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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窗幽記譯文2

小窗幽記譯文22008-10-09 21:18

三一、寂而常惺,寂寂之境不擾 寂而常惺,寂寂之境不擾;惺而常寂,惺惺之念不馳。 [譯文] 在寂靜的狀態當中,要常保持醒覺,但以不擾亂寂靜的心境為優先。在覺醒的狀態當中,也要常保持寂靜,使得心念不致於賓士而收束不住。 [評語] 「寂靜」就是讓心中的種種煩惱止息。常人的妄念就像污濁的溝水,要止息妄念,就好比要將溝水止住一般。止住之後還要水澄清,使其變為不動的清水,不再起任何妄念。但「寂寂」並不是教我們像木頭一樣,所以還要有「惺惺」的作用。「惺惺」的心是明了的,有靜有定,而心不迷,不迷就叫做「惺」。「寂寂」屬於「前念不生」,「惺惺」屬於「後念不滅」,「寂寂」里不許有無記,「惺惺」里不許有妄想。若能如此,便不會有什麼煩惱,而隨時隨地都在禪定當中。 「寂寂」是不動的,「惺惺」是動的。「寂寂」所以自心不受干擾,「惺惺」所以不落在空定當中。若能做到「寂寂惺惺」,則能夠在紛亂的世事中盡一己之力,常保自己心境的安祥寧和。 三二、童子智少,少而愈完 童子智少,愈少而愈完;成人智多,愈多而愈散。 [譯文] 孩童的智識並不多,但是其知識愈少,智慧卻愈完整;成人的智識多,但智慧卻分散而不完整。 [評語] 老子說:「為學日益,為道日損。」知識和學問固然是由累積而來,然而,一旦累積多了,便成為一種負擔,形成注意力和生命的分散。心力一時在東,一時在西,全著於外界而沒有一個內在的統一。所以老子主張這時要「為道日損」,一天一天地減去妄見,而達到一種「絕學無憂」的境界。 孩童可以在一朵花中得到無上的樂趣,成人卻無法長久地把精神專註在一朵花上。如果說智慧是指使生命活得更美好而言,那麼,孩童確實比成人更易品嘗生命的滋味。因為孩童單純,成人不單純;孩童完整,成人不完整。所以,許多智者主張活到最後要回到嬰兒的純真狀態,這時候的心態和未成長時的心態,在感受上並無多大的差別,主要的分別在於一個會失去,而復歸的狀態則不會再失去了。 三三、無事便思有閑雜念頭否 無事便思有閑雜念頭否,有事便思有粗浮意氣否;得意便思有驕矜辭色否,失意便思有怨望情懷否。時時檢點得到,從多入少,從有入無,才是學問的真消息。 [譯文] 沒有事情的時候要反省自己是否有一些雜亂的念頭出現,忙碌的時候要思考自己是否心浮氣燥,得意的時候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是否驕慢,失意的時候要反省自己是否有怨天尤人的想法。能時時這樣細查自己的身心,使不良的習氣由多而少,最後漸漸地完全革除,這才算是真正了解了學問的真諦。 [評語] 人在無事的時候往往會因為無聊而生出種種雜念,所以在閑居的時候最要將心收住。而忙碌的時候又會變得脾氣暴躁,不能冷靜思考事情,這時若能覺察到自己情緒的浮動,便不會將事情做錯或得罪他人。 大凡人在得意時,容易高估自己,而將他人看得一文不值。真正有學問修養的人,愈是在得意的時候,愈是言行謹慎,絕不容許心中生出驕慢的念頭,因為他明白驕慢對人、對己都無益處,反易招禍。同樣地,在失意時,他也不會怨天尤人,因為失意的原因無非是自己不努力,或者客觀的條件不佳。如果是自己的不努力,有何可怨?如果是客觀環境不允許,怨又何益? 學問在於使我們的人格更成熟,生命更圓滿,凡是閑而妄想,忙而氣躁,得意驕矜,失意怨尤的人,往往不能從學問中改善自己的人格,所以才會有那些淺薄的表現。 三四、貧賤之人,一無所有 貧賤之人,一無所有,及臨命終時,脫一厭字。富貴之人,無所不有,及臨命終時,帶一戀字。