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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修身?

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親愛而辟(pì)焉,之其所賤惡而辟焉,之其所敬畏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ào)惰而辟焉,故好(hào)而知其惡(è),惡(wù)而知其美者,天下鮮(xiǎn)矣。故諺(yàn)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shuò)。」此謂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

所謂和睦家族在於修身養性,是說人們對他所親近、喜愛的往往會形成偏差,對他所嫌棄、厭惡的會形成偏差,對他所敬重、畏懼的會形成偏差,對他所哀憐、疼惜的會形成偏差,對他所驕視、怠慢的也會形成偏差。所以鍾愛而知其缺失、厭棄而知其優點的人,天下少見。有句諺語也說:「兒子是自己的好,禾苗是別人的壯。」這就是為什麼說不修身養性就不能和睦其家族啊。

「人之其所親愛」的「之」,是對、對於。辟,偏差、偏私、不公正。哀矜,哀是同情、矜是痛惜。敖惰,敖通「傲」,即傲視、怠慢。

「正心」章提出了使心「不得其正」的「四偏」(動於心):忿懥、恐懼、好樂、憂患。本章則提出影響修身的「五辟」(顯於外):親愛、賤惡、敬畏、哀矜、敖惰。這「五辟」,都因人我執著而生,為儒家「修身」所必去!《論語》中說:「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不臆測、不武斷、不固執、不自大,這是孔子修身的效果,逐步減損「小我」習氣,而成就平等性智。佛教則認為人的「貪、嗔、痴、慢、疑」(五鈍使)會使煩惑增盛,是煩惱濁之源。我們將之與《大學》「五辟」對應,你就會發現聖人心理相同,竟然如此驚人地一致:親愛(貪)、賤惡(嗔)、哀矜(痴)、敖惰(慢)、敬畏(疑)。

我邊寫本書邊在博客上發表時,就有不少網友善意地指出:「佛味太濃。」有的則諷刺我:「掛孔頭賣佛肉。」我只好苦笑作罷。因為儒學、佛學,並沒有劃定一個圈圈,說這是儒、那是佛,圈圈都是後人劃的,作繭自縛,病執法相。凈空老法師在澳洲做的一篇《凈業三福》的講話中說:「大乘佛法特別是宗門裡頭,常常勘問(口試)初學的一句話:『哪一法是佛法呢?』你們想想:哪一法是佛法呢?反過來再問:哪一法不是佛法呢?佛法與非佛法差別在哪裡,你要搞清楚。覺悟了,一切法皆是佛法;沒有覺悟,一切法都不是是佛法。沒覺悟,你還迷惑顛倒,再問你:哪一法是佛法?沒有一法是佛法,《大方廣佛華嚴經》也不是佛法。」同樣的道理:哪一法不是儒法?

陸九淵的核心思想包括:「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千萬世之前,有聖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千萬世之後,有聖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東南西北海有聖人出焉,同此心同此理也。」(《陸九淵集·雜著》)「蓋心,一心也,理,一理也,至當歸一,精義無二,此心此理,實不容有二。」(《陸九淵集·書·與曾宅之》)禪宗的《壇經》上說:「故知一切萬法盡在自身心中。」「佛是自心作,莫向身外求。」《楞嚴經》上說:「不知色身、外洎(jì)山河虛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中物。」請問這其中有何區別?如果說陸九淵是受了禪宗的影響,那麼《孟子·告子上》說:「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做學問的原則沒有別的什麼,只不過是把迷失的本心找回來罷了)這與禪宗「安心」、「覓罪了不可得」等等公案有何區別?所以說:「道,可道也,非恆道也。名,可名也,非恆名也。」佛、道、儒不過是名相上的區別,佛教顯其通透,道教顯其逍遙,儒家顯其正大,都是在得「道」的基礎上各有發揮罷了,究其核心,實無區別。所謂「青青翠竹儘是法身,鬱郁黃花無非般若」,儒佛道豈有二途!所以,別人看見黑人白人、亞裔歐裔、在家人出家人,我看見的只是人;別人看見儒家、佛家、道家思想,我看見的只是智慧。我只跟大家探討智慧,並沒有什麼儒家思想與佛家思想,你非要劃圈圈玩得不亦樂乎那是你的事情,阿Q臨死前不也開開心心地在劃圓圈嗎?

