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客與飛豬:博客就是合併同類項

時間:2005年11月10日10:31  來源:《三聯生活周刊》   記者◎孟靜 攝影◎陶震宇  1968年和1984年,以現在的劃分,已經不止是隔了一代,可是生於這兩個年代的平客和飛豬因為博客不僅成為了最好的朋友,為了做播客,他們甚至一起來到北京,同租一幢房子。   播客是博客的一種新的衍生形態,就是用音頻文件的方式,把錄音放在網上供人收聽,說起來設備很簡單,一個錄音筆,一台電腦就足夠了,但是當過17年電台主持人的平客做播客不只為了消遣,它更像是一項事業。他倆的播客名叫「反波」,平客說,反波的工作量遠遠大於他以前在電台的錄播、直播。一個10分鐘的播客,平客準備4小時的文案與播音,飛豬負責4小時的剪輯和技術工作,他們的設備近似於專業電台,都是自己準備的。  對於平客和飛豬,說博客改變他們的命運並不誇張。去年初,平客從北京回到天津,在電台和報紙兼職;飛豬在南開大學上大三,他學的是金融,準備到普華永道面試,今後當個審計師。2004年2月,平客有了博客,一些多年沒有聯繫的老友互相鏈接,從這些老友這裡,他得到了來北京工作的機會,終於辭去相伴多年的電台工作。平客在天津報紙做一個博客展覽的專題,藉此結識了小朋友飛豬。60年代人對80年代人總歸有一些歧見,平客認定:飛豬也和那些「80後」一樣,生活隨便、利己主義、不懂事。可是看了飛豬的博客,再接觸本人,平客才發現「80後」也有靠譜、健康的那種。於是他介紹飛豬去《人民日報》實習,後來飛豬很自然地成為了一個記者。在外人看來這些不過是順理成章,可是他倆卻認為,博客神奇地給了他們最好的朋友和最適合的工作。  平客認為,博客是互聯網上最真實的了解一個人的工具,是網路社交最深入的模式,比QQ、MSN要可信得多。「我們網上聊天時大多談的瑣事,隨意性強,很少表達一個連貫的觀點,可是博客不一樣,它是你對某人某事最真實直接的反應。假如你事先看過某人的博客,你們見面時就會省去所有的客套,直奔主題。」  播客比博客更直觀的是有了聲音,僅僅四個月,反波的點擊率就有30多萬,「博客不會吸引異見者,只會合併同類項」。那些關注反波的人比以前在電台的「粉絲」更讓平客重視,因為他們足夠理性。在電台工作時,平客在天津的崇拜者很多,收到的信是成堆的,不少是求愛信。每天都有人在單位門口等他下班,還有一個年輕女同事哭著說,自己默默愛了他的聲音很多年。這些愛讓平客有些難受,他需要的是平等的關注,而不是仰視的目光。反波給了他這個機會,雖然他的聲音依舊和電台里飄出的別無二致,可是聽眾不再是哭著喊著給他送飯,而是留言鼓勵或調侃他。播客的聽眾更多的是他的同行和志同道合者,是他最想影響的那批人。  平客是他原來就職電台的主持人中惟一有博客的,「我以前在電台也是異類」。與其他播音員從廣播學院畢業的履歷不同,平客起初在海關工作,上世紀80年代直播熱的時候,他通過招聘進了電台,期間有很多機會可以正式調入,但他放棄了,因為他對體制有不信任感。「後來做播客和電台經歷有很大關係,我經歷了廣播業這些年的所有變化,從高高在上的主持人到有親和力的脫口秀。」他在電台主持一檔名為《脫口秀傳媒》的節目,現在被移植到了反波里。  大學生是電台最廣大的聽眾群之一,偏偏飛豬就是那個從不聽廣播的大學生,正因為如此,他根本不知道平客是誰,這也讓平客覺得自在。從播音方式上說,平客習慣每段開頭先說些套話寒暄,比如今天天氣怎麼樣,「聽眾朋友們,你們現在收聽的是某某為您主持的某某節目」。飛豬一聽到這些就煩,就說這麼說話很假。平客在年輕人的挑刺中,漸漸改掉了電台的陋習,他現在在反波里,一上來就直奔主題,語調也從字正腔圓變成了嘮家常。  「離開廣播並不是因為電台不景氣,自從私家車普及後,電台的聽眾人數和質量有了提高。」