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腔劇本：28、梁山伯與祝英台

28、梁山伯與祝英台（根據川劇本移植）

劇本整理　馬厚信

（青島茂腔劇團演出本）

一九九二年七月

劇情簡介

明朝年間，祝員外的千金祝英台，一心要去杭城尼山拜師求學，知父不允，假裝生病，答應了父親的三件要求，女扮男裝，別親起程。途中與前去尼山攻書的書生梁山伯相遇。兩人結為金蘭之好。書館三載朝夕相處，同窗共讀兩廂無猜。英台奉家諭起程回家。山伯十八相送，英台因父命難違不便明言，途中借景物訴說衷情，山伯性情憨直，不解其意，英台便假言家有九妹可與其結姻。英台回家後，父將其許與馬太守之子馬文才。梁山伯祝庄訪友，發現英台乃是一女紅，悔恨難當憂鬱成疾，不幸身亡。適逢馬家逼親，英台執意要披孝祭墳後才與馬家拜堂。南山大路上，英台撲向山伯墳墓，為衝破封建禮教的束縛，碰碑而亡，與山伯雙雙化為彩蝶，翩翩飛舞，成為千古佳話。

人物表

祝英台梁山伯祝遠公祝夫人梁　母老　師銀　兒四　九學生甲學生乙媒　婆家　院

第一場：別親

[祝家客廳。幕內合唱：祝英台一心求學要去杭城，爹不肯，把個英台氣的不輕。茶不思，飯不想，她假裝生病，急得個祝員外像火燎油蒸。[燈亮，遠公，焦灼地踱步。遠公：（唱）英台做事太任性，一心要讀書去杭城。女孩子就該在家描龍綉鳳，豈容她任著性子敗壞門風。誰料她性子犟突然得病，這一下急壞我祝遠公。也不知如今病的是輕，還是重……（銀兒上。）銀兒：（唱）設下妙計，哪怕員外他不答應。稟告員外，小姐不好啦！遠公：啊！銀兒，何事驚慌？銀兒：員外呀！（唱）小姐要求學去杭城，怎奈員外不答應。病情越來越加重，特來稟告員外拿章程。遠公：這如何是好，快帶我去看來。銀兒：員外，小姐好不容易剛睡著，千萬不能驚動她。（傳來「卜卦算命」之聲）員外，依奴婢之見，不如把算命先生請進來，以決疑難。遠公：卻也使得。（銀下復上。）銀兒：員外，先生請來了。遠公：請進。銀兒：先生，請你進來。[英台扮卜卦人上。英台：員外在上，卜卦人施禮。遠公：請坐。英台：謝員外。請問員外可是問卜？遠公：正是。英台：不知員外，有何疑難？遠公：只因小女想去杭城讀書，是我不允，因此得了一病，不知吉凶如何，請先生一卜。英台：請問小姐幾歲了？遠公：今年二八，五月初五日生辰。英台：如此待我祝告先師，判明吉凶。（擲卦）員外，此卦名曰三爻卦。遠公：何謂三爻卦？英台：三爻，三爻，在家不好，讀書趕考，保得名標，員外，此卦真是可惜。遠公：可惜什麼？英台：（唱）可惜令嬡是千金，女子難以求功名。如今她要去讀詩經，請員外大膽放她去杭城。小姐她流年驛馬吉星照，深居香閨反有災星。遠公：啊，先生，如此說來，還是讓她出門的好？英台：在家災星極重，儘管放她出門讀書，到杭城更是大吉大利。銀兒：員外，還是讓小姐出門的好。遠公：噢，噢，還是去的好，這……丫頭，為何發笑？……你是……英台：女兒英台。遠公：啊！你竟敢戲弄為父！英台：（央求）爹爹，女兒喬裝書生，已無破綻，如今你總該答應女兒讀書去了。遠公：咳，真是胡鬧！（唱）常言道，只有男子求功名，哪有閨女亂出門庭。縱然你喬裝男兒樣，為父也不准你去敗壞門風。銀兒：員外，小姐在家愁壞了身子，如何使得，如今小姐假扮書生，毫無破綻，方才連員外都認不出來，依奴婢之見，還是依允小姐出去讀書的好。遠公：多嘴！英台：爹爹！遠公：英台，你去不得。想你乃裙釵之女，怎能拋頭露面遠去杭城尼山！要讀書，為父可請先生來府教讀。英台：聽說杭城尼山有名師……遠公：縱有名師，怎奈你是個女孩兒家。英台：女兒一定要去！遠公：祝府千金之女，遠出求學，有失體統。英台：祝府本是書香門第，孩兒遠去求學，為的是知書識禮。孩兒也曾聽爹爹說過，古時有曹大家，蔡文姬都是一代才女留名千古，難道孩兒就學不得他們嗎？遠公：這個……既然女兒執意要去，為父也無可奈何。英台：多謝爹爹。遠公：且慢，須答應為父三件大事，方可前去。英台：爹爹言道三件大事，請問第一件？遠公：兒此番遠離，去到杭城尼山攻書，汝母多病，倘有不測，兒須見信即歸。英台：兒依從。請問第二件？遠公：我兒必須謹慎，休得出乖露醜有辱門風。英台：兒也依從。請問第三件？遠公：恐怕兒做不到吧？英台：只要允兒外出求學，慢說三件，就是三十件，兒也依從！遠公：好，兒呀！休怪為父言重了。父有七尺紅綾，交於你手，兒若清白歸來，還則罷了，若有半點差錯，……此綾……英台：乃兒葬身之物。遠公：你看……？英台：爹爹儘管放心，女兒件件依從。遠公：嗯！

