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宗師》：只有王家衛才能拍出這麼悵惘而永恆的愛情電影

文/溫翔

現代人的愛情越來越不矜持，越來越現實，越來越容易破碎。因為愛情變成一種等價交換或超值交易。《一代宗師》里葉問和宮二的愛情，還沒開始就結束，如此決絕和雋永的愛情讓現代人情何以堪？

美學裡有缺陷之美的說法，而愛情很多不圓滿都成了永恆，蘇東坡曾經感言：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是一種對遺憾的愛情進行祝福和希望，但正因為古人對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夙願，才催生了美麗的詞句，一直被今人文藝愛好者傳揚和讚頌。

在王家衛的影像里，我們似乎一直在閱讀其關於愛情的那種小心翼翼的探視，《重慶森林》里梁朝偉和王菲的一錯再錯，沒有圓滿電影就突然落幕，一切不言而喻的有情人不再各奔東西。《春光乍泄》里梁朝偉和張國榮迷失在阿根廷的異域風光里，千辛萬苦的跋涉，原來最終身邊的人不是他。《花樣年華》同樣是一場無望的花開花謝，那張船票一直沒有人預約而來，在吳哥窟男人的哭聲如撕裂的琴弦。《一代宗師》依然是糾結的愛情，因為葉問在錯誤的時間遇到錯誤的宮二，所以這段情註定繽紛四散，只有發的灰燼，在傳達可有可無的相思。

關於葉問和宮二兩個宗師之間的互相傾慕，究竟發展到什麼地步？這其實可能是電影所留下的最大埋伏。演繹葉問的梁朝偉說和宮二之間的情感只有友誼沒有愛情，其實從影片所反映的信息來看，的確葉問有過留下一顆紐扣示愛的舉動，但時間已經錯過，發過誓言的宮二沒有坦然的去接受這份遲來的愛，如果在宮二最困難的時候是葉問挺身而出替父報了仇，那可能二人之間還會有情絲可織，但這如果已經沒有如果，失去愛情婚姻、生育和授徒的權力，了卻心愿的宮二隻能在迷幻的世界消沉和頹廢。麻痹是最好的忘卻，宮二是愛情的悲劇，是時代的悲劇。

「葉底藏花無度，夢裡踏雪幾回」，這詩和李清照的「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任何一個大女子，對愛情是痴迷和無怨無悔的，對愛情宮二深藏心中，默默培植栽種，充滿無數的遐想，但現實的殘酷將所有夢想毀於一旦。而葉問其實已有家室，對這遲來的愛情同樣是小心翼翼，怕一碰即碎。於是在愛情開放的季節，他們再一次錯過相遇錯過收穫。宮二一番感言，讓葉問無地自容，面對如此痴情倔強和大義的女子，說什麼都無用。

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宮二作為一代宗師對人生的感悟對愛情的領悟已經超越了所有的紅塵凡事，她始終保留對葉問美好的記憶，在其堅強的信念里默默烙印那些曾經武動的時光。宮二最終選擇活在自己的歲月里，將一切記憶封塵，唯有那段美好的時光在照亮曾經的美好時刻。

王家衛的電影唯有愛的纏綿和悱惻才是最動人心魄的迷藥，有了這些元素，那些絢爛的燈光、斑斕的畫面和醉人的音樂才具有了風韻和靈動的氣質。「在最好的時間遇到你，是我的運氣，可惜我沒有時間了。」這是告別還是表白，一切絕望的無地自容，在惆悵的街道里，我們依然看到迷離漸遠的身影，愛情恍然如夢。殘缺的春夢已然深印在心，一直不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