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李宗盛的大哥、林夕的伯樂,一手帶出華語樂巔峰,如今演唱會卻虧損百萬

「只有真正受過傷的人,

才知道疤痕也是有生命的。」

——羅大佑

01

一次金曲獎頒獎典禮,

後台傳來報幕聲:

「有請華語樂壇大哥周華健!」

周華健笑眯眯地上台,連忙鞠躬,

「不敢當不敢當,在樂壇這麼多年,

終於媳婦熬成婆了,但大家都知道,

每個大哥上面,還有個更大的大大哥,

有請我的老朋友,我的大大哥,李宗盛!」

這時後台又傳來報幕聲,

在李宗盛名前加了許多頭銜,

「金牌製作人」「台灣音樂教父」等等…

待李宗盛樂呵呵地上台來,

周華健衝上前去做攙扶狀,

逗得在場觀眾哈哈大笑。

站定了,李宗盛環視現場說:

「我覺得剛才華健說得很對呀,

每個大哥上面還有一個大大哥,

就像大大哥上面也還有個大大大哥,

來,有請我的大大大哥,羅大佑!」

羅大佑登台時,全場起立,掌聲雷動。

他往鋼琴那邊走,周、李二人,

一個去擦凳子,一個去擦鋼琴。

這時,羅大佑望著台下的林夕:

「聽說最近很多人都叫你夕爺啊。」

林夕趕忙說:「哎呀,亂講啦,

你最近怎麼樣啊,羅公!」

雖然前前後後有些「做戲」,

但羅大佑的地位卻不是戲言來的。

李宗盛評價說:「羅大佑做到的事,

從前不曾有人做過,之後沒人做到過。」

周杰倫在大紅大紫的時候講:

「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成為他那樣的人。」

高曉松曾說過:「在羅大佑面前,

我是從來都不敢談音樂的,

他是前輩,是當初立標杆的人。

他和崔健,為中國華語樂壇,

做了太多太多開創性的貢獻。」

李志開演唱會,新華社記者想進去,

李志回復道:「除了羅大佑和崔健,

沒有人是可以無票入場的。」

02

1954年7月20日,

羅大佑出生於台北一個醫生家庭,

父親是醫生,母親是護士。

在他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和姐姐。

羅大佑的父親很喜歡音樂,

覺得應該培養孩子一些興趣,

便讓他在6歲時開始學鋼琴: 「人一生一定需要一個愛好,

不靠愛好掙錢,不用練到頂尖,

但可以通過愛好,在四季輪換的人生里,

保全生命中最珍貴最鮮活的部分。」

可對於童年的羅大佑,

學琴是非常苦悶的「差事」,

不能出去撒野,一坐就是半個小時。

那時羅大佑心裡惦念的是漫畫書,

是出去盪鞦韆,是隔壁的女孩兒,

是他日後寫在《童年》里的意象,

根本不是老老實實地彈莫扎特。

慢慢浸潤進去了,才覺得有點意思,

小學三年級還是四年級的時候,

他擔任學校樂隊的鼓手,打大鼓。

表演完了以後,隔一個多禮拜,

當羅大佑經過學校對面一個巷子,

竟聽到後面有兩個小朋友在講:

「哇,他就是遊藝會上那個打大鼓的!」

羅大佑聽了超級得意,還裝作沒聽見,

頭也不回,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出風頭。

福利社裡面什麼都有

就是口袋裡沒有半毛錢

諸葛四郎和魔鬼黨

到底誰搶到那支寶劍

隔壁班的那個女孩

怎麼還沒經過我的窗前

嘴裡的零食手裡的漫畫

心裡初戀的童年

羅大佑第一次摸吉他,

是從大6歲的哥哥手裡。

那天哥哥背了把吉他回家,

羅大佑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哥哥就演示了幾個和弦,說: 「別看啦,學你也學不會的。」

