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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飯局越多,我們彼此之間越無話可說?

新年伊始,飯局不斷。餐前,大家圍著桌子坐下,禮節性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或是素未謀面、朋友的朋友,或是久未見面隔閡橫生的「熟人」。招呼過後,大家都埋頭、各玩各的。

上菜時,大家逐漸抬起頭,舉起手機「咔嚓」一番,先餵飽朋友圈。

我屬於比較落後的那種,一般不喜歡追求潮流。但六年前,我就已經意識到,不管我參與不參與這股潮流,都無可避免地面臨一場深刻的改變。

被時代拖著走

這種改變首先讓圍在一起的彼此,也沒有了共同話語,我們越來越無話可說。但這與其說是智能手機摧毀我們,不如說,智能手機讓我們更加看清了彼此,讓我們不再牽強地附和著一些我們本不想逼著自己應付的場面。

拿近日的聚會來說,如果是過去,大家沒有智能手機,總還會找些話題,大家瞎聊也罷,都可以從中交到一些新朋友,或者從陳舊的記憶中翻出些新話題,或是接觸和認識一些新領域。

現在,大家都不客套了,反正吃完就散夥,誰也別找誰,我們都只是臨時吃個飯而已,沒再有其他來往。

所以,我們發現,隨著接觸面擴大,我們的朋友不會越來越多。

6年前,很多人就已開始使用智能手機,可我屬於對新鮮事物極不敏感、總是被時代拖著往前走的人。但彼時,我就深刻意識到,智能手機的廣泛應用將導致人與人之間至少在形式上更加孤立,大家坐在一起,大家都無話可說。

記得6年前也是參加一次宴會,全桌的人們都在玩手機,只有我沒有,因為我還在使用數字手機。我發現,我被孤立了,事實上,每個個體都在那個場合中被孤立,只是沉浸在自我的手機世界裡,很多人沒有意識到。

當時,有好幾次,我想引出一個話題來聊聊,但看到滿桌的人都在低頭,我感覺這時我說話就顯得冒昧了,因為打亂了別人正在沉浸的那個世界。

就這樣,我左瞧瞧,右看看,看著滿座的旁人,卻不知道要和誰說話,該和誰說話。事實上,也沒有人期盼和我說話。所以,好幾次,我欲言又止。感覺自己成了一個多餘的人,成了一個被時代拋棄的人。

當很多人都埋頭玩智能手機時,我掏出數字手機,除了發簡訊、打電話,沒有其他功能,但當時確也沒什麼需要發簡訊和打電話的。所以,我傻愣愣的。

這次宴會後,我給自己買了部智能手機。其實,那時也不見得我有多需要,而是當我看到別人都在低頭玩弄手機時,我需要這樣的一個「道具」,需要這樣一個避免自己尷尬和被冷落的「道具」——即便我不玩,也需要這個道具來隱蔽自己的孤單和另類。

相信不少「後知後覺」的人,都有著和我一樣的經歷。

形式上,自從有了這些「道具」之後,我們看起來都很合群。但無法迴避的現實是,我們其實越來越不合群——至少在實體聚攏的場合中,我們都越來越無話可說,甚至,我們也不再將就自己來迎合和顧及周遭的他者。

「比鄰若天涯」

互聯網的便捷使用,使「天涯若比鄰」成為現實。

過去,「天涯若比鄰」是形容情感上的親密,使遙遠的彼此也能像鄰居一樣感受對方的存在。但再怎麼親密的情感,現實中,天涯就是天涯,比鄰還是比鄰。

4G網路的出現,助推智能手機不斷升級和廣泛應用,網路視頻等更是拉近自身和親友的距離,讓「天涯若比鄰」成為現實。但是,這種將遙遠的彼此相互拉近的同時,也使得「比鄰若天涯」正在發生。

就像前面提到的那樣,我們都距離很近,但我們尷尬地面對彼此,而且除了讓這種尷尬變成順其自然的習慣,我們無能為力,我們只好接受彼此「無話可說」的現實。

「無話可說」的現實在很多陌生場合里,我們不會遺憾。遺憾的是,我們可能進一步發展為朋友,但我們沒有。遺憾的是,面對來自不同行業的你,我失去了了解你、理解你的機會和興趣,同時,我也拒絕向你打開我和我所理解的世界,所以相互的封閉只會帶來越來越多的隔閡和誤解,所以說互聯網使人變得越來越封閉,越來越極端,社會越來越撕裂,這些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如果說,這些撕裂和極端只是「別人的事」,那還可以減輕我們因技術帶來改變的焦慮和困惑,但現實不止於這裡。

回到家,你發現,你和愛人、父母、孩子,也越來越無話可說。

所以現代家庭,在結構上,越來越是一個個的組合式家庭,而不是嵌入式的家庭結構,彼此常常缺乏足夠的溝通、交流和理解,所以很難將彼此的生命和感受,真正嵌入到彼此的血液里。

這樣,看起來,我們一家也都冷冰冰的,正如一部部在清晨等待我們醒來的手機,我們越來越離不開手機,我們也都習慣擁有了彼此,但我們真的愛手機嗎?壞了,我們都懶得去修,扔掉就好。但家庭一定不是這樣的。

在科技引領的時代洪流中,沒人可以拒絕,沒人可以超脫,每個人都是這場洪流中的一滴水,方向和走勢,這滴水說了不算,甚至如果這滴水要背離這股洪流而選擇獨處,那很可能很快就被蒸發在空氣中。

可以做的,只能不斷提醒自己,科技也好,手機也罷,不斷進步著的一切,都應成為我們更好發展自我和溝通家庭的「工具」,而不是讓我們成為科技發展或手機所綁架的那個「工具」。只有這樣,才能揚長避短,讓科技被我所控,為我所用。

人是時代的造物者,但同時也時刻被時代所形塑著,所以在時代洪流中,適當保持一些獨立的看法和判斷,真的很重要。

責任編輯:裴苒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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