脫一厭字,如釋重負;帶一戀字,如擔枷鎖。 [譯文] 貧窮低賤的人,什麼都沒有,到將要死去時,因為對貧賤的厭倦而得到一種解脫感;富有高貴的人,什麼都不缺少,到將要死去時,卻因對名利的迷惑而牽連不舍。因厭倦而解脫的人,死亡對他們而言好象放下重擔般的輕鬆;因眷戀而不舍的人,死亡對他們而言就如同戴上了刑具般沉重。 [評語] 死亡是公平的,它既降臨貧苦之家,也降臨富貴之人,古來多少皇帝夢想著長生不死,結果還是像升斗小民一般,任地下的蛆蟲啃噬。 對於貧賤的人而言,死亡是一種解脫。由於他們沒有什麼難捨的身外之物,因此,也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所以,活得苦的人,死時常帶著微笑。反之,過慣榮華富貴生活的人,對死亡卻充滿了恐怖,因為,他們在世上所憑藉的東西,沒有一樣可以帶得去。死亡對他們而言,不僅是失去一切,還要面對一個未知的世界。因此,他們死時往往絕望恐懼。 真正通達的人,無論富貴貧賤,對生死的態度都是一樣的。即使貧賤,也不厭生,因為生命在貧賤之外另有樂趣。即使富貴,也不厭死,因為生命在富貴之中也有疲憊。孔子所說:「未知生,焉知死。」而既知生,又何畏死呢? 三五、透得名利關,方是小休歇 透得名利關,方是小休歇;透得生死關,方是大休歇。 [譯文] 看得透名利這一關,才是小休息;看得透生死的界限,才是大休息。 [評語] 古今多少豪傑志士,都在名利二字上消磨盡了。眼前的眾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升斗小民看不破「利」字,正如英雄豪傑放不下「名」字一般。因此,營營逐逐,競志斗才,卻不知名利自己到底可保留多久? 名加於身,滿足的是什麼?利入於囊,受用的又有多少?名如好聽之歌,聽過便無;利如昨日之食,今日不見,而求取時,卻殫智竭慮,不得喘息。快樂並不在名利二字,以名利所得的快樂求之甚苦,短暫易失。所以,智者看透了這一點,寧願求取心靈的自由祥和,而不願成為名利的奴隸。 面對生死關頭,沒有人不心懷恐懼的,但是,仔細思量,未生之前何曾恐懼?死後與生前又有何不同?佛家論生死,在於心的生滅,心中如果無生滅,自然便無生死可言。「看得透生死關」,實在是指「房得下生滅心」,若能對萬念都以一個不滅的心去相應,那麼便是永恆的休歇了。

三六、多躁者,必無沉潛之識 多躁者,必無沉潛之識;多畏者,必無卓越之見;多欲者,必無慷慨之節;多言者,必無篤實之心;多勇者,必無文學之雅。 [譯文] 心地浮躁的人,對事情一定無法有深刻的見地。膽怯的人,一定無法有超越一般的見解。嗜欲太重的人,必然不能有意氣激昂的志節。多話的人,必定沒有切實去做的心。勇力過盛的人,往往無法兼有文學的風雅。 [評語] 浮躁的人,心沒有一個專註和固定之處,自然對事情無法有深入的觀察和見解。而遇事畏怯的人,只會隨著人後去做,避免犯錯,當然不會有超越眾人的見解。嗜欲太重的人,臨到大難來時,什麼都不肯捨棄,能不為自保而變節已是不錯,又怎肯去慷慨赴義氣,捨棄所愛和生命呢? 好在口頭上論事的人,必定無法切實地篤行,因為他做的速度遠不及講的速度,怎麼可能把每一件事都做好呢?而那些勇力過盛的人,凡事都喜歡以力氣去解決。文學需要細膩的心思,他們的心氣較粗,所以很少能體察文學中那種細微的雅意。 由此可見,多躁、多畏、多欲、多言、多勇都不是良好的現象,惟有沉潛、卓越、慷慨、篤實,才會有文學之雅,而成為一個完美的聖人。 三七、佳思忽來,書能下酒 佳思忽來,書能下酒;俠情一往,雲可贈人。 [譯文] 美好的情思突然來時,無需佳肴,有書便能佐酒。不羈的情意一發,即使手中無物,亦可以雲贈人。 [評語] 飲酒重在情趣,若無情趣,再好的酒也是澀的。