子思所說的「五辟」,是修身的重點,齊家的方便,這裡我們來詳細分析一下:

親愛——貪。人們對自己親近、喜歡的,總是心生留戀、貪愛,而影響到自己的正確判斷。《韓非子·八奸》說奸臣有八種方法達到目的:一曰「同床」,二曰「在旁」,三曰「父兄」,四曰「養殃」,五曰「民萌」,六曰「流行」,七曰「威強」,八曰「四方」。前四項都是鑽君王「貪婪」的空子,也就是「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同床」是鼓勵領導包二奶,偏僻好色,讓情婦們給他吹枕邊風。「在旁」就是腐化他的秘書、司機。「父兄」就是在他最喜歡的兒子面前多表現。「養殃」就是探聽領導的喜好,古董字畫、鬥雞走狗、玉石花鳥,大大地進貢。這幾項都屬「其所親愛」。所以,親愛的賓語不能限定為「人」,也包括他所貪愛的一切「財、色、名、食、睡」等。時話說:「不怕領導講原則,就怕領導沒愛好。」有愛好就有突破口,就能牽著領導的鼻子走。

賤惡——嗔。你要是對某人某事特別厭惡、憎恨,也容易被人利用。歷史上的「忠良」之死,通常不外乎「謀反」、「異志」,女人之死通常不外乎「私情」。因為皇帝老兒最喜歡忠心的狗,害怕獨立的人。男人最喜歡的是忠貞守一的肉體,並不甚著緊愛情,怕的是戴綠帽子。所以謀反、偷情的事情是真是假不重要,關鍵是它足夠令某些人「賤惡」!這時人就瘋了,有人誣告正在前方作戰的袁崇煥謀反,崇禎馬上就坐立不安起來,最後殺掉袁崇煥,用的磔(zhé)刑,俗稱「大卸八塊」。在舊社會,也有些心理變態的老族長會將私下偷情的小年青「浸豬籠」,活活淹死。嗚呼,嗔心就是人心裡的毒蛇,毒蛇一出,人性就死了。

哀矜——痴。因同情、痛惜而失去理智的判斷。就象農夫和蛇的故事,好心反被蛇咬。又像主人和駱駝的故事,主人因為同情駱駝在帳篷外受風寒,放它進來,結果鳩佔鵲巢,自己凍了一夜。同情心不是不好,而是不能泛濫到失去理智。現實生活中,女性尤其容易被同情心出賣,看到一個男人可憐透頂,說不定就「獻身」嫁給他了。她嫁的不是丈夫,而是嫁給了自己的同情心。所以男人追求女人,有一招叫「死纏濫打」,破罐子破摔,諸如跳海、絕食、自殘之類的,特別有效,足以激發女人們「偉大」的同情心,類似母愛那樣,剎那間就使女性失去理智。其他各種因痛失所愛而神經恍惚者,都屬「痴」之過。

敖惰——慢。人生下來就有我執,所以人人都有傲慢的種子,但表現出來的形式分正負兩極,一極極度自負,一極極度自卑,其實根子上都是因「敖惰我慢」而引起的。他們的共同點是:聽不進別人的任何忠告!你說趙括小兒紙上談兵,白送了幾十萬人的性命,多愚蠢!不是他生來愚蠢,而是因「敖惰」蒙蔽了心智。歷史上因狂妄、傲慢、麻痹大意而失敗丟掉性命的,海了去了。紅軍在井岡山獲得第一次反圍剿的勝利,解放軍在淮海戰役獲得全面勝利,都跟敵軍指揮將領張輝瓚、杜聿明等人的「敖惰」有關。「傲慢=白痴」,這是歷史給出的結論。

敬畏——疑。敬重、畏懼得過頭,往往是不自信導致的,是「疑」心作祟。對人而言,「敬畏」不是一般的尊敬,而是盲目無理性的崇拜,名人崇拜、偉人崇拜、科學崇拜、金錢崇拜、官位崇拜、宗教崇拜……極端偶像崇拜所表現出來一種病態思維,以一白而遮百丑。對事而言,「敬畏」還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所謂驚弓之鳥、草木皆兵,怕鬼的走夜路時看見什麼都像鬼。畏懼死亡、惡疾的,便因此發展出一整套迷信舉措,諸如吃人血饅頭、畫符驅鬼之類的,全不知「魔由心起,妖從人興」,都是過分敬畏、疑神疑鬼所致。

