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甲戌抄本《紅樓夢》問題求答
甲戌抄本《紅樓夢》問題求答
——《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讀後
魏子云
《紅樓夢》小說,膾炙人口已逾兩百年。不但早成顯學,且已形成「紅學」。作者曹雪芹的家世,探討出的史料,似乎比論小說部分還多。可是,至今對曹雪芹是不是該書的真正作者?還有一部分研究者表示懷疑。近來,又有人對批書者脂硯齋其人,是否作者曹雪芹同時人?也提出疑問。一向認為《紅樓夢》一書,乃前明遺民寫出的一邵反清作品,至今還有一位年逾八十大壽的老學人
一是乾隆甲戌年抄本嗎?
該本有一處特異於他本的地方,在第一回的「楔子」文後,寫有「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十五字,是其他本子沒有的。胡氏遂說:「據此,石頭記在乾隆十九年已有『抄閱再評』的本子了。」這一點,自
此一抄本年代的判定,我則不以為然。
如從第一回的這一大段類似明人傳奇戲劇前「開宗明義」似的,或同於小說的「致語」,或「得勝頭回」式的。「楔子」,來看這十五個字,可能是作者的話。因為語氣可以與前面的一大段連成一體。試看:「……空空道人聽如此說,思忖半晌,將這石頭記再檢閱一遍……雖其中大旨談情,亦不過實錄其事,又非假擬妄稱,一味淫邀艷約者可比。因毫不干涉時世,方從頭至尾抄錄回來,問世傳奇。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為情僧,改石頭記為情僧錄。至吳玉峰題曰紅樓夢,東魯孔梅溪則題曰風月寶鑒。因曹雪芹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則題曰金陵十二釵。並題一絕云:『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下接「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出則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按那石上書云:……,」
這裡的一段文字,已說明這個故事,原是刻在石頭上的,所以稱為《石頭記》。後來,又易名《情僧錄》,姓吳的友人題曰:《紅樓夢》,姓孔的友人又題曰:《風月寶鑒》。曹雪芹又化了十年的時間,增刪五次。脂硯齋在甲戌年抄閱,加上了評語,仍用《石頭記》為書名。所以下文說:「出則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
可以清楚明白的了解到,這個抄本是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以後的再抄本。若是《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原本,這個抄本,就不會寫上這幾句話了。豈不甚明!
試想:這個抄本,怎能稱之為《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
那麼,我們再作另一語意來說。
把「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十五字,作為批書人的話看,這「甲戌」年代的語意,也應在此一「抄本」之前,不可能是同一年。其理至明也。
仲尼有言:「必也正名乎!」
試問:「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抄本,應否正名?
二曹雪芹是《石頭記》的作者嗎?
曹雪芹自言是根據前人作品改纂。且稱脂現齋在「甲戌」年問,就抄閱了他的改稿《再評仍用石頭記》,該抄本有一段眉批,批在「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行端,說:「若雲雪芹披閱增刪,然後開卷至此。這一篇楔子,又是誰撰?足見作者之筆,狡猾之甚。後文如此處者不少。這正是作者用畫家煙雲模糊處。觀者萬不可被作者瞞弊了去,方是巨眼。」當然,也可以作此想法論判,曹雪芹的這番話,乃自弄玄虛,自有此可能。若認為曹雪芹作紅樓夢一書時,手頭有一份別人的底稿,他與脂硯兩人,相商著改寫的,也不無可能。
這理由,這書有不少在乾隆年間,應避諱的字竟然未避,誠是一大問題。此一問題,談論已多,此處不再多說。但在此一所謂「甲戌」抄本中,除玄字未避,早有人指出,尚有卷一(第一回)第十二頁反面第一行行批,卷八(第八回)第十四頁反面第五行行內批,文有「守錢虜」三字,前者:「士隱實是翰林文苑,非守錢虜也。」後者:「可知宦囊羞澀與東拼西湊等樣,是特為近日守錢虜而不使子孫讀書之輩大哭!」這兩句批語中的「虜」字,正是清人最為忌諱的一個字眼。焉能在乾隆時代文士筆下出現!再說,這「虜」字大多寫作「奴」字,俗謂「守錢奴」或「守財奴」。此一批書人,竟有兩處寫作「守錢虜」,怎可能是乾隆間人。甚而可以說,清代文士,大多不敢寫「守錢奴」為「守錢虜」!