偏偏羅大佑兩三下就學會了。

從這天起,他喜歡上了吉他,

覺得比鋼琴要來得自由太多,

一有時間就抱著吉他躺在床上彈,

常常彈到天黑忘記了吃飯,

餓了去桌上吃兩口冷盤充饑。

父親見他喜歡,也就隨他去了。

03

羅大佑的父親,

小時候念書要走六七個小時,

二戰時,曾被抓去南洋當軍夫。

後來,國民黨敗退台灣,

他又被送到越南當軍醫,

輾轉半生,才在高雄租房行醫,

手底下只有一名助理和一個護士。

當父親的不願後代和自己一樣,

什麼都從零開始,辛苦打拚混一口溫飽。

所以看到羅大佑對音樂越發痴迷時,

他告誡兒子:「做音樂是吃不飽飯的,

你去當醫生,才有一個光明的前途。」

高中畢業後,依照父親的安排,

羅大佑考上中國醫藥學院的醫學系。

拿到通知書後,他對父親說:

「我不去,我要考一所更好的。」

於是獨自在台北居住,補習一年。

結果這一年他根本沒怎麼念書,

跟一幫音樂愛好者組了「洛克斯」樂隊,

在裡面當鍵盤手,聽了大量西洋音樂。

為了買樂器、唱片,租訓練場地,

羅大佑只能向家人「騙補習班費」。

一年結束,他考入了同樣的學校,

這回再沒什麼借口,只能去讀了。

這一讀就是整整7年。

幸好羅大佑有一項本領,

每門功課都能考到60到70之間,

這才騰出更多精力去做音樂。

「洛克斯」合唱團

大學二年級的時候,

一次解剖課,羅大佑沒去。

下午大概三四點鐘的時候,

他拿著吉他哼唱,寫出了一段旋律,

從此開始了自己的寫歌生涯。

起初,他對自己沒產生多大信心。

直到五年級,洛克斯的王正華,

去電影《閃亮的日子》做副導演,

對他說:「大佑,你那麼愛寫東西,

不知道有沒有興趣來給電影寫配樂?」

羅大佑嘗試著寫了幾首,

導演聽罷,連連稱讚:「非常好!」

聽到這樣的評價,羅大佑這才知道,

原來自己的作品是不錯的,

自己也許有一些做音樂的天賦。

隨後,他包辦了主題曲的詞曲創作,

寫下了自己最早的成名曲,

劉文正的那首《閃亮的日子》。

是否你還記得 過去的夢想

那充滿希望燦爛的歲月

你我為了理想 歷盡了艱苦

我們曾經哭泣 也曾共同歡笑

但願你會記得 永遠地記著

我們曾經擁有閃亮的日子

當初台灣樂壇兩大歌手,

一個鄧麗君,另一個就是劉文正。

《閃亮的日子》經劉文正一唱,

便為羅大佑踏入音樂圈打開了一扇門,

但他並沒能馬上進入這個嚮往的領域。

父親知道他有做音樂的衝動,便說:

「我還是那句話,音樂養活不了人,

你要是做醫生,音樂還可以繼續做,

你要一心做音樂,醫生可就當不成了。」

羅大佑自己也倍感迷惘,因為他知道,

憑藉音樂創作維持生計是多麼艱難,

畢業後,他先去集美醫院做內科醫師。

那恐怕是他青年時代最彷徨的日子,

整個人在手術刀和吉他之間徘徊,

「最難的就是,沒人可以告訴你,

You are ok!你的音樂絕對沒問題,

沒有一個人可以跟你講這句話。」

04

在隨筆集《昨日遺書》中,

羅大佑這樣描述過醫師生涯:

「在所有人來醫院前開始工作:

