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如何成了「變色龍」

郭沫若如何成了「變色龍」

2011-08-01 09:04:38|分類: 默認分類 |標籤: |字型大小大中小訂閱

郭沫若(1892—1978),原名郭開貞,字鼎堂,號尚武。筆名沫若、麥克昂、石沱等。現代著名文學家、詩人、劇作家、考古學家、思想家、古文字學家、歷史學家、書法家,學者和著名的革命家、社會活動家;他是我國新詩的奠基人,是繼魯迅之後革命文化界公認的領袖。他創作的《女神》擺脫了中國傳統詩歌的束縛,在中國文學史上開一代詩風,是當代最優秀的革命浪漫主義詩作。

就是這樣一個幾乎集聚人文大全的巨匠,也有其令人搖頭的另一面。

在文革當中,郭沫若一直表現的比較積極,做了不少應景應時的作品,以表達自己的政治立場。

郭沫若的緊跟形勢表現在他拍毛澤東的馬屁上。

《宇宙充盈歌頌聲》,「廣場浩蕩人如海,豐碑巍峨天變矮。人間出現雙太陽,天上地下增光彩。」《歌頌群英大會》,「在今天我們有兩個太陽同時出現,一個在頭上,一個是在天安門前。」《題毛主席在飛機中工作的攝影》,「在一萬公尺的高空,在圖—104的飛機之上,難怪陽光是加倍地明亮,機內和機外有著兩個太陽!」

郭沫若這樣阿諛拍馬屁的文章著實不少,曾經發表眾多緊跟形勢、質量低劣的應景新詩。

1971年,郭沫若發表學術論著《李白與杜甫》,本來將李、杜並稱為「詩歌史上的雙子星座」。由於毛澤東本人存在著揚李抑杜的觀點,所以,郭沫若在書中否定自己先前的看法,「將偉大領袖的審美情趣拔高為評衡文學藝術家歷史地位的準繩」,大舉讚頌美化李白,而極力貶低挖苦杜甫。郭沫若《李白與杜甫》雖然表面上看是「反潮流」的翻案之作,實際上在迎合文革中「個人崇拜」的最大時尚。被認為是為了迎合毛澤東的個人喜好而歪曲歷史與文學。留下詬病讓人不齒。

郭沫若曾寫了一部書叫《十批判書》,毛澤東讀後不喜歡,他給郭沫若寫了一首詩,「郭老從柳退,不及柳宗元。名曰共產黨,崇拜孔二先。」這之後,毛澤東意猶未盡,覺得不過癮,又召見江青,讓她手記七律一首,題目是《讀〈封建論〉呈郭老》叫江青交給他。「勸君少罵秦始皇,焚坑事業要商量。祖龍魂死秦猶在,孔學名高實秕糠。百代都行秦政法,十批不是好文章。熟讀唐人封建論,莫從子厚返文王。」

1974年1月25日,中央直屬機關召開上萬人的批林批孔動員大會。會上江青兩次把郭沫若叫起來,宣讀毛主席的兩首批郭詩篇,江青嚴厲地批判郭沫若的《十批判書》。這可將郭沫若嚇壞了,他當然清楚大人物不高興的後果。當時郭沫若已經81歲了,他抱病捉筆,寫兩首詩給毛澤東,以表示自己虔誠的認錯態度,來請求毛澤東的諒解。

其一,「春雷動地布昭蘇,滄海群龍競吐珠。肯定秦皇功百代,判宣孔二有餘辜。十批大錯明如火,柳論高瞻燦若朱。願與工農齊步伐,滌除污濁繪新圖。」

其二,「讀書卅載探龍穴,雲水茫茫未得珠。知有神方醫俗骨,難排蠱毒困窮隅。豈甘樗櫟悲繩墨,願竭駑駘效策驅。最幸春雷驚大地,寸心初覺識歸途。」

他還寫了眾多緊跟形勢、質量低劣的應景新詩。這些所謂的新詩,借用康生的話說,「許多讀書人用腳趾頭夾著筆都能寫出來。」

1976年5月12日,郭沫若寫了《水調歌頭·慶祝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十周年》,對劉少奇、鄧小平進行攻擊,肉麻地吹捧文化大革命。5月20日,他又寫下了另一闋牌名仍為《水調歌頭·四海〈通知〉遍》:「四海《通知》遍,文革捲風雲。階級鬥爭綱舉,打倒劉和林。十載春風化雨,喜見山花爛漫,鶯梭織錦勤。茁茁新苗壯,天下凱歌聲。走資派,奮螳臂。鄧小平,妄圖倒退,奈『翻案不得人心』,『三項為綱』批透,復辟罪行怒討,動地走雷霆。主席揮巨手,團結大進軍。」