這個忌諱太大了。
還有卷十五(第十五回)第二頁正面末一行,有「(犬子)豈敢謬承金獎,賴潘郡餘禎。」文中的「禎」字,乃乾隆的老爺子雍正皇帝的御諱(胤禎)。卻也出現在這「甲戌」本子上。
想來,這「餘禎」二字,怎能出現在「乾隆」的文書上?若說,這是抄手的無知之誤。難道,原稿就是「餘禎」二字?
再說,批書人都是瞎子?一個又一個都粗其心而大其意?
避諱問題,乃歷史之鐵證。如果《石頭記》與《紅樓夢》的抄本,都是在乾隆年間流行的,不避諱的問題,如何解說也邪?
三
這「甲戌」抄本卷二十七(第廿七回)第一頁反面第五、六兩行,寫有「一宿無話。至次日乃是
經翻查鄭鶴聲編《近世中西史日對照表》(台北商務版),此一芒種節日,上推有明代永曆三年(清順治六年)、康熙七年、二十四年、四十五車,還有乾隆元年與四十七年。不知「未時交節』,何年合?想來。此一糾結可就大了。
如果,「甲戌」抄本上寫的這「芒種」月日是乾隆元年,則《石頭記》一書,最遲也應在乾隆元年前後。
那麼,作者曹雪芹年幾何?
光是從這「甲戌」抄本中的廿六迴文辭來看,也可一以比證得出該書受到明代的《金瓶梅》影響至深。我認為《金瓶梅》中的干支、月日,頗多有所隱喻。清人張竹坡批《金瓶梅》的文辭,曾說:「史記中有年表,金瓶中亦有時日也。」又說:「看其三四年間,卻是一日一時推著數去。無論春秋冷熱即某人生日,某人某日來請酒,某月某日請某人,某日是某節令,齊齊整整推去。若再將三、五年間甲子次序,排得一絲不亂,是真箇與西門慶計賬薄,……」若《紅樓夢》者,不也是仿之《金瓶梅》按月日排次下去的嗎!
試問:這四月廿六日未時交節的「芒種」年代,應否當作重要課題,去探索探索呢?
四「甲戌」抄本的批語問題。
讀者大多認為曹雪芹是《紅樓夢》的作者,除了第一回中的那幾句「後因曹雪芹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他證則是書上的批語。
(1)雪芹舊有風月寶鑒之書,乃其弟棠村序也。
今棠村已逝,余觀新懷故,仍因之。
按:此一批語,眉批在「東魯孔梅溪則題曰風月寶鑒」行之上端。批者說:「故仍因之」,自是由「風月寶鑒」四字而發。懷已逝之「序者」雪芹之弟「棠村」也。基此,可以推想此書的作者,除了曹雪芹還有這位批書者,二人共商寫作。
(2)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淚,哭成此書。
壬午除夕
書未成,芹為淚盡海逝。余嘗哭芹,淚亦待盡。
每意青埂峰直問石兄,奈(余誤)不遇獺頭和尚何?悵悵!
按(一)、此一批語,解者多以「壬午除夕」四字,與「書未成」一段連讀。今者,假如「壬午除夕」四字連在上語「哭成此書」四字以下呢,則視上批十三字,是壬午除夕批。下三十六字,是另一時間再批。可能性也是相當大的。從「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十五字一段文字推論,則可判斷此一抄本,應是從脂硯齋甲戌抄閱後的「再評」本而來。「再評」本,自是批過兩次的評本。從這段批評的語意來推斷,把「壬午除夕」放在上批十三字之下,比放在下批三十六字之上,更順一些口
按(二)、再說,上批語「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淚,哭成此書。」這幾句批語,針對的似是「誰解其中味」這一詩句。這裡只是開頭第一回,否則,怎的會說到作者的死?以及「余嘗哭芹,亦待淚盡」,又想到青埂峰去會石兄?可(叵)遇不到獺和尚,尋不到青埂峰,也莫可如何!只有「悵悵!」
按(三)、若是斷句,義理達也。若「壬午除夕」四字,放在「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數字之上,則此段文句末之「悵悵!」下,應書月日。且下段「余而後」三十字顯然是另一時間的再評,不可聯在一起解。
(3)(卷一第八頁反面眉批)今而後,惟原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書何本?