抽血送化驗、報告入院新病人、點滴打針、

搜集如X光、實驗室、別科會診的資料。

忙完又馬上入開刀房幫忙開刀…

值班?經常是兩、三天就一班。

那就是說四、五十個病人,

從今天下班到明天上午上班前,

有任何事情醫生都會要找你。

你絕沒有好覺可以睡的。

然後因為你是最小的醫生,

每個醫生都可以用知識來修理你,

人命關天,你敢不服?」

羅大佑與張艾嘉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

羅大佑還是沒放下音樂,

並迎來了第一個創作黃金期。

在寫《閃亮的日子》時,

他結識了電影女演員張艾嘉,

一來二去,兩人互生情愫,

當時羅大佑手上有一首歌,

前前後後磨了差不多5年時間,

張艾嘉要出個人專輯的時候,

他毫不猶豫將這首歌拿出來,

這便是後來廣為傳唱的《童年》。

那時他的作品,還帶有年少的狂想,

民謠的底蘊中有著熱烈的青春氣息。

就在張艾嘉的專輯發行之後,

他的創作迅速轉入了搖滾樂風。

做醫院實習生期間,他寫了一系列歌曲,

通過日籍同學把寫好的作品帶到了大阪,

委由當地樂手編曲、演奏,

再把完成的帶子寄回來配唱。

整個過程耗費了無數時間與心血,

從頭到尾全由他一人獨自負擔。

隨後,羅大佑四處找唱片公司,

結果人家一看他作品的歌名就問:

「《之乎者也》《戀曲1980》,

你寫的這都是些什麼歌啊?」

羅大佑試圖解釋,對方連連擺手:

「這種歌發行出去,風險太大了,

台灣主流市場沒辦法接受這樣的音樂。」

時間過去了兩三年,就在近乎絕望時,

成立不久的滾石唱片接下來這個案子。

當時滾石的董事長段鍾沂對他說:

「我們可不敢預估你這張專輯的命運。」

羅大佑心想,發吧,就算沒有辜負青春,

那時,他已準備披上白袍,行醫為生。

段鍾沂說得對,沒人敢預估專輯的命運,

誰也沒預料到,《之乎者也》的橫空出世,

將給台灣社會引起那樣激烈的震蕩。

05

高曉松說過這麼一件事: 「大家都知道我一首歌,

叫做《睡在我上鋪的兄弟》,

裡面有一句歌詞是這樣的:

你刻在牆上的字依然清晰,

從那時候起就沒有人能擦去。

那時宿舍牆上刻的什麼字呢?

那些字,就是羅大佑的歌詞。」

每一次講到華語樂壇的歷史時,

他都會說:「羅大佑是當之無愧的大師,

他在那個很多人看不清方向的時代,

就為30年後的今天寫好了輓歌。」

《之乎者也》發行之後,

造成台灣史無前例的自省風潮。

那裡面蘊積的力量和情緒,

讓每個聽到的人都為之一震。

羅大佑用非常文學化的詞作,

把華語音樂提到了一個嶄新高度。

這時候大家才發現,原來流行歌曲,

可以寫的不止是小情小愛你儂我儂,

還可以批判時代,表達譏諷和憤怒,

還可以為現代文明的墮落拉響警報。

《鹿港小鎮》里,羅大佑寫道:

「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鄉沒有霓虹燈。」

以此來表達小鎮青年和城市的隔閡,

來表達他們在現代都市文明裡的幻滅感。

而30年後的今天,「台北」二字,

可以隨意換成「北上廣」中任何一個。

台北不是我想像的黃金天堂

都市裡沒有當初我的夢想

在夢裡我再度回到鹿港小鎮

廟裡膜拜的人們依然虔誠

歲月掩不住爹娘純樸的笑容

夢中的姑娘依然長發盈空

《之乎者也》里,羅大佑寫道:

「現在聽聽我們的青年他們在講什麼?

(發財)但是要想想到底你要他們怎麼做?」

這句話,放到這個物質而拜金的時代,

簡直是一句合適到不能再合適的問句。

眼睛睜一隻 嘴巴呼一呼

耳朵遮一遮 皆大歡喜也

大家都知之 大家都在乎

袖手旁觀者 你我是也

即便是寫情歌,

羅大佑也別具一格。

《戀曲1980》里,他寫道:

「你曾經對我說,你永遠愛著我,

愛情這東西我明白,但永遠是什麼?」

明明寫的是愛意繾綣,卻如此清醒,

一下筆就寫如今的美好終將成回憶。

你不屬於我 我也不擁有你

姑娘世上沒有人有佔有的權利

或許我們分手 就這麼不回頭

至少不用編織一些美麗的藉口

在《光陰的故事》裡面,

羅大佑更是首創了三段式。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兩個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淚的青春」,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我們,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憶的青春」。