第二場：柳蔭結拜

[梁、祝、四九、銀兒，內唱。梁、四：（唱）揚鞭大道。祝、銀：（唱）衝出籠牢。[四人分上。山伯：（唱）哪管它路遙山高，英台：（唱）展雙翅直上雲霄。山伯：（唱）梁山伯辭老母把名師投教，英台：（唱）祝英台從此不是籠中之鳥。山伯：（唱）要學武略與文韜，英台：（唱）海闊天空任游遨。山伯：（唱）觀前面柳蔭當道，英台：（唱）下馬來暫解疲勞。[各下馬。二馬同嘶。四九、銀兒各拴馬。四九：喂！牽馬的，哪裡來的？（銀兒不語）問你啦？哎，怎麼不答腔，啞巴嗎？銀兒：你才啞巴來！四九：噢，不是啞巴。銀兒：你這人，說話這麼難聽，和人打招呼，一點禮貌不懂。什麼喂呀哎的，黃瓜、茄子還有個名來，你不會……四九：這麼說，是我不對呀，好，咱重新來。請問小哥哪裡去呀？銀兒：（背笑四傻氣）嗯……你要往哪裡去呀？四九：我們是會稽白沙崗人，到杭州尼山攻書的。銀兒：你去讀書嗎？四九：我家公子。銀兒：哪一個公子？四九：（指梁）他。銀兒：（看梁）噢。四九：哎，說了半天是我問你呀，還是你問我？銀兒：小哥，俺是從祝家莊來的。四九：要到哪裡去呀？銀兒：杭州尼山讀書。四九：你也去讀書？銀兒：我家公子。四九：你公子是哪一個？銀兒：（指祝）他。四九：嘿，你也有一個公子，我也有一個公子，你是祝家莊，我是白沙崗，盆對盆，缸對缸，都去尼山讀書，不曉得讀書的人是多還是少？銀兒：你問這幹嘛？四九：要是人多，恐怕有人欺負我們，不如我們兩個捆柴禾。銀兒：啥意思？四九：結拜兄弟，有人打我你上，別人打你我幫著，怎麼樣？銀兒：俺不跟你來這個！（祝、梁聽後，心有感觸。）四九：不行，拉倒！俺給俺公子說去。銀兒：俺也去給俺小……四九：小，小什麼？銀兒：小……小聲學給俺公子聽。[二人各走向梁、祝。四、銀：（同）公子，那位（各指其主）公子是白沙崗（祝家莊）人氏，要到尼山攻書。梁、祝：（同）真的嗎？四、銀：真的。山伯：哦！原來如此，一旁站下。那位書友請了。英台：請了。山伯：這麼說書友是上虞祝家莊人氏？英台：正是。書友可是會稽白沙崗人氏？山伯：正是。美不美，英台：鄉中水。山伯：親不親，英台：故鄉人。山伯：來來來，重見一禮。（互揖。）英台：還禮。山伯：坐下相談。（同坐）英台：請問書友尊姓大名？山伯：請聽：（唱）梁山伯是我名號，家有老母年紀高，敢問書友尊名姓？英台：小弟姓祝名英台，雙親在堂，此番前往尼山攻書。山伯：你我中途相逢，真是三生有幸啊！英台：（接唱）念弟年紀小，望兄多關照。還仗書友把心操。山伯：（旁白）我看英台，年少英俊，言語相投，又是同鄉共井，有心與他八拜為交，不知他意下如何？英台：書友為何背地沉吟？山伯：弟有一言不便啟齒。英台：直說無妨。山伯：小弟有意與書友結為金蘭之好，不知尊意如何？英台：（沉思）書友之言，正合我意，彼此初次出門，人地生疏，若得結為金蘭之友，也好相互照應，但要敘一長幼。山伯：我今年一十七歲。英台：我今年一十六春。山伯：哎呀，好，那我還比你痴長一歲。英台：我敬你為兄。山伯：我愛你為弟。英台：折柳為香，山伯：對天一拜。梁、祝：（同唱）一輪紅日當空照，喜今朝，相逢好。柳蔭樹下同拜倒，蒙你不棄來結交。（銀兒，四九仿效結拜狀。）結金蘭勝過同胞，做一個生死之交。山伯：把賢弟高攀了，英台：把仁兄高攀了。四九：把小弟高攀了，銀兒：把大哥哥高攀了。梁、祝：（同）啊！你們在做什麼？四九：哎，我們在學公子「八串海椒」。山伯：哎，是「八拜結交」。銀兒：正是八拜結交。山伯：好好好，上前見過祝二爺。英台：上前見過梁大爺。銀、四：是。（見禮）山伯：時光不早，你我弟兄並馬而行。