平客卻認為廣播不能再帶給他突破的樂趣,除了交通台和音樂台,每個電台都充斥著大量低俗的醫療廣告,讓他覺得是自掘墳墓。其實平客做的節目在廣播中已經屬於異類了,張國榮去世那天,因為曾經在台灣滾石唱片工作過,有朋友第一時間通知平客這個消息,當時他立刻決定做直播特輯。領導怕消息有假造成播音事故,平客一再打電話確認消息的真實性,並表示後果自負,於是這個特輯成了全國電台最早的紀念張國榮的節目。饒是如此,他還是覺得受到的限制太多了。  顯然,反波帶給他更大的自由。反波中的節目,除了講公司寶典的《奧美有情》可以在電台播出,其他都會槍斃——有一期諷刺無線運營商的節目,電台台長肯定要考慮到這會得罪廣告客戶,不能播;《超短脫口秀》里諷刺了各大雜誌,得罪了同行,也不能播;還有調侃春節晚會的,用方言講段子的,這些都是禁忌。雖然這些節目沒有一個低俗的,他倆也在極力避免低俗,可還是不能在公共電台播出。做過的這20多期節目中,目前最受歡迎的還是《開播晚會》和《廁所》。在天津的時候,他倆靠MSN通話做節目,很容易就消耗大半個晚上,現在搬到了一起就方便多了。第一期《開播晚會》做完後,飛豬整整聽了30遍,那得意就甭提了。  反波是目前播客中最專業的一個,也是影響最大的,這可能因為平客過去的職業。不過,平客說,反波的最大意義是「反」,反傳統電台。像飛豬的聲音有時也出現在反波里,他帶有福建口音的普通話是絕不可能被傳統電台包容的,但是反波里就可以。平客特別想把地鐵里的聲音錄下來,也是一期節目,「地鐵的轟隆聲,小販們叫賣報紙『誰誰誰又出事了』的聲音,乞丐唱歌的聲音,效果多好啊!」  鳳凰衛視的主持人梁文道在電視里封反波是「中國目前最好的播客」,還說「讓電台都去死吧!」讓這倆人儼然有了成角兒的感覺。  80後:對網路嬌嗔說「不」!  王悅和春樹  http://gia.blogbus.com/index.html  +++http://www.blogcn.com/User8/chunsue/index.html  記者◎朱步沖 攝影◎羅健  「沒有一點關係!!!」在被問到自己的博客文字是否和時下被炒得火熱的「網路2.0」,「獨立書寫」有什麼聯繫時,王悅和春樹給出的答案既異口同聲又出乎意料。2001年,為一本短命的青少年時尚雜誌《X世代》做兼職記者的春樹對樂隊「掛在盒子上」進行了一次短暫的採訪,從而使她和主唱王悅成了「閨密」,表面上看,在以動漫、搖滾樂、日韓流、無厘頭和網路為依託的「80後」一代中,這兩個女孩子已經成為了文化偶像,但她們在各自博客上的書寫內容和方式,都與其他人想像的那種喧囂、快速而叛逆的青少年生活不盡相同。  「我每天寫的都是一些自己生活里比較好玩的事。」王悅說。她白描式的語言挺符合當下青少年網路書寫的特性,比如簡潔,自我中心和對時髦事物的關注,但是王悅堅持這些跟自己的音樂一樣,並沒有受到網路時代資訊的影響,「有什麼就寫什麼,最長的一篇有過兩萬字,有些情節跟樂隊的音樂一樣,算是一種隱藏的幽默感」。兩年前,王悅已經應摩登天空的要求,完成了一篇三萬多字的遊記《東京,你有一點壞》,但是始終沒有出版,而那個時候春樹正在埋頭苦寫自己的第二部小說《歡樂》,當時她們都沒有想到「博客」即將出現,並和青少年跳躍,自我中心,拉幫結夥式的敘述和生存方式一拍即合。  「我覺得網路是為搖滾文化在青少年中的普及提供了最好的平台和傳播方式。」在提到自己的「正業」時,王悅表示。和10年前辛苦「扒帶」的上一代搖滾青年不同,王悅和「掛在盒子上」的其他成員熱衷於藉助「Q」,「The Wire」等國外先鋒音樂雜誌和網站直接找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諸如Kings of leon,the secret machine,EN,,Kraftwerk等新銳樂隊和他們的作品。