果他出家修道,二十年後,他必定會大作佛事,能夠繼承佛法慧命,堪當眾生的依處。」於是便問小孩:「子何姓?」小孩道:「姓即有,不是常姓(我有姓,但不是普通的姓)。」四祖問:「是何姓(既不是普通的姓,到底是什麼姓)?」小孩道:「是佛性。」四祖又問:「汝無姓邪(你難道沒有姓嗎)?」小孩道:「性空,故無(姓氏只不過是一個因緣假名,其性本空,所以說無姓)。」四祖聽了,暗自高興,知道這孩子是個法器,於是命侍者來到孩子的母親身邊,請求她答應讓這個孩子出家。孩子的母親想起這孩子的身世以及發生在他上的許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知道這一切都是宿世的因緣,於是痛快地答應了四祖的請求,把孩子舍給四祖作弟子。四祖遂給他起了法號「弘忍」。弘忍禪師出家後,便住在雙峰山,奉事四祖。弘忍禪師性格內向,少言寡語,寬忍柔和。同學經常欺負他,他也不爭辯,泰然處之。《楞伽師資記》中講,他「住度弘愍,懷抱貞純。緘口於是非之場,融心於色空之境。役力以申供養,法侶資其足焉。調心唯務渾儀,師獨明其觀照。四儀(行住坐卧)皆是道場,三業(身口意)咸為佛事。蓋靜亂之無二,乃語默之恆一。」意思是說他心量寬宏,慈悲仁愍,純潔無暇,不談人是非,在日常生活中,心心在道,行住坐卧,起心動念,無時無處不處在覺照當中,而且經常干苦活重活兒,甘為大眾服務。《傳法寶記》說他「晝則混跡驅使,夜則坐攝至曉,未嘗懈倦,精至累年」,白天混跡於大眾中,干各種雜活兒,晚上則攝心打坐,通宵達旦,精進修行,經年累月,不曾懈怠。弘忍禪師的人品、精進和悟性,使他漸漸地成為同道們的學習楷模。道信禪師尚在人世的時候,就有很多人從四面八方慕名而來,親近弘忍禪師,所謂「四方請益」,「月逾千計」。這一點令四祖非常高興。於是,四祖經常給他開示頓悟之旨,不斷地隨機鉗錘,使他的道行很快地進入了爐火純青的境界。終於有一天,因緣成熟了,四祖把他的法衣傳付了弘忍禪師。弘忍禪師也就成了中土禪宗的五祖。付法的時候,四祖說了一首偈語:「華種有生性,因地華生生。大緣與性合,當生生不生。」同時,還把自己的弟子全都託付給弘忍禪師。弘忍禪師得法之後,不久開法於黃梅馮茂山,又稱東山,手下有十位得意的弟子,包括神秀、慧能、智詵、老安、法如等,其中,又以慧能最為出色。據《楞伽師資記》記載,弘忍禪師入寂於唐高宗咸亨五年(674)二月,春秋七十四。入滅前,他將祖衣傳付給六祖慧能大師。 六祖慧能
六祖慧能(638~713) 慧能,一作惠能(會元638年至713年),俗姓盧,原籍范陽(郡治在今北京城西南)。慧能家境貧寒,三歲喪父,遷居南海。稍長,賣柴養母。因聽人誦讀《金剛經》有悟,決心學佛出家。慧能於公元672年到湖北黃梅參拜弘忍大師學法。慧能初見弘忍,弘忍便問他﹕「你是那裡人? 來這裡求取什麼 ?」慧能回答﹕「弟子世嶺南人,來到這裡不求其它,只求「作佛」。」弘忍聽了仍隨口說﹕「你世嶺南人,哪裡能「作佛」! 」慧能回答﹕「人有南北之分,「佛性」並無南北之分。」這才使弘忍微微吃驚。慧能的回答使弘忍不便回絕,就安排他隨眾勞動,在碓房舂米。慧能樂於從命,終日舂米,乾得歡快。當時弘忍的徒眾有700人。在慧能入寺八個月之後,弘忍命各人呈上一首偈語,這實際上是一場考試,他要選擇繼承人。但慧能沒資格參加,因為他只是乾雜事的。神秀是眾僧中的的上座和尚,他在半夜三更時分,獨自掌燈,在佛堂的南廊寫下一偈﹕「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清晨時,弘忍見到此偈後漠然不語,慧能聞聲來到廊下,他要求也做一偈,得到許可,於是他高聲念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使惹塵埃。」弘忍看到是慧能,就叫他退下,第二天弘忍把慧能給叫去,為慧能講經又把世代相傳的法衣交給他正式傳他為禪宗六祖,並為他的安全著想,親自送他到江州的渡口,吩咐他非要到必要的時機,不要把自己是禪宗六祖的身份講出來,免得有禪宗的僧人來爭奪。為躲藏「物色之者」加害,他在廣東四會一帶的獵人中藏匿了整整15年,直到唐高宗儀鳳元年(公元676年)才公開露面。是年正月初八,慧能來到廣州法勝寺(今光孝寺)。一天,風揚起寺廟的旗幡,兩個和尚在爭論到底是「風動」還是「幡動」?