李白的《月下獨酌》:「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這就是得其情趣。佳肴是肉體的美食,一本好書卻是心靈的美食,苟得其趣,一本好書用以下酒,更見美味。 俠情是不拘束的,世情贈人以物,俠情贈人以意。贈人以物有盡也有失,贈人以意無盡亦無失。以雲贈人,千里隨君而往,抬頭便見,豈不更見情意的深致。其實,心中一旦不拘泥形式,情意又何在箋箋之物?彼贈人以雲,我贈人以江月,又有何不可呢? 三八、生死老病四字關,誰能透過 人不得道,生死老病四字關,誰能透過?獨美人名將,老病之狀,尤為可憐。 [譯文] 人若對生命不能大徹大悟,生、老、病、死這四個生命的關卡,又有誰能看得破?尤其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和叱吒一時的名將,他們的老病情狀,更使人感到生命的無奈和可憐。 [評語] 佛陀在年少時,曾隨父王出宮,游於四野,見到農人犁田,十分辛苦,疲憊的牛,受到鞭打,翻起的蟲被鳥雀爭食,他內心十分悲傷,感到眾生互相吞食的痛苦。後來又見到拄杖贏弱的老人,萎黃不能起舉的病人,以及家室送葬的情景,更覺得生命的無常,因此立志出家求道,以解決生命的痛苦,終於在菩提樹下成正覺,廣度眾生。 佛家看破了生死老病的關頭,而將人的身體當作虛幻不實的東西。人之所以感到痛苦,有生理的因素,也有心理的因素,而且心理的痛苦往往比生理的痛苦來得多,如果在心理上能夠看破,就能夠受苦而不苦了。 由於色身虛幻,所以,「我」是不實的,肉體之我不斷遷滅固不待言,而心理之我也是剎那不住。過去心已過,現在心不留,未來心未到,這是將心理的我也否定了。「我」既不存在,又有誰在受苦呢?佛家講把種種假象看破,便可以明了本來面目,也就是每一個人本來的佛性,這是所謂的得道。得道後的心態是一種絕對的喜樂和悲憫,不僅克服了生老病死的痛苦,還要教導所有人克服這種痛苦。美人遲暮,名將病老,更說明了生命本身的不圓滿,所以需要我們去領悟。 三九、真放肆不在飲酒高歌 真放肆不在飲酒高歌,假矜持偏於大聽賣弄。看明世事透,自然不重功名;認得當下真,是以常尋樂地。 [譯文] 真正地不拘於規矩禮數,並不一定要飲酒狂歌,虛假的莊重在大庭廣眾間看來既做作又不自然。能將世事看得透徹,自然不會過於重視功名,只要即時明白什麼是最真實的,就能尋到讓心性感到怡悅的天地。 [評語] 禮數和規矩是用來與人相待的,倘若彼此都有真性情,又何必用禮數來綁手綁腳,加以限制,但是,一般人總以為惟有飲酒高歌,才能見出真性情,事實上真性情又豈在飲酒高歌?有真性情方有真放肆,沒有真性情徒見其越禮而已。莊重自持固然不錯,但若失卻了本意,只圖做給他人觀看,那便是不真了,只會讓人覺得忸怩作態,令人不舒服。世事看得透徹,功名也不過是百年一戲。人若活得實在,必不會太過於執著功名,即使是志士仁人,所求者無非是為眾人謀福的大事,而不計較一己的私名。真懂得生命情趣的人,絕不會把自己的生命浪費在虛幻不實在的事情上,也不為無意義的事束縛自己的身心,隨時都能保持身心最怡悅的狀態,而不為人情世故所擾。 四○、人生待足何時足 人生待足何時足,未老得閑始是閑。 [譯文] 人生活在世上若是一定要得到滿足,到底何時才能真正滿足呢?在還未老的時候,能得到清閑的心境,才是真正的清閑。 [評語] 人自懂事以來,便識得世間的種種需求和期待,以致街上熙熙攘攘,難得一見滿足的表情。「人生待足何時足」,許多人懷有出世的想法,卻以「待得如何如何」來搪塞自己,總希望有個滿足的時候,到那時再尋身心的清閑,目前則只圖一時的滿足。 事實上,慾望就像與眾人同行,見到他人背著眾多的財物走在前面,便不肯停歇,而想背負更多的財物走在更前面,結果最後在路的盡頭累倒,財物也未能盡用。倒不如陋巷中的顏子,簞食瓢飲便能歡天喜地的生活。