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           小說

二胡還在，拉二胡的人卻到另一個世界去了。兩年前他就應該去的，那次去醫院檢查是肺癌晚期，CT片上的肺都十分嚇人。大夫忠告他一切全都要結束了，他十分鎮定。出了醫院就把一切單子，片子全給燒了。一切又都象平日一樣。他拒絕了一切醫療措施，卻把好久沒有拉過的二胡從牆上拿了下來，用一條白毛巾仔細的認認真真的把落在二胡上面的灰土擦的乾乾淨淨。他擦的很慢，很慢，好象是要從二胡中尋找出什麼似的。從此以後有時間他就把二胡拉起，為了不影響左鄰右舍，他去了公園，在一個辟靜的角落一塊大石頭成了他的坐椅。有時拉到忘我時，還邊拉邊唱幾段。公園裡有一支混合樂隊邀請他加入。從此他便成為樂隊中的一員。日子就這樣在二胡的陪伴中一天天過去了。他甚至一度感到自已完全好了。樂隊中的人都說他樂觀健康。夏日的晚上他來到公園裡的湖邊，乘著習習的晚風，一邊望著湖心裡的倒映的月亮，一邊悠然的拉起了《二泉映月》。悠揚的琴聲在夜幕下的公園上空迴盪。散步的人們走到這裡都駐足看一眼。一天的晚上他拉完了曲子，頭依在琴桿上，痴痴地望著湖水。卻從湖水的倒映里看到身邊多一個坐著的人。他扭頭一看，竟是給他看病的大夫。「拉的真好。」大夫說「不知道你在這坐著。」他說「你太投入了。」「這樣的月夜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了」大夫沒說什麼，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此後的夜晚只要他在，大夫又不值班幾乎也來。他拉琴，大夫默默地坐著，無聲地為他祈禱。秋風吹起，夜越來越涼，湖面浮起了薄薄的一層冰。月亮象是嵌在冰上的亮晶晶的圓盤。他受不起風寒，晚上再也不去公園了。冬去春來，眨眼又到了夏天。公園裡散步的人依舊，卻少了《二泉映月》。公園樂隊里也不見了他的身影。一天晚上當散步人們有人說起他時，大夫靜靜地說「再也聽不到了。」人們望著大夫。「他癌病晚期，卻不讓任何人知道。靠一把二胡多活了兩年。」人們也漸漸的知道了他的家境，孩子剛上大學，他的老婆是個臨時工。他瞞著家人，只是不給家人增加負擔。人們又是嘆息，又是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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