第三場：書館談心

[老師鶴髮拄杖上。老師：（念）十年寒窗苦讀書，磨穿鐵硯用功夫。老朽孟繼軻，設館尼山，數十餘年，門前桃李，廣布江南。山伯、英台才學淵博，每逢朔望，深考詩篇。（歸坐）（唱）端坐書齋好開懷，教書育人把桃李栽。願學子日新月異文章絕代，都成為出類拔萃的棟樑材。[梁、祝、學甲、乙分兩邊上。眾　：（接唱）見老師躬身下拜。老師：先拜孔子。[眾拜孔而後拜師，兩廂分坐。眾　：（接唱）讀詩書端正神態。老師：正是：（念）玉琢方成器，木揉始作輪。勤學為君子，眾　：（同念）懶惰成廢人。眾　：（朗唱）光陰似箭金難買，寸金難買寸光陰。發奮讀書不懈怠，高聲朗誦樂津津。乙　：（唱）之乎者也矣焉哉……老師：眾賢契，功課可曾溫熟？眾　：已經溫熟，專候老師命題作對。老師：英台。英台：老師。老師：接對：「風吹竹葉龍擺尾，」英台：「雨打雞冠鳳點頭。」老師：對得好。山伯。山伯：老師。老師：接對：「綠葉紅桃，招來蝴蝶飛舞，」山伯：「金弓銀彈，要打鴛鴦離分。」英台：（見對的不佳，低語）梁兄，「要」字不好，你……山伯：哦！「金弓銀彈，難打鴛鴦離分。」老師：對得好。趙賢契，接對：「春花春柳春江月，」甲　：「福祿福壽福禎祥。」老師：錢賢契接對：「菜子開花恰似金錢滿地，」乙　：啊……「高粱結子猶如臭蟲一堆。」老師：（咳嗽）不成對了。你等各自溫習詩書，為師稍去片刻。（下）眾　：是。乙　：俺要小便。（下）甲　：俺要大便。（下）英台：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山伯：賢弟，你怎麼啦？莫非病了？為兄扶你回去。英台：唉！（擺手）梁兄，小弟並非有病，剛才小弟讀至「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這一章書，弟想女子亦人也，為何將小人與女子相提並論呢？弟實不解，因此煩悶。山伯：噢，原來為書中之言，賢弟，我想自古以來，因女子而亡國者，豈少也哉？（唱）聽兄慢慢與你道來……夏桀王為妹喜把江山敗，殷紂王為妲已黎民受災。周幽王寵褒姒犬戎犯界，戲諸侯一笑烽火台。聖人之言傳後代，莫為此事悶胸懷。不知賢弟以為何？英台：梁兄談解。（唱）自古來多少女賢才。女媧鍊石把天蓋，嫘姐養蠶把桑栽。慈母教子有記載，請問兄，孟母三遷從何來？那些昏君自把朝綱敗，亡國反怪女裙衩。兄讀書欠深解，是與非分不開。小弟言休見怪，堪笑兄是書呆。山伯：（唱）好賢弟胸有大才，一席話茅塞頓開。從今後互相切磋不懈怠，書中意定要深解。賢弟，愚兄見識淺陋，不及賢弟多矣。（同笑）時間不早，天色突變，恐怕要下雨，我們回去吧！[出門遇風，祝冷。山伯：觀看賢弟，衣襟單薄，猶恐受寒，兄將蘭衫脫下，為弟禦寒。英台：（拒絕）且慢，不要為了小弟，使梁兄受寒。山伯：為兄無妨，快來著衣。[幕漸閉，合唱。梁山伯，祝英台，同窗共讀兩無猜。說古論今喜有伴，噓寒問暖常關懷。不知不覺冬去春來過的可真是快，匆匆過了已三載。

