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虐待病人視頻震驚網路(南方都市報 2009-1-5)

　　這是一段駭人的視頻。視頻顯示一名身著白大褂的女子在毆打一位老年病人，用腳踢，用繩綁，用拖把打。視頻的提供者指稱這是萊蕪市精神病院的護士在虐待自己的母親，這位名叫王秀英的老人幾天後在精神病院死亡。

　　視頻震驚了網路，也讓許多網友極端憤怒，「禽獸」成為回帖里最常見的詞語。「到底誰是精神病？」有網友這樣評論。

　　死者的家人認為醫院對死亡負有責任，院方稱是心臟病突發猝死，具體死因還要看屍檢結果。昨天當地官方的調查結果，確認老人在住院期間確遭醫護人員五次毆打。

　　2008年12月30日，齊魯電視台報道了一條新聞《萊蕪一婦女在精神病院突然死亡》，新聞里播放了幾段萊蕪市精神病院病房的監控錄像視頻。報道稱當地一名婦女王秀英被送進精神病院後1周死亡，家人獲得的錄像顯示她在醫院曾遭到護士的毆打。

　　昨晚，死者的家屬接受南方都市報記者採訪時表示，懷疑是醫院對王秀英進行了精神虐待，再加上藥物治療和糟糕的飲食等原因，導致王秀英精神崩潰，最後死亡。院方則稱病人是心臟病突發猝死。

　　用拖把打病人

　　12月30日，齊魯電視台分別以《萊蕪一婦女在精神病院突然死亡》、《病人死亡疑點重重》為題，報道了這個悲劇。12月30日晚，齊魯網以《萊蕪精神病院涉嫌虐待病人，病人死後轉院》為題，再次報道。12月31日，各大網站論壇開始轉載視頻，在網路上引起巨大反響。轉帖者基本上都以精神病人在醫院被虐致死為基本事實加以傳播。萊蕪官方於是將此命名為：「12·31」事件。

　　報道中引用的監控視頻片斷顯示，一名女護士對病人用腳踢，用繩綁，用拖把打。被網友指為極度殘忍。

　　向電視台提供視頻的是死者的兒子朱傳茗。昨晚，他接受了本報記者的電話採訪。

　　很多網友都好奇朱傳茗是怎麼弄到這段對院方極為不利的視頻的，「其實很簡單，我跟他們要，他們就給了。」朱傳茗說。院方起初自己都不知道視頻里有這樣的內容。

　　多達2.4G的錄像顯示了從去年12月9日到15日期間，他母親王秀英在山東萊蕪精神病院所受到的待遇，其中有數次毆打。15日王秀英死在精神病院。家屬指控醫院虐待病人致死，而醫院聲稱是心臟病突發猝死，事實真相在沒屍檢結果之前，顯得模糊不清。昨天萊蕪市官方針對此事發表情況說明，確認老人在住院期間確遭醫護人員五次毆打。

　　入院一周後死亡

　　朱傳茗對南方都市報記者表示，他母親王秀英身體向來不錯，除了下地干農活，平時還在萊蕪市的建築工地上打工，負責擰鋼筋。兒子婚禮前幾天還陪親家去爬泰山。由於朱傳茗定於2008年12月5日結婚，王秀英提前兩個月停止工作專心操辦兒子的婚事。沒想到，婚禮前一天突然出現短時間的精神緊張，說話顛三倒四。婚禮當天晚上開始間歇的喊叫，說有人迫害她、有人現在在暗地裡觀察她。家裡懷疑是邪病上身，並且請了人過來驅魔。6日癥狀開始加重，開始破壞家裡的物品。7日出現間歇的唱歌。於晚上11時許被家人送入萊蕪市精神病醫院。

　　據官方昨天公布的調查結果，當晚11點半，院長侯明進接診。王秀英入院後檢查欠配合，軀體檢查未見異常，侯明進初步診斷為分裂樣精神病。經醫護人員證實，王秀英住院期間，表現出假想被害癥狀。平時醫護人員給她喝水，她總說「你給我下毒了，我不喝」等含糊不清的話語，同時伴有煩躁、喊叫、打罵等不配合治療的行為。

　　15日早上7點，護士劉某喊王秀英起床時發現王呼吸減慢、脈搏虛弱，便叫來侯明進等人進行搶救。同時撥打120，後王秀英被轉到市醫院急診室。經調查萊蕪市醫院120急救中心護士證實：他們趕到萊蕪精神病專科醫院時，發現王秀英停止了呼吸、心跳。