餘二人亦大快遂心於九泉矣!甲午八月淚筆
按:此一批語,似是曹雪芹與脂硯齋故世之後的說辭。這一「甲午」應是「壬午」批語之後的十二年。(一般人推說是乾隆卅九年)批者感慨於芹、脂已故,若能重生於世,則此書的「本源」,就勿須讀者去猜,批書者去「敘說」矣!「餘二人」,或許是夫婦吧?(與第八回批同。)
(一說「是書何本」的「本」是「幸」字誤。然「何本」亦可解。意為這部書的本源,就會給人留下更清楚的源頭。)仔細推想,似乎此一「本」字乃「辜」字誤抄,意謂:「是書有何罪過,竟罰芹、脂二人未能完成此書,即死去。」也合義理。
(4)(卷八第二頁眉批)余亦受過此騙、今閱至此,赧然一笑。此時有三十年前向我作此語之人在側,觀其形已皓首駝腰矣!乃使彼亦細聽此數語,彼則潸然淚下。余亦為之敗興。
按:這段批語,乍一看來,好像說的是批者與作者的關係,或是兩位就是作者寫進書中的人物。但如一看原文,就會豁然於這是人生的感觸。這時,一個名叫錢華的買辦,遇見寶玉上前打千兒請安。「寶玉忙含笑攜他起來。眾人都笑說前兒在一處,看見二兒寫的斗方,字法越發好了。多咱晚賞咱們幾張貼貼。寶玉笑道:在哪裡看見了?眾人道:好幾處都有。都稱讚的了不得,還和我們尋呢!寶玉笑道不值什麼!你們說給我的小么兒們就是了。一面說一面前走。眾人待他過來(了),方都各自散了。」像這種人生間的應酬情事,人人都會「受過此騙」。不過,這批文中說到的這位「已皓首駝腰」的人,他閱讀此書讀到此處時,這人正在他身邊。若是細聽了書中的這幾句話,可能會「潸然泣下」。而這位批書者,「亦為之敗興」。怎麼回事呢?
(5)這是等芸哥看,故作款式者。果真看書?在隔紗窗子說活時己放下了。
玉兄若見此批,必云:「老貨!他處處不放鬆我。可恨!可恨!』『回思將余比你釵顰等,乃一知己。余何幸也!一笑。(「全」字應為「余」字,錄誤。)
按:這段行間夾批的批語,指的是第五頁正面的這些情節;「……正想著,只聽裡面隔著紗窗子笑道:快進來!我怎麼就忘了,你兩三個月。賈芸聽的是寶玉的聲音,連忙進入房內,抬頭一看,只見金碧輝煌,文章閃灼,卻看不見寶玉在那裡。一回頭只見左邊立著一架大穿衣鏡,從鏡後轉出兩個一般大約十五六歲的丫頭來,說請二爺裡頭屋裡坐。賈芸連正眼也不敢看,連忙答應了。又進一道碧紗廚,只見一張小小填漆床上懸著大紅鎖金撒花帳子。寶玉穿著家常衣服,靸著鞋倚在床上,拿著本書,看見他進來,將書擲下,早堆著笑立起身來。」這裡寫寶玉待人的虛偽,「靸著鞋,倚在床上」,手上「拿著書本」,實際上並沒看書,只是裝樣。批者把寶玉的這種「等著芸哥看」的「故作款式」,批了出來。所以說「玉兄若見此批」,準會罵他「老貨!他處處不放鬆我,可恨!可恨!」後面,卻又感謝作者以釵顰二個模擬她,「乃一知已」,說:「余何幸也!」
請問:這位批書人口中的「石兄」是不是曹雪芹?
(6)(卷十三第十三回第十一頁反面)舊族後輩,受此五病者頗多,余家更甚。三十年前事,見書於三十年後,今余想慟血淚盈。
按(一)、此處批語語指鳳姐經手秦可卿喪事,發現了這個家有五大弊病。一是人口混雜遺失東西。二是事無專執臨事推諉。三是需用過度濫支冒領。四是任無大小苦樂不均。五是家人豪縱,有臉者不服黔束,無臉者不能上進。此五件實是寧國府中風俗,所以批書人見了,便追想到卅年前事,今竟寫到書里。或可推想此一批書人,正是三十年前的「鳳姐」前身,要不然也是這一家族題材中人,否則,不會讀到此處,批出「今余想慟(哭)血淚盈」!
