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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回憶

 在《教父》超過一億美金的票房收入以及三個小金人奧斯卡金像獎在握的情況下,拍攝《教父Ⅱ》的科波拉擁有了他在拍攝《教父》時可望而不可及的優渥條件:充足的預算、充裕的時間以及足夠的尊重和話語權。最明顯的改變是,他已經由《教父》時朝不保夕的導演提升至現在的製片人之一。   這一切,都給了科波拉前所未有的勇氣和底氣,拍攝一部預想中較《教父》更偉大的電影。事實是,他也成功的完成了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教父Ⅱ》,一部比《教父Ⅰ》更偉大的電影。在繼《教父Ⅰ》的三個奧斯卡金像獎後,再度拿下六個金像獎,其中包括了同時斬下的最佳電影和最佳改編劇本,堪稱空前絕後的紀錄。尤其值得強調的是,在那個年代《教父》還只是上下集關係,而不是後來的史詩三部曲。        與《教父》比較,《教父Ⅱ》精美得一如瓷器。   這種精緻,主要體現在形式之上。   形式之一,是故事的架構更為龐大,跨越的時空尤其是時代較之前集所講述的更為繁雜,與《教父》中的連貫時間不同,《教父Ⅱ》包含了兩個不同的時代,這種大跨度突破了個人與時代的局限,營造出一種生生不息、周而復始的宿命感,人物命運被置於大時代之下,正是史詩必備的宏大敘事;在敘述手法上,故事由單線敘事發展成為雙線的平行敘事,講述了兩代教父波瀾起伏的命運之路,這種手法具有一種形式上嚴謹的對稱感,使故事充滿了對比、隱喻與象徵。與這種形式對應的內容,也是對比呈現,一邊是強有力的把握,人生表現為一個圓滿之象;另一個則是在路上漸行漸遠,直到一切身不由己支離破碎。如果說這個故事講述的是「美國夢」,這種平行敘述的故事最後還是巧妙的糾纏在一起,將兩個獨立的時空合併為一個完整的時空,將「美國夢」融入一個家族漫長的奮鬥歷史之上;它不僅講述了「美國夢」,也講述了「夢醒時分」;如果說這是一個神話,那麼它不僅表現了神話在時間內之「大」,也表現了神話在時間內之「小」,這就具有了強烈的現實意義。   形式之二,是故事整體的基調氛圍,這一類形式主要體現在科波拉合作者們的創造之上;其中最直觀的元素,就是戈登?威廉斯與前作比較更華麗的攝影與布光。如果說《教父》中的低調布光在黑色電影中還有跡可尋的話,《教父Ⅱ》中由低調布光延伸出來的黃色基調及其獨具韻味的懷舊感,則達到了風格化所能達到的最大表現力。它與傳神再現19世紀初紐約義大利街區以及時代風情的美術、緩慢低沉又略帶悲愴的配樂一起,為故事營造出一個憂傷動人的情感基調。在開篇部分我們說過預算與時間,這些物質條件極為重要。如果說《教父》的成功充滿了不確定性,那麼《教父Ⅱ》的成功則充滿了必然性,它是這些創作者們才華與實力的完美結晶。   在內容上,《教父Ⅱ》的情節也更具表現力。我們說到了偶然與必然,還說到了對比,這些因素在兩部電影中有經緯分明的表現。我們假設《教父》中老年柯里昂的人生是必然,則青年邁克的人生充滿偶然;《教父Ⅱ》中,情節發生了顛覆性地變化,如果青年柯里昂的人生包含了較多的偶然性因素,則中年邁克的人生充滿必然性。一個是從必然到偶然,一個是從偶然到必然,這種時間中變與不變的重複,正是命運主題的終極呈現。        