第四場：山伯送行

[銀兒收拾行裝。四九上。四九：銀兒，你為什麼收拾行裝？銀兒：昨天老師接到家爺的信，今天早晨交來公子拆開一看……四九：怎麼樣？銀兒：咳！不知為何叫我們公子即日起程回家。四九：（大驚）嚇！（坐地）你們要走嗎？我不准你們走！銀兒：你不準走？！哼，離家之時，老爺有言在先，見信即歸，慢說是你，就是你梁大爺都留不住的。四九：我去給俺公子說去，不准你們走，要走，明天我們一塊走。銀兒：二爺已經給大爺辭行去了。四九：咹！走，我們看看去。[四、銀同下。少頃，四九牽馬上。四九：（唱）書館門前一棵槐，銀兒：（挑行李上。）（唱）一對書生下山來。山伯：（上，唱）前面走的梁山伯，英台：（上唱）後面走的祝英台。四九：公子，怎麼走的這麼慢？英台：銀兒，你和四九到前面柳蔭長亭等我們好嗎？四九：對對！山伯：四九，你們要好好的走，不要頑皮。四九：我們曉得。（二人下。）英台：梁兄請！山伯：賢弟請！（唱）雲山疊疊，英台：（唱）江水茫茫。梁、祝：（同唱）弟兄分別各一方。山伯：（唱）想當初我把書館上，邂逅相逢敘家常。意氣相投同結拜，頌詩吟賦同書房。伯父嚴命難違抗，賢弟接信歸心忙。但願平安把路上，一路順風轉回鄉。英台：（唱）多蒙梁兄情義廣，親身送弟下山崗。自從弟兄把學上，梁兄情義實難忘。悶時為弟把書講，寒冷為弟加衣裳。雖然不是親兄長，猶如同胞共爺娘。梁兄，（接唱）伯母在家誰奉養？為何不娶妻一房。山伯：（唱）一心讀書立志向，書中自有美嬌娘。弟乃書香門弟後，不消說，早定妻一房。英台：（唱）一句話問的我無言講，他怎知我是女紅裝。本待把終身事兒對他講，猛想起父命有三樁。背轉身來細思量，借物題詩作比方，（轉身）梁兄不明弟境況，弟年幼尚未娶妻房。今日天氣晴又朗，不要辜負好時光。深知梁兄才學廣，沿途吟詩話衷腸。山伯：（唱）恐怕為兄對不上，怎及賢弟滿腹文章。英台：（唱）兄有大才休謙讓，臨別贈言有何妨？山伯：（唱）無題文章不好想，英台：（唱）就將風景詠詩章。山伯：（唱）兄送賢弟到池塘，金色魚兒一雙雙。英台：（唱）它好似比目魚兒相依傍，弟兄分別誠感傷。唉！山伯：賢弟正好詠詩，為何長嘆？英台：梁兄，你看那魚兒游來游去，塘水雖涸，它們也是不肯遠離的呀！山伯：是啊！只要沒人垂釣，這塘內都是它們的快樂天地呀！英台：梁兄，但願你我弟兄，也能如魚兒那樣快樂。山伯：（不理會）賢弟，你看那前面，（鳥鳴。）（唱）微風吹動水蕩漾，漂來一對美鴛鴦。英台：（唱）形影不離同來往，兩兩相依情意長。梁兄，你看那鴛鴦成雙成對，好不逍遙快樂呀！不知你我弟兄能效仿它們么？山伯：哎，它們乃是水鳥，怎好與人作比，這是比不得的。英台：它們是一對，你我是一雙，怎麼比不得？山伯：它們是雌雄一對，你我乃弟兄一雙，又不是夫妻，如何比得，比不得。英台：噢！（旁白）真是，「人而不如鳥乎。」山伯：賢弟，賢弟！前面有一古廟，你我緊行幾步，廟中歇足，再往前行。英台：梁兄之言，正合我意。（進廟。）山伯：（唱）弟兄雙雙進廟堂，金童玉女列兩旁。英台：（唱）他二人分明夫妻樣，心中有意口難張。山伯：咳，賢弟，這金童玉女是永遠也成不了夫妻的呀！英台：怎麼，他們是永遠不能成為夫妻的么？山伯：正是。英台：（轉另有發現。）噯……梁兄，你看那邊供著一位白鬍子老頭，笑嘻嘻的，手裡還拿著一根紅繩，他是土地爺吧？山伯：哎！這是月下老人，專管男女婚配之事。英台：他既是月下老人，為什麼不用他的紅繩把他們（指雙方）系成一對呢？山伯：（唱）月下老人把婚姻掌，有情人自然配成雙。英台：（暗指梁）（唱）泥塑木雕是偶像，不解人間鳳求凰。山伯：賢弟，像你這樣人品，將來還愁無有淑女為配嗎？英台：有道是淑女配才郎，小弟無才，恐不能喲。山伯：能，一定能。英台：不能。山伯：能啊，能啊！賢弟，走吧！（唱）兄送賢弟到河坡，漂來一對戲水鵝。英台：（唱）雄的不住前面走，雌的在後面叫咯咯。哥哥，（梁回頭看）啊，啊！要過河了。山伯：（唱）兄送賢弟到溪旁，獨木橋兒窄又長。來來來，弟兄二人把橋上，賢弟，水急橋窄要提防。英台：（唱）獨木小橋直晃蕩，頭昏眼花心內慌。梁兄快走休阻擋，山伯：不忙，不忙啊！英台：（唱）人家在忙你不忙。[由橋上跳下，回顧，拭汗。山伯：我還在擔心你哪，走快了怕你墜下河去，誰在阻擋，哪個又在不忙啊！英台：哎呀，你真夠了哇。山伯：柳蔭將近了。英台：如此，梁兄請轉，不必遠送了。山伯：弟兄情重，還要短送一程。英台：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呀。山伯：唉，賢弟呀！（唱）為兄送弟回故鄉，臨別依依意彷徨。英台：（唱）柳蔭依然舊日樣，弟兄頃刻各一方。梁兄，你我弟兄從前柳蔭結拜，今日柳蔭分別，不知後會何期？山伯：賢弟說哪裡話，有道是月有圓缺，人有聚別，弟兄暫時分別，後會總是有期的。英台：啊！山伯：後會有期呀。英台：（唱）隱語他不去仔細想，又拿什麼作比方？啊，有了。我觀此墳雙棺葬，就將此墳作文章。梁兄，觀那旁有座墳墓，為何雙碑並立？山伯：在哪裡？英台：在這裡。山伯：啊，賢弟，想必此墳里是夫妻二人合棺二葬，因此雙碑並立。英台：你我弟兄，將來死後也可合葬嗎？山伯：要不得！英台：要得！要得！山伯：要不得！他們是夫妻，自應合棺而葬，我們乃是兄弟，又不是夫妻，要不得。英台：要得！要得！要得！山伯：是是，要得要得！啊，賢弟，分別要好話多說，怎麼你有些言語顛倒，精神恍惚，莫非……賢弟，你要前途珍重啊！英台：啊，前途珍重。（唱）梁兄性情太直憨，枉費我千言萬語打比方。本待不把實言講，一片心事付汪洋。難壞我這陣無計想。山伯：賢弟走嘛！英台：啊，走，走。（唱）猛然一計想心上，假言九妹閨閣長。做一個換柱來偷梁。弟有一言，不便啟齒。山伯：賢弟有話請講。英台：我有一九妹待在閨中，倘蒙梁兄不棄，願結絲羅之好，不知梁兄意下如何？山伯：這個……哦，怎麼賢弟還有個九妹呀？英台：我……有一個九妹，如能結為姻親之好，我們才能良久相聚呀。山伯：賢弟作媒，哪有不從之理，只是愚兄與令妹未有一面之緣，不知令妹心意如何？英台：梁兄儘管放心，弟與九妹乃孿生兄妹，不但面貌相同，而且性情也相同，小弟應允，如同九妹當面允婚一樣。山伯：（欣喜）惟恐高攀，有誤令妹終身。英台：但願梁兄早來我家，邀媒下聘，免得小弟懸望。山伯：賢弟之言，為兄謹記。百日之內，為兄定到祝家莊拜訪賢弟。英台：如此，專候梁兄。山伯：四九、銀兒快來！[二人擔擔，拉馬上。梁、祝：就此離別了！（同唱）說不盡離別衷腸兄弟情長。英台：（唱）囑咐之言記心上，山伯：（唱）百日之內到祝庄。

