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做底盤 才能遏制野蠻瘋長

鳳凰網評論專欄作家笑蜀2012年02月08日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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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笑蜀

核心提示：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文明如香港，也難免有野蠻的暗流，甚至偶爾上升為公開的激流。但是沒關係，自由的社會所積澱的文明的力量，會起到自我平衡、自我凈化的作用的。香港嶺南大學學生抗議「蝗蟲論」的校園遊行，就是這種自發作用的一部分，彷彿兩軍交戰之時，突然跑出一群孩兒隔開兩軍，同聲吶喊要和平不要戰爭。你說，兩邊的大人這時還好意思繼續交戰下去么？

對我來說，最近最刺激的香港新聞，當屬孔慶東引爆的兩地罵戰。先是孔慶東以堂堂北大教授身份，痛罵當著內地人故意不講普通話的港人是「狗」，接著是被激怒的港人上街遊行要說法。僅管中聯辦負責人高調反應，公開譴責「狗論」以示切割，但仍不能令港人平靜，而有沉寂多年的「蝗蟲論」捲土重來：有港人圍著內地赴港遊客唱「蝗蟲歌」，甚至有港人不惜巨資在港媒刊登整版廣告，痛罵赴港產子的內地孕婦屬於所謂「蝗蟲入侵」。

這讓我大為詫異：誠然，孔慶東的「狗論」太粗鄙，但用「蝗蟲論」回敬內地人，用粗鄙對粗鄙，這難道應該是香港的風格么？

但很快我就釋然了——2月3日，香港嶺南大學學生髮起校園遊行，抗議香港某報刊登歧視性廣告侮辱內地人，刺激兩地敵意，激化種族主義，並將其歧視性廣告當場燒毀。這猶如悶熱夏日忽然飄來的一縷縷長風，讓我倍感清涼。

到底不枉在現代文明中浸泡百年，縱有兩地文化差異導致的這樣那樣的衝突，縱有宵小為渾水摸魚而製造這樣那樣的喧囂，但是，香港社會的文明底盤還在，不是那麼容易動搖的。我為香港慶幸。

同時我也深感慚愧。香港有嶺南大學學生挺身而出，捍衛了香港榮譽。但是，內地呢？

其實孔慶東口出妄言已不是頭一回，他拋出的著名的「三媽」，早就震動了內地媒體，可結果不過讓內地媒體多了一些花邊素材。沒有北大學生抗議，沒有北大同事譴責，整個北大都抱以驚人的沉默，似乎沒人覺得孔慶東著名的「三媽」是對北大形象的玷污，或者說似乎沒人關心北大形象。及至後來「狗論」出籠，北大乃至整個內地，仍都是漠然。

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文明如香港，也難免有野蠻的暗流，甚至偶爾上升為公開的激流。但是沒關係，自由的社會所積澱的文明的力量，會起到自我平衡、自我凈化的作用的。香港嶺南大學學生抗議「蝗蟲論」的校園遊行，就是這種自發作用的一部分，彷彿兩軍交戰之時，突然跑出一群孩兒隔開兩軍，同聲吶喊要和平不要戰爭。你說，兩邊的大人這時還好意思繼續交戰下去么？

香港當下如此，同文同種的台灣亦然。陳水扁時代，台灣所謂本省人與外省人之爭何嘗不是甚囂塵上，台灣一時出現的民主亂象，曾經讓不少台灣人羞愧。但是，仍然沒有關係，如龍應台所說，「大家不要被表面給騙了」。不管台灣民主怎麼亂，台灣人都有著相同的價值觀，這價值觀就是從小被教導的「禮義廉恥」。正因為有相同的價值觀，當陳水扁貪腐到一定程度，馬上就超出了台灣文明所能承受的極限，倒扁運動不可阻遏地猝然爆發，對「禮義廉恥」的共同呼喚，壓倒了所有的族群議題。台灣最終不是靠國家控制，而是靠社會內生的文明力量，遠離了族群對立。發展到今天，共同為經濟民生打拚，不再以族群議題為政治動員的利器，已經成為台灣各黨派的共識。

這就是自由社會的美妙。它也有粗鄙，也有野蠻，但是它更有現代文明奠定的社會底盤。因而它永遠充滿張力，永遠有制衡有底線。換句話說，從自由的社會中一定會成長出一批批像嶺南大學遊行的學生、像台灣百萬紅衫軍那樣負責任的公民，在自由遇到挑戰、文明遇到危機的時候自動站出來保衛社會，保衛自由與文明。文明因此永遠薪火相傳，沒有闖不過的坎。

但是，沒有自由，就沒有責任。缺少自由的社會，很難指望會有負責任的公民。孔慶東的一再發難，北大一直以來的沉默，都不難從這裡得到解釋。因而在我眼裡，孔氏「狗論」引爆的兩地罵戰不可怕，一時的族群對立也不可怕，可怕的只是，沒有從自由中生長起來的文明的力量，遏制野蠻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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