在《教父Ⅱ》中,除了內部的形式及內容對比外,科波拉也有意沿襲了前作的部分內容,但在細節上賦予其變化,通過這些變奏了的場景來凸現人物及環境的改變,這又是一層強有力的對比。   在《教父》中,有一些相當精彩的情節,例如開篇的婚禮段落,就集中表現了柯里昂與家人、朋友、敵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網;在《教父Ⅱ》中,科波拉有意設置了同樣的場景:在《教父Ⅱ》西西里往事的序幕之後,就跳躍到邁克為兒子安東尼舉行的聖餐禮。與《教父》中的婚禮、洗禮等內容一樣,這些儀式所具備的莊嚴及神聖本身就具備了一定的表意功能,與人物的言行對照就產生了更加強烈的藝術效果。在這兩個場景中,首先是人物的對比,即兩代教父柯里昂與邁克的出場,在一個特殊的日子裡,他們同樣面對著周圍集中起來的人事,通過解決這些問題的細節來表現人物不同的性格,以及隱藏在後息息相關的時代背景。   在婚禮段落中,妹妹康妮與卡洛結婚,現在則是她與新男友梅森回家,計劃結婚;婚禮段落中只有賀信而未到場的議員,這次有議員葛瑞攜夫人遠道而來,表明家族的形象已經發生了某種變化;葛瑞實為權錢交易而來,有相互利用的價值,也是特殊的日子,但邁克卻拒絕了合作的提議;議員對待邁克不屑的態度,與婚禮段落中來向柯里昂致賀的來賓態度截然相反,與此類似的還有已在紐約獨立的家族成員法蘭克的態度,同樣的他前來的目的也遭到了反對;二哥弗雷多也帶著女人回家,這反而是他遠離家族的開始,與婚禮段落中邁克帶著女人回家實為進入家族事業的開始完全相反;婚禮段落一切井然有序,秩序森然,現在卻是一系列鬧劇,顯示邁克身為家族主人,有足夠的權勢卻沒有相應的威懾力……這兩場戲中,一些細節也得到了呼應,例如婚禮段落中抄牌的FBI,現在卻是身著制服的人在外面看車等等。   與情節變化對應的,還有背景的變化。柯里昂家族事業重心已經轉移,以邁克為核心的家庭已經由紐約市郊遷到了內華達某地的湖邊,規模更大,也帶來更開闊的視覺感受;邁克的書房與柯里昂的書房比較也發生了變化,明亮的大窗取代了細窄的百葉窗,看似更加透明實則更加脆弱;在這個段落的末尾,邁克正是在玻璃窗前遭到了槍手的襲擊,這是最重要的改變;如果說婚禮段落是最後的輝煌,這個段落則充滿不安定的因子。同樣的,湯姆成為兩個段落結束時主要的參與者,接受了兩代教父不同的任務。在這個場景中,布光、攝影等同樣充滿了有趣的同與異。        我們說過了預算及時間帶來的好處,在可見的層面上,最主要的效果是加強了時代風情背景。與《教父》不同,這些背景不再是局部的呈現,而是全面的巨細糜遺的再現。《教父》由於預算的限制,只能代以妥協或者折衷的解決方案,以小見大、用局部表現整體,到了《教父Ⅱ》中,良好的物質基礎上,時代印記被忠實還原,科波拉得以用整體烘托時代,用時代之大映襯人物之小。這些變化,在青年柯里昂的生活中尤其明顯。他從西西里來到紐約,他在小義大利街區的點滴生活,都得益於此。這些場面在敘事上並沒有特別的戲劇效果,但正是這些風情濃郁的背景為故事營造出大氣磅礴的時代感。與之相隨的,《教父Ⅱ》得以在更大的空間內敘事,技術上得以使用更多的移動攝影,更長更連貫的鏡頭。在場景上,也得以使用更多的外景地,並將故事擴展到第三國,巧妙融入更加真實的時代背景。        在人物塑造上,由於老年柯里昂在前作中的成功,對於青年柯里昂的塑造相對而言更加直接一些,較多的沿襲了其性格中的主要部分;得益於這種處理,中年邁克就成為故事人物塑造的重心。