綜上,「五辟」之所以成「癖」,是因為它迷惑了人們的心智。佛教稱「貪、嗔、痴、慢、疑」為煩惱障,會蔽覆人的光明智慧。這五種習氣不消除,人就被其束縛牽制,作不了主。「五辟」看起來是一己修身之事,實際上卻關乎齊家、治國、平天下。「親愛、賤惡、敬畏、哀矜、敖惰」的習氣重,很可能就為家、國、天下帶來災難。現在社會上經常討論青少年犯罪、叛逆及暴力傾向等行為,要我說,家長們應該承擔70%以上的責任。子女不孝,首先是因為父母不慈。幾乎所有犯罪的青少年,都生長在一個不良的家庭氛圍之中。社會上有不少父母,不是在用愛心教導孩子,而是用嗔恨、惡毒、貪婪來教育孩子,這能有好結果嗎?成人世界的道德崩潰,才是青少年世界道德崩潰的直接誘因。父輩、師輩們的美德與缺德,都像照鏡子一樣反映在孩子們身上。孟子說:「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意思是說發現問題時,首先應該反省的是自己的過失。然而,越是自身不修的人、無能的人,越喜歡推卸責任,完全不懂得躬身自省。君權、父權和夫權的病態發展,便是由無能的君主、父母和丈夫們不斷推卸、遷怒於人而逐漸形成的。而可怕的事情還在於:這種「五辟」的不理性,與一百年前、一千年前相比,我竟然無法確定是改善了還是嚴重了,誠信君子、慈父孝子與和諧之家究竟是多了還是少了?

下面我再以大家非常熟悉的幾段史料來講解一下,為什麼說:修身而後才能家齊?《史記·呂后本紀》載:

及高祖為漢王,得定陶戚姬,愛幸,生趙隱王如意。孝惠為人仁弱,高祖以為「不類我」,常欲廢太子,立戚姬子如意,「如意類我」。戚姬幸,常從上之關東,日夜啼泣,欲立其子代太子。呂后年長,常留守,希(通「稀」)見上,益疏。如意立為趙王后,幾代太子者數矣,賴大臣(指周昌等人)爭之,及留侯(指張良)策,太子得毋廢。……

……呂后最怨戚夫人及其子趙王,乃令永巷(即:永巷令)囚戚夫人,而召趙王。使者三反,趙相建平侯周昌謂使者曰:「高帝屬(通「囑」)臣趙王,趙王年少。竊聞太后怨戚夫人,欲召趙王並誅之,臣不敢遣王。王且亦病,不能奉詔。」呂后大怒,乃使人召趙相。趙相征至長安,乃使人復召趙王。王來,未到。孝惠帝慈仁,知太后怒,自迎趙王霸上,與入宮,自挾與趙王起居飲食。太后欲殺之,不得間。孝惠元年十二月,帝晨出射。趙王少,不能蚤(通「早」)起。太后聞其獨居,使人持鴆(zhèn)飲(yìn,灌)之。犁(通「黎」)明,孝惠還,趙王已死。於是乃徒淮陽王友為趙王。夏,詔賜酈(lì 姓)侯父追謚為令武侯。太后遂斷戚夫人手足,去眼,煇(通「熏」)耳,飲瘖(yīn 啞)葯,使居廁中,命曰「人彘(zhì 豬)」。居數日,乃召孝惠帝觀人彘。孝惠見,問,乃知其戚夫人,乃大哭,因病,歲余不能起。使人請(告訴)太后曰:「此非人所為。臣為太后子,終不能治天下。」孝惠以此日飲為淫樂,不聽政,故有病也。

劉邦得了戚姬,「親愛」得不得了,與她生下趙王劉如意。這時「同床」發威了,希望劉邦改立劉如意為太子,使劉邦的「親愛」逾越了理智。

劉邦自己也覺得太子劉盈「不類我」,「如意類我」。這是什麼心態?「敖惰」!像你劉邦就是好皇帝?毫無道理。劉邦所處的時代是要奪取天下,太子面臨的形勢卻是要治理天下,時遷勢易,何須「類我」呢!雍正與康熙就不類,乾隆與雍正又不類,但都合宜於時世,於國家有利。另外,劉邦的「敖惰」還表現於當時天下已定,幾大異姓王基本擺平,劉邦狂狂然「天下我屬」的心態畢現,以為換太子也是小菜一碟。所以劉邦的「敖惰」也逾越了理智。

