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歲男孩說給離異媽媽的箴言

一場離婚變故，讓本來小魔頭一般的兒子，轉眼變成了積極向上的「大男人」。一個11歲的孩子都能這麼勇敢、堅強和睿智，我這個當媽的，還有什麼跨不過去的坎兒呢？

「我爸正是好時候，你都快40了，除了我，沒人對你真心好了。」

離婚時，前夫說：「房子是我奶奶的，不能給你。」我說：「行。」他又說：「家裡的錢也就是我公司里的那些產品，你要它也沒用。」我說：「好。」他說：「我家三代單傳，小東得跟我。」我拍案道：「不行！」

下午，去接小東放學，第一次沒對他指手畫腳。「媽，你怎麼不教訓我？」我不語，那晚破格請他吃了肯德基。回家，安置他睡下。幫他掖被角時，小東突然拽住我的手說：「媽，我跟你。」我正感慨這一晚上的慈母沒白裝，他接著說，「我爸正是好時候。你就不一樣，快40了，除了我，不一定有人真心對你好。」老公有外遇，轉移家庭財產，逼我凈身出戶，我都沒哭。小東的這席話，卻讓我哭得稀里嘩啦。

結婚第12年，李培有了外遇。

無路可走的黑暗中，我攢了滿滿一瓶安眠藥，要以死抗爭。就在我準備吞下那些藥片時，小東突然大哭著撲到我的懷裡說：「媽媽，咱有點出息好不？咱好好過給爸爸看好不？」

就在那一刻，我恍然頓悟，為了小東，我要好好過。

或許是自覺理虧，再加上小東對他態度冷漠，李培沒有再力爭兒子。但這也意味著，小東從此再也不能住大房子，再也不能像個小少爺似的要什麼有什麼。

嘴上說要好好過給他爸爸看，這小子卻不見行動。他依然穩坐班裡期中考試最後一名的交椅不說，還跟高年級的同學打架，眼鏡被打得稀爛。我被老師緊急召見，走到校門口，還不等我發作，小東沒事人兒一般說：「媽，你等我講完這幾句話再罵我。」他說，「不考最後一名，下次考試你怎麼能看出來我進步；我眼鏡早就壞了，您一直沒發現。挨兩拳換個新眼鏡，值了！」

既然管不了他，我就「自殘」—不吃晚飯。沒想到這孩子更絕，他不睡覺，坐在書桌前看書、寫作業，快12點時，困得頭跟搗蒜一樣往書桌上撞。我看得心疼，轟他去休息，他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餐桌，直到我不得不吃了一碗飯，他才一頭倒在床上。半夢半醒間他迷迷糊糊地嘟囔：「人在江湖混，哪能不挨揍？再練幾次，他們就不是我的對手了。沒爸的孩子不是用來給人欺負的。」

「學習好就自信了，就不用像一些單親孩子那樣，請什麼心理醫生和代理爸爸。」

自從我離了婚，小東自動戒了肯德基。偶爾表現好，我要犒勞他時，他一臉的不屑：「那都是垃圾食品，你還是回家給我做西紅柿雞蛋面吧。」他當選班裡的體育委員，我想獎勵他一雙阿迪達斯球鞋，他嘴巴都笑歪了：「媽媽，當個體委就穿雙阿迪『得瑟』，我要是哪天當市長了，您還不得給我蓋個白宮啊。」

暗自欣慰還沒多久，又接到小東班主任的電話。

他竟然在班上做起了「倒爺」，去文具市場批來學慣用品賣給同學。我正要給老師道歉，沒想到班主任倒先濕了眼眶：「都怪我家訪不到位，不知道你一個人帶孩子有多不容易。」原來，在我趕來之前，小東主動跟老師坦白了。我和他爸離婚了，我一個人供他太吃力，作為家中唯一的男人，他不能袖手旁觀。

我突然間了解了小東的自尊，那天他放學回家後，我第一次稱呼他「咱家的男人」。我甚至覺得，這孩子比我想像中茁壯、堅強得多。

沒過幾天，班主任又打來電話，我很緊張地去見她。老師說，小東私下裡搞了個「單親孩子學習小組」，口號是努力學習就是給家長減負。小組裡一個家庭條件優越、被「組織」拋棄的孩子向老師告密，老師找小東談話，他竟然跟老師講道理：「好好學，我媽就不用給我請家教；學習好了，我媽心情好，就不會上火生病；學習好就自信了，就不用像一些單親孩子那樣，請什麼心理醫生，找什麼代理爸爸媽媽。」老師說：「小東媽媽，我真替你感到幸福，咱得向孩子學習。」

