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沒在胭脂里的北京八大胡同傳說

衚衕巷子里，逼良為娼，草菅人命的戲碼天天在上演。都說婊子無情，或許在那個動亂年代，只有無情，才能讓皮肉生涯過得自在些吧。

「知道」（nz_zhidao）帶你發現舊時北京八大胡同里的秘密。

20世紀初期北京前門地區街景八大胡同泛指北京前門大柵欄一帶的煙花之地，位於現在的宣武區最東邊。和繁華的秦淮河相比，如今的北京八大胡同早已被拆，泯然於塵世。人們曾羅列其中最著名的八條衚衕出來：韓家衚衕、百順衚衕、胭脂衚衕、陝西巷、石頭衚衕、棕樹斜街、朱家衚衕、朱茅衚衕。有種說法是八大胡同最初是明代官妓的所在，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勾欄」成了妓院的別稱。清政府禁止官員嫖娼，男妓所在的相公堂子在嘉慶、道光年間成為八大胡同的主流。直至乾隆年間，徽班入京，妓女才逐漸增加。到了民國初，妓院營業合法化，加上官員軍閥嫖娼成風。八大胡同迎來鼎盛時期。

左圖為位於韓家潭衚衕里的慶元春，是當時著名的清吟小班。右圖為王皮衚衕，現已拆遷。史料顯示，北京娼妓最盛行的年代在民國六七年間，北京公安局對民國六年情況統計顯示，當時妓院三百九十一家，妓女三千五百餘人，到了民國七年，妓院增加到四百多家，妓女達到了空前的四千人左右，還沒算上不在冊的。老北京的妓女分北班和南班。北班以來自京郊、河北的女人為主，相貌雖好，但沒有什麼文化。南班主要來自南方江南一帶，比如賽金花、小鳳仙之流，有才有貌，檔次較高，只有達官貴人才消費得起，《京華春蔓錄》有記載：「鼎革後，雲散風流，都城往跡。於是娼家代興，香巢櫛比。南國佳人，慕首都風華，翩然蒞止……」傳言北洋軍閥張勳和張宗昌也曾在八大胡同開過妓院，當時一等妓院叫小班，位於韓家潭衚衕里的慶元春，是當時著名的清吟小班；二等叫茶室；三等是下處。和京話里的下三濫有點關係。最末的四等是窯子。

妓女請領許可執照申請書，當時的妓女還需定期到政府衛生院檢查身體，有病的話是不允許接客的。

義救北京城的名妓賽金花，曾嫁給狀元郎洪鈞做妾，作為清廷公使夫人出使外國。

名妓小鳳仙曾幫助軍閥蔡鍔逃避袁世凱的掌控，時至今日仍是佳話。逛小班妓院「喝汁兒」是什麼樣的體驗的？

和三四等妓女倚門賣笑不同，小班妓院門口掛著紅燈籠，燈下牆上掛著妓女的照片和名字。嫖客看見喜歡的，可以親自或者派人到妓院點名叫妓女，與妓女一起喝茶聊天，聽妓女彈唱小曲兒，叫「打茶圍」。

一二等妓院的妓女被稱為「倌人」。能歌善唱，知情識趣，但要有「感情基礎」才能委身。而打茶圍就是「聯絡感情」的手段。嫖客進門後，老鴇或倌人給他「裝乾濕」「敬瓜子」，先招呼敬茶，端來乾鮮果品，與嫖客說話也十分矜持，堅守一尺距離。嫖客臨走就在果盤裡放一塊銀元當茶資，叫「盤子錢」。嫖客「叫局」，把倌人叫到家裡或飯店陪酒，一般是一至三塊錢，需要開收據「局票」。高級倌人「出局」，不僅穿金戴銀，手抱琵琶或水煙筒，還有伺候的人「跟局」，身價越高的倌人排場越大，「跟局」的人多，還有自己專用轎子和轎夫。如果被叫的倌人正在「出局」或因病不能出局，妓院老闆會要求「轉局」，或者另派倌人代為「出局」，稱為「代局」。熟客「叫局」，可以賒「局帳」。到年節的時候再結算「清局帳」，如果賴賬的話，叫「漂局帳」，傳出去，在朋友圈會很沒面子。打茶圍、叫局、喝花酒，如是幾回，有了「感情」，才能留宿「行事兒」，當然，價錢更高。如果是給清倌「開包」，那和做新郎一樣排場，不僅披紅挂彩拜天地，付出高昂的「開包費」，還要做四季衣服、傢具、被褥衾枕以及金銀首飾。嫖客在嫖資上攀比，不僅是貪圖美色擄獲芳心，也是財力和身份的顯擺。李碧華小說《胭脂扣》曾吐槽：風月場中，妓女巧立名目，大刀闊斧；大戶引頸待斬，揮金如土……

民國初的妓女接觸新鮮事物比較多，在服飾上引起潮流。

嫖客與妓女的合影

背負清倌「出局」的妓院夥計，也稱「撈毛」，代替老鴇監視妓女，也是妓院的打手。情願來生做牛馬，不做女兒人間來

許多倌人是妓院教養而成，舊時仍存在人口買賣現象，對於買來的女孩，妓院老鴇會根據才貌區別對待，漂亮的學習吹拉彈唱、琴棋書畫，長得一般的，只有干粗活當丫鬟，受打罵的份。

《藝妓回憶錄》里，還原了日本藝妓的日常生活，和倌人們相似，她們也是從小接受訓練，有些雛妓是由紅牌妓女教導，潛移默化下，學習如何誘惑男人，施展魅力和才華。這些女孩無論美醜，都是家庭貧困，或者被拐騙才被賣到妓院，失去人身自由，年紀一到，一般十來歲，她們都無法抵抗被嫖客玩弄的命運。「妓女就是搖錢樹，不大不搖不落錢」，對於不服從的女孩，老鴇也有很多整治手段，其中一種在一些宮斗劇里能見識到，就是把貓放在女孩褲子里，上下紮緊，然後用雞毛撣使勁打貓，打得它四處亂抓，女孩很快就血肉模糊，不得不從了。鬧自殺、偷跑被打的更是不計其數。讓妓女染上毒癮也是老鴇控制妓女的手段之一，經過老闆老鴇夥計層層盤剝，妓女的收入本來就微薄，還要撐得起排場。哄騙了妓女抽上大煙，為了大煙錢，妓女只能不斷地接客。在接客前，老鴇通常會給妓女喝「斷根湯」，致使其不孕。從一等妓女淪落到四等妓女，也就10年的功夫。衚衕巷子里，逼良為娼，草菅人命的戲碼天天在上演。當年的北京藝人還給命苦的妓女編一曲小調《妓女悲秋》：「……一歲兩歲娘懷抱，三歲四歲離娘懷，五歲六歲街上跑，七歲八歲母疼愛，九歲十歲把我賣。錢未掙到遭毒打，皮鞭沾水把我排，一鞭打下學鬼叫，皮鞭打得皮肉開。十三十四清倌賣，小小年紀就開懷。三天沒吃陽間飯，五天到了陰間來。一領蘆席把奴卷，扔在荒郊無人埋……」「情願來生做牛馬，不做女兒人間來」都說婊子無情，或許在那個動亂年代，只有無情，才能讓皮肉生涯過得自在些吧。新中國成立後，1949年11月21日，北京市第二屆人民代表會議，通過了關閉北京所有妓院的決定。其後，天津、上海等地，也先後進行了取締妓院、教育改造妓女的工作。短短几年，持續多年的娼妓制度就此廢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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