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說」停播預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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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話實說」停播預示什麼？劉仰(2009-09-24 00:00:13)

中央電視台有十四年歷史的名牌欄目「實話實說」據說要停播了，人們對此議論紛紛。有一類說法把這一決定視為政治因素，比方說不能說實話，名不副實等。有一類評論將其視為個人原因，例如，有人假設說崔永元如果還在，會不會停播。因此，「實話實說」的停播似乎成了和晶的責任。再有一類意見認為，罪魁禍首是收視率，收視率降低是停播的重要原因。當然，以收視率來認定停播事件，也會帶出其他意見，也就是上面提到的兩類，或者說是因為「不能說實話」而降低了收視率，或者是因為「換了人」而導致收視率上不去。在我看來，收視率應該是「實話實說」停播的關鍵，但是，未必與「說實話」、「換人」有必然關係，而是當前的電視規律決定的。十四年前，「實話實說」剛亮相的時候，從形式上就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主持人加幾個嘉賓，現場樂隊加現場觀眾。在我的印象中，這種樣式的節目在當年幾乎沒有，再加上話題的興奮點，吸引觀眾比較容易實現。自「實話實說」以後，同樣類型的節目日益增多，其特點就是大演播室的談話節目，主持人，數位嘉賓，幾十或幾百名現場觀眾。大家可以留意一下，目前很多電視台都有此種類型的節目。我認為，「實話實說」的停播，預示著此種類型的談話節目將越來越少，壽終正寢還不至於，大大減少是必然的。大演播室里主持人、數位嘉賓、現場觀眾的談話節目形式，對於製作方來說，最大的問題就是製作成本高，要達到收支平衡或盈利，除了願意倒貼，只有高收視率帶來的廣告效應。因此中國大陸之外的此種類型的談話節目，大都在收視率上下狠功夫。我以前說過，電視節目收視率高，沒什麼法寶，只有簡單的幾條：血腥暴力、色情挑逗、庸俗八卦。中國大陸之外大演播室有觀眾參與的大型談話節目，幾乎無一不是這種內容定位。其中以綜藝類搞笑最常見，還有就是現場打架、對罵，等等，基本上都屬於庸俗級別。這是收視率決定的。人們討厭收視率，更應該針對收視率背後商品經濟廣告原則的橫行霸道。如果我們不能擺脫有錢就是老大、極盡所能挑逗觀眾慾望的廣告主，那麼，電視節目的庸俗化是必然的。在這種庸俗化趨勢中，稍微嚴肅一點的節目，幾乎都無法生存。如果要生存，大致只有兩條生路，一是節約成本。比方說鳳凰衛視的「鏘鏘三人行」，也是一個談話節目，也是主持人加幾個嘉賓。但它是小演播室，而且沒有現場觀眾，從製作上說，成本低了很多。就算收視率稍低一點，也容易維持。現在內地很多電視台的大演播室談話節目，雖然有現場觀眾（有一個欄目據說現場有300位觀眾），但是，絕大多數現場觀眾都不起作用，對節目的內容幾乎毫無幫助，純屬多餘。這種多餘，其實就是浪費製作成本。有的欄目為了彌補這個浪費，把現場觀眾變成軟性廣告，由單位集體組織參加，穿上單位的「統一商標體恤」。這種做法一方面造成現場觀眾的「作假」，為了廣告效應，不得不讓現場觀眾說點無聊的廣告語；另一方面，時間長了，有此種廣告意向的單位也不多。因此，或者招人反感，或者難以為繼。近年來，談話節目「現場觀眾」也開始出現變化。其特點是，人數較少，人員固定，由半職業演員扮演「現場觀眾」。例如，在我國台灣地區的「我愛黑澀會」之類的節目。這種做法達到了兩個目的，一是成本降低。演播室不用很大，固定的「現場觀眾」扮演者一般不超過10人。而且，很多是演藝公司簽約的小藝人，還沒有出名，正好靠這種方式打知名度，因此，費用並不高。二是烘托製造了節目效果。外請的現場觀眾很難被編導或主持人調動，假扮的「現場觀眾」則很容易事先安排噱頭，靠庸俗表演來吸引觀眾。而且，電視觀眾已經習慣了扮演的「現場觀眾」，無論怎樣出洋相、搞怪，都不會奇怪，甚至還有所期待。而這種效果在外請現場觀眾那裡是很難實現的。因此，在電視節目靠廣告贏利的生存狀態下，帶現場觀眾的大型談話節目如果要生存，首先需要降低成本，其次需要庸俗化。「實話實說」做不到這兩點，賠錢的事情總是不能長久，要停播也很正常。這與是否「說實話」，是否「換人」，沒有必然的關係。和晶女士也沒必要生氣，如果要生氣，只能是整個電視環境。

在節約了談話節目製作成本之後，嚴肅類談話節目容易生存的另一個環境，就是不靠廣告的「公共電視」。曾經有人在跟帖中問我，電視台不靠廣告收入靠什麼？以英國BBC為例，它靠的是電視用戶的繳費，類似付費訂報紙、訂雜誌。純粹靠廣告的電視台，類似免費贈送的雜誌或報紙，裡面都是廣告，內容大多無聊，不具有收藏價值，屬於看完就扔的垃圾。還有一些公共電視，其費用靠的是捐款。當然，在不同的國家，「公共電視」在廣告問題也有不同，有的也帶有少量的廣告，但是，對於廣告主有較高的要求，不是有錢就行。國外「公共電視」也有節目審查，並非像某些人想像的那樣可以隨便說。國外「公共電視」的審查一般由中立的、有專業水平和公信力的知識分子組成。首要目的是避免在黨派政治中，出現明顯的傾向性，尤其是在選舉的時候。其次，由於「公共電視」代表國家形象，它以傳播知識為主，避免傷害國家形象的言論出現。這種「公共電視」的生存主要靠訂戶的繳費或捐助，因而可以避免電視台整個被大老闆買下，成為有錢人的喉舌；也可以避免被廣告主左右，成為金錢的庸俗工具。因此，我始終認為，中國應該從政策上加以推動，建立一個沒有廣告的、真正的「公共電視」。在中國當前電視環境下，「實話實說」之類較為嚴肅的欄目，的確難以生存。容易生存的就是湖南衛視那類娛樂節目。因此，「實話實說」欄目的停播，從經濟成本上說，是在電視充分商業化的環境中，電視台被經濟效益綁架的結果。很可能預示著此類大型談話節目，將在中國的電視屏幕上逐漸隱退。但是，我更希望看到，「實話實說」的停播，有助於決策部門早日下定決心，創辦一個真正的「公共電視」。讓我們的電視屏幕里，至少保留一個遠離庸俗，遠離低級趣味，遠離金錢至上的，嚴肅的、健康的窗口。中國未來「公共電視」的費用，不一定需要用戶的繳費，可以藉助中國的特殊政策，從所有商業電視台的利潤中提取一個固定比例，作為專項費用，同時配合社會的捐資。我希望這一天早日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