第五場：說媒許親

[媒婆上。媒婆：（念）哈哈，做媒人，幾張臉，心要狠，口要甜。不方說成方，不圓說成圓。正事我不幹，到處把事編。東家去騙吃，西家去騙錢。誇男像金童，誇女似天仙。好看不好看，全在我舌尖。說的他花錢，哪怕魚兒不上我的釣魚桿。等你過了門，我的事就完。懸樑我不管，投河我無關。只顧我的腰包滿，管他冤魂升天不升天。老身姓候，丈夫姓邱，一家大小几口，全憑我這一張嘴。我們本地馬太守，論富貴勝過王侯，他家養有幾十個打手，專用來打獵，打架，還要把租收，只要好看的姑娘，就替他下手，不管哭天叫地也無處把狀投。新上任的大老爺，都要去他家問候，若不然就要叫你把攤子收，哎呀！說起他的兒子馬文才，我們這一方真少有，又有錢又有勢，又是個獨兒，他偏偏看上了祝英台，因此上請我到祝家把婚求。啊呀，我昨天跨進馬家門口，哎喲，天哪，嘖，嘖，嘖！儘是走馬轉角樓，他屋裡的貓像條狗，圈上的豬像頭牛，擺設更講究，象牙榻，翡翠屏，金子觀音，還有個玉石雕的猴。馬家是官宦，祝家有財錢，事情由我辦，穩拿把掐能成全，門當戶對結姻緣，我在中間好拿錢。時候不早，速去祝家拿賞錢。裡面有人么？家院：（上）何人叫門？媒婆：老院哥，請稟員外、夫人，邱候氏求見。家院：稍候。有請員外、夫人！遠公：（同夫人上）（念）英台讀書轉歸來，未敗門風喜心懷。夫人：（念）女兒已把山伯愛，此事怎敢把口開。遠公：何事？家院：邱候氏求見。遠公：邱候氏……（想）叫她進來。家院：是。隨我進來。[媒婆入內。媒婆：見過員外，夫人。遠公：啊，你就是邱嫂？家院，與邱嫂看坐。媒婆：嗨……員外金位在此，那有老婆子的坐位？遠公：坐下好敘話。媒婆：哎，謝坐，謝坐。遠公：邱嫂，今日到此，必有來意，請快講來。媒婆：喲，員外、夫人，俺老婆子給二位老人家，道喜啦。（韻白）員外聽我談，來由說一番。馬家是官宦，有勢又有錢。公子多能幹，才貌兩雙全，命我牽紅線，員外定喜歡。遠公：這麼說，就是那馬太守……媒婆：哎，對對……就是那馬太守之子馬文才。遠公：哈……夫人：（嘆氣）唉！遠公：（見夫人嘆氣不解）如此，銀兒將邱嫂引下，與她侍茶。銀兒：走吧！[引媒婆下。復上。遠公：夫人，方才提起馬家，為何嘆氣？夫人：員外呀，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講了。（唱）女兒攻書到尼山，相識山伯投情緣。三年同窗情義重，如同手足不一般。山伯家境雖貧淡，小女兒傾慕他才貌不圖錢。今把隱情說一遍，還望員外來周全。遠公：（唱）聞聽此言心火濺，氣的老夫咬牙關。奴才好大膽，私自許姻緣。門風敗壞盡，豈不辱祖先。馬家乃是一官宦，山伯無財一窮酸。此事要依我主見，我看誰敢來阻攔！家院，取白銀一錠，喚邱嫂前來。[家院下。夫人：（急）員外，你要……遠公：要啥？！一切由我做主！[媒隨家院上。媒婆：見過員外。遠公：回去稟報太守，兩家聯姻，寒門增光，請太守早早擇期下聘，家院，取白銀一錠，答謝邱嫂。銀兒：（在遠公講話中途上）哎呀！趕緊報與小姐知道。（下）媒婆：謝過員外。遠公：正是。多多拜上馬太守，承蒙不棄把親求。媒婆：（出門）非我媒婆誇海口，沒本事，他包里的錢豈能跳在我的包裡頭。[把銀子一拋，入袋。歡笑下。夫人：允親事是你自做主，此事完全無主謀。遠公：如此良緣天生就，毋須夫人來擔憂。哈哈……