在塑造其形象時,科波拉有意地賦予其表裡不一的特徵。表面上,他不如父親那麼圓滑老練,也不如父親那般的受人尊重,看上去更加脆弱;但在家族事業上,他做得更加成功,這種成功顯然得益於他的能力。這裡所說的能力不僅僅表現為暴力與虛偽,還有機關算盡的謹慎與決斷,以及由時代變遷所帶來的某種敏銳。科波拉主要在三個層面之上上,多角度的塑造邁克的形象。這些強有力的情節主要集中他的關係圈內,而不是敵對面。   最直觀的情節就是用法蘭克這一人物來表現邁克如何對待那些對自己作為教父卻心存不敬的人。法蘭克是與柯里昂同代的人物,是《教父》後段中在紐約獨立的克里曼沙的手下,在其死後接管了幫派,但依然受到柯里昂家族的控制。他是忠誠的,但不是聰明的,同時他對邁克的態度也堅定了邁克將其作為棋子的計劃。法蘭克與猶太幫有爭鬥,一直計劃先下手為強,但遭到邁克的阻止。在襲擊事件發生後,邁克第一時間就猜到了這是羅斯所為,與自己的兄長有關。但在羅斯面前他故意說是法蘭克所為,聲稱自己將清理門戶,正中羅斯下懷;在法蘭克面前,他又說襲擊是羅斯所為,但為了合作,只能須與委蛇,因此讓法蘭克前去與羅斯的手下議和;結果法蘭克被羅斯的手下幹掉。事實法蘭克並沒有被殺死,又因此成為FBI證人,為他們指證證克,最後因為顧慮家人安危被迫翻供,讓邁克成功脫罪;在他因為偽證罪被囚入獄中後,邁克還是沒有放過他,他的命運以自殺告終。通過這一人物的遭遇,強有力的表現出邁克性格中冷酷、狡詐的一面。   最具表現力的情節是邁克作為家長、如何處理與兄長弗雷多之間愛恨交織的矛盾關係。弗雷多為了自己的利益,將邁克出賣,令他險些喪命;在哈瓦那,在證實了弗雷多出賣自己的時候,邁克本可以在戰亂中拋棄他,但最後還是讓弗雷多同行,只是被害怕的弗雷多拒絕;當弗雷多回到紐約後,邁克讓湯姆聯絡他,讓他回家,這裡包含了相悖的兩種考慮,有可能是既往不咎,也可能是藉此控制住他,因為此時羅斯被證實還活著;當邁克被指證前途不明時,與弗雷多傾談,卻得知弗雷多的真實想法,失望的邁克抑制住憤怒,決定在母親去世後將他除掉。母親死後,他第一時間完成了當初的決定。至此,他在親情與責任之間艱難抉擇,複雜一面得以充分展現,並將自己與柯里昂完全區別開來。   而最具情感衝擊力的情節莫過於邁克處理與妻子之間的關係。凱一直在他身邊默默支持他,直到看著他改變、看著他由自己曾經深愛的男人成為黑幫首領,在無法容忍卻依然愛他的情況下,她選擇了離開。當她趁邁克不在家的時候,偷偷去探望孩子,離開時卻遭遇邁克回家。其時她已走出門外,回頭看見邁克從另一邊進來,她的表情、眼神完全暴露了她此刻內心的感受,帶著一點恐慌、無助、又有一絲愛恨交織的祈求,如果這時邁克做出任何示好的舉動,她都可能拋下矜持與尊嚴重回他的懷抱。但邁克去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只是走過去將門關上。這是一個簡單卻豐富至極的瞬間,他的無情、他的堅毅這一刻暴露無遺。   通過這些多層次的刻畫,邁可的形象已經躍然紙上。他是王,但只能做孤獨的王,這是他的命運,他無法擺脫,只能面對。他也坦然承受了這一切,做一個孤家寡人。但這依然只是他的一部分。他與凱之間矛盾的導火索,在於凱的墜胎,他第一次動手打了自己的妻子,這是一個在西西里舊式傳統中無法被容忍的事件。類似事件,還有他對待弗雷多女友的舉動、以及面對機會卻拒絕議員等等。這個導火索和這些事件,清楚表明了無論時代怎樣變化,這都是一個堅守傳統的男人,就像他的父親一樣。