然而在她的博客里,音樂只是瑣屑生活中的一瞬,除了那首在循環播放的,由Gold Flapp演唱的「Let it take you」,音樂常常被濃縮成一篇言簡意賅的演出通告和感受,外帶幾張LOMO風格的現場照片。10月28日,新換了吉他手的「掛在盒子上」在「無名高地」舉行了一場小規模演出,相對於一些地下音樂論壇上諸如「牛X」、「興奮」等評論字眼,王悅在當天的博客里只用了「不錯」,「踏實了」幾個平淡的辭彙來總結。在她眼裡,到了博客上抽象的藝術概念或自誇完全不必要,瞬間的感受決定一切,「從舞台上望下去的感覺和觀眾的情緒是完全不一樣的,演出無論成功與否,都會寫幾句。」王悅說,「有很多小環節是觀眾會忽略的,音響器材和調音師的好壞,或者第一首歌能否帶來想要的氣氛,都會決定演出的效果。」  同樣,春樹也拒絕將博客作為自己日常寫作的單純延伸:「我有兩個博,博客中國的『迅速地生活』以及剛在新浪開的『叛逆』,第一個就算是為讀者開的,後一個純粹是每天的個人體驗,八卦。兩個博著力描寫的是生活片段,每天可能不期而遇的,讓人感動的一刻。」「迅速地生活」累計點擊率已經突破了12萬,「叛逆」在開張兩天後,點擊率也到了2000。王悅的「No more nice girl」每天的點擊也保持在300。「我們的生活本來就是透明的」,王悅說。她感覺貼在自己身上的「朋克」,「樂隊主唱」等標籤只會帶來更多的誤解,「除了音樂,我在很多方面很傳統,很正常,上淘寶網去買東西,看費里尼的老電影,做做十字秀,晚上去五道口的Zub跳舞」。除此以外,就是一周兩次,每次4個小時的排練,地點選在13俱樂部,因為每小時費用只要20塊。當然,這不妨礙她選擇「gia」作為自己的英文名字和網路昵稱,以紀念出身費城、24歲時死於艾滋病,曾以標新立異的鏡頭感和叛逆姿態聞名的超級模特吉雅·卡蘭。  王悅和春樹發現自己和許多青少年同齡人一樣,藉助網路實現了「國際化」,無所不在的流行文化成了他們共同的語言。「掛在盒子上」,是國內少數擁有雙語版網站的搖滾樂隊,這個底色鮮紅,充斥著卡通動物、吉他、帆布鞋、骷髏等波普形象的站點是密蘇里州立大學的藝術教師,「大聲展」的創辦人之一錢騫的傑作,而她們下一張唱片封面的設計人則是年輕的香港前衛藝術家楊德賢。除了博客和BBS,王悅和春樹與當下許多時髦孩子一樣,在湯姆·安德森和克里斯德·沃夫創立,註冊用戶已經超過2700萬的Myspace.com上安營紮寨。這個酷人扎堆的網路平台依靠集即時簡訊、個人書寫、虛擬交友和分類信息搜索於一身的便利,從一個小小的人際網路變成了日訪問量超過google的青年地球村,一支名叫Hollywood Undead的加州小樂隊就是靠著在My space的個人空間里上載小樣,貼貼照片,也能成為偶像。「掛在盒子上」遇到的情況也差不多,「沒想到許多國外的網蟲要求加為好友,發個人介紹的時候直接穿著HOTB的T恤,現在我的空間里有200多人聯繫。」王悅說,「有幾個甚至還成了樂隊的鐵杆,一個叫Mark的美國人基本演出每場必看,還有一個英國網友Jim現在負責網站的維護工作,把樂隊的消息翻譯成英文到處貼。」  有趣的是,王悅和春樹都堅決反對那種嬌嗔式網路語言,比如「PP」,「粉」,「醬紫」以及泛濫自QQ的各種表情符號。和喜愛的朋克音樂一樣,她們的文字中充斥著精心的惡搞和解構,王悅會在文章里故意遺留一堆拼音輸入法造成的錯別字和自創的省略語,比如以「DBDBDBD」來形容語言的嗦與累贅。雖然兩個人都承認,在網路中語言的創造是青少年自覺而不受拘束的行為,更有一種單純的趣味,但並不認為這些被同齡人廣泛傳播、模仿的無深度語言和寫作方式能夠支撐起他們對於自身形象的建構和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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