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移民:新富階層與知識精英外流升溫
在新世紀(26.91,-0.89,-3.20%)的頭十年,新富階層和知識精英外流的趨勢愈演愈烈。與日韓移民真的是想去國外生活不同,中國移民更多是想找條後路,為兒女教育考慮。一方陪孩子去國外上學,另一方留在國內掙錢,這種候鳥式移民是中國特色。在最近投資移民急劇增溫的過程中,中國房地產價格的高漲起了主導性的作用。房市造就了一批暴富的人,而過去10年中,教育、居住環境一直停滯不前,形成了需求上巨大的反差
田鵬 張然 王雨蓉
呂小萌(化名)剛剛辦完加拿大投資移民。
談起異國的新生活,她語氣興奮——生活舒服、沒壓力,養老金制度讓人放心,福利實惠而覆蓋面廣。呂小萌的孩子在她辦成移民之前就在加拿大讀中學,妹妹全家11年前已移居加拿大。通過做房地產經紀的妹夫引薦,呂小萌能很好地把在國內的房產生意與加拿大對接。她在多倫多一處高檔社區買了房子,已經裝修完畢,環境和鄰居都很友善。從機場去新家時,藍天、白雲以及泥土的腥味令她心醉。
為呂小萌裝修地下室的也是一位中國移民。這位裝修公司的老闆原是瀋陽一家大型國企的總經理,月薪2萬多。但他女兒有先天殘疾——耳聾。父親為了讓女兒接受最好的語言教育而在瀋陽和北京之間往複奔波,由此帶來極重的經濟負擔和極重的精神壓力。妻子與他離婚後生活變得更加艱難。轉機出現在他移民加拿大後。「加拿大福利好,現在有三個老師教他女兒。小姑娘10歲了,用英文和中文與人交流都無礙,要是留在國內就『死』定了。」呂小萌說。
中國式新移民
呂小萌和為她裝修房屋的小老闆是中國新一代移民的縮影。
改革開放以來,已經湧現了三次移民潮。與上世紀70年代末底層勞工為主以及上世紀90年代末留學生為主的兩撥移民潮不同,第三次移民浪潮的主力軍是新富階層和知識精英,並且在新世紀的頭10年中呈愈演愈烈之勢。
據北京因私出入境中介機構協會會長齊立新介紹,在過去10年,大概有40萬華人移民加拿大。而在最近三年投資移民急劇升溫的過程中,中國房地產價格的高漲起了主導性的作用。
「房市造就了一批暴富的人,房產增值後,個人資產也極大增值。而過去10年中,教育、居住環境卻一直停滯不前,這就形成了需求上巨大的反差。」齊立新說。他的另一個身份是中介機構北京東方傑聖諮詢有限公司的總裁。
出國留學網澳大利亞註冊移民代理林碩佐證了齊立新的觀察,「1995年至2000年之間,投資移民主要是做股票的,新世紀以來,尤其是2005年以後,主要是做房產的。」
齊一(化名)是一家房地產諮詢公司的老總,他正在辦加拿大投資移民。據他介紹,這個圈子裡很多人都移民國外了。
根據從業經驗,林碩覺得投資移民數量的增長一直保持了平穩的趨勢,並沒有暴增的節點。「以前移民比較低調,現在宣傳力度增強了,似乎人一下子變得特別多。移民政策醞釀變化前夕有激增現象,那是政策原因。」
但他能感覺現在投資移民的主體多元化了。以前大多是四五十歲,資金不是特別多,去那邊可能開個餐館、超市,做點小生意。現在的移民投資各行各業的都有,英文水平也相對好一些。「最近幾年也有年輕化趨勢,『官二代』、『富二代』出去的比較多。」
移民留學中介北京澳星環宇投資諮詢有限公司最近提交給北京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處一份資料。這份資料如此描述投資移民的整體狀況——大多數申請人包括房產在內的家庭資產在人民幣500萬以上、上世紀60年代至70年代出生,難以達到技術移民所要求的教育資歷、英語水平及專業經驗,但具有一定的經濟實力,通常有自己的企業或者擔任公司管理人員。
「日韓移民是真的想去國外生活或者闖事業,而中國移民更多是想找條後路,或者為兒女教育考慮,自己的事業主體仍然在國內。中國辦下投資移民的,大多是一方陪孩子去國外上學,另一方留在國內掙錢。這種候鳥式移民是中國特色。」林碩說。