這才是他命運的最初動力,一如胎記。在他的人生之中,家庭(家族)永遠大於他的自我(個人),而責任是第一位的,它重過了愛情、親情與友情這一切;或者,它根本就是這一切的總和。        在《教父Ⅱ》,科波拉加強了對人物內心的探究,表現為加入更多具有情感表現力的瞬間。作為電影的特性之一,這是最難達到的層面,相對而言文學屬性也更加強烈,但科波拉卻處理得相當成功。例如上面說到的邁克在凱面前關上門的舉動,就具有相當細膩的表現力,從表象直入人物內心。在邁克決定殺死弗雷多之前,也有一場內心戲,其時正是冬天,白雪皚皚,邁克回到家中,他穿過庭院,在一輛被白雪覆蓋的電動小車前停留片刻,這是新年時湯姆代他送給孩子的禮物;我覺得這一瞬間正是他決定殺死弗雷多的時刻。如果說此前他一直處於矛盾中,這一刻他明白到自己要保護家庭(族),保護自己所愛的人,母親、妻子、兒子,就一定要除掉所有可能給家庭(族)帶來危險的人,而弗雷多正是身邊最大的隱患。在母親的葬禮上,他與弗雷多擁抱時,鏡頭對準了他擁著弗雷多的手,這也是一個極深刻的瞬間,揭示出他內心矛盾交織的複雜心理活動。   在《教父Ⅱ》中,科波拉頻繁地使用了凝視的形象,柯里昂的凝視,邁克的凝視,同樣的屬於對比範疇,同時也有著細微的區別,柯里昂的凝視對象多為兒子們,而邁克的凝視通常沒有具體對象。其中有一個頗具隱喻意義的場面,在一次柯里昂的鏡頭後,是嬰兒時期的弗雷多在病中大哭的鏡頭,暗示出他是家族中最贏弱且帶病的一個。   在《教父》中,故事的完整結構以康妮的婚姻為始末,劇情始於她的婚禮,以她成為寡婦告終。《教父Ⅱ》延續了這一處理,故事開始她帶著新男友回家,計劃結婚,而故事結尾則以一個閃回,回到她與丈夫卡洛初相見的場景。她的婚姻始終與劇情同始同終,同時也構成一輪輪迴。更顯心思的設計是,在兩個結局之前,同樣的是兩次葬禮,一次是柯里昂的葬禮,一次是柯里昂夫人的葬禮;作為家族歷經波折歸平靜、秩序重組的象徵,康妮成為其中最重要的參與者,《教父》結尾她指責邁克毀了自己的婚姻,《教父Ⅱ》的結尾中她終於理解了邁克的作為,主動回到家族之中並肯定邁克的權威。        片尾的閃回(生日場景)是全片(包含Ⅰ、Ⅱ)最具悲劇意味的一幕,同時也是使兩部電影合二為一的樞紐所在,在表現力上甚至強過了《教父》中柯里昂死去時那個不朽的場景,唯一的缺憾是它不能獨立存在。這個悲劇意味,不是指單一事件,而是指貫聯全片,包含了整個故事所涉及的所有主題,其中最主要的元素有三,一是美國夢及美國夢的虛幻與罪惡;二是義大利(西西里)式傳統家庭觀念(包含宗教、榮譽觀等),在不同的環境中、不同時代里所發生的衝突與演變,即兩種文化的碰撞;三是人無法逃脫的傀儡命運,看似不同實又相同的悲情宿命。   這場戲發生在《教父》的故事之前,《教父Ⅱ》中柯里昂的故事之後。這是一次私密的家庭聚會,因由是柯里昂的生日,而他本人正在採購聖誕節禮物還未回家;大的時代背景在對話也有透露,正是美國對日本宣戰之時。這場戲的主角是柯里昂的三個親生兒子與養子,桑尼、弗雷多、邁克與湯姆,其他在場人物還有康妮、卡洛、湯姆的女友泰瑞沙、泰西勒。   場景適於桑尼帶卡洛回家,並介紹他給大家認識,介紹邁克時提到家人稱邁克為大學生,自己也以戲虐的口氣叫他「愛因斯坦」;閑聊中桑尼提起美國對日本宣戰,說志願參軍的人是笨蛋;邁克反駁說他這是與父親同樣的觀點,桑尼無從分辨,反問他既然贊成,為什麼不參軍?邁克說自己加入了海軍,眾人愕然。