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小三打電話勸我不要離婚

　　現在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很多曾經是瓊瑤的超級粉絲，百合(化名)就是其中之一。她說當年和一群女生看瓊瑤的愛情小說，為書中人哭鼻子抹眼淚，後來按照瓊瑤模式戀愛、結婚，做地久天長的美夢，沒想到人生也是一本書，只是這一回的主角成了自己，再次退回到看客，看一段破碎得光怪陸離的玻璃婚姻。

　　我們倆在十八九歲時認識，戀愛六年才結婚，一直相親相愛，我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雖然他平時話不多，但我們幾乎不用說話就知道對方的心思。我們住在四樓，一起出門他總是背我下樓，後來兒子都那麼大了，他還要背我，一幢樓都能聽到我們開心的笑聲。

　　年輕人大都感情好，這也不稀奇，但我們倆的感情是經過風雨、共患過難的。那一年我們倆的單位都被合資、兼并，我們也不願留下來，兩個人一商量，我去開店，他去開公司。我開了一家小小的精品店，他卻開了一家大大的裝潢公司，是跟人合夥的。為了支持他，我到處借錢，娘家親友、同學小姐妹都借遍了，而我這個人平生最怕的事就是欠債，但畢竟男人事業重要，在我眼裡，丈夫和兒子就是我的天空，是我的一切，我愛他們。

　　有人說女人把事業當做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們成功

　　我的小店由於親力親為像對孩子一樣精心照料，生意日益紅火。可是男人卻把事業當做名片，朝那兒一扔，喏，我就是老闆。他和合伙人都不接觸市場，讓別人接業務，業務接不來，業務費卻來了一大堆，公司虧本都要關門了，這時終於接到一筆建築裝修的大業務，對方要付30萬工程保證金，我老公便去找建築公司的朋友，讓他們拿20萬，我們拿10萬。結果錢交了，工程卻沒影了，人也跑了。原來這根本就是一筆假業務，這下慘了，建築公司老闆天天找我老公要錢，還揚言要找黑道來。這些事老公怕我擔心都不告訴我，直到一天晚上警察把他帶走。

　　我哭了一夜，第二天到處找人，警察說這個案子不還錢就是詐騙罪，要麼進去，要麼趕快還錢。我不能讓老公有牢獄之災，賣房子也要救人出來。真是患難見真情啊，消息傳出，我的小姐妹紛紛打電話來，我這裡有3000，我這裡有2000，十萬火急，半天工夫我居然借到10萬元錢，還有合伙人那邊也在湊錢，20萬交上去，人放出來了。

　　那個裝潢公司倒閉了，本來挺美滿的日子，一下子背上了近20萬元的債務。但我沒罵過他一句，反而極力安慰，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們倆還年輕，只要同心協力，五年內我們爭取還清所有的債務。他放回家的那天正好是國慶節，過去每年黃金周我們都會帶著兒子開車旅遊，從這一年起再也沒有出過門。當時我看他六神無主的樣子，非常心疼他，這一次挫折打擊太大，但我沒想到他竟會就此一蹶不振。

　　那年他29歲，我27歲，我不斷地給他鼓勁，「你不要灰心喪氣，我們又不是92歲和72歲，我們還會掙更多的錢，五年之後一定清清爽爽，重新來過。」現在回憶起來，我覺得自己過於自信，別的女人一般缺少自信卻不缺少依賴，我偏偏缺少依賴性，根本不知道丈夫應該有責任，做錯了事更應該負責任。我卻是千斤擔子一肩挑，還毫無怨言。

　　有一天忽然發現，自從認識他到離開他，十幾年我沒用過他一分錢！我自己一直在辛苦工作掙錢，養家養孩子，還給他還債，從沒見他拿過錢給我。我想這也是愛的力量，愛是無私的，我的一切都是他的，他的一切都是我的。他成天鬱悶無事，一般工作又不屑去做，出門打麻將，輸了還是我給錢。現在才知道，不能這樣寵男人。

