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餘名聯合國人員因各種原因死亡，這個國家怎麼了？

自1948年第一項聯合國維和行動建立以來的68年里，聯合國在維和方面的經驗和教訓表明，維和行動的根本性質是政治行動，而不是軍事行動；維和人員最有效的維和工具不是他們手裡的武器，而是維和方面的知識。

文︱中國維和警察培訓中心副教授、博士何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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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6月1日，恐怖組織武裝人員襲擊了聯合國駐馬里多層面綜合穩定特派團（以下簡稱「馬里穩定團」）位於加奧的維和人員營區，造成中國維和人員1死5傷，另有多名其他國家的人員受傷。而在此之前的5月份，馬里就發生過十多起針對聯合國人員的襲擊，其中發生在5月19和29日的兩次襲擊，分別造成5死3重傷和5死1重傷。

實際上，自2013年4月25日馬里穩定團建立以來三年多一點的時間裡，已經有100餘名聯合國人員因各種原因死亡，年均超過30人，居當前正在進行的16項聯合國維和行動之首。

根據聯合國的官方數據，截至2016年4月30日，所有聯合國維和行動中共有3382名聯合國人員死亡。造成聯合國人員死亡的首要原因是各種事故（1246人），其次是疾病（1055人），最後是惡意行為（866人）；而在馬里，聯合國維和人員的死亡超過三分之二都源於惡意襲擊行為，這在聯合國維和行動史上是非常罕見的。

恐怖主義陰影之下，聯合國在馬里維和行動是否有和平可以維持？面對恐怖威脅和襲擊，聯合國和國際社會該如何應對？這些都是值得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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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里維和有多難？

深究聯合國維和人員在馬里接二連三遭到恐怖襲擊的原因，不難發現，聯合國在馬里的維和行動陷入了一個不尋常的困境：一方面聯合國維和人員面臨恐怖主義的嚴重威脅，而另一方面他們卻不能執行反恐任務。

對聯合國維和行動來說，恐怖主義是一個比較新的事物。

2003年，在美國等西方國家的推動下，聯合國貿然進入戰火硝煙尚未散盡的伊拉克，在巴格達成立了一個政治事務辦公室。8月19日，汽車炸彈襲擊了這個辦公室的總部，造成包括聯合國特使德梅洛在內的22名聯合國人員死亡，150多人受傷。

這次恐怖襲擊徹底擊碎了美國等西方國家希望利用聯合國維和行動來收拾伊拉克和阿富汗戰爭殘局的幻想。所以儘管在其後的一些年裡，反恐成為了世界政治的重要主題之一，而且聯合國也在反恐方面有不少作為，但具體到維和行動層面，聯合國卻與反恐任務保持距離，沒有過多介入恐怖主義肆虐的地方，聯合國維和人員也沒有受到太多來自恐怖主義的滋擾。

然而，隨著2013年馬里穩定團的建立，這樣的局面一夜之間發生了改變。

2012年初馬里發生政變後陷入內亂。聯合國安理會隨後通過第2100號決議授權建立馬里穩定團。作為一個多層面綜合穩定特派團，馬里穩定團的維和行動承載了聯合國和國際社會太多的期望。

根據2015年6月29日安理會通過的第2227號決議，馬里穩定團擔負的任務繁多，其中不但包括幫助馬里開展國家制度建設等一般的建設和平任務，更是包括保護平民和協助馬里當局在北部主要人口中心等地實現穩定，甚至還要保護文化和歷史遺迹免受攻擊。

在一個恐怖主義肆虐的維和行動任務區，要完成這些繁重的穩定和保護任務，維和人員難免要面對恐怖分子。特別是隨著維和的前線向馬里北部推進，一些武裝勢力甚至那些長期以來抵制巴馬科當局管轄的社區，開始認為聯合國維和行動不再堅持公正的立場，進而有了抵觸情緒。

盤踞在馬里北部的各方恐怖勢力更是加強了對聯合國人員的襲擊。聯合國在馬里的維和行動開始處於恐怖主義的陰影之下。

自1948年第一項聯合國維和行動建立以來的68年里，聯合國在維和方面的經驗和教訓表明，維和行動的根本性質是政治行動，而不是軍事行動；維和人員最有效的維和工具不是他們手裡的武器，而是維和方面的知識。

聯合國維和人員只能夠配備輕武器，他們遵循的交戰規則是只有自衛和捍衛任務授權時才能使用武力，而且是最低限度的武力。

加之聯合國維和行動的情報收集和分析能力都有欠缺，維和力量又是由不同的派兵國組建而成，協調組織工作都有一定難度，這樣一支維和隊伍，即便是對付一般的武裝分子也都常常表現得吃力，怎麼能夠對付那些由精良的裝備和頑固的意識形態武裝起來的恐怖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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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維和，先反恐

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近日在提交安理會的報告中呼籲，將向馬里任務區增派2500多名維和人員。

面對恐怖主義的囂張氣焰，聯合國果斷抉擇採取措施加強在馬里維和力量的做法值得肯定，因為此舉的確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改善馬里的安全局面。但是同時也應當看到，增派維和力量並不能從根本上改變馬里穩定團面臨的困境。

馬里國土面積124萬平方公里，幾乎有兩個法國那麼大，而目前只有不到1.2萬名維和人員。如果聯合國和國際社會不去從深層次查找馬里維和困境的原因，並採取有效的應對措施，即便再增派更多的維和人員也不會有明顯的效果。

馬里恐怖襲擊多次造成維和人員的重大傷亡，也從一定程度上說明一個問題：當前馬里沒有和平。而聯合國開展維和行動的前提是要有和平可以維持。因此，聯合國和國際社會需要認真思考在馬里、薩赫勒地區乃至整個非洲大陸的反恐問題。只有恐怖主義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維和行動才有可能順利進行下去。

不難發現，當前馬里的和平進程存在問題：聯合國主導的維和行動是重點，而反恐行動缺乏力度。由法國等北約盟國以及一些非洲國家參與的反恐行動規模小，效果不明顯。馬里的和平進程需要重新設計：在繼續開展維和行動的同時，重視起反恐行動。

馬里的反恐行動應當包含政治行動和軍事行動兩個方面。聯合國可以繼續在涉及反恐的政治行動中發揮主導作用，採取措施分化恐怖勢力的支持力量，繼續就參與政治進程的問題與一些相對溫和的恐怖勢力開展談判。

在反恐軍事行動方面，法國等西方國家和一些非洲國家應當有更多的擔當，在聯合國安理會的授權下執行建立和平的任務，對抵制政治進程、攻擊聯合國人員或平民的極端恐怖勢力進行有力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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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里穩定團何去何從？

當前的馬里穩定團應當採取有效措施，防範恐怖分子的進一步襲擊。恐怖分子在暗處，採用的是非對稱襲擊戰術。在這樣的情況下，恐怖襲擊防不勝防。

因此，聯合國需要在爭取西方國家積极參与馬里反恐行動的同時，加強當前維和行動的情報能力建設，盡最大可能通過情報工作防範恐怖襲擊。一些有能力的西方國家應當對聯合國的維和情報工作予以更多支持。

馬里是當前風險最高的任務區。聯合國應當認識到這一點，對馬里維和人員的安全給予特別關注。比如提供特殊裝備和器材，增強維和人員防汽車炸彈和路邊炸彈襲擊的能力。

從長遠來看，聯合國維和行動部培訓部門應當向派兵國提供幫助和指導，確保所有維和人員在派遣前能夠得到防暴恐方面的專業培訓。

和許多其它聯合國維和行動一樣，馬里穩定團中超過9成的維和人員都來自發展中國家，其中相當一部分維和人員裝備較差，沒有經過系統的維和培訓。雖然包括中國在內一些國家的維和人員裝備相對較好，培訓也很到位，但是馬里穩定團維和人員整體的裝備水平和專業素質卻不算高。

聯合國需要說服發達國家向馬里派出更多的維和人員。如果有更多的發達國家維和人員參加馬里穩定團，將不但有助於提高這項維和行動的能力，更為重要的是，還可以切實顯示發達國家對馬里和平進程的政治支持。

也只有這樣，才能讓發達國家更為切實地體會到當前馬里維和行動面臨的困境，進而對馬里的和平給予更多的關注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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