第六場：英台思兄

英台：（唱）柳蔭下兄妹相別還故鄉，終日里寂寞難熬犯惆悵。星轉斗移熬日月，朝朝暮暮思梁郎。白晝盼著天快黑，夜晚又覺夜過長。思梁兄白日懶把妝台上，想梁兄夜晚無心卧羅床。八月桂花香，九月菊花黃。十月寒霜降，不見我梁郎。莫非有阻擋，病倒在榻床。苦我日夜想，望穿眼一雙。思梁兄，想梁郎，才高學富義氣長。你答應百日之內到家下，時至今日卻為何不見梁兄來身旁。銀兒：（上）小姐，小姐！英台：何事驚慌？銀兒：老爺將小姐終身許與馬家啦！英台：（不信）想必是梁家。銀兒：馬家！英台：梁家！銀兒：馬家，馬家，就是馬太守之子馬文才。英台：啊！（唱）爹媽做事理太差，您您您……您不該強將女兒許馬家。自從女兒回家下，何等言語稟告媽。兒言道：山伯梁兄才學大，兒願結為並蒂花。並蒂花未並蒂，陡遭無情鐵棒打。爹爹只圖財權勢，強將女兒許馬家。張口閉口家法大，女兒心事任踐踏。銀兒：小姐，那馬家可不是好東西呀！英台：（唱）誰圖財權誰去嫁，我鳳凰豈肯配烏鴉？梁兄啊你快來吧，快來吧。你為何還不到我家。心急如焚氣難壓，罷！爹媽跟前說根芽。

第七場：祝庄訪友

[梁山伯與四九同騎馬上。山伯：（唱）長途人盡天寒冷，四九：（唱）快馬加鞭耳生風。山伯：（唱）四九帶路往前趕，梁、四：（同唱）遙見祝庄喜盈盈。（同下馬。）山伯：快去叫門。四九：是。哎，沒人嗎？我叫一聲，喂！裡面有人嗎？銀兒：（上。韻白）忽聽門外鬧嚷嚷，不知何人到俺庄？開開側門看一看。哎呀，他們都來啦！（思索，故意地）你們是哪一個？四九：我家公子梁山伯，來訪祝二爺的。銀兒：哎呀，當真梁公子來啦，速報小姐知道。小姐，小姐！英台：何事？銀兒：梁公子來啦。英台：現在哪裡？銀兒：現在大門外。英台：快快有請。銀兒：是。英台：慢，爹爹，母親呢？銀兒：不在家，東庄赴宴去啦。英台：快快出迎。銀兒：是。英台：慢，我改裝相見還來得及嗎？銀兒：哎呀，什麼時候啦，快快出迎吧。英台：如此，打開庄門有請。[銀開門。銀兒：有請。山伯：小生梁山伯，前來拜見英台賢弟，不知是否在府？英台：梁兄不必疑心，眼前就是英台小弟，小弟本是釵裙，只因一心想出外求學，才女扮男裝，去到尼山，不想與兄相遇。三載情義，實實難捨難分，梁兄，你真算得上義氣深厚。山伯：算不得。英台：算得。山伯：哈哈哈……（唱）弟兄尼山同窗三載整，到今朝才知是一女紅。弟既是女流，當初在書館之時，怎不對兄明言？英台：（唱）非是弟不願吐真情，實怕誤兄錦繡前程。弟若是早把實情露，又恐辱弟清白聲。山伯：賢弟，你在讀書之時，不便言明道也罷了，兄送賢弟歸家路上，也該明言哪。英台：弟說過。山伯：你何曾說過？英台：弟再三說過的……。（唱）池中金魚廟內神，鴛鴦白鵝露真心。獨木橋上言喻隱，梁兄憨直卻不解半毫分。山伯：哎呀，我好痴呀！賢弟既是女流，因何又將九妹終身許配與我？英台：哪有什麼九妹，明明就是……小弟。山伯：啊……！如此說來，賢弟乃是自許終身，哎呀呀，那為兄就更加慶幸了！哈哈……。（驚喜萬分。）英台：梁兄，自從小弟回到家中，朝思暮盼，就是不見梁兄蹤影。山伯：為兄今日到此，也不為遲呀！英台：梁兄，你來遲了！（唱）尼山攻書回原郡，我把實言告母親。老爹爹做事情理不論，強將小弟許與馬……（下）山伯：馬什麼？賢弟說了一個馬字，就悲痛不堪，退入後堂去了，想必有隱情。（想）四九，快叫銀兒前來。四九：銀兒快來！（銀兒上）山伯：銀兒你家小姐，言了一個馬字，就退入後堂去了。不知是何緣故？銀兒：（悽楚）梁公子，你不必問了。山伯：我要問，究竟馬些什麼？銀兒：公子呀！（唱）小姐讀書轉回家，馬家派人來做媒。老爺貪富貴，夫人沒辦法。夫人婉言勸，老爺怒氣發。老爺圖錢財，小姐聞言心氣炸。事到如今無有望，老爺執意把她許馬家。山伯：（唱）晴空霹靂響一聲，冷水澆頭懷抱冰。祝英台啊祝賢弟，你好負義呀，你好薄情。只顧馬家財勢眾，不管弟兄結拜情。一怨你爹心太狠，二怨月老不公平。三怨賢弟言無信，一身二許理不通。同林鳥突遭彈弓打，（英台上。）比目魚忽被惡浪沖。事已至此，為兄要告辭了！英台：梁兄慢走，兄此番前來，實是難得，弟備有薄酒，略表寸心。銀兒，看酒來！（唱）手捧酒杯淚紛紛，兄傷情，弟傷心。忍淚捧杯把兄敬，兄那裡哽咽咽喉不沾唇。這杯酒，這杯酒權當為媒證。山伯：賢弟莫非要兄歸家邀媒下聘嗎？英台：唉！耿耿此心，惟有天知！山伯：賢弟！（唱）感謝賢弟美盛情。此時縱有瓊漿在，愚兄也難往下吞。賢弟只顧遵父命，不念弟兄情義深。賢弟，兄實實要告辭了！英台：梁兄，待賢弟送你一程。[幕後合唱：才相逢，又離分，斷腸人送斷腸人。流淚眼對流淚眼，行人路上欲斷魂。山伯：賢弟請回，兄要告辭了！英台：梁兄，小弟無有別物相贈，身帶羅帕一幅，拿回家去，見了此物，如見小弟一般。山伯：唉，只怕難以相見了。英台：梁兄，你來看哪！山伯：看什麼？英台：（唱）夕陽西下皓月東升，對對白鶴歇松林。意欲留兄長議論，唯恐爹爹回家門。（白）今朝分別，人居兩地，天各一方，月共一輪。（唱）兩下相思淚涔涔。山伯：（看帕）（唱）見鞍思舊馬，睹物好傷心。英台：（唱）今生不能連理並，願來生結朱陳。梁兄……小弟決不負梁兄……。（下）山伯：賢弟，賢弟！四九：公子，祝二爺走遠了。山伯：賢弟，英台……（唱）利刃鋼刀剜胸懷，我好痴來我好獃。瞎眼認不出女裙釵，此事也應將自己怪。賢弟詩句我解不開。若知她是裙釵女，早請媒人下聘來。四九：唉！柳蔭結拜，我都沒認出來。山伯：（唱）柳蔭結拜心得心，棒打鴛鴦兩分開。從此孑身回家去，難捨難離祝英台。[梁悲憤成疾。四九：公子，公子。