按(二)、若說這一批者,只是一位書外的一般讀者,所歷驗的家庭生活環境,也與此書所寫類似,自也會激發出這分感情,批出這些語句。可是,類此批語者,不止此一處,竟有多處。那麼,此一批書人,自不能以書外讀者推想之矣!
試問:此一批書人,能不作為書之作者親人推想嗎?
(7)(卷十三第十三回第二面正面)樹倒猢猻散之語,語猶在耳,曲指三十五年矣!傷哉!寧不慟殺。
按(一)、此一批語是從秦可卿臨終時,向鳳姐道出的一番話引發出的。秦氏道:嬸嬸你是個脂粉隊內的英雄,連那些束帶頂冠的男子,也不能過你。你如何連兩句俗語也不曉得?常言:「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們家赫赫楊揚,已將百載。一日,倘或樂極悲生,若應了那句:「樹倒猢猻散」的俗語,豈不虛稱了一世的詩書舊族了。批書人說明他在這時以前的三十五年,聽到的這句話。讀到此處,遂生「傷哉!寧不慟殺」的心情。試想,這種批語,能不看作是作書人的親人嗎?
按(二)、何況,此處批語,正牽連著說這句「樹倒猢猻散」的書中人(秦可卿)之死呢!
我們能不同意這位批書人是《石頭記》作者的親人嗎?
(8)(卷十三第十三回第十一頁反面)此回只十頁,刪去天香樓一節,少卻四、五頁也。(眉批)
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寄用史筆也。
老朽因有魂托鳳姐賈家後事二件,嫡是安富尊容坐享。人能想得到處,其事雖未漏其言,其意則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尾批)
按(一)、我們讀了這兩段批語,益發可以據之推想到這位批書人,是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的親近人,應無疑議。雖語中有「因命芹溪刪去」,文中有一「命」字,卻也未必是長輩。他在另些批語中,稱寶玉為「石兄」,又自以「釵、顰」自比。且此段批語中,有「令人悲切感服」語,「感服」二字,即非長輩口吻可證。
按(二)、在這第十三回中,批到天香樓事,尚有二處,第三頁反面,寫秦可卿命絕時,鳳姐忙忙穿衣往
試問:「書中如無這位批書人,在寫到秦可卿死處的情節上,批出了秦可卿淫喪天香樓」的舊寫情節,已刪去重寫為「秦可卿死封龍禁尉」,誰能推想到「天香樓」事?
五曹雪芹是曹寅後人嗎?
自
曹雪芹的生卒年,至今尚爭論未止。但曹寅是曹雪芹的祖父,似乎眾口一辭,早已肯定。
然而,曹雪芹在《石頭記》(甲戌抄本)與《紅樓夢》(庚辰抄本)上,則未避其祖「寅」字之諱。請一翻第十四回(甲戌抄本第四頁反面第九行)就見到了。文云:「今日人客不少,在家中歇息一夜,至寅正,平兒便請起來梳洗……」
但在寫到林黛玉時,說林黛玉的母親名叫賈敏,每逢寫字寫到父母的名諱,都想到要「避諱」的寫法。那麼,在小說中就不避了嗎?