呂小萌就是這樣。她在加拿大生活了兩個多月就回到了中國,因為她的房產生意大部分還在國內。在國內打理一段時間生意後她又將飛往加拿大坐「移民監」。根據加拿大移民法的規定,移民成功後簽發的是「楓葉卡」,而非永久綠卡。移民者需在一年之內登陸加拿大,並在簽發楓葉卡起任何一個五年里累計住滿兩年才能保住永久居民身份。只要沒有成為公民,就一直要履行這個義務。沒坐夠「移民監」,永久居民身份會被取消。
在移民國家中,加拿大吸收的移民數量最多,每年在全球範圍內批准約5000多個投資移民申請和4萬個技術移民申請。其次為澳大利亞、美國和新加坡。
對於中國移民來說,加拿大、澳大利亞、美國這些傳統移民國吸引了大部分投資移民者的目光。隨著移民市場的擴大,英國、德國、南美的巴西、阿根廷以及傳統意義上不接受投資移民的日本,也開始向富人們兜售他們的移民資格。
英國內政大臣特里薩·梅伊(TheresaMay)11月23日表示,英國明年4月會推出移民新政,將限制技術移民的數量,同時掃清了對國外富人移民的限制。高凈值投資者和企業家們,只要能夠創造財富,數量將不受限。
他們尋求什麼?
北京市煒衡律師事務所的移民律師孫長剛總結推動中國人投資移民他國的原因,最主要的是良好的教育環境與福利制度;具有安全感的政治、經濟以及社會環境;健全的法治環境。
與候鳥式移民同樣深具中國特色的是「為了孩子」。
齊一選擇移民加拿大的主要原因是為了讓女兒過去接受更好的教育。他女兒小學成績非常好,小升初時被擇優跨區錄取到一所市重點。進初一沒多久,女兒就感覺有點跟不上班,因為她的同學們早就在寒假、暑假通過課外班把下學期的課程提前學完,再上課等同於複習,小姑娘覺得怎麼努力都學不過人家。
「教改說了這麼多年,還是應試教育。現在孩子上學越來越難,本該是培養學習習慣的小學,就已經開始加碼,初中更恐怖。這種狀況對孩子成長很不利。」齊一說。
「如果留在國內,我已經能看到孩子未來的路和基本的生活軌跡。我希望她能換一種活法,眼界更開闊一些,價值觀更開放和包容一些。我希望她能活得從容自在,活出人性來。」
一位已經獲得美國綠卡十幾年的母親告訴記者,他們夫婦本身並不在意綠卡,十多年來主要在國內工作和生活,綠卡的最大意義是可以讓女兒更自由地選擇學校。
北京澳星的總經理孫一寧將移民身份與北京戶口相類比,「有北京戶口的孩子可以更容易地考上北大或清華,而有加拿大或美國綠卡的孩子能更容易地上哈佛或耶魯。」
「移民還能節省不少費用,發達國家的中小學教育基本是免費的,取得移民身份後讀海外大學也可以按照本土學生的待遇。」
齊一認為,謀求資產的安全感是這撥移民潮的另一個動機。「轉移資產並不意味著資產一定來路不明,更確切的是,國內社會、經濟形勢不明朗,生存環境也存在很多問題,整個社會人們的心態不平衡,導致大家有很多擔心。在這些綜合壓力下,人們會考慮去國外投資項目、置業、養老會更安全。」
國外更安全、更高品質的生活環境也是一個吸引力。據林碩介紹,在悉尼偏遠一點的郊區,花三四十萬澳元(約194萬-258萬人民幣)能買到一座帶花園的獨棟別墅,靠近市區一些的地方,大約五六十萬澳元 (約323萬-388萬人民幣)、七八十萬澳元(約452萬-517萬人民幣)也夠買別墅了。「在澳洲,大學畢業生起薪一般2萬澳元左右,過得絕不會拮据。如果年薪達到七八萬澳元,生活水平與國內年薪四五十萬元的人相當。」
「國外的教育、醫療、法律體系都相當完善,不會出現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狀況,不管大事還是小事,總會有一個渠道能解決你的問題。」林碩說。
林碩遭遇過一個信用卡遺失後被盜刷的經歷。銀行核對簽名確認這筆錢不是他刷的之後,他不僅不需要還這筆盜刷的錢,相關的事務處理也不需要他操心,銀行通過自身的保險體系處理了這筆無主債務。