慧能說:「既非風動,亦非幡動,仁者心動耳。」慧能的說法,令眾僧大為驚嘆,引起了印宗法師的關注和尊敬。不久,印宗法師為慧能剃了度,後又召集高僧名師為慧能舉行了隆重的授戒儀式。次年春,慧能離開法勝寺,北上到南華寺開山傳法,前來送行的有一千多人。 在南華寺,六祖慧能傳教說法長達37年之久。其間,韶州刺史韋璩曾邀請慧能到韶州開元寺(後更名為大梵寺)講經,其言行被弟子法海彙編成書,這就是被奉為禪宗宗經的《六祖 法寶壇經》。在佛教中,只有佛祖釋迦牟尼的言行記錄能被稱做 「經」,而一個宗派祖言行錄也被稱做「經」的,慧能是絕無僅有的一個。唐玄宗先天二年(公元713年),慧能圓寂於家鄉新興縣的國恩寺,享年76歲。次年六祖真身遷回曹溪,供奉在靈照塔中。慧能在生前就深得朝廷的恩寵,唐萬歲通天元年(公元696年),女皇武則天曾為「表朕之精誠」,特地遣中書舍人給慧能賜送水晶缽盂,磨衲袈裟、白氈等禮物,其詔書對慧能表達了十分尊崇的心情:「恨不趙陪下位,側奉聆音,傾求出離之源,高步妙峰之頂。」慧能去世後,更是名位加身。唐憲宗追謚慧能為「大鑒禪師」,宋太宗又加謚為「大鑒真空禪師」,仁宗再加謚為「大鑒真空普覺禪師」,最後神宗再加謚為「大鑒真空普覺圓明禪師。」王維、柳宗元、劉禹錫等文學大家都先後為慧能撰寫過長篇碑文,以記述他的事迹。慧能創立南宗是佛教史上一鎰空前大改革,標誌著佛教中國化的完成。第一,他大膽破除佛祖 的權威,不承認有所謂外在的佛,認為佛就在本心中。第二,他主張一切眾生皆有佛性,人人都可以成佛,這與儒家「人皆可為堯舜」的性善論相通。慧能之後,禪宗更進一步向儒家靠攏,竭力與儒家的以教悌為人之本的倫理學說相調和,寫了大量論教的著作,從而促使了佛教 的進一步儒學化。第三,他不但主張人人都可以成佛,而且主張不用背誦佛經,不需累世修行,只要認識本心,就能成佛,即所謂「頓悟成佛」,從而不但迎合了上層統治者和士大夫的需要,而且也為下層人民信佛提供了極大的方便。第四,他在宣傳「頓悟成佛」的同時,還提介自由任運的生活方式,促使禪宗生活的平民化、世俗化。慧能的三傳弟子懷海禪師,更提出「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宗佛,並將這一宗佛寫進了《百丈清規》,從而對後世禪寺的建設及其勞動自養制度的形成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也是禪宗得以在中國迅速傳播、廣泛發展的重要因素之一。在歷史的發展過程中,禪宗的影響已遠遠超出了宗教範疇,而滲透到哲學、文學、藝術等眾多領域以及現實生活的各個層面。如中國封建社會後期占統治地位的思想明理學受禪宗的影響就很深,陸九淵和王守仁的「吾心便是宇宙」、「心外無物」、「明心見理」正是禪宗「自心是佛」、「本心生萬法」、「明心見性」的翻版。又如繪畫,從唐宗到明的畫壇,無論是表現形式還是創作思想,都可以看到受禪熏陶的痕迹,作品中往往表現出一種深遠寧靜、超凡脫俗的意境。在日常生活中,許多原來的佛家用語,也了人們的慣用語。 本世紀以來,帶著東方恬靜達觀精神的佛禪也走向了西方世界。二次大戰以後,禪更在英、德、法、美、等國得到特別的發展。西方接受禪的人,除了宗教團體外,還有哲學家和社會學家,他們希望用禪引導人們順歸人性和自然;也有心理學家和精神病理學家,把禪作為調節心理和治療精神病的方法之一。 在英國倫敦大不列顛國家圖書館廣場,矗立著世界十大思想家的塑像,其中就有代表東方思想的先哲孔子、老子和慧能,並列為「東方三聖人」。 慧能作為在我國歷史上有重大影響的思想家之一,其思想包含著的哲理和智慧,至今仍給人以有益的啟迪,並越來越受到廣泛的關注。 禪宗 -- 特重禪觀,不重教理,自稱教外別傳。以菩提達摩為初祖,下傳慧可、僧璨、道信、弘忍,弘忍之後分成南宗慧能,北宗神秀二派。北宗強調漸修,南宗主頓悟。弘忍圓寂後,北宗神秀大闡宗風於長安、洛陽。中唐以後,南宗成為禪宗的正統,並形成曹洞、雲門、法眼、溈仰、臨濟五家。但宋朝以後則僅存曹洞、臨濟二脈。或稱為佛心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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