按說,在小說中避諱,比抄錄古人書辭,要容易得多。像這「寅正」二字,可以寫作「未至卯邊」,平兒便起身梳洗。不一定非寫「寅正」不可。
再說,另一回寫寶玉與薛蟠在一起遊玩,薛蟠把唐寅認錯了,然後說明「唐寅」二字,還有理由說是「臨文不避」。但如認真說來,在這裡就不能再換另一位畫家的畫嗎?如沈石田、祝枝山,都是同時代的大家。
總而言之,在曹雪芹心理上,「寅」字對他並無避諱的警覺意識。遂發生了「寅」字在書上出現了一次又一次。
基是推想,可以認為《紅樓夢》(石頭記)的作者曹雪芹,並非曹寅的嫡親家族。
這推想不對嗎?請作另一答案。
六「甲戌」抄本的「脂硯齋」
「甲戌」抄本上的批語,署名的只有兩則。俱見卷十五第十五回第三頁正面眉批,一是名松齋的人,批語是:「語語見道,字字傷心。讀此一段,幾不知此身為何物疑!」批的是這段書中的話:「……有了罪,凡物可入官,這祭祀產業,連官也不入的。便敗落下來,子孫回家讀書務農,也有個退步。祭祀又可承繼。若目今以為榮華不絕,不思日後,終非長策。……」一是名梅溪的人,批語是:「不必看完,見此二句,即欲墜淚。」批的這兩句是:「三春去後諸芳盡,各須自尋各自門。」這兩人的批語,乍看似屬一般讀者讀到此處的感觸。但松齋的這句「讀此一段,幾不知此身為何物矣」的感觸,似乎也是一位與作者相知的人。尤其後一位梅溪,似乎是第一回「楔子」文中寫到的「東魯孔梅溪」,題此書名「風月寶鑒」者也。舍此二人之外,硃批者,全未署名。有些批語,又全是一般讀者可以說得出的。
此一「甲戌」抄本,有兩大特色,一是板心除了書名「石頭記」三字,下有「卷(秩)」及頁碼,最下有「脂硯齋」三字。二是,除了硃筆的眉批、夾行中間批,還有行內綴批,之外還有不規則的回前、回後評。這兩大特色,可以使我們推想到一些界域出來。
第一,凡是批到書中有遺落,而自身又介入書中者,應是脂硯齋的批語。(如第三回第八頁第七行上眉批:「余久不作此語矣!見此語未免一醒。」又第五回第十四頁反面,第十支「聰明累」中「枉費了意懸懸半世心,好一似盪悠悠三更夢,忽喇喇似大廈傾……」則眉批:「過來人睹此。寧不放聲一哭。」又如第廿六回第三頁正面,眉批:「獄神廟紅玉茜雪一大迴文字,惜迷失無稿。」又同回第十五頁正面「且看下回」文下雙行批:「每閱此本,掩卷者十有八九,不忍下閱看完。想作者此時。淚下如豆矣!」類似這些批語,應列在脂硯齋筆下吧?
卷一(第一回)第八頁,眉批說「雪芹應有風月寶鑒之書,乃其弟棠村序也。」
那麼,基此批語;可以推想這「甲戌」抄本中的,有關解說書中情節發展之起伏明暗,以及這法那法之所有眉批行批,應屬於棠村「序」也。還有回前評、回後評,更是詩序的體式,悉應歸於雪芹之弟棠村。
特別是第二十六回的回後序語,寫有這段話:「前回倪二、紫英、湘蓮、玉菡四樣俠文,皆得傳真寫煦之筆。惜衛若蘭射圃文字,迷失無稿。嘆嘆!」設非棠村,乃曹雪芹之弟,不是雪芹親人,誰能知道這些?
試問:這一推想,有無道理?
七《石頭記》(紅樓夢)成書何年?
如今,可以確定的是:《紅樓夢》刻本,最早刊行於乾隆五十六年(一七九一),抄本傳抄於世,究在何年?似乎尚無定論。這部十六回殘卷抄本,決不是胡適命定的《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的時間是乾隆甲戌(十九年)本。但從此一抄本說到「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字樣,若不能證明此一抄本是偽造,自應承認在乾隆十九年(一七五四)即有該書抄本問世。而且有脂硯齋的二次評閱。試問:該本的違礙字,如何解釋呢?
勘之該「甲戌」抄本,寫有江南甄家「接駕四次」的文辭。還有
再說,此一「甲戌」抄本,無論作者之文,批者之語,出現的「末世」二字之嘆惋,屢屢也。何況全書文辭,無論作者批者,暗寓於「紅」字之處,尤屢屢也。推想《紅樓夢》一書,借賈家之興衰,寓有朱明亡後的末世哀惋,則有文可縷,反清思潮,則淡復淡炙!
「三春去後諸芳盡,各須自尋各自門。」家敗國亡者,悉若是耳!
作者單位:台灣戲劇專科學校[責任編輯:歐陽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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