在北京從事媒體行業的黃萍遭遇過同樣的事情,她家人在法國出差時被盜刷1000美金。銀行要求她按期還款,否則照常計息。為了維權,她四處查詢政策資料,給銀行、銀聯寫信與銀行相關負責人面談、請人翻譯法國警方出具的報案材料,耗時幾個月才解決問題。
林碩在國內只接受留學諮詢,不接移民業務。他覺得中國人這些年已經完全陷入信任危機,既不相信別人,也不誠信於人。「我說的每一句話他們都要琢磨是不是在騙人,我不想為每一句話辯解,去說服他們相信我。」
「在國外,如果我被騙了,人家會同情受騙者,指責騙人者。但在國內,人們的第一反應是——你被騙了?怎麼這麼笨?——兩者的區別背後是思維方式的完全不同,是整個社會的問題。」
當問及如果澳洲發生了三鹿三聚氰胺奶粉事件,當事企業會被如何處理。林碩的回答是:「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首先,人做壞事不可能壞到這種程度;再次,澳洲的監管體系也不可能讓事情發生。」
得失之間
移民並不是一項沒有風險的投資。
移民局的批准只相當於給了一張允許登陸的機票。在加拿大移民中,很多人因為沒有坐滿「移民監」而失去永久居民資格;在澳大利亞,移民局批准之初給予的是臨時綠卡,登陸之後,移民者將有4年的時間尋找項目,打理生意。4年之後,如果項目發展情況符合移民局的相關標準,才能獲得永久綠卡。這才能算是投資移民的真正成功。
「澳洲每年投資移民配額大約2萬,約有1萬中國人獲得4年臨時居留權,但4年之後最終能獲得永久居留權的只有10%,1000人左右。」林碩說。
據華裔移民律師周林峰介紹,美國移民局第一次批准的是臨時綠卡,兩年之後看移民者項目的經營情況,沒有達到要求將取消臨時綠卡,符合要求才可以「轉正」。「這其中風險很大」。
上述那位已經獲得美國綠卡十幾年的母親,她看多了兩地分居的悲歡離合,也看多了中國移民們為了保住綠卡而來回奔波的艱辛,她和丈夫多年來為了不失去綠卡也花費大量的金錢和時間定期飛去美國居住。她的鄰居是一對來自東北夫婦,目前妻子在美國陪讀,丈夫在國內照應生意。這是她在美國見過的唯一一個成功的投資移民案例。
這位母親在國內從事媒體行業。她覺得在美國無法實現個人價值,周圍的移民們,很多去美國後做的都是低端工作,沒什麼技術含量,社交上圈子也不如國內大,其實很乏味。
在林碩看來,現在的申請者對於移民這件事的考慮還有些盲目,對移民的失敗率認識不足。「還是要理性,如果不考慮清楚過去之後的計劃,很難真正留下來。」
「一個新移民去澳洲,適應得快的大概要四五年才能融入,有的可能需要十來年,」林碩說,「即便留下來了,融入主流群體也不容易,澳大利亞人對美國和歐洲的關注還是更多,認同感更強,他們對中國的了解不多,也就是有煤礦,能掙錢,這次上海世博會閉幕式悉尼進行了轉播,挺難得的。」
但林碩不認為移民有回潮的趨勢,「人的記憶會記住好的東西,忘記不愉快的東西。他們回來一段時間後,還是會回去的。中國和國外的差距還是太大了。移民回潮是一個偽命題。
「不過,中國一直在進步。」林碩說起他在北京一所公園遇到的場景。一個外國人沒脫鞋站在公園供人休息的長椅上拍照,一位年輕的中國女孩看到了,走過去用英文禮貌地請他下來。「在中國像這樣具有公民意識的年輕人越來越多,這樣的人多了,中國就好了。」
「未來有待於政治體制和法律體制的改革,只有環境真正改變才能留住人才和資金。」孫長剛說。
孫一寧則強調,中國有必要研究承認或默認雙重國籍,放寬中國綠卡。「這對吸引人才和財富迴流非常有幫助,擁有海外身份的華人是對中國經濟國際化很有利的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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