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或許靠打賞獲財務自由
文/劉黎平
李白是詩仙,之所以是仙,一則因為他的詩,古人說他的詩「逸懷浩氣」,超凡不群,想學都學不了,杜甫更是誇他「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其飄逸高遠的詩作風格,千百年來讓人難以望其項背;二則因為他的為人,賀知章誇他是「謫仙人」,為人傲岸瀟洒,不肯低眉俯首在人間,「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不過,神仙也要吃飯穿衣,所謂的「仙」,除了有縱橫超逸的才華,也是指有行動上的自由,而行動上的自由得有財務上的自由作為基礎,而李白一生行遍南北,看遍大好河山,但大部分時間都沒有具體職務,又無具體營生,旅行資本從哪裡來呢?那極有可能的是,李白是靠寫詩賺打賞費,才獲得仙人一般的自由。
清朝袁枚考據:
《贈汪倫》可能
獲得八匹駿馬的打賞
李白的詩歌,最膾炙人口的除了《望廬山瀑布》、《靜夜思》,還有一首《贈汪倫》,「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這首詩好就好在將朋友之間深厚的友情具象化,變成一汪潭水,而且將友情量化了,數據化了,說小白和汪哥的友情到底有多深呢?那就拿根尺子量一量,居然比千尺還深!李白的《金陵酒肆留別》,也這樣衡量老友之間的感情指數:「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也是拿抽象的感情和具體的水流進行比較。
這首《贈汪倫》除了讓我們驚艷於桃花潭水深與友誼的相得益彰之外,更讓我們記住了一個名字:「汪倫。」汪倫何許人也?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業?有什麼驚人的才華?讀者們完全不知道,然而,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汪倫這個名字,跟著李白的詩,流傳千古,永遠都不會被人遺忘,比很多英雄豪傑、聖賢名人的名氣還要大,真的是賺大了。其實李白在推廣汪倫的名字時候,也有點硬推的嫌疑,寫桃花潭水,寫岸上踏歌,最後不管三七二十一,硬生生地植入「汪倫」的名字,還好,沒有破壞畫面的對稱感和優美感。
所以說,這首詩從精神角度而言,獲益最大的是汪倫大哥,而李白寫這個也不是白寫,人家是有潤筆費的,也就是說有打賞的,我們看看清代詩人袁枚的《隨園詩話》第六卷的《補遺》第十一,講了這麼一個典故:安徽歙州黟縣的汪倫,邀請李白賞桃花,李白受邀,「款留數日,贈名馬八匹,官錦十端,而親送之。李白感其意作《桃花潭絕句》一首。」
這裡面的故事就不贅述了,重要的是「贈名馬八匹,官錦十端」,還親自給李白送行,可見汪倫踏歌送行的同時,後面還跟著優厚的打賞費,他的名字植入不是白乾的。有了名馬,縱行天下,可見李白的「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還真不是吹的,因為手裡有貨呢。
當然,這個典故見於清朝的學術著作,跟唐朝相去甚遠,可靠性有多高呢?難以確定,但詩人寫詩相贈,對方有一定打賞,也不是稀奇事情,而且袁枚同樣是詩人,對於打賞似乎也有著相當的期待,此情不會有假。
很多詩都是
贈給官員的
李白從四川進入東部之後,行跡頗廣,「仗劍去國,辭親遠遊」,游過揚州,北上河南,又到安陸,在安陸做了贅婿,娶了故宰相許圉師的孫女,這應該使他的財力增加不少,有了穩固的後方。三十多歲的時候,北漂在長安,也沒有具體工作,長安物價可不是鬧著玩的,能在那裡待下來,荷包不充實可不行。這段時間,李白應該是有金主的,他住在唐玄宗妹妹玉真公主的別館裡,和王公大臣經常有來往,或者寫詩答贈,也是常事。
翻閱一下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刊行,王綺輯所注的《李太白文集》,發現其詩歌當中不少是贈給朝廷以及地方官吏的。例如第九卷,有兩首名為《玉真公主別館苦雨贈衛尉張卿二首》,就是寫於李白第一次北漂長安期間。玉真公主是唐玄宗的妹妹,而這個張衛尉是什麼人呢?按照《唐百官志》,衛尉的級別可不低,是「從三品」,「掌器械文物」。還有一首《贈韋秘書子春》,這個「秘書」該怎麼理解呢?就是指唐朝掌管經籍圖書的機構,也比較重要。秘書省的負責官員名稱叫監,官職從三品,還設有兩個少監,官職從四品上,再往下有一個官職叫做丞,官職從五品上。李白這首詩是寫給秘書省一位姓韋的官員的,但具體是秘書省的什麼官職,李白沒有交代。《李太白文集》里也承認:「未詳子春為省中何職。」不清楚這個「韋子春」在秘書省具體的職務。
有贈給將軍級別人物的,例如《贈郭將軍》,具體是哪位將軍倒不清楚,肯定不是郭子儀。這位將軍的級別不低,至少跟皇帝接近,你看詩中所描述:「入掌銀台護紫微。」所謂銀台,就是大臣朝見皇帝的紫宸殿旁邊的左右兩個銀台門,所謂紫微,天子所居之宮。這位將軍就是護衛皇帝宮殿的。另外還有贈獨孤駙馬的。
還有級別低一點的贈詩對象,諸如《贈薛校書》,這個薛校書是什麼機構的呢?注釋里提供好幾種可能性,一種是弘文館的校書郎,設置有兩個,專管校對經籍的謬誤,進行修改;一種是集賢殿的校書郎,總計有四個。另外秘書省設置了十個,著作局有兩個,司經局設置了四個,崇文館設置了兩個,薛校書到底屬於哪個單位,這是個謎,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其級別是九品,原來是個芝麻官,估計給李白不會有太多打賞,最多蹭頓飯吃,甚至是李白請他吃飯喝酒。
關於這個薛校書,還有個美好的謠言,說其人居然就是唐朝的大才女薛濤。詩仙李白贈詩給白富美薛濤,這畫風實在太美。薛濤,長安人,生活在四川,女中才子,也算是一代名詩人,人稱「女校書」,其生活很有品位,喜歡用桃紅色小箋來寫詩,人稱「薛濤箋」,可以說一個人帶紅了一個產品。薛濤的感情世界也很豐富,還和大詩人元稹,名臣韋皋有過戀情,李白如果和她有交集,似乎挺浪漫的。不過浪漫的想像還請就此打住,李白和薛濤雖然是一個朝代的,卻不是一個時代的,李白死於公元762年,而薛濤生於公元768年,兩人在空間不可能有交集,不要想得太多。至於贈給的地方官吏,有諸如「少府」、「司戶」、「知縣」等。
李白的這些干謁詩,答贈詩,不可能全都是白寫白送,不排除對方有打賞的可能性,如果在這個領域深入研究下去,探索唐朝詩人的生存手段,頗有學術價值。如果有這個作為解釋,李白長期漫遊天下的經費來源,就應該有合理的解釋了。
杜甫也是靠金主在四川穩定下來
杜甫的命比李白苦,不能像李白大哥那樣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小杜只有仰望和羨慕的份。不過,杜甫也有他的金主,他在四川安居,就是因為有劍南節度使嚴武的照顧。這樣,杜甫才有可能在成都建草堂,過著安然欣賞「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美景的太平生活。作為金主,杜甫當然也要贈詩的,嚴武頗有戰功,曾經擊敗吐蕃,收復失地,杜甫於是寫詩贈「秋風裊裊動高旌,玉帳分弓射虜營。已收滴博雲間戍,更奪蓬婆雪外城」,雖然是讚美金主,但寫得還老實,沒有什麼阿諛奉承之語。
杜甫是個實在人,雖然承蒙嚴武打賞,但也不會喪失尊嚴,甚至還有點氣勢凌人。有一回,兩人喝酒,杜甫忽然說:「小嚴啊,你真不錯,你老爹嚴挺之若是還在,肯定會為你驕傲的。」嚴挺之是一代名相,當著兒子的面直呼其家長名字,是很失禮的,然而,嚴武沒有計較,繼續將老杜當好友,繼續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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