但過了僅僅五個多月,「四人幫」被粉碎,郭沫若的《水調歌頭·大快人心事》立時在神州大地上廣為流傳。這首詩首先發表於1976年10月21日的《解放軍報》,《人民日報》轉載:「大快人心事,揪出『四人幫』。政治流氓文痞,狗頭軍師張。還有精生白骨,自比則天武后,鐵帚掃而光。篡黨奪權者,一枕夢黃粱。野心大,陰謀毒,詭計狂。真是罪該萬死,迫害紅太陽!接班人是俊傑,遺志繼承果斷,功績何輝煌。擁護華主席,擁護黨中央。」

但人們都沒有忘記,1966年6月5日,他曾為江青獻詩《獻給在座的江青同志》,來拍江青的馬屁。「前言:昨天晚上我做了一首詩來表達我深刻的紀念情緒,請允許我把粗糙的詩朗誦出來,獻給在座的江青同志……親愛的江青同志,你是我們學習的好榜樣,你善於活學活用戰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你奮不顧身地在文藝戰線上陷陣衝鋒,使中國舞台充滿了工農兵的英雄形象,我們要使世界舞台也充滿著工農兵的英雄形象!」

1966年4月14 日,在人大常委會上聽了石西民關於「文化大革命」的報告之後,郭沫若立即發言。他說:「我沒有把毛主席的思想學好,沒有把自己改造好」,「拿今天的標準來講,我以前所寫的東西,嚴格地說,應該全部把它燒掉,沒有一點價值。」。

誰相信這是郭沫若的真心話,真正的原因是出於恐懼。他感到這場「文革」風勢一定非常猛烈,像他這樣的人,如不徹底否定自己,淡化自己縮小目標,必將在劫難逃。此後整個「文革」期間,他都像驚弓之鳥,終日惶惶然、東躲西藏,甚至到了不惜偽裝而求生存的地步。

早在三年前,郭沫若致陳明遠的信中他表露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1963年5月5日的信中說:「至於我自己,有時我內心是很悲哀的。我常感到自己的生活中缺乏詩意,因此也就不能寫出好詩來。我的那些分行的散文,都是應制應景之作,根本就不配稱為是什麼『詩』!別人出於客套應酬,從來不向我指出這個問題,但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你跟那些人不一樣,你從小就敢對我說真話,所以我深深地喜歡你,愛你。我要對你說一句發自內心的真話:希望你將來校正《沫若文集》的時候,把我那些應制應景的分行散文,統統刪掉,免得後人恥笑!當然,後人真要恥笑的話,也沒有辦法。那時我早已不可能聽見了。」

1963年11月14日的信中說:「來信提出的問題很重要。我跟你有同感。大躍進運動中,處處『放衛星』、『發喜報』、搞『獻禮』,一哄而起,又一鬨而散;浮誇虛假的歪風邪氣,泛濫成災。……『上有好之,下必甚焉』。不僅可笑,而且可厭!假話、套話、空話,是新文藝的大敵,也是新社會的大敵。你的文章,是否先放在我處保存起來,不要急於發表。凡事要先冷靜地看一看再說。有時候,出發點是好的,但是可能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從這兩段文字中你能說郭沫若不清醒嗎?1966年冬天,他秘密躲進六所,住了一個月,不敢告訴任何人,待形勢緩和方敢回家。

郭沫若在「文革」時期內言論行為的準則是:有可能遭災引禍的話一概不說,事一概不做;有可能安全自保的一切話都可說,一切事都可做。因此有人送給他一個「風派人物」的綽號,說他「軟軟腰肢,彎彎膝蓋,……朝秦暮楚,門庭常改」;諷刺他「大風起兮雲飛揚,風派細腰是彈簧」。

勿庸諱言,郭沫若在一定程度上是那個時代的產物,在政治高壓下,知識分子為了活命,為了飯碗,違心做事和表態,乃不得已而為之。但如郭沫若這樣身居高位的,不需要再用多寫一首詩的方式出名。他如此行事,只有一個解釋,拍馬屁已經成了他骨子裡的無意識習慣,說深了就是他的人品和政治操守有問題。

這就是郭沫若最後一段人生歲月中面臨的境況,中國知識分子或中國社會中存在一種特殊的「郭沫若現象」,即政治上需要什麼,我就能作出詩詞、提供文藝作品或理論闡述,證明當權者的話是絕對真理。但僅僅如此認識,就辜負了眾多知識分子的氣節。

那個年代為了活著而活著,這是人的錯還是時代的錯?往事已去,斯人已逝,但一切都不應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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