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沈從文的婚姻敗筆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這句著名的情話，便是一代文學大師沈從文寫給夫人張兆和的。

大師沈從文的婚姻敗筆

文/真水無香

兩人相識時，沈從文這個來自湘西的鄉下小子是上海中國公學的老師，而張兆和是著名的校花，出身蘇州名門，用葉聖陶的話來說：「九如巷張家的四個才女，誰娶了她們都會幸福一輩子」，張兆和正是這家的三女兒。上學期間，張兆和每天收到的情書數十封，而其中一半是沈從文的。對於追求者，張兆和將他們編號為「青蛙一號」、「青蛙二號」……而沈從文只排上了「癩蛤蟆十三號」。

張兆和和沈從文的愛情，現在聽上去，幾乎算是童話，青蛙王子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愛情，最終和公主生活在一起。

但這場才子佳人的戀愛，人人皆知是沈從文單戀的馬拉松。他愛得瘋狂，愛得如醉如痴。整整三年愛情的狂轟爛炸，他的痴情已經把她逼到無路可走，抱上所有情書找到校長鬍適。胡適說：「我知道沈從文很頑固地愛你。」張兆和脫口說道：「我很頑固地不愛他！」

沈從文為他的愛情茶飯不思，倘若得不到她的愛，他就會枯萎死亡，然而他又是那麼有才華的作家，於是人們把所有的不滿都指向了她，紛紛指責張兆和，你就要毀掉一個天才啦。張兆和開始動搖了，「不管他的熱情是真摯的，還是用文字裝點的，我總像由我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因而陷他於不幸中似的難過。」慢慢地，他接受了沈從文。

所以這段愛情，從開始就變得不平等。在信中沈從文寫道：「莫生我的氣，許我在夢裡，用嘴吻你的腳，我的自卑處，是覺得如一個奴隸蹲到地下用嘴接近你的腳，也近於十分褻瀆了你的。」張兆和成為沈從文的創作靈感，《邊城》中的翠翠，《長河》中的夭夭形象都有張兆和黑皮膚的影子，他對她的愛近乎於崇拜。

才子佳人的浪漫愛情總是敵不過日常生活的柴米油鹽。結婚後，兩個人的成長背景完全不同、愛情完全是建立在飄渺的情書基礎上，自然瑣碎的凡人生活使他們矛盾百出。

沈從文平素不善理財，又愛收藏古董文物，因此沒什麼積蓄，當時張兆和生活也很困難，但是沈從文並不認為他們矛盾的結點在生活的困難，反而仍舊沉迷於感情的焦慮中。他認為張兆和的抱怨和疏離，是因為張兆和不愛他，不願意與他一起生活，卻忽略了，女人最無法忍受的，就是男人的不信任。

她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好面子，自己沒錢還要打腫臉沖胖子的給朋友錢花；她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花那麼多錢買那些古董瓷器有什麼用。因為在一起矛盾太多，張兆和曾經多次故意製造機會與沈從文分開，甚至有一段時間，兩人同住北京，卻分居兩室，沈從文每天吃了飯便走。

晚年的張兆和已經不認識沈從文，雖然那時他才去逝三五年的時間。有人拿著照片給她看，她說：「好像見過。」又說：「我肯定認識。」但她已說不出「沈從文」這個名字。她曾經是那麼驕傲，被無數人崇拜，最終被一個自己並不看好的男人征服，一起過日子，才發現自己依然不愛她。

「從文同我相處，這一生，究竟是幸福還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

斯人已去，鴻雁傳書所記載的一切都變成了回憶。老人的眼淚滴到書頁上，兩人漫長的愛情已使她分不不清這淚水是源於幸福還是源於傷痛。

原來一生一世的愛情是：「我不理解他」，所以勉強的愛，即使最終走到一起生活一輩子，也不一定就幸福。愛是兩顆心的互動，倘若只是一方動了情，便非要對方也和自己一樣，那便是很不人道的勉強。

征服欲強是男人的天性，總以勇敢、執著為自己的驕傲，但是若因此給他人帶來負擔，以壓力逼迫對方就範，那也不會得到幸福。溫柔善意是女人的天性，但無論怎麼樣，都別嫁給「拜類」，意思是，婚姻是更多的真實和瑣碎，當有一天光環褪去後，兩人的本性並不合適時，便是悲劇的開始。

沈從文「拜」給了張兆和，連親吻她腳尖都覺得是褻瀆，這樣的格調怎麼能面對庸常生活中柴米油鹽？正所謂，強扭的掛不甜，愛情要隨著自己的心走下去，也不防充分地從現實角度來決定感情這等大事。

發表於《愛尚》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