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熟了 - 雨桐

06-03

櫻桃熟了

那一年的春末，回家看母親。在附近的集市上買東西，遠遠地望見水果攤上有一堆鮮紅的櫻桃，便被吸引了過去，櫻桃熟了，好早。「櫻桃怎麼賣的?」我問賣水果的大姐。「十六塊錢一斤。」賣水果的大姐中等身材，微胖，一臉的笑容，是一副和氣生財的面相。「這麼貴啊？」「剛上市啊，是貴了點，再過些日子就不貴了，先少買點吧，給孩子嘗嘗鮮。」「那好，就買一斤吧。」大姐便給我稱櫻桃，一邊稱一邊問：「孩子喜歡吃櫻桃嗎？」「不是的我母親喜歡吃櫻桃，買了給我母親嘗嘗。」水果大姐聽了我的話，動作慢了下來，奇怪的打量我，我反而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尷尬的笑笑。我說的話不得體嗎？櫻桃稱好了，她遞給我，我拿錢給她，她把我的手推回來：「不用了，拿了吃吧，不要錢了。」我感到莫名其妙：「為什麼啊？」我跟她素不相識，不存在人情之類的事，再說這麼貴的東西，做生意的人唯利是圖，一分錢也是錢，怎麼捨得不要。她的行為讓我費解。我堅持讓她收下錢，她堅持不要。我從來不願意欠別人的東西，不欠錢，也不欠情，活得自在，輕鬆。她依然不肯收，只說：「看你面善，脾氣挺好的，交個朋友吧，也算我一份心意。」我們素不相識，她對我表達什麼心意。再說，我一出生就面善，我脾氣好了這麼多年了，可是我買東西從來沒有不付錢的。我們兩個你來我往的在推辭，一個要給，一個不要。周圍買東西的人都停下腳步在看熱鬧。水果大姐在另一邊買東西的丈夫也發覺了，以為有人欺負他妻子，威風凜凜的過來了。他有一米八的大個子，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大概得有二百斤，一臉橫肉，目露凶光，手拿一桿秤，用稱桿指著我，惡狠狠地朝我喊：「怎麼回事？」我哪見過這陣勢啊，嚇的結結巴巴的說：「』不不不不關我的事，是她不要錢的，不關我的事。」他又把目光轉向自己的妻子，語氣卻柔和了很多：「怎麼了呀？」「唉，沒事。」水果大姐對他說：「賣水果這麼多年了，我聽得最多的就是買點好東西給女兒吃，給兒子吃。從來沒聽到一個人說，買點東西給父母嘗嘗。今天聽這個妹妹這麼一說，心裡特別感動。家裡有個老人可以孝順，多麼好啊……」原來如此。她丈夫聽了他的話，回過頭來對我說：「這是她的心意，你拿走吧。」「不能啊，我不願意佔別人便宜，你可以去孝順自己的父母啊。」「唉，我父母都過世了，就是想孝順，也來不及了。」水果大姐嘆了口氣說：「現在真後悔，那些年只顧自己的生意，沒有多去看看自己的父母。」她的眼裡似有淚光閃閃。「拿走吧，這是她的一點心意，你要是不拿走，就是瞧不起我。」水果丈夫突然對我瞪起眼來，他一個指頭就能把戳老遠。好漢不吃眼前虧。我也就不再堅持，就笑著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謝謝你們。」「謝謝。」他也對我說謝謝。這個世界有些東西，不是用金錢可以衡量的，有些東西錢是買不到的。而我擁有這一切，在某個領域，我也是富翁。孝順父母永遠都不嫌早。而我們大多數人總是犯一個錯誤，總覺的父母會永遠的健康活下去。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去孝順。現在是拼事業，拼家庭，培養孩子。把對孩子的那份愛拿出十分之一給父母，這個世界也會美麗許多。父母對我們的要求，其實很低微，我母親常說：「孝順父母並不是吃得好，穿得好，不稀罕你什麼東西，只要不惹父母生氣，常回家看看，就是孝順了……」多麼低微的要求，而這，許多人也做不到。我一個同學在保險公司工作，一次公司組織旅遊，允許帶一個家屬，他帶了自己的母親去了一趟北京。之後這成為母親一生的驕傲。逢人就說：「兒子沒有白養啊，兒子沒有白養……」我的同事在外面買東西，人家沒零錢了，找給他幾塊像石頭一樣硬的糖塊。他回家，一家人坐在一起，他把糖給了母親，母親便感動得不得了：「還是兒子好，回家沒有給老婆，沒有給兒子，把糖給了自己的母親，東西算什麼呢，要的是那份孝心……」父母的愛如山泉，永不斷流，而我們回報他一滴，他就已經滿足。我以後再也沒有見過那個賣水果的大姐，欠她的那份情，該還給誰？也只有把這份愛珍藏起來，常回家看看，把這份愛，還給父母。感謝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