「戚姬幸,常從上之關東,日夜啼泣,欲立其子代太子」說明什麼?「哀矜」。戚姬扮起楚楚可憐來,劉邦肯定受不了,一番憐香惜玉,軟言相慰之後,真動起了改立太子的心思,「哀矜」又蒙蔽了心智。

「呂后年長,常留守,希見上,益疏」說明什麼?「賤惡」。劉邦這個好色坯子,見色忘義,呂后跟著他九死一生、吃苦打天下的恩情都拋之腦後了,如今她年老色衰,人老珠黃,劉邦看見就討厭,離她遠遠的,「賤惡」戰勝了恩義,在呂后心中種下了仇恨與嫉妒的種子。

「如意立為趙王后,幾代太子者數矣,賴大臣爭之,及留侯策,太子得毋廢。」這短短几句話,交代的其實是相當複雜、驚心動魄的宮廷鬥爭。那麼,留侯張良出的是什麼良策呢?其實就是「敬畏」策。《史記·留侯列傳》有載:

上(指劉邦)欲廢太子,立戚夫人子趙王如意。大臣多諫爭,未能得堅決者也。呂后恐,不知所為。人或謂呂后曰:「留侯善畫計策,上信用之。」呂后乃建成侯呂澤劫留侯,曰:「君常為上謀臣,今上欲易太子,君安得高枕而卧乎?」留侯曰:「始上數在困急之中,幸用臣策。今天下安定,以愛欲易太子,骨肉之間,雖臣等百餘人何益。」呂澤強要曰:「為我畫計。」留侯曰:「此難以口舌爭也。顧上有不能致者,天下有四人。四人者年老矣,皆以為上慢侮人,故逃匿山中,義不為漢臣。然上高此四人。今公誠能無愛金玉璧帛,令太子為書,卑辭安車,因使辯士固請,宜來。來,以為客,時時從入朝,令上見之,則必異而問之。問之,上知此四人賢,則一助也。」於是呂后令呂澤使人奉太子書,卑辭厚禮,迎此四人。

簡言之,張良讓呂后去請「商山四皓」出來輔佐太子。劉邦非常敬重這四個人,幾次派人召請他們出來當官,可是他們因為聽說劉邦常常侮辱讀書人而隱居不就。張良建議讓這四個人常隨太子上朝,以引起皇帝的注意。此招果然奏效,劉邦帶病平定黥布的反叛之後,又重提改立太子的事情,誰說都不聽,直到「商山四皓」出現在他面前。《史記·留侯列傳》上說:

及燕,置酒,太子侍。四人從太子,年皆八十有餘,鬚眉皓白,衣冠甚偉。上(指劉邦)怪之,問曰:「彼何為者?」四人前對,各言名姓,曰東園公,角里先生,綺里季,夏黃公。上乃大驚,曰:「吾求公數歲,公辟(通「避」)逃我,今公保自從吾兒游乎?」四人皆曰:「陛下輕士善罵,臣等義不受辱,故恐而亡匿。竅聞太子為人仁孝,恭敬愛士,天下莫不延頸欲為太子死者,故臣等來耳。」上曰:「煩公幸卒調護太子。」

四人為壽已畢,趨去。上目送之,召戚夫人指示四人者曰:「我欲易之,彼四人輔之,羽翼已成,難動矣。呂后真而主矣。」……

張良計策能夠成功,實因劉邦「之其所敬畏而辟焉」,太過推崇「商山四皓」所致。要改立太子你就堅決一點,難道有「商山四皓」輔佐的太子就不是以前的太子了嗎?絕不可能。然而劉邦對自己卻不自信了,「疑」起來:我都請不動的人,太子請來了,恐怕早成氣候……

綜上看來,劉邦修身功夫太差,「五辟」俱全!這種人怎麼能齊家呢?所以漢朝的「家天下」十分殘酷黑暗,幾非人類。呂后的德行更差,之其所「賤惡」而瘋狂焉——殺了戚姬的兒子劉如意,又將戚姬砍斷手腳,灌啞葯,燒她的耳朵,變成「豬人」。其嗔心之熾盛,甚於蛇蠍,連他兒子都因此「敬畏」過甚,心有餘悸病了一年多,嚇得不敢理政了。