湯姆說柯里昂為了讓邁克緩徵花了很大力氣,邁克不置可否的說自己並未有這樣的要求;桑尼憤怒地拉扯著邁克,質問他為何這麼做,泰西勒急忙勸阻;桑尼按捺住心中的怒氣,讓康妮與卡洛去客廳,留下四兄弟在餐桌邊;桑尼埋怨邁克不該在生日的時候來傷害父親,弗雷多對邁克表示支持,桑尼將他伸出的手推了回去,讓他去倒杯酒;湯姆說柯里昂對邁克的未來有計劃,邁克說自己對未來也有計劃,湯姆說父親對他期望很高,邁克說想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桑尼罵邁克上大學讓他變笨了,話音未落,康妮走進來說父親回來了,桑尼與湯姆離開;桑尼邊走邊回頭罵邁克是笨蛋,留下邁克一個人在房間內,畫外想起喧鬧的叫聲 「大驚喜」……   這是一個有著無窮內涵的場景,它的意義不僅在結構上補充情節中的空白,讓《教父Ⅱ》與《教父》首尾呼應融為一體,同時也有力地提升了故事的主題。我們按照故事大概的敘述順序,看看散落在故事中與這場戲關聯的內容,它們之間如何聚合在一起併產生化學反應。(為了避免牽扯到太多的對應場景,我們只側重父子間的內容,而省略掉其中另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即兄弟間的眾多恩怨細節。)   ○《教父》的開篇段落里,身著軍裝的邁克與身為黑道中人的兄長們有著強烈的反差,這個落差令我們困惑,他為什麼不同呢?閃回這一幕給出了答案:那正是他參軍回來的日子。可是他為何要參軍呢?因為他讀了大學,教育(美國式)讓他有了與家族成員(移民)不同的價值觀。所以他對自己的未來有自己的期望,某種意義上這帶有一絲兒子對專制父親的逆反味道,正是青年的典型心態。   ○許多場景里,或正面或側面交待了邁克在柯里昂心目中的地位。聯繫閃回這一場戲,我們可以確定邁克在兄弟間最受寵愛,父親對他有期望,這究竟是怎樣的期望和計劃呢?它與邁克自己的期望有什麼不同呢?可以確定的是,讀大學是實現這個期望的第一步,只是在這一步以後,邁克自己選擇了與父親計劃不同的方向。婚禮段落里有湯姆說柯里昂要跟邁克談話,可以想像的是,只要現在的邁克接受父親的善意,柯里昂的期望還是能夠再次走上正軌。這是個特殊的時期,一切皆有可能。   ○邁克遭警長毆打一場戲裡,我們由人物的對話里知道邁克不僅參過軍,而且立了戰功,是美國英雄。隨後克里曼沙教邁克用槍,告訴邁克他是大家的英雄,其中包括他的父親柯里昂。這裡側面交待了柯里昂作為父親的溫柔一面,補上了由閃回這一場至婚禮之間的大片空白里,柯里昂作為父親的矛盾處境,一面是驕傲,一面是牽掛,以及深藏起來的「期望」。   ○柯里昂由醫院回家後,得知邁克捲入事件後,搖頭嘆息。他對邁克有期望,在邁克拒絕過一次後,依稀又有了實現的可能;卻想不到他竟然因為自己卷了進來,即安慰,又痛心。至此,不但他的計劃落空,他知道邁克自己的計劃也已落空,他將走上一條所有人都在極力避免他走上的道路。而「期望」與現實之間究竟有多大的落差,謎底即將揭開。   ○邁克與凱重逢,談話中對父親的看法已經改觀。他說父親是一個要負很多責任的人, 「就像總統和參議員」,凱說總統和參議員不殺人。這又是一個包含了許多隱喻的時刻,最直接的,它說出了柯里昂只是「像」總統和參議員。隨後邁克有一個小的沉吟,然後說「是誰天真?」,同樣的隱喻與所指。凱的話也讓他體會到一個最重要的東西,這可能是他第一次發現,但同時也體會到其間的落差。而他的回答不僅指父親,也指自己。