每段副歌,簡單改那麼幾個字,

就寫出了時光流轉、生命變幻。

那種光陰飛逝後帶來的物是人非,

帶來的人生的衝撞和感傷的情緒,

一下子就非常清晰地直擊人心頭。

那時候,能把歌詞寫到這個水準的,

整個華語樂壇只有羅大佑一人。

很多人聽完專輯《之乎者也》後,

發出感嘆:「真的很難想像,

一個20多歲的人怎麼寫出來的,

感謝上蒼給了羅大佑一把吉他。」

06

《之乎者也》發行後,

因為批判風格和關注現實,

「羅大佑是洪水猛獸還是時代良心」,

一度成為了社會上最熱的話題。

曾有那麼一段時間,無論去哪兒,

羅大佑都聽到別人在放自己的歌。

在父母的壓力下,他轉到放射科,

白天上班,下班創作,日夜顛倒。

很快,《未來的主人翁》來了。

那時,有人給羅大佑扣了頂帽子,

叫做「青年時代的先知兼代言人」。

歌曲《未來的主人翁》裡面,

他真的寫下了預言般的句子:

「我們不要一個被科學遊戲污染的天空,

我們不要被你們發明變成電腦兒童。」

但今時今日,放眼望去,每個孩子,

幾乎一出生就成為了「電腦兒童」。

《現象七十二變》里,他說: 「朋友之間越來越有禮貌,

只因為大家見面越來越少。

彩色的電視變得更加花俏,

能辨別黑白的人越來越少。」

一針見血寫出現代人的生活。

而格局最大,最具歷史觀照的,

便是那首著名的《亞細亞的孤兒》。

在當時,還沒有任何一首流行歌曲,

能從那樣宏大的層面和歷史的高度,

去書寫一個國家乃至一個民族的處境。

這首歌透出的蒼涼、悲憫和情懷,

後來也幾乎沒有作品能夠超越。

有人說,羅大佑骨子裡是個文人,

那麼亦可以說,僅憑這首歌的詞,

羅大佑就能進入中國文學史。

亞細亞的孤兒在風中哭泣

黃色的臉孔有紅色的污泥

黑色的眼珠有白色的恐懼

西風在東方唱著悲傷的歌曲

亞細亞的孤兒在風中哭泣

沒有人要和你玩平等的遊戲

每個人都想要你心愛的玩具

親愛的孩子你為何哭泣

07

正是因為這些歌曲,

在那個政治敏感的時代,

羅大佑背負了極大的壓力。

用一句樂評人的話來講就是: 「當局者嫌他是一個麻煩,

在野者覺得他還不夠激進。」

他被評價為與惡劣社會鬥爭的勇士,

人們在他身上投注了太多的目光。

所以,當《家》這張溫情專輯出來後,

很多人都說他失去了銳利。

「羅大佑怎麼能寫這種歌呢?」

1985年,父親來到羅大佑的身邊,

告訴他:「你必須放棄音樂去美國,

以後老老實實做一名醫生。」

令羅大佑沒有想到的是,

這次美國之行非但沒結束音樂生涯,

還讓他在寧靜和喘息中重新審視自己。

終於,在歷經十多年的職業選擇痛苦後,

1987年,他寫信告訴自己的父母:

「感謝你們對我作為一個醫生的栽培。

心裡拔河拉扯14年,音樂終於贏了,

我已經決定好這輩子不做醫生,

一輩子都做音樂,一輩子的主業都只有音樂。」

人這一生會有兩次生命,一次是出生,

還有一次,就是當你發現自己是誰的時候,

這時的羅大佑,終於找到了真實的自己,

也可以坦然面對自己所處的位置。

同年,羅大佑離開台灣,去往香港,

租了一個非常小的錄音室重新開始。

有記者看他過得苦,便故意問: 「你在台灣那麼紅,現在這麼苦,

有沒有覺得太不划算了啊?」

羅大佑回答說:「人一輩子就是這樣,

有得有失,得失怎麼算比較合算呢?

