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兔爰 | 詩經·國風·王風 | 儒家

70 兔爰小民在徭役重壓之下的痛苦呻吟


有兔爰爰,雉離於羅。我生之初,尚無位; 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無吪。     有兔爰爰,雉離於罦。我生之初,尚無造; 我生之後,逢此百憂。尚寐無覺。     有兔爰爰,雉離於罿。我生之初,尚無庸; 我生之後,逢此百凶。尚寐無聰。     

兔子行動不著急,野雞落進羅網裡。當初父母生我時,沒有戰爭無勞役。偏偏在我出生後,百種憂患都遇齊。但願長眠身不起!兔子行動不慌忙,野雞不幸落進網。當初父母生我時,沒有事故沒災殃。偏偏在我出生後,百種憂患都碰上。但願長眠眼不張!兔子行動多悠閑,野雞落網遭了難。當初父母生我時,沒有勞役無憂患。偏偏在我出生後,兇險齊生不得安。但願長眠聽不見!

1、爰爰:猶「緩緩」,寬縱貌。  2、離:遭,也就是著。羅:網。這裡將兔比享受著自由的人,雉比自由被剝奪的人。  3、無為(古讀如訛é):指無勞役。「為」和「徭役」的「徭」古同字。  4、罹(古讀如羅luō):憂。「百罹」是說多種憂患。  5、尚:猶「庶幾」,表希望的意思。吪(俄é):動。這句是說但求長眠不醒,也就是不願再活著的意思。下二章末句意同。  6、罦(孚fú):附設機輪的網,又叫做覆車網。  7、造:營造。「無造」也就是說沒有勞役。  8、罿(童tóng,又讀沖chōng):捕鳥網名。  9、庸:勞。  10、聰:聞。

這是一首傷時感事的詩。《毛詩序》說:「《兔爰》,閔周也。桓王失信,諸侯背叛,構怨連禍,王師傷敗,君子不樂其生焉。」這是依《左傳》立說,有史實根據,因此《毛詩序》說此詩主題不誤。但意謂作於桓王時,與詩中所寫有出入。崔述《讀風偶識》說:「其人當生於宣王之末年,王室未騷,是以謂之『無為』。既而幽王昏暴,戎狄侵陵,平王播遷,室家飄蕩,是以謂之『逢此百罹』。故朱子云:『為此詩者蓋猶及見西周之盛。』(見朱熹《詩集傳》)可謂得其旨矣。若以為在桓王之時,則其人當生於平王之世,仳離遷徙之餘,豈得反謂之為『無為』?而諸侯之不朝,亦不始於桓王,惟鄭於桓王世始不朝耳。其於王室初無所大加損,豈得遂謂之為『百罹』、『百凶』也哉?竊謂此三篇者(按:指《中谷有蓷》、《葛藟》及本篇)皆遷洛者所作。」

詩共三章,各章首二句都以兔、雉作比。兔性狡猾,用來比喻小人;雉性耿介,用以比喻君子。羅、罦、罿,都是捕鳥獸的網,既可以捕雉,也可以捉兔。但詩中只說網雉縱兔,意在指小人可以逍遙自在,而君子無故遭難。通過這一形象而貼切的比喻,揭示出當時社會的黑暗。

各章中間四句,是以「我生之初」與「我生之後」作對比,表現出對過去的懷戀和對現在的厭惡:在過去,沒有徭役(「無為」),沒有勞役(「無造」),沒有兵役(「無庸」),我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而現在,遇到各種災凶(「百罹」「百憂」「百凶」),讓人煩憂。從這一對比中可以體會出時代變遷中人民的深重苦難。這一句式後來在傳為東漢蔡琰所作的著名長篇騷體詩《胡笳十八拍》中被沿用,「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漢祚衰;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那悲愴的詩句,無疑脫胎於《兔爰》一詩。

各章最後一句,詩人發出沉重的哀嘆:生活在這樣的年代裡,不如長睡不醒。憤慨之情溢於言表。方玉潤說:「『無吪』、『無覺』、『無聰』者,亦不過不欲言、不欲見、不欲聞已耳」(《詩經原始》),這也是《毛詩序》中所點出的君子「不樂其生」的主題。

全詩三章風格悲涼,反覆吟唱詩人的憂思,也正是《王風》中的黍離之悲,屬亂世之音、亡國之音,方玉潤評云:「詞意凄愴,聲情激越,(三國魏)阮步兵(籍)專學此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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