他們各自的計劃,一個關於未來的不同的計劃,一邊是父親對兒子的期望,一邊是忠於自我的未來的期望,最後陰差陽錯全部成空;而他們,在命運之前顯然都太天真了。   ○然後就是對應閃回的關鍵場景,邁克與柯里昂父子之間的談話,所有的東西都將在這裡揭開(據說這場就是羅伯特?唐的手筆)。談話中邁克從柯里昂猶豫不決的態度中看出他有所困擾,於是追問,柯里昂終於吐露心聲。「我知道桑尼勢必會染指家族事業,還有弗雷多…但我從來沒…我從來沒想到要你參與,我幹了一輩子,沒什麼遺憾的,我照顧了我的家人,但是我絕不當傻瓜,讓那些大人物在幕後操縱我,我不必道歉,那是我的命運,但是我想過…有一天你能當那些操縱的人,柯里昂參議員、柯里昂州長之類的,再建立一個王國……」   至此,一個黑手黨大佬光鮮背後的無奈、失落中寄予兒子的野心,一個義大利移民父親對兒子的殷切期望,都包含進了一個變異的「美國夢」之中。這兩代人的一個理想,最後都被現實無情埋葬,深刻的點出了「美國夢」的虛幻本質。由這個畫龍點睛的閃回場景,兩部獨立成篇的電影完美的融合成一個故事,兩部電影講述的三段時間完美的融合成一段時間。這裡僅抽取了其中的父子關係,故事還有牽連更廣的手足關係,就像父子關係所包含的悲劇性一樣(期望與現實的逆反),這一層關係同樣充滿了矛盾的悲情、人物身在其中的身不由己。邁克為了保護家人,卻不得不殺掉自己的家人。這一部分較之父子關係的內容更多,在兩部電影都有相當多的篇幅來表現。        這場戲存在於劇本中,最後出現在電影里,這是必然;但必然中卻又有小小的偶然。這場戲是柯里昂的生日,他本來應該作為唯一的主角出場,但他並沒有出現在畫面上。當我在數次的重溫中偶然體會到這場戲的絕妙之後,我一直認為這是一個獨具匠心的設計。這次在花絮看科波拉說起這場戲,才知道這個設計是基於一次偶然。事實上,這裡本來計劃請馬龍?白蘭度客串一場,他本人也接受了,但最後迫於壓力被取消,科波拉無奈中採用了現在的設計。這個壓力,有個說法是白蘭度受到合同的限制,但說服力明顯不足,另一個顯然才是根本:白蘭度在《教父》中奪得最佳男主角,他不但拒絕領獎,而且還安排一個印第安裔女人上台抨擊印地安人受到的不公平對待,引起軒然大波,結果激怒了派拉蒙老闆雅格蘭,在他的阻擾下白蘭度未能在《教父Ⅱ》驚鴻一現。這個事實也頗具諷刺,如果白蘭度出現,這場戲的表現力將大打折扣,場景必然不能以邁克獨處的一幕結束;同時,柯波拉在處理這場戲的時候,有意將邁克放置到眾人的對立面,如果柯里昂在場,這種對比就會被削弱,也暴露出其中的設計。當白蘭度不能出現,而又要表現他的在場,所有人都必須走出客廳,只留下邁克一個人在餐廳內,畫外音中的「大驚喜」,也因此充滿了強烈的黑色效果。而這個孤獨形象的隱喻,正是《教父Ⅱ》營造出來的基調形象。   關於這兩部電影,有太多的話題可說,我只想說最不具技術含量的那一個。在第四十七屆奧斯卡金像獎評選上,《教父Ⅱ》獲提名最佳電影、最佳導演;最佳電影的競爭者中還有科波拉的另一部作品《對話》;最佳導演的競爭者則包括了《唐人街》的波蘭斯基、《日以繼夜》的特呂弗、《萊尼》的鮑勃?佛西(正是他的上一部電影《舞廳》擊敗《教父》奪得最佳導演)、《權勢下的美國女人》的約翰?卡薩維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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