第八場：山伯殉情

[燈漸亮，山伯卧床。山伯：（唱）連日來神思恍惚心痛悶，可嘆我梁山伯病魔纏身。只道是祝家莊上會九妹，誰料想賢弟、九妹是一個人。緊追慢趕晚了一步，馬家搶先訂了婚。賢弟英台心欲碎，梁山伯從此像斷魂。柳蔭結拜化煙雲，孤雁哀鳴失了群。我這裡三載情思成畫餅，她好似活人抬進那死人坑。四九祝庄去送信，天到這時未回程。倘若是今生還有緣份，賢弟呀，你寫個藥方說分明。良藥治心病，妙手可回春。這一陣神魂不定，心不寧，立不安，坐不穩，好叫人焦急萬分。梁母：（上）你不要胡思亂想啊！四九：（上）見過公子。山伯：四九你回來了，你……在二爺那裡求得藥方呢？四九：二爺修書不及，是口授的。山伯：快快講來。四九：公子請聽：（唱）她言道，四九回家不用忙，向您大爺說藥方。一要東海龍王角，二要蝦子頭上漿。三要萬年陳壁土，四要千年瓦上霜。倘若有了葯四樣，公子病體得安康。倘若無有葯四樣，她等你南山大路旁。生不同枕死同葬，不枉結拜一爐香。歸家去對公子講，這是我的苦藥方。山伯：（呆坐）母親，我這賢弟，乃是聰明絕頂之人，明知她父阻攔，婚姻難以挽回，不便明言，故而開出古怪藥方，比作她父的千斤枷鎖呀。梁母：如此說來，好聰明的姑娘啊！山伯：唉！我好不明白的梁山伯喲！（唱）聽罷言來我好恨，只恨伯父太不仁。你把英台嫁到馬家去，拆散我們有情人。今生不能得共枕，賢弟喲，但願來生結朱陳。梁母：兒啊，你要好生保重啊！山伯：母親。（唱）你兒未能行孝敬，辜負勤勞養育恩。這才是黃梅不落青梅損，白頭人反送黑髮人。母親！（看帕）祝賢弟……！（吐血）四九：（扶梁）公子，公子，哎呀！公子吐血了！梁母：兒呀，你要放明白些……山伯：母親，兒壽將盡，兒死後，將兒埋葬南山路旁。四九過來，我死後，將此帕與祝二爺送去，二爺見帕如同見我。母親，兒有心與賢弟寫信一封，以表孩兒心情。梁母：兒啊，你病體如此沉重，如何寫得？四九：夫人，你讓他寫吧。梁母：咳！[四九扶山伯上桌寫信。[幕落。