若能及早明白心靈的滿足才是真正的滿足,也就不會為物慾所趨使,過著表面愉快,內心卻緊張的生活。若到老時才因無力追逐而住手,心中感到的只是痛苦。在未老時就能明了這一點,必能嘗到真正安閑的滋味。而不再像眾人一樣,如同瞎眼的騾子,背上滿負著糖,仍為掛在嘴前的那塊糖而奔波至死。 四一、雲煙影里見真身 雲煙影里見真身,始悟形骸為桎梏;禽鳥聲中聞自性,方知情識是戈矛。 [譯文] 在雲影煙霧中領悟到真正的自己,始明白肉身原來是拘束人東西。在鳥鳴聲中聽見了自己的本性,才知道感情和妄見原來是攻擊人的戈矛。 [評語] 心性原來是不受任何拘束的,然而,我們卻背負著肉身,時時要為這個肉身所牽絆,要做種種營謀來養活它。倘若對肉身起了憐惜之念,更要為它披衣帶錦,供給山珍海味,直將生命做了它的奴隸,豈不是桎梏?佛家說色身是幻,就如夢、幻、泡、影一般。看到雲影煙霧,悟見肉身也如雲煙一般易逝,方能明了生命實不應為肉身所縛,而應如雲影般不羈,煙霧般無束,自由自在,才能體會到生命的真意。 禽鳥之聲本於自然,吾人卻因種種感情識見,對天地萬物有所取捨,欣愛厭憎,以至所見天地均為情識所分割,心性也日趨狹窄閉塞,終至所見所聞,失去天真本趣。若能本於心之無妄,終能見無雲之晴空,而不為情見的烏雲遮去天地的本色。 四二、明霞可愛,瞬眼而輒空 明霞可愛,瞬眼而輒空;流水堪聽,過耳而不戀。人能以明霞視美色,則業障自輕;人能以流水聽弦歌,則性靈何害。 [譯文] 明麗的雲霞十分可愛,但是轉眼之間就消失了。流水之音十分好聽,但是聽過也就不再留戀。人如果能以觀賞明霞的心來欣賞美人的姿色,那麼因色而起的障礙自然就會減輕。如果能以聽流水的心情來聽弦音歌唱,那麼弦歌又何害於我們的性靈呢? [評語] 彩霞固然美麗,但轉眼就會消失,人間的一切又何嘗不是如此?如果太過執著,便是痛苦的開始。傾國傾城的美人,如同彩霞一般易逝,然而,貪戀彩霞而致苦的人不多,貪戀美色而致苦的人卻很多。因為彩霞不易使人心生執著,美色卻易使人牽縈掛懷,蒙昧思求。 佛家說人的業障在起心動念之間,貪戀之念就如蟲之吐絲自縛,一旦除去這種惡念,又有何物可束縛我們身心?若能以觀賞明霞的心來欣賞美人,而不以必得的心來看美人,美色又何足以苦惱我們?正如溪聲雖美,過而不留,以此心情聆聽美妙的弦歌和一切令人易生貪愛的事物,也是過而不留,又有何事真能蒙蔽我們的心靈呢? 四三、此言宜深玩味 寒山詩云:有人來罵我,分明了了知,雖然不應對,卻是得便宜。此言宜深玩味。 [譯文] 寒山子的詩說:「有人跑來辱罵我,我雖然聽得十分清楚,卻沒有任何反應,因為我了解自己已經得了很大的好處。」這句話很值得我們深深地品味。 [評語] 世人最難以忍受他人對自己的侮辱,許多紛爭和不快皆由此而起。憤怒第一個傷害的便是自己,每見有人氣得雙手顫抖,眼淚直流,或是咬牙切齒,身心都不得舒坦,若是還不能自止,便會操刀持棍,去傷害來侮辱自己的人。 倘若遭到他人的辱罵,首先要反省是什麼原因,若是自己有錯,便加以改過,這樣便能從辱罵中得到很大的好處。如果自己並沒有錯,那麼便是對方錯了,犯錯的人我們應當可憐他,自己又有什麼好生氣呢? 「分明了了知,雖然不應對,卻是得便宜。」可以有種種好處,首先是戰勝了自己,不因他人的辱罵而自我擾亂。其次是戰勝了他人,他人若無理取鬧,罵得口乾口乾舌燥,心跳眼凸,卻毫無效果,結果自討沒趣。所以,當有人辱罵自己時,一定要把持住,不要為對方的言辭而動搖了自己,自我擾亂,為他人所戰勝。 四四、有譽於前,不若無毀於後 有譽於前,不若無毀於後;有樂於身,不若無憂於心。 [譯文] 在面前有讚美的言詞,倒不如在背後沒有毀謗的言論。在身體上感到舒適快樂,倒不如在心中無憂無慮。 [評語] 有善方有譽,有惡必有毀,與其有為善之名,不如無為惡之論,纖毫之惡足以掩大德,為人不可不小心。譽有真情,也有假意,對人當本於真心,當譽則譽,而勿虛偽矯情,阿諛假譽,當面譽之,背後毀之,是小人作為而非君子作為。 心憂若不得解,食不甘味,寢不安枕,身在樂中卻無法享用。心中若是快樂,菜根味美,棉衣適體,眼中所見無不是樂。由此可見,樂實以心樂大於身樂,憂也是心苦多於身苦。心中無憂便是樂,但卻非每個人都能做到這點。大多數人心中牽纏,難解難捨,因此,不能體會輕鬆的快樂。而究其憂慮之因,無非就是名利二字,總以為要得到物質的享受,才能獲得快樂,這都是不明白身樂不如心樂,心中無憂便是樂的緣故。