世事多哀,往往都由「五辟」所致。相反,人們之所以能獲得成功,令家和業興,也往往是因為能以理智、清凈、平等之心戰勝「五辟」。我們還是以劉邦的幾段材料為例。《史記·留侯列傳》上說:

沛公入秦宮,宮室帷帳狗馬重寶婦女以千數,意欲留居之。樊噲諫沛公出舍。沛公不聽。良曰:「夫秦為無道,故沛公得至此。夫為天下除殘賊,宜縞素為資。今始入秦,即安其樂,此所謂『助桀為虐』。且『忠言逆耳利於行 ,毒藥苦口利於病』,願沛公聽樊噲言。」沛公乃還軍霸上。……

……上在雒陽(即「洛陽」)南宮,從復道望見諸將往往相與坐沙中語,上曰:「此何語?」留侯曰:「陛下不知乎?此謀反耳。」上曰:「天下屬安定,何故反乎?」留侯曰:「陛下起布衣,以此屬取天下,今陛下為天子,而所封皆蕭、曹故人所親愛,而所誅者皆生平所仇怨。今軍吏計功,以天下不足遍封,此屬畏陛下不能盡封,恐又見疑平生過失及誅,故即相聚謀反耳。」上乃憂曰:「為之奈何?」留侯曰:「上平生所憎,群臣所共知,誰最甚者?」上曰:「雍齒與我故,數嘗窘辱我。我欲殺之,為其功多,故不忍。」留侯曰:「今急先封雍齒以示群臣,群臣見雍齒封,則人人自堅矣。」於是上乃置酒,封雍齒為什方侯,而急趣丞相、御史定功行封。群臣罷酒,皆喜曰:「雍齒尚為侯,我屬無患矣。」

劉邦進了咸陽城,就好象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下子就被那花花世界、富貴溫柔之鄉所吸引,此「親愛」所在,不想走了,樊噲拉都拉不動。這時張良就來勸他:秦朝滅亡就滅亡在奢靡淫佚,阿龐宮的美好就是毒藥啊,你還猛往裡吃。劉邦這才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地離開阿龐宮。也幸好他沒有留居,否則項羽一到,哪還有他狡辯的餘地,直接就砍他腦袋了。

劉邦得了天下之後,老是看見一些舊時將領竊竊私語,他就問張良怎麼回事,張良說:他們在密謀造反啊,你劉邦布衣出身,那麼多人跟著你拚老命打天下,圖的不就是封妻蔭子嗎。可你倒好,「親愛」的封賞、「賤惡」的殺頭。他們就想:封賞哪能人人盡得呢?就怕你老兄哪天不高興,還要殺他們。與其等你來殺,不如密謀造反。劉邦說:那怎麼辦呢?張良就問他:你現在最恨的人是誰?劉邦說「雍齒」,早就想殺他了,但因為他立了不少功,所以遲疑著沒動手。張良就說:那別殺了,趕緊封賞他。這樣,曾經與你為敵、與你有讎隙的人就放心了。

張良對劉邦的兩次建議,一是對治他的「親愛」,一是對治他的「賤惡」,使劉邦不隨順自己貪、嗔、痴、慢、疑的習氣而蒙蔽心智——好「宮室帷帳狗馬重寶婦女」而知其惡,惡雍齒而知其美,辨證、理性地看待人事,結果都起到了救人命、安天下的功效。

修身離「五辟」,不是說「親愛、賤惡、敬畏、哀矜、敖惰」之心完全不起了,而是能「覺」,不因一葉障目而不見泰山,與前面的正心調「四偏」一樣。七情六慾,是人的常情常性,是本心的神通妙用,只要保持覺悟,莫被假象迷惑而錯亂顛倒,智慧不被蒙昧即可。「知見無見,斯即涅槃,無漏真凈」,即轉煩惱為菩提。劉邦前半生的精彩傳奇,多源自張良等人能隨時點醒其「五辟」,不受執迷之禍,而後半生的敗家、殺功臣,則源自驕慢無約束,隨順「五辟」,恣意妄為。劉邦因身不修而晚節不保,蓋棺定論地說,他充其量只是個二流皇帝。所以修身是一輩子的事,稍有放縱,即釀成禍患。「五辟」如洪水猛獸,是地獄五條根啊,就讓我們以劉邦的勝敗得失為鑒,努力修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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