第九場：馬家逼婚

[內吹打「迎親曲」，媒婆招呼，由遠而近。四九：（急上）公子把命斷，祝庄把信傳。去遲難見面，搶在迎親前。呀，銀兒，銀兒！銀兒：（上）呀，四九哥，你來啦！四九：（喘不過氣來）咳，不得了啦！快見二爺去。銀兒：（見四帶孝）哎呀，你家公子……[四九速摘下孝，銀引四走過場。內吹樂加強。[二幕開。四九：哎呀，二爺！（跪地）英台：四九，你家大爺他……他……四九：他死了！英台：哎呀！（暈倒）四九：二爺，二爺……銀兒：小姐，小姐……英台：（醒）四九，你……你家大爺臨終之時，說些什麼？四九：二爺，我回到家去。大爺已是奄奄一息，倒在椅上叫道一聲：四九啊四九，我有羅帕一幅，是我隨身所用，你快與二爺送去，就說你二爺見了此物，如見大爺一般。[邊說邊交綉帕與書信。英台：這上面為何血跡斑斑？四九：乃是大爺吐的，他交羅帕與書信之後，連叫幾聲：祝英台，祝賢弟！他……他就……英台：（展信，起山伯畫外音。）（白）尼山攻書有三春，不知賢弟是釵裙。柳蔭親把終身訂，只怪愚兄解不明。兄到祝庄來訪問，伯父將弟另許人。說什麼父母之命，道什麼月老紅繩。父母命坑人陷阱，媒妁言害人妖精。愛兒反把兒女損，骨肉之情變仇人。周公禮如泰山壓頂，單埋葬有情之人。春蠶到死絲方盡，賢弟呀！兄不到黃河不甘心！！！英台：梁兄，你死得好慘哪……（稍定神）你是為我而死呀……！並非小弟不仁，都怨馬家下聘，爹爹狠心，媒婆奸壞，拆散良緣。四九，你大爺埋在何處？四九：南山大路。英台：南山大路。[內吹「迎親曲」……英台：四九。你速回庄，準備香帛，在南山墳台等候。四九：二爺，你……英台：我自有道理，快去！四九：辭別二爺……（下）[遠公與夫人上。遠公：夫人。夫人：員外。遠公：快去叫女兒梳妝啊！夫人：你自己去吧。遠公：哼！兒啊，花轎臨門，快去梳洗。[英台不理，遠公煩吼。遠公：叫兒速去梳妝啊！[台依然不睬。遠公：唉——！女大當嫁，此乃常情，你哭哭啼啼，成何體統？難道馬家這門姻親還把女兒玷辱了不成嗎？（唱）奴才枉坐閨閣中，忘卻四德與三從。白白去尼山讀孔孟，未必不知婦德、婦言、婦工與婦容。叫兒梳妝全不動，半言不吐裝耳聾。軟磨硬頂都無用，不遵父命絕不容！夫人：（唱）員外不必氣上涌，退後一步自然松。今天我兒花燭紅，事已至此要依從。我兒啼哭娘心疼，快快梳妝去整容。英台：（唱）母親不必淚泉涌，女兒傷情為梁兄。俺兄妹二人情義重，勝過同胞手足情。到如今比翼雙飛成泡影，全怪爹爹下絕情。說什麼花紅喜期日，明明送兒到火坑。如今梁兄歸大夢，是父逼死山伯兄。遠公：啊！這……這……（唱）既然山伯歸大夢，于歸馬家情理通。英台：（唱）爹爹說話莫過硬，苦苦逼兒為哪宗？要想抬兒馬家去，必須依兒事一宗。遠公：依兒何事？英台：我要渾身著白，轎抬南山，祭奠梁兄。遠公：住口！哼，自古以來，只有新娘渾身著紅，哪有著白之理！全是一派胡言，為父決不應允。英台：父不應允，兒絕不上轎！遠公：你……夫人：員外，事到這般地步，你還與女兒爭論什麼？不如叫媒婆前來，再做商量。銀兒，速把邱嫂請來！（銀兒下）遠公：這是你養的好女兒喲！[銀引媒上。媒婆：給員外、夫人道喜啦！哎，夫人，怎麼小姐還不梳妝？夫人：我不曉得。（耳語）媒婆：哦，原來如此！好辦好辦，員外夫人請管放心，只要小姐上轎，太守那邊有我。別說一件，十件，百件，有我媒婆一句話，馬家決無異言。可是一件，須內穿紅，外著白，祭墳之後，脫去孝服，好到馬家拜堂，我才好脫手哇！遠公：（強壓火）意下如何？（台不語）夫人：兒呀，你意如何？銀兒：小姐答應啦。（拉英台下。）遠公：請邱嫂幫著梳妝。媒婆：有我，有我！（背）只要抬上轎，我的事就了！遠公：若非邱嫂周旋，休想抗過老夫，哼！

第十場：祭墳化蝶

[眾打旗、鑼，轎抬英台上。內聲：來此已是南山，停轎。[銀兒扶小姐上。媒婆隨後。英台：梁兄啊！（唱）不見梁兄見墳台，怨恨爹爹大不該。今生不能成恩愛，死後也要同穴埋。梁兄啊，梁兄……[雷擊墳開，英台入內，天晴呈現彩虹，雙蝶起舞。[起伴唱：彩虹萬里鮮花開，花間蝴蝶飛過來，千年萬載不分開，梁山伯與祝英台。[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