根據心來算,心放下一切不開心的枷鎖後,

活得更真實,更喜歡今天的自己,

那得到的,一定大於所謂失去的。」

隨後,羅大佑成立「音樂工廠」,

一上來就挖出了還在教書的林夕。

看到林夕的作品後,羅大佑說: 「你那麼年輕,應該成為你想成為的人。」

並在寫詞技巧和格局上,對林夕諸多影響。

當時,羅大佑為了打開在香港的市場,

首先接了不少為電影配樂的工作。

在為電影《雙鐲》配樂作曲時,

他讓林夕來完成填詞,由梅艷芳演唱,

便有了那首哀怨凄婉的《似是故人來》;

張艾嘉出演《阿郎的故事》時,

羅大佑抱著吉他寫下那首《你的樣子》;

三毛編劇《滾滾紅塵》,摘下金馬8項大獎,

他的一曲《滾滾紅塵》也成為傳世迴響…

同樣耳熟能詳的電影、電視劇配樂,

諸如《皇后大道東》《海上花》《追夢人》,

幾乎每一首都是無法複製的經典。

三餐一宿 也共一雙 到底會是誰

但凡未得到 但凡是過去 總是最登對

——詞·林夕

睡夢成真

轉身浪影洶湧沒紅塵

殘留水紋 空留遺恨

——詞·羅大佑

知己一聲拜拜遠去這都市

要靠偉大同志搞搞新意思

照買照賣樓花處處有單位

但是旺角可能要換換名字

——詞·林夕

不明白的是為何你情願

讓風塵刻畫你的樣子

就像早已忘情的世界

曾經擁有你的名字我的聲音

——詞·羅大佑

08

早期的港台音樂,

通常都會寫較短的詞,

這樣譜曲才會變得容易。

但羅大佑不同,他以長詞著稱,

這就非常考驗音樂人作曲的能力。

此外,論寫詞的巧妙意象與花活兒,

很難找到第二個人玩兒得有他那麼溜。

當初,他為《天若有情》寫主題曲《青春無悔》,一下筆就是美到無可救藥的長句:

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髮讓它牽引你的夢

不知不覺這城市的歷史已記取了你的笑容

紅紅心中藍藍的天是個生命的開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獨眠的日子

讓青春嬌艷的花朵綻開了深藏的紅顏

飛去飛來的滿天的飛絮是幻想你的笑臉

秋來春去紅塵中誰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不語寒夜的你那難隱藏的光彩

後來,作家三毛自殺而死,

羅大佑聞訊,提筆又加了四句,

便有了那首傳世的《追夢人》:

讓流浪的足跡在荒漠里寫下永久的回憶

飄去飄來的筆跡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語

前塵後世輪迴中誰在聲音里徘徊

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終難解的關懷

歌詞里,未有一字泣血,

卻寫盡了三毛生命的惆悵。

頭兩句,寫三毛遠赴撒哈拉,

在那裡寫下一篇又一篇文字。

第三句「誰在聲音里徘徊」,

只因三毛英文名echo有「回聲」之意,

而「凡俗的人世終難解的關懷」,

一語道破了三毛與荷西的情緣。

多少人講三毛,說了許許多的話,

恐怕都還不及羅大佑這四句歌詞。

關鍵是,這四句嵌入《青春無悔》中,

你會感覺整首歌於三毛一生是那樣貼切,

寫詞寫到這個地步,可謂舉世無雙了。

羅大佑說,「做醫生需要理性,

細緻分析每一個病人的病理,

而音樂幾乎用的是絕對感性,

不然無法創作出好的作品。」

他自己,卻能同時拿捏得當二者,

以至於一隻手現實,一隻手浪漫。

論批判憤怒,他在港台可謂一騎絕塵,

論纏綿與婉轉,情歌方面也鮮有敵手。

寫民謠,他寫出了《光陰的故事》,

寫批判,他寫出了《鹿港小鎮》,

寫情歌,他寫出了《戀曲1990》…

創作範圍之廣,作品深度之深,

無論哪個領域他都是宗師級的。

因為如此,凡是唱他寫的歌,

必然會留下一兩首經典。

潘越雲曾經一直不溫不火,

唱了《野百合也有春天》,馬上紅了。

蘇芮一度快混到去酒吧駐唱了,

羅大佑發掘她具有爆發力的嗓音,

讓她去唱《酒干倘賣無》和《是否》,

一夜間就成了「黑衣搖滾女神」。

烏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臉

怎麼也難忘記你容顏的轉變

輕飄飄的舊時光就這麼溜走

轉頭回去看看時已匆匆數年

就算你留戀

開放在水中 嬌艷的水仙

別忘了山谷里寂寞的角落裡

野百合也有春天

多年後,羅大佑開演唱會,

蘇芮早已退出歌壇多年不開口。

她特意復出,在台上說起往事:

「我唱英文歌出道,國語咬字不清,

當時羅大佑語重心長地對我說:

『小朋友,唱國語歌咬字一定要清楚』,

我心想,你唱歌不是一直咬字不清嗎?」

說到這裡,全場大笑,待笑聲過去,

蘇芮鄭重地向羅大佑表示感謝: 「真的要謝謝你,沒有你,

也就沒有我的今天。」

09

《愛人同志》銷量53萬張,

是羅大佑賣得最好的一張專輯,

但和娛樂工業里的偶像們比起來,

這個銷量巔峰還是差得太遠了一點。

而後,他的專輯銷量越發走低,

歌曲影響力也變得大不如以前。

2004年,為了不讓唱片公司擔風險,

羅大佑自費發行新專輯《美麗島》。

結果如他所料,專輯反響平平,

許多人問,「真的還需要羅大佑嗎?」

他沒說話,把一萬元的美金版稅,

捐給了當時遭受海嘯災難的人。

前段時間,公子寫過崔健,

寫過崔健在這個新時代的「尷尬」。

寫過崔健在被封禁了多年之後,

終於在北京開了一場自己的演唱會。

同一年,《超級女聲》橫空出世,

揭開了一個新興娛樂時代的序幕。

對曾預言過如今這個時代的羅大佑而言,

他新作品受到的冷落似乎也是註定。

30多年前,他寫下《之乎者也》,

寫下《未來的主人翁》《鹿港小鎮》,

寫下在現代文明夾縫中生存的人,

寫下在物質時代奔忙的人的身影,

當他筆下的一切紛紛浮出水面,

成為人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時,

人們對他剩下的只有懷念。

2000年羅大佑首次來大陸,

在上海開第一場演唱會時,

當初聽他歌的人都像瘋了一樣。

一萬人從北京包火車趕到現場,

在火車上,那些人互不相識,

但是他們一夜沒睡,徹夜暢聊,

以至於車廂里充滿了歌聲。

今年,他在小巨蛋的一場演唱會,

上座只有六成,虧損高達上百萬。

對此,網友極其淡定地說了句:

「屬於他的時代,早已過去了。」

的確,17年過去了,八成在這個時代,

一曲《之乎者也》再無法震蕩社會,

但不可否認,那些穿鑿心靈的旋律,

那些讓一代人蘇醒的聲音和詞句,

依然會在時代滾滾向前的混沌中,

發出它應有的不可磨滅的光輝。

網路上曾有一個視頻。

1993年,一個非洲小伙,

和他的母親得到一盤磁帶。

其中有首中文歌是他母親的最愛。

後來母親去世,小伙問了許多人,

卻沒有一個告訴他歌曲的名字。

直到20年後,偶遇一對台灣情侶,

突然在車中聽見熟悉的旋律,小伙問:

「你們知道這首歌叫什麼名字嗎?」

對方說:「《戀曲1990》,羅大佑的。」

小夥子一邊哼唱,一邊濕潤了眼眶。

經典之所以為經典,是因為穿越時光,

它依然能激蕩心靈,令人潸然和驚嘆。

這,想必是對一個創作者最好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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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為「一日一度」整理撰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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