　　3名醫護人員參與毆打病人

　　王秀英的丈夫朱立法趕到醫院後，表示由於王秀英住院期間不讓家人探視，所以希望能看到監控錄像。院方滿足了他的請求。他回家後就跟朱傳茗說想拿一份，不知道怎麼弄。朱傳茗是學數控的，在院方的允許下，他於12月16日把9日到15日期間王秀英所在病房的所有的錄像資料都拷貝到自己的移動硬碟里。他還發現，錄像並不完整，最短的僅有十幾秒，最長的不過十幾分鐘。院方的解釋是錄像是有動靜的時候才錄，自動的。而他發現有的錄像片斷開始時，畫面是完全靜止的，沒有人或者物移動。所以他認為院方在說謊。

　　據官方公布的調查情況，王秀英家人在觀看錄像時發現，王秀英在住院治療期間，醫護人員有毆打王秀英的行為發生。後將情況告知了侯明進，侯明進在觀看該院的錄像時也發現該院醫護人員劉某、呂某、賈某對王秀英確有毆打行為。經詢問三人及調取該院錄像均證實，三人分別在12月9日、11日、12日13日對王秀英實施毆打，或是腳踢或是用拖把推搡。

　　家屬不同意屍檢

　　朱傳茗於12月31日開始在博客上公布事件的詳情，並在各大論壇發帖，配上視頻截圖。王秀英的丈夫朱立法在15日得到精神病醫院的說法稱，王秀英是心臟病突發猝死。

　　朱傳茗在接受南方都市報記者採訪時表示，他的母親身體向來很好，不應該死於心臟病。他認為是醫院對王秀英進行了精神虐待，再加上藥物治療和糟糕的飲食等原因，導致王秀英精神崩潰，最後死亡。

　　所以目前的焦點就在於屍檢。奇怪的是，家屬目前不同意屍檢。朱傳茗說，主要是基於兩個考慮：一是萊蕪精神病專科醫院並沒有出具王秀英的死亡證明；二是根據《醫療事故鑒定條例》之規定：相關檢驗應該在其死亡後48小時之後，有冷凍條件的可以在7天之內進行，而王秀英死亡至今年1月2日已有18天之久，鑒定結果是否準確，不知道是否合法。朱傳茗一再向本報記者表示，他們家人都是農民，對醫學不了解。他也承認院方曾經主動要求進行屍檢，家屬不同意的原因是怕對方操縱了屍檢，得出對院方有利的結論。

　　家屬否認在醫院鬧事

　　網上有帖子稱：「據萊蕪市衛生局稱：此次事件純粹是捏造事實。死亡的患者王秀英死因是『心臟猝死』，屬於醫學難題，患者家屬漫天開口，要求索賠40萬並糾集社會閑雜人員在醫院鬧事一周之久，並將防盜門砸爛，打傷多名醫院人員，在社會上造成了惡劣的影響，萊蕪市110報警中心備案為證。」

　　朱傳茗說，他看到過這個帖子，他認為純屬捏造。朱傳茗也同意任何人去查110的出警記錄。他承認家人是有提過40萬的賠償要求，也曾經拍打過侯明進辦公室的防盜門，但絕沒砸爛。另外，所謂社會閑雜人員是院方糾集的，頭髮黃黃的，或者留長發，最多的時候一次出現過六個，向他們挑釁，家屬沒有理睬。

　　12月19日，王秀英家屬到萊蕪市萊城區法院起訴精神病醫院，21日獲通知已立案，但開庭日期未定。

　　該院所有病人將被轉移

　　據官方情況說明中透露，當地政府對事件相當重視。12月31日以來，該市各有關部門按照萊蕪市委、市政府的要求，立即展開了調查處理的各項工作。

　　首先，公關機關迅速展開死亡情況調查。公安機關調看了王秀英在精神病醫院的監控錄像，並對有關醫護人員和死者家屬進行了調查。但由於死者家屬不同意進行屍檢，屍檢工作無法進行，所以還不能查清王秀英死亡情況。目前，死者家屬委託律師提出了三個要求：一是查明死亡時間，二是院方向家屬賠禮道歉，三是院方依照法律和有關規定給予賠償。根據這個要求，有關部門稱將積極工作，給死者家屬以負責的交代。其次，衛生部門立即按照有關規定對該院進行調查整頓。一是責成其停止接收病人，儘快轉移現有病人，進行全面整頓。二是對三名責任人員，立即停止工作，接受調查，待全面調查清楚後再作進一步處理。三是將該院情況在全市醫療單位進行通報。

　　目前調查仍在進行當中。

　　本報記者 譚人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