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界孟嘗君吳靜吉的創意人生-財富人生

日期：2010-06-09 作者：紀淑芳 出處：財訊 348 期「台灣創意教父」吳靜吉三、四十年來治各路英雄好漢於一爐，在心理學、戲劇、教育各界徒子徒孫滿天下，已過從心所欲之年的他，童心未泯、熱情滿滿，是個不老頑童。五月間在一場聚會上，大夥兒嘴上都不言明所為何來，但心中全明白，吳靜吉博士七十一歲大壽，再忙，也非得聚上一聚不可。聚會中，名導演吳念真說了一段小故事，他說當年他在台北市立療養院圖書館當管理員的時候，晚上在輔大念書，還一邊從事小說創作，有一天，和他素昧平生的吳靜吉跟遠流創辦人王榮文竟然騎著摩托車去找他，稱讚他文章寫得很好，鼓勵他繼續寫下去……。三十幾年前的往事，吳導到現在還記得清楚，一切心意已盡在不言中。眾人口中的吳靜吉，一直擁有著毫無遮掩的熱情，總把自己當電源，發功到別人身上，盡讓各路英雄好漢去發光發熱。文建會前主委邱坤良即形容早年的吳靜吉「風度翩翩又熱心助人，是藝術界的孟嘗君」。創立又解散蘭陵劇坊　開枝散葉活絡藝文界台灣劇場界的傳奇——蘭陵劇坊，無疑是這位「藝術界孟嘗君」當年用以帶動一九八○年代台灣小劇場運動的重要搖籃。蘭陵草創時期，吳靜吉將自己在美國紐約前衛劇團La MaMa所學的演員訓練方式及劇場概念帶進蘭陵，他利用心理學技巧、無招勝有招的獨門前衛教法，在當時的台灣戲劇界獨樹一幟，蘭陵也成為台灣現代戲劇人才的培養皿。不過，吳靜吉在蘭陵逐獲觀眾認同之際，卻採取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式，解散蘭陵，「以退為進」激發蘭陵人開枝散葉、百花齊放的動力，至今，台灣至少有十五個表演團體，都是由蘭陵人直接或間接成立，老蘭陵人散布在劇場界、學界、電影界、文創產業界，各擁天地。去年，蘭陵劇坊三十周年，適值吳靜吉七十大壽，兩大盛事湊在一塊，也促成了當年蘭陵那票小夥子、今日台灣劇場界的一哥、一姊們齊聚「老萊子娛親」——向吳靜吉博士致敬。在當年創團的金士傑召集下，三代蘭陵人——李國修、劉若瑀、李天柱、趙自強、鄧安寧、楊麗音、郎祖筠等人同台飆戲，重新演繹蘭陵經典作品《荷珠新配》，堪稱去年藝文界一大盛事。「他一直在幫助年輕人，永遠不覺得自己偉大，但我從他身上學到什麼叫『成功不必在我』，」十九歲便被選進蘭陵的紙風車文教基金會執行長李永豐說。他回憶，九二年紙風車成立第一年，吳靜吉很樂於出面站台，幫忙爭取曝光，但第二年吳就拒絕出面了，他鼓勵李永豐「舞台是你自己的」，要勇敢站出來把自己的想法和理念講給別人聽。童年害羞不受重視戲劇自我治療滿足想像當年李永豐是蘭陵最資淺、沒事老纏著吳博士東問西問的小夥子，現在已經是台灣兒童劇團指標人物之一，但遇有新發想時，李永豐都還是會乖乖地端著新計畫去請教現今擔任紙風車創意顧問的吳靜吉，聆聽他的看法，「我和他不僅僅是師父和徒弟的關係，而是情同父子，」李永豐這位「頑童」難得收斂詼諧本色、一本正經地這麼說。「劇場產業之父」僅是外界冠在吳靜吉身上的頭銜之一，擁有美國明尼蘇達大學教育心理學博士學歷的他，是國內教育心理學的重量級學者，寫過《青年的四個大夢》、《害羞．寂寞．愛》等勵志心理書籍；他長年擔任學術交流基金會執行長，推動國際學術交流，卸任後在政大推廣「創造力」，可謂集教育心理學者、作家、演說家、企業管理顧問等多重身分於一身。這幾個乍看路徑不同的領域，全都在吳靜吉「以人為本」的初心下，熔於一爐。吳靜吉是宜蘭壯圍農村長大的小孩，貧窮大家庭出身，複雜的家庭結構，讓他從小就培養出對輩分及社會階層的敏銳觀察力，加上他敏感害羞，且不是長相可愛一型，「老師連捏都不想捏你」，他說，因此學校裡的表演或競賽，他通常只有墊檔或候補的份。現實生活中的抑鬱挫折，他從看海、追浪中找到情緒出口，從小愛看戲的他，也從戲劇中滿足了自我治療及想像的空間。「張愛玲在小說裡不是寫說：大人每次都說小孩不懂，以後我就把你們統統寫進小說裡……，哈哈！」吳靜吉笑稱自己沒發過這種誓，但他從小就學會探索人際關係，想要突破環境限制，自己走出來一條路來。就像他曾經突發奇想，想要辦一所「買一送一」的學校，就是讓有錢人家的小孩付兩份學費，讓窮人家小孩也可以有書可讀。小時候沒辦法滿足的事情，成了吳靜吉一輩子的追求。「所以，當美國（李永豐的暱稱）要做三一九鄉村兒童藝術工程時，我非常感動，實踐我小時候一直想做的事情。」吳靜吉說，台灣社會這三十年來很大的變化是，中產階級除了努力要力爭上游，也懂得關懷弱勢，而李永豐很敏銳地感受到這股民間力量，丟出鄉村兒童藝術工程這樣的創意，讓鄉間小朋友不必跑很遠就可以看到演出，而且得到很多人的贊助與回應，「這證明台灣民間早已經準備好了，只等有人點火（提出創意）。」吳靜吉認為，台灣的變化、希望都在民間，且蠢蠢欲動。從生活細節激發創意觀察判斷是佳偶或怨偶儘管已過從心所欲之年，聽吳靜吉上天下地地聊，是件滿過癮的事，他講起話來手舞足蹈，舉手投足充滿「戲」胞，對於新鮮事物好奇又熱情，「這位歐吉桑連看了《八歲一個人去旅行》的小品（吳念真著），都會想哭，你覺得他感不感性？」一位和吳靜吉共事過的藝文界人士這麼說，而且，歲月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他肯定是我看過年紀最大，頭髮卻還是那麼多的一位了！」令人又嫉又羨。最酷的是，這位歐吉桑穿襯衫不紮進褲子裡，面對老派人士「挑釁」時，竟幽默回說：「我是身材不好，不然我就裸體！」他認為一切的創意都是從生活開始，因此他到現在都還會做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他喜歡在生活中觀察人與人講話時的表情，然後猜他們是什麼關係（例如是佳偶還是怨偶）……。年紀一把卻童心未泯，作風低調卻熱情滿溢，自稱害羞卻幽默感十足，吳靜吉這「教父」演來可愛可親，讓人如沐春風。他在訪談中，曾舉了一個案例，大意是一部電影裡有一名犯罪者因為受到感動而變好，有人問這名犯罪者是不是基督教感化了他，他回說是：「the singer, not the song（是那位歌者，而不是那歌）」，換言之，不是《聖經》本身，而是有人實踐了那個道理。從吳靜吉身上，眾人其實也看到了那歌者，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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