四五、無稽之言,是在不聽聽耳 會心之語,當以不解解之;無稽之言,是在不聽聽耳。 [譯文] 能夠互相心領神會的言語,應當是不從言語上來了解它。未經查證的話,應當任它由耳邊流過,而不要相信它。 [評語] 言語所能表達者有限,有些心境,惟有能解之人方能解之。會心的人舉一指即知,不能會心的人,言語道盡也不得其門而入。然而,人情未必如此高超,多半是「言有盡而意無窮」,這未盡之意,就賴那會心的人以不解解之了。 大凡言語未必即是言語,不相親相知的人,多由言語上去了解對方,而相親相知的人,舉手投足無不明。所謂「眼波才動被人猜,惟有心上人兒知。」此心上人兒不僅是指情人而言。 至於無稽之談,作為茶酒笑談即可,若是有心,難免徒生煩惱。既為無稽之談,必定言者無心,言所無事,原本是一無所有,所以要不聽聽之。若是不明白這一點,無論是以耳聽心聽,都要發生毛病,鬧出笑話。會心人便作無稽談也能會心,不會心人便作有心論也成無稽。 四六、風狂雨急立得定,方見腳根 花繁柳密處撥得開,才是手段;風狂雨急立得定,方見腳根。 [譯文] 在繁花似錦,柳密如織的美好境遇中,若能不受束縛,來去自如,才是有辦法的人。在狂風急雨,挫折潦倒的時候站穩腳根,而不被吹倒,才是真正有原則的人。 [評語] 繁花似錦,柳密如織,只是造化一時幻化的美景,轉眼即蝶殘鶯老,花謝柳飄,可見好景不常在。惟有智者能識得時空的幻像,在最美好的境地里,不為繁花沾心,密柳纏身,依然來去自如。不似一些痴者,因好景不留而傷心得;了無生趣、 人在順境中保有自己的原則是容易的事,就像在平坦的大路上要不跌交是很簡單的事。但是,生命中並非全是順境,往往逆境更多,這時能堅守自己的良心,而不做出違背原則的事,是許多人做不到的。孔子在陳絕糧,弟子都餓得起不來,子路很生氣地去見孔子,質問說:「君子也有貧困的時候嗎?」孔子泰然地回答: 「君子固然免不了有窮困的時候,但是,小人到了窮困的時候,就會胡作非為了。」能像孔子口中的君子那般,遇到窮困的時候也不改其志,可以說是立得住,站得穩了,雖風狂雨急又豈奈何得了他。 四七、議事者宜悉利害之情 議事者身在事外,宜悉利害之情;任事者身居事中,當忘利害之慮。 [譯文] 議論事情的人並不直接參与其事,所以要能掌握事情的利害得失,以免無法實行。辦理事情的人本身就在負責此事,應當忘去利害的顧慮,否則就無法將事情辦好。 [評語] 議事者通常並不參與事情,因此不能了解處理上的困難和弊病,以致議論的事不能切合實際需要。或是建議的事項根本無法實行,而令辦理的人無所適從。因此,有資格議論的人,最好是參與其事的人,能夠知道事情的利害得失,如此才能提出有利的建議而不至於白費工夫。若是無法參與其事,對事情的發展和變化,也須多加考察,不可墨守成規,死抱著老掉牙的方法而不肯改善。 至於親身參與此事的人,應該忘卻個人的利害,勇往直前,倘若臨事縮手,那麼,再好的建議也無法付諸實現。就好比在前線作戰的軍人,如果臨陣畏怯,那麼,這場仗如何能打贏呢?既以擔負這個責任,就應當處處以事情的利益為重,若是人人只顧及自己,勢必生出許多不同的意見來,如何能協同一致將事情完成呢? 四八、談空反被空迷 談空反被空迷,耽靜多為靜縛。 [譯文] 喜好談論空寂之道的人,往往反被空寂所迷惑。耽溺在靜境的人,反為靜寂所束縛。 [評語] 佛法原本是十分活潑的,說萬法本空,原是要使我們了解萬事本無其永恆的體性,一切皆將壞散,教我們不要對萬物起執情,而使身心不得自在。結果有些人談空卻又戀空,其實戀取世事和戀空並無分別,同樣是執取而不放。戀空的人棄絕一切以求一個空字,最後還是有一個「空」的意念無法除去。殊不知萬事萬物本空,棄與不棄都是空的,有棄絕的念頭便已不空,愛空的念頭已是「有」了。《般若波羅密多心經》上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即說明色和空是不相礙而相同的,執著於色的人不明白「色即是空」,執著於空的人也不明白「空即是色」,但此處的色並不是指女色而言,而是指一切能見、能聽、能嗅、能嘗、能觸、能想的事物,這點必須辨明。 至於「耽靜反為靜縛」也是同樣的道理。靜並不是教人躲到安靜的地方,不聽不想,那樣等於用一個靜字將自己束縛住,動彈不得,又有什麼好呢?真正的靜是心靜而非形靜,是在最忙碌的時候,仍能保持一種靜的心境,不被外物牽動得心煩氣躁。在塵囂之中保持著心的靜境,豈不比那些在寂靜中虛度時日,或是身在寂靜心不寂靜的人更高明些嗎? 四九、貧不足羞,賤不作惡 貧不足羞,可羞是貧而無志;賤不作惡,可惡是賤而無能;老不足嘆,可嘆是老而虛生;死不足悲,可悲是死而無補。 [譯文] 貧窮並不是值得羞愧的事,貧窮而沒有志向才是地位卑賤還不知充實自己的能力。年老並不值得嘆息,值得嘆息的是年老而一無所成。死也不值得悲傷,令人悲傷的是死去而對世人毫無貢獻。 [評語] 一個人值得尊敬的是他的品德操守,而不是外在的貧富錢財。有富而可羞的人,也有貧而可貴的人。貪官污吏,奸商盜匪,富則富矣,卻十分可恥。貧如顏淵,居陋巷而簞食瓢飲,卻很可貴,連孔子都要稱讚他。地位的低賤有時是出身的關係,但是,俗話說:「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又說:「英雄不怕出身低。」都說明了愈是出身卑微,愈要有志氣去改善現況,這就要從充實自己的能力做起。倘若出身低又不肯改善現況,去加強自己的能力,就難怪他人要永遠瞧不起自己了。 年老是人生必經的過程,原不值得嘆息,有的人活到老,該做的都做了,想達到的理想也差不多完成了,人生了無遺憾,自然沒什麼可嘆的。相反地,只因年輕時不努力,活到老卻一事無成,這種人生的終點才令人惋惜。而生命若是過得有價值,死亡只是一種休息,是可喜的事,倘若生命過得毫無代價,死亡才是一種可悲的事,因為浪費了一生而沒有一點意義。 五○、彼無望德,此無示恩 彼無望德,此無示恩,窮交所以能長。望不勝奢,欲不勝魘,利交所以必傷。 [譯文] 對方並不期望得到什麼利益,我也不會故示恩惠,這是窮朋友能長久交往的原因。老是想有所獲得,慾望又永遠無法滿足,這是以利益來結交朋友必然會反目的理由。 [評語] 窮朋友並沒有物質上的條件,只是憑心來交往。對方既不會奢望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我也沒有這個能力去向他故示恩惠。因此,便成了心靈之交而不是物質之交。既然不是物質之交,他日也不會因你貧我富,或是我貧你富而改變,所以,這種朋友才能長久。 相反地,倘若是以利來交友,最初的著眼點便在交這個朋友會有什麼好處,然而,人的慾望是永遠無法滿足的,好處卻不能源源不絕。一旦利益沒有了,友情也完了,甚至還會因此而反目。交朋友最重要的是人和人的交往,而不是物和物的交往,是以情交而不是以利交,物是無情的,人才是有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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