　　「這個世界上，一定有比你更好的男人，但我決不會再去愛他；也一定有比我更好的女人，但你也不能再去愛她。」

　　這段話是我們倆的一個約定，非常瓊瑤化，我提出這個約定，是希望將來在任何情況下，都要保持我們倆的愛情永不改變。我們倆還拉了鉤，像一對頑皮的大孩子。

　　我這人生性樂觀，人緣很好，開店一條街，大家都是朋友，有事大家幫，無事一起玩，就像一個大家族。生意清淡的時候，大家都願意到我店裡來打老K 消磨時光。日子就這樣過下去，那幾年我縮衣節食，最大的夢想是還清債務，每還掉一筆錢，我就像打了一個小勝仗一樣高興，期待著五年後能重新開始。沒想到確實重新開始了，但已恍如隔世。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

　　有一天我店門剛開，一個女人跑進來，開口就說：「你跟我老公是什麼關係？」我一看，她是街上吳老闆的老婆，我哈哈大笑，「你說什麼關係？」誰知她是認真的，細看兩眼哭得像紅桃。

　　原來頭天晚上，她和老公開玩笑，問他最喜歡的女人是誰？她老公說，我最喜歡的女人是老婆，我還喜歡街上開精品店的那個女的，為人大方熱情。就是為了這麼一句話，他老婆哭鬧了一晚上。我真是被弄得莫名其妙，這時吳老闆也趕到了，我當即質問他怎麼說這句話？吳老闆說只是順口講講，是覺得你這個人為人不錯，誰知道老婆會這麼拎不清的？他覺得老婆讓他丟臉出醜，兩個人扭打回去又是大吵。

　　這才叫世間本無事，庸者自擾之。我當天猶豫這事要不要回去跟老公說一下？小姐妹們個個反對，說不要多出事來。我想想也是，已經跟這女人說清了，要她相信自己老公，他們本來像我們一樣，都是關係很好的一對夫妻。所以我聽了她們的話，把這事擱起來了。

　　萬沒想到，這個女人回家被老公罵出氣來，她竟然又找到我老公那裡胡說一通。第二天我正在上班，老公突然出現叫我關門回家。這才知道事件居然升級了，當時我還跟老公笑，你怎麼會相信她胡說八道？我們倆什麼感情你自己不知道？

　　這也是我最心疼的，為什麼夫妻感情的信任度這麼脆弱？難道現在婚姻真的像玻璃一樣易碎嗎？

　　我對老公說，這件事沒有什麼可解釋的，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應該相信你的妻子，如果你不相信，那就很可悲了。

　　這件事幾乎沒有浪花就平靜了，那對冤家早就重歸於好。可是我的家庭卻從此埋下禍根，正像我預言的那樣可悲。

　　他踐踏了我們的愛情之約，所有的尊嚴被他踩了又踩，我不想失去尊嚴地活下去。

　　發生了這件事之後，他對我的態度有了明顯改變，兩個人的溝通越來越少，最初我以為是他工作忙，沒放在心上，那時他已在開廠。我愛他，我就是那種五千年的傳統女人，一心對自己男人好。一個女人心裡有愛，絕對不會再去喜歡別的什麼人，就像我們的愛情約定那樣，老公知道我的情感，也知道我一直痛恨第三者這種事，我的女友不止一個發生婚外戀，都是我竭盡全力把她們拉回家庭。可是現在小姐妹不斷來提醒我，要我多長個心眼，我生氣地罵她們，「你們真是多管閑事，天下男人都變壞，我老公也不會。」

　　唉，我這個笨女人啊。他漸漸變了，總是說晚上有應酬，有時天亮才到家，我心疼他勞累，給他買青春寶、人蔘，他回家我要送孩子上學，開店去了，常常寫個條子留在他枕頭上，「人蔘燉好了記得喝，今晚早點回家。」

　　直到他常常夜不歸宿，我心裡這才有點懷疑。

　　這天晚上，兒子說，爸爸今天接我回家，路上有個女的給他打電話，叫他開車小心。當時我的心彷彿丟了，一下子有空蕩蕩的感覺。晚上我等到他回來，終於開口問他是誰這麼有資格關心我的丈夫？「老公，你一定要講清楚，你知道我十幾年一直把你當做我頭上的天一樣尊重，但我還要尊重我自己，還要尊重我的父母，所以請你講清楚。」他沉默很久，然後說了讓我震驚的話：「我冤枉了你，我不該不相信你，我想報復你，是我徹底錯了。」

　　原來他根本沒有相信我，原來他一直在記恨我。那麼，你是怎麼報復的？這時我又聽到他親口說出讓我心碎的話，「我已經跟她有好幾次……」我當時怎麼也不相信，一個男人可以和不是自己老婆的女人睡在一起？我請他懸崖勒馬趕緊回頭，我們是恩愛夫妻，不能因為一點猜忌這樣傷害感情，他也痛哭認錯，說不會再來往。

　　那時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把這一切悄悄地平息了，我天真地想，事情還沒有那麼嚴重，老公只是因為嫉妒而一時糊塗，他愛的人是我而不會是別人。

　　女人總是最後保留天真的那個人，直到事實粉碎她

　　半個月後，發現他們倆還在來往，我開始感到真相遠不是輕描淡寫那麼簡單。我變得仔細、多疑，那天洗襪子，發現他的襪子上有一根長頭髮，那不是我的。我找到老公，他說你憑什麼又懷疑？我說憑它。我像一個偵探那樣拿出那根長頭髮，他啞口無言。「這是第二次，我仍然相信你能改，希望你尊重我，尊重你自己。」

　　兩個月後。事情到了必須拉電話單，這是我從前聽人說過的老故事，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百合也要去拉老公的電話單。上面有好幾個不同的電話號碼，我一一撥通，接電話的居然都是同一個女人。什麼叫狡兔三窟？我有絕望的感覺，他對那個女人放不下，他們是有感情了。幾天內我瘦得像變了一個人，婚姻癌症已經光顧到我身上。

　　「是你先跟別人有事我才這樣的！你說沒有事，為什麼別人要找你？」天啊，這就是他最後的說辭，到了無法解脫的時候，他不惜冤枉我，為自己找借口。我哭了，「你跟她好還不是我最難過的事，你不相信我，相信別人，這才是我最疼心的一件事。」我繼續冷靜地說，既然你一直不相信我，既然你現在愛上了別人，我們離婚吧。

　　他不肯離婚，又原諒第三次、第四次，不知多少個夜半三更，我騎著摩托車到他工作的那一帶去找他們，找遍了那裡的賓館、歌廳、小店，沒有找到過他們。有一天突然接到那個女人電話，她說我不會跟你老公結婚的，你不要和他離婚。我聽了哭笑不得，她還知道是我老公，可是憑什麼我的婚姻要她干預？接著老公也表示真的結束了，他不能離婚，要好好辦廠跟我過日子，而且他現在急需五萬元周轉資金。我想了又想，決定再相信他一回，我又何嘗願意離婚呢？多麼懷念過去的歲月啊。我想我對他這麼好，草木也該有情了。可是你猜怎麼著？他拿到這筆錢的當天晚上就一夜未歸。

　　我一夜未眠。太痛苦了，怎麼辦？感情已變成玻璃瓶，一碰就碎。夫妻間的信任太重要了，可是我已失去了它，一點點信任都沒有了，哪怕他是正常在外面跟人喝茶，我也擔驚受怕。難道下半輩子都要生活在這個玻璃瓶中嗎？

　　第二天我到他辦公室，關上門談了一下午。我回首來路，他也哭了，最後我說，這是第五次了，我不能再相信你。不願意再跟你一起。你很喜歡她，我想成全你們。如果你不同意離婚，我離家出走。」

　　我的兒子很懂事，他說，媽媽，不值得了，這個爸爸變不回來了，不會變成原來的爸爸了。他才只有十歲啊，我流著淚問他，那媽媽和爸爸離婚好不好？兒子說，好的，但是我有個條件，我要跟媽媽。我緊緊地抱住兒子，「你要記住，媽媽離婚也是經過你同意的。」

　　一切就這麼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