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詩人足跡 古代詩人帶你游安徽

早就知道喊出「白髮三千丈」的「吹牛大王」李白是被涇川縣令汪倫「騙」來的。據記載,汪倫對李白的詩情推崇備至。為了能邀請李白到莊上一敘,他費盡周折到處打聽李白的下落,並善意地編造出「先生好游乎,我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飲乎,我有萬家酒店」的謊言,誠邀詩酒雙仙李白到涇川一游。李白到後,汪倫坦誠相告,十里桃花乃十里長的桃花潭溪,萬家酒店乃潭西一戶萬姓人家的酒店。李白游後將別,汪倫組織民眾以「岸上踏歌」的形式為李白送行:「桃花潭畔喲,送酒仙;三秋漠漠兮,關山重;我有美酒呀,難留客;不知重逢哎,是何年」。李白大慟,雖略感被欺,仍為汪倫的真誠感動,臨別《贈汪倫》:「李白乘航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

雖知有美麗謊言,但仍知道在桃花潭有一戶萬姓人家開的酒店是客觀存在的,因而在兒子晚上打電話時我還向兒子吹噓「一定要在桃花潭那戶萬姓人家的酒店裡吃點兒飯,喝點兒酒」,以貽神縱情。於是,尋找桃花潭邊的萬家酒店成了我心中心不能少的項目。 五日上午到達後,按空間順序先參觀「踏歌古岸」,即潭邊的一塊長約七十、寬約三十多米見方的平地,也就是汪倫及民眾踏歌的地方,平地的一邊是古渡口,一邊是掛著「踏歌古岸」牌匾的徽派閣樓,有一小窗可供觀景。站在古渡口邊向對岸眺望,百米之外的萬村綠樹隱約,矮小古樸的建築粉牆黛瓦,約略可辯。

乘擺渡約十多分鐘便過了深千尺的桃花潭,登岸後首先迎接我們的便是李白與汪倫等眾文人縱酒談詩的三層小樓「懷仙閣」。在小樓上停停望望,遙想千年前眾人推杯換盞的情形,心中既有嚮往,亦有惆悵。不遠處是豪士汪倫的墓地,這是我必須拜謁的。只見一處突兀的渾圓土堆,周圍被半米多高的磚牆所圍,前方的兩邊對稱立著幾個石象生。墓前有二三個年輕人在盤桓拍照,更有一穿著時髦裙裝的女子竟雙腿跨在旁邊的石象生上,稍稍有失風雅。不過我還是略帶調侃地對汪倫說:「有此幾人相伴,你在地下並不孤單」!

再往上走,便是令李白欣然前來的有著萬家酒店的萬村了。走進萬村,你簡直就走進了一座錯落有致、簇擁有序的明清古民居博物館。屹立在村頭已400多年象徵五世同堂的「義門」默默述說著歷史的滄桑和歲月的沉重;縱橫交錯得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鵝卵石鋪成古街道和深不見底的巷子,像走不出來的迷宮;兩邊衰敗的古木槽門仍然苦守著這已是電波光纖年代的歲月,從幽暗木窗內透出的幾縷黯淡青光猶如通向明清時代的時光隧道,無奈傳送著世事的滄桑與凄涼;門楣上已顯出歲月刻痕的豪華木雕、窗欞上精緻靈秀的蘭花窗格,無聲地訴說著昔日的繁華雅緻與現今的落寞孤苦;放肆地長在牆頭的野草枯了又長,長了又枯,跟著時光的腳步不緊不慢地經歷著自己的輪迴。在一處被人們指認是萬家酒店遺址的地方,我駐足良久:昔日的萬家酒店無論多麼熱鬧,如今只剩下一孔慘淡得空空如也的門、兩堵破敗得搖搖欲墜的牆,看來在萬家酒店喝點兒小酒的奢望只能成為夢想了。忽然寂靜的巷子里傳來幾聲女人輕輕的談笑,與塵封的建築格調顯得有點兒格格不入,原來是養蠶女在不緊不慢地收繭。我沒見過養蠶,便在收剩的柴堆上揀了兩隻蠶繭。 在經過懷仙閣返回渡口的途中,我揀到一顆小石子,雖然我確信它不是唐代的古石,但我寧願相信它就是,因為它寄託了我內心深處的複雜情感。在返程的渡船上,我攥著小石子將手伸入水中,讓桃花潭水濯凈歲月的風塵。手撥清波,情往古移,現在的一汪潭水不可能是一千年前桃花潭水,但它依舊清亮碧綠,依舊承載了千年前古人與今人的感情傳承,依舊昭示著當代與唐代一樣,人與人之間有著最最真摯的情感。

看不見影子的微風將一汪桃花潭吹皺,是不是蘊含了千年前汪倫送別時踏歌時鼓點的激蕩? 旅行的航線划到這裡,本次的詩意之旅便圓滿完成預定動作。儘管這是一次無風無月的旅程,儘管我的生命里充滿了平庸與無望,儘管當今誰也無法生活在唐詩宋詞里,但我仍期待浪漫的詞情詩意,如一支支不時跳躍的燭光,在幽幽靜默的人生旅程中,點亮我碌碌無為的生命,成為我平凡生命中最為閃亮的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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