「新歡不歡，舊愛不愛，我爸過得挺鬧心啊！」

有一天，我突然在小東作文本上看到一句被橡皮反覆擦拭過的話，依稀辨認字跡竟然是：「爸爸雖然不夠意思，可我還是有點想他。」

第二天早上，我跟小東說：「兒子，媽媽要出差一個星期，你去爸爸那裡住幾天吧。」「好吧。」他面無表情地回答，我轉身去廚房，眼睛餘光看到他的小嘴咧成月牙狀，高興地伸出兩根小指頭兒說：「Yeah!」

小東從他爸那裡回來好幾天，終於忍不住問我：「媽，你就不想知道我爸的情況？」我搖搖頭，但還是怕傷了他的心：「如果你想說，那媽媽就聽一耳朵吧。」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我爸問我，如果他提出復婚你能不能答應？我的回答是：『夠嗆！你當初把事做得太絕了，估計我媽這輩子挺難原諒你的，女人嘛！』」我戳著小東的腦門兒，笑得前仰後合，我知道他已經不是小孩兒了。

某天，小東突然過來扯我的衣襟：「媽，你能不能再貢獻一次耳朵，我心裡有話，快要冒出來了。」我說：「行。」他說：「那阿姨是比你年輕漂亮。但是，她和我爸根本過不到一塊兒去。我爸愛吃家常菜，她點的不是海鮮就是粵菜，貴得要命不說，我爸吃完了，還得上旁邊小店吃碗拉麵。她花我爸錢的勁頭兒，就像跟錢有仇似的。」叨叨半天見我沒反應，小東長嘆一聲：「新歡不歡，舊愛不愛，我爸過得挺鬧心啊！」

完了，他漫不經心地說：「我爸那兒，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但是我得管你了。」看著他滿臉的一本正經，我想笑，但忍住了。

「現在我是你們的負擔。但等你們有了孩子，我可是他親哥啊！」

一天放學，我去接小東，他突然拽出一個男人給我：「我班馬曉晴他爸，馬川，大學物理學系教授。離異，無不良嗜好。」這沒頭沒腦的介紹讓我和馬川十分尷尬，小東捅了馬川說：「你是男生，就不能主動點？」他的話讓我們都大笑起來。

到了最後，我沒能和馬川發展，卻成了很好的朋友。後來，馬川給我介紹了他的同事林朗，離異、無小孩。初次見面彼此印象都很好，可是，這事兒小東不知道。林朗第一次打來電話，約我吃飯，我想也沒想就回絕了。放下電話，小東沖我直喊：「姜玉南，你想拖累我一輩子啊，有男人追，還不趕緊把自己嫁出去！」

然後，他就逃學去找林朗了。兩人見面，小東很大方地點了兩杯咖啡：「我還沒成年，你買單。」接著直入主題：「都是男人，咱有話直說，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媽？」還不等人家說話，他說：「這樣吧，要是不喜歡，你就說：『小東，你該回去上課了。』」見林朗沒說這話，他說：「那就是喜歡了。這些年我媽沒要我爸一分錢，把我養得挺茁壯、心理還挺健康。你們要是結婚，我也不是多大麻煩，我不亂花錢，現在中小學都是義務教育。要是上大學了，勤工儉學自給自足一點兒問題都沒有。說遠點兒，現在我可能是你們的負擔，但等你們有了孩子，等有一天你和我媽都不在了，我可是你們孩子的親哥啊！」

林朗給我複述了他和小東之間的談話，我笑得眼淚都下來了。一個剛11歲的孩子說出這些話，需要擁有多大的一顆心，才能如此不著痕迹的淡定和溫暖，才能成熟懂事得令人心疼和驕傲不已。

「玉南，給我個機會，做李小東的爸爸吧！」小東聽了林朗的求婚後非常不屑：「太沒水平了，還大學教授呢。是男人就一步到位，應該說，非常希望李小東做咱們孩子的哥哥。」我忍住笑，對於這個孩子嘴裡吐出來的任何